入夜,夜风微冷,想是冬天将至,已经有了些许寒意。韩心骑因不能领悟凝气洗髓的关键点,觉得心中抑郁难解,好似跟自己赌气一般。一连看了好几个时辰的小说,才将书看完,恋恋不舍地放下。
这本小说讲得是一个亡国公主与敌国将军的故事。他初遇她 ,她是一方国土公主,娇宠万千,深受百姓爱戴,梨涡浅浅,一曲彩衣舞不似人间才有。人间四月芳菲尽,吾心桃花始盛开,就是那惊鸿一瞥,情愫已生,情根已埋。可他却受命兵临城下,眼看心心念念的她一身鲜红嫁衣,如丝绸般光滑如墨般的秀发被城墙上吹得张扬跋扈,更衬得她那张脸万念俱灰。
“不要。”他叫得如此绝望,也阻挡她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下。听说她今日大婚,他带着兵马杀红了眼,除了那个要娶她为妻的男子,那男子很弱,简直不堪一击。俘虏了她的父王,攻破了她的城门,还要残忍地要她眼睁睁看着敌国怎样摧残她的国土与百姓,她做不到,只能纵身一跳,作为一国公主倒也圆满了。
可是他不让,不让……却也只能抱着她那瘦弱的身躯,哭得像孩子。泪眼朦胧中仿若看到一袭粉衣少女时的她笑着对他说:“救你不要谢,希望你能用手中的剑守护你的百姓,而我的”少女狡黠一笑,目光坚定了不少,一字一顿说“我的百姓我爱若生命。”
看到此韩心骑也是眼眶微微泛红,他深知自己已经过了流泪的年纪了,古语云: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他平时就是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要是让风扬雾、王铭亮或门中任何一名弟子看到了岂不颜面扫地,好不容易积累的名声不能这样没有了,忙用清水抹了几下脸,果然好很多。
龙吟门给练习七星龙吟阵的弟子都是单独安排房间的,各房间相隔较近,里面供应一应俱全,这样既保证了弟子之间互相交流心得,也不妨碍弟子个人在此方面的造诣。
窗外风轻轻地吹着,一轮明月照在灵崖峰上,美不胜收。思绪又回到那个也是月光明朗的夜晚,自己可以那样痴痴凝视着叶媛师姐。只见她纤细睫毛如蝶翅上下扑闪,侧颜那样恬静安好,只是那份美好不属于他,自己一时有幸偷窥过。
见过叶媛师姐与南宫醉生师兄在一起,才发现一向端庄大气的她也可以变得那么活泼爱笑,如寻常女子娇羞嗔怒,好一个深陷情爱中的小女子,星眸闪闪,他们两人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这些叶媛都不曾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
他一个区区的韩心骑怎可与日月争辉,想到此心中仍泛起阵阵苦楚,起初只是小玉淅淅,奈何风不懂事肆意吹得湖面波澜四起。
韩心骑平了平额头暴起的青脉,紧忙就地打坐运功凝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想入非非使他不能集中精力修炼,以致差点走火魔。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被自己失手丢得远远的小说,心中免不了责备自己定力不够,感情泛滥总认为自己是那书中将军,在错的时间错的地点对错的人交付一颗错的真心,结局引人嘘叹。
想此韩心骑连抽自己两大耳光子,指着墙上倒影破口骂道:“韩心骑啊,韩心骑你这厮我该说你什么好呢,恬不知耻,亏叶师姐当你为好师弟一如既往对自己好,可你在想什么,还值得胡蝶姑娘那样的人视你你为知己吗?”想到胡蝶姑娘,韩心骑的表情柔情了许多,嘴角依旧挂着似若无的苦笑。
掰着手指头数,自那日百花楼一别,已经足有月余。也不知道那个神情清傲,相貌才情举世无双,偏偏总觉得她如云雾般缥缈不可言,这一别恐怕难再见。想到这,韩心骑刚刚平复的心又被搅成一烂泥,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一下,软软地躺在床上,四脚朝天。
“呆子。”清碎如铃的声音连叫了三声,可是眼下四周连风都没有,吓得韩心骑一个激灵翻起,抄上离自己最近的宝剑,大声呵斥道:“魑魅魍魉,快快现身,躲在暗处算什么!”
