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暖安听着她们的嘲笑,心里一阵子的难过,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这里,偷听别人的话,是阿城小时候的样子。
突然被捂住嘴拉走,陆暖安一惊,回过头发现是小阿城,她正穿着帅气的小西装,刚从聚会上回来的样子。
“没关系,陆暖安,我在这里。”
这好像也是自己小时候对阿城说过的话。
“陆暖安?陆暖安?”
谁?谁叫我?
眼睛撑开一条缝,看到一个陌生人的影子,陆暖安重新闭上眼睛转了几下眼球,再次睁开的时候,发现自己床边围了一圈人。
“陆暖安,没事儿吧?”问这话的是吴一白,她坐在床边,握着陆暖安的手,陆暖安看向她,惊讶于她的变化,已经是如此的苍老。
陆暖安缩在被窝里,下意识的摇摇头。
“除了头痛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陌生男子开口问陆暖安,看她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解释道:“我是墨南西,你的家庭医生。”
陆暖安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印象,只是点点头。
“想到什么了?”吴一白问她。
陆暖安歪头想了想,吴一白和吴叔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听她慢悠悠的开口:“我饿了….”
吴一白长吁一口气,放松了下来,对吴叔摆手:“去把早餐拿来。”吴叔点头往外走。
“我还想睡一会儿,有点累了。”陆暖安疲惫的说。
“好好好,你睡一会儿,我们先走。”吴一白忙不送跌的点头,吩咐墨南西和自己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留陆暖安在屋子里休息。
陆暖安猛地坐了起来,瞳孔放大,吸进去的氧气似乎都不够一样,整个人一直打着哆嗦。把卫衣脱下,陆暖安低头就看到了自己胸口上狰狞着的一条条伤疤,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死死的咬着拳头,不一会儿,咬合的牙齿下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手背上的血腥味。
被背叛的感觉侵入五脏六腑