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崖峰的密室里,天剑和众首座围在一起商议。
“韩心骑这厮终究是年轻浮躁,遇事易言弃,不过他剑法轻灵翔动,又是雪神的选择,我们也只能尽力帮助他。王铭亮终究骨子里流着他爹做生意那一套,当初七杰选拔,因有朝廷干预,身位至掌门我也不好拂了他们的颜面。”天剑缓缓道,声音无一不渗透着焦忧,“龙吟门的弟子这光景一代不如一代,长江后浪推前浪岂不成了空谈。”话语中是藏不住的辛酸与悲哀。
天剑一拂袖,慢慢转身双手背后,眉头紧锁,闭着眼仿佛陷入了凝思。
“掌门,请听弟子一言,弟子虽与韩师弟交往泛泛,但他绝不是那种轻易言弃的鼠辈,望掌门勿操劳过度,保重身体。”凌晨岚毕竟刚刚当上首座,加上年纪太过轻,万剑峰那些师兄弟表面尊他为一声凌首座,私底下却说他不过是运气好捡了漏,武功修为虽然还不错,但他平时仗着首座的疼爱,拉帮结派得理不饶人,所以怨恨也该不少。如今师父不在了,自己急需一个有力的支持和一个建功的机会。
这几天掌门私密招来他们各峰首座密切讨论七星龙吟阵的进况,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这几天暗暗用心观察倒也摸清了天剑的几分脾气,也能及时地说上几句漂亮话,得到天剑多往他这个方向停留几秒。他刚刚这番话表面是为韩心骑求情,则是为自己营业一个大度体恤同门师弟形象,在天剑不悦的情况又一次提起韩心骑,就算韩心骑是个香饽饽恐怕此时也没有人愿意碰吧。
“师父,凌首座说得对,不可过分担忧啊!况且修炼七星龙吟阵除妖神教解救万千黎民于水深火热中更不能没有师父你的英明才智,弟子惶恐,望师父珍重。”韩英不愧为龙吟门第一大弟子,言辞恳切相对凌晨岚倒多了一丝真挚。
“师兄,您得把心放宽点,后辈们还是需要好好磨炼的……”天柱峰首座袁众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天剑道:“多日辛苦,想必你们也累了,今日就到这,各位首座回去还得多费心督促底下弟子勤练功法才好。”
一刹间面面相觑,密室的空气里都凝聚着沉重,在这间小小的密室居然聚齐了龙吟门最核心的力量,每天都密切关注着修炼七星龙吟阵的弟子。该密室与龙吟门的历史一样悠久,是祖师爷修建龙吟主殿时,无意发现发现该地幽闭冬暖夏凉是个好地方,顺势修成地室,起初就是用于储存瓜果之用。后任掌门觉得把此处只有于地窖未免太可惜,加以改造变成密室用于处理龙吟门事物的密闭场所。到了韩剑献的时候,为抵抗外来入侵,加以重新设计改造,慢慢变成了机关重重,除历代现任掌门命令之外,其他人不可随意入侵的宝地。
龙吟门掌门世代相传,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将少量优秀弟子送完密室,避免灭门,积蓄力量为有朝一日复新。当然这是下下策,每代掌门都不希望看到的。
见此,韩英给那些欲言又止的师伯首座使眼神示意,大家便纷纷双手行礼,腰微微弯曲,退了出去,道:“谨遵掌门之命。”
很快密室又重新陷入一片寂静,天剑还是紧紧地闭着双眼,眉头打结,那上川字仿若刀刻般深,眉眼都云绕着那浓得化不开的愁。
七星龙吟阵事关天下存亡以及一直压在他身上所谓的荣辱,说来也是奇怪,年轻时候的他看淡名利与俸禄,也想效仿古侠客一人一马一件一酒只在乎山水之乐,除强攘弱,再得一佳人想看两不厌,岁月静好,他何尝不曾拥有过,是啊,又不曾拥有过。
想到此处,手不由捂住左胸口,想象着那来自多年前的疼痛,即使那块皮肤上早已光滑如初很多年了,现在什么痕迹都没有。他仍旧固执地喊疼,像个儿童一般无理地霸占着,才能让他真的相信那绝情一剑,当真是无情,才能支撑着他去接受什么是师命不可违,接受命运,自己已经孤独很多年了,今后还得继续孤独。
龙吟门掌门的宝座多少弟子觊觎,为此干了不少勾当,天剑他自认为天赋不高,又不像别的师兄弟一样勤练勤能补拙,争取能被朝廷看中,谋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对自己与亲人有个满意的交代。而他从进入龙吟门就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一颗闲云野鹤之心,学艺只为陶冶情操强身健体,想坐看花开花落,闲看云卷云舒,那满城遍野的紫薇花开了败与败了开也是有着不同的韵味,可如今无论那灿烂如紫薇花,还是傲骨如梅花,大气如牡丹,在他眼里只是花并无什么区别。
想当初他喜欢在那个风吹动紫薇花花瓣季节,看那个耀眼地得如那天上的太阳,不可与他分半点光辉的少年,无论春夏秋冬都准时在那棵树下舞剑,虽然他的剑式自己都学过,可那一招一式,舞得那样好看看似普通却暗藏着威力,不容小觑,伴随着落英纷纷,舞得更惊为天人,聂仲斌师兄此时长得白白净净,五官不似普遍男子那般如刀刻般刚硬,脸部线条十分柔和,五官十分精致,其实是那双桃花眼,熠熠生辉。无论其他峰师兄弟怎样嘲笑取笑,有时就连天剑都看不下去了,想出手教训那群只会学人间那群小家子气的婆娘一天到晚就知道嚼人家后根的无耻之徒。大师兄总是会轻言细语道:“天剑,不可。你知道为什么吗?”
少年的天剑眨着眼,进而眉头一挑,面带微怒。
“我只知道他们出言不逊该罚,师兄那么宽容,他人只会更加肆意,我……我……不忍,我也心疼……”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变得如蚊子细鸣般,耷拉着小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脚下的小碎石。
聂仲斌见此不言,接着微微一笑,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覆盖住天剑的小脑袋。天剑只觉得脑门暖暖的,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着聂仲斌那双含笑的双眸,笑得那么温暖,满满都是宠溺。
“我们小天剑不要恼了,知道吗,师父很看重我,说我将来是要做掌门的,到时候我要是当上掌门了,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事 ,与不同性情的人共事,你看师父啊,平时那么无忧,看似身为掌门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其实不尽然如表面所看到的那样风光,处理门中诸事也要平衡各方,也有师伯不满,难道师父都要一个个罚过不成。忍耐是我们修习的第一门知识,你还小。”说完起身笑着拂去脸上的严肃,又用力弹了天剑的额门,“天剑大侠,这副苦瓜脸不适合你哟,来陪师兄练剑。”
“好呀。师兄就会取消笑我,不过我终会是名震天下的大侠的,哈哈哈……,看剑,聂小掌门。”那久远少年的声音是那么清碎,充满活力与希望……
天剑缓缓扯开眼皮,回忆能怡人更能伤人。已不知什么时辰,四周已经一片漆黑,只有一根残烛仍顽强地燃着,上面的火焰已经很微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