“呆子,多想无益,要我说呀缘分天注定,嘻嘻。”一只浑体通白的狐狸踩着月光,从窗口一跃而下,轻轻落在桌子上,精心整理着自己的毛发,连眼皮都没有打算抬一下。
“原来是月清雅,月……姑娘……”韩心骑收起握在手中的宝剑,只是管一只狐狸叫姑娘,也着实难开口。“月……姑娘,自那日一别,许久未见姑娘,姑娘一切可好。只是龙吟门为对抗妖神教,将山上下的结界加强了不少,看来月亮女神的传人也非浪得虚名。今夜承蒙姑娘造访,不知道有何要事。”
“一别这么久,难为你还记得奴家。”月清雅停下手中的动作,直盯盯望着韩心骑,声音也多了几分慵懒和女孩家的姣嗔。
还好韩心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懂得狐狸一族最善狐媚术,况且她此时还是狐狸本体,未幻化成人形,韩心骑冷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尽量避开与她目光交流与碰撞。
“姑娘,此地不可久留,要是让掌门或门中其他弟子看到了,终究不好交代,我……”
“呆子,叫你去雪域,我眼巴巴等了那么些时日,到这才发现你竟丝毫没有打算履行当初你我匆匆一诺,当真失望。”月清雅耷拉着两只耳朵好不无辜,倏然站起身,白光围绕,一个身材纤纤的女子蓦然出现在韩心骑眼前,当真把他吓得语无伦次:“今夜……莫非是月圆之夜”忙看向窗外,天空繁星闪烁并未见那一轮圆月,看向面前这个与月清雅有着相同绝世容颜,有点惶恐,莫不是千面皮又混进来了,可要好好提防。
可少女对韩心骑复杂的心理激战并无很大兴趣,拾起掉落的小说,惊喜道:“没有想到你也喜欢看这种市井小说。”继而话锋一转道:“故事倒是很美,不过内容太过虚假,我素来看不惯,这种书不看也罢。”随机又赌气地将书扔得远远的。
她这一举动倒让韩心骑哭笑不得,像个顽童一般。
“你看啥,我脸上又没有花,还是我幻化成人太美了。”少女雀跃着捧着腮巴子,两团红晕飞入两颊,在灯下显得格外妖娆。
“姑奶奶现在可是七尾狐了,说白了相对低尾狐那可是质的上升,为了第七尾可没有少吃尽苦头 ,直至遇到你原来冥冥中自有天注定,是缘还是孽谁说得清楚呢。”少女娓娓道来像极了深闺中不受夫婿待见的怨妇。倒让韩心骑一头雾水,只能憨憨笑着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机缘得到的东西一定要收好,我们还会再见的。”少女依偎在韩心骑胸前,气若吐丝,撩得他不要不要的。
“什么意思,姑娘可否再点明些。却只能看见月清雅倏然变回狐狸,纵身跳出,不一会便与那茫茫夜色融为一体。
突然门外人影一闪,韩心骑眉间一跳,生怕被龙吟门师长发现自己在看小说,连忙把小说藏起来。
只听门外一个声音道:“韩兄,睡了没?”来的是王铭亮,韩心骑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对着窗外道:“还没有,铭亮兄,请进。”
他的话音刚落,王铭亮一闪而进,行动快捷,像是小偷一样。
韩心骑道:“铭亮兄不待在屋里修炼,来这干嘛?”
王铭亮道:“春乏秋困夏打盹,冬天修行又怕冷,真是一年四季都不适合修行啊。”
“铭亮兄真是高见,佩服!”
王铭亮道:“在灵崖峰待得甚是无聊,不如韩兄发挥在紫薇峰的优良传统,聚集几个人赌两局。”韩心骑一惊,忙堵住王铭亮的嘴巴,小心地看了看窗户外面,道:“这毕竟是在灵崖峰,若是被师长发现,我们就糟了。”
王铭亮在屋子中间的圆桌旁坐下,韩心骑替他斟上了一杯茶,道:“扬雾兄又不赌,其他人靠不住,不仅不会来,若是将我们举报,又该如何是好?”
王铭亮道:“韩英是大师兄,不会知法犯法。南宫醉生就是想来,也不会表现出来。对谢御这个人,不太熟悉,待会我去问问。”
“好吧,只要有人,我绝对奉陪!”
王铭亮来到了谢御房间,说明了来意,可谢御一听到赌博,顿时不敢多言,只说道:“在下今日感觉有点不舒服,想早点休息,就不去了,还望王兄体谅。”王铭亮顿时已经明白了谢御的意思,不再多言,便告辞了。谢御借口早点休息,匆匆打发了王铭亮,但没有真的上床,而是披了一件衣服,推开窗户,静静坐于窗台之下。
“这么珍贵的修行时间,这么好的机会,其他弟子都没有,可你们竟然用来赌博,真是浪费。”谢御赶紧坐下,拿出书本,照着书上的呼吸指导,整整坚持了半个时辰,在达到第八个呼吸的时候,他的体内顿时产生一股强大的气流,如同溪流一样在他体内快速游走。
谢御大喜,当下不敢松歇,顺着书上的指导趁热打铁,他发现身体内其他部分的能量慢慢流淌到那条气流中,使得气流越来越大。谢御顿时感觉很热,不由得脱下了外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到越来越热,便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光了。一股轻松之感瞬间而来,他松了一口气,第十个呼吸圆满完成。
低头一看,一团团污垢顺着汗毛孔不断沁出。“我成功了,我洗髓成功了。”谢御喜出望外,连忙打水来自行清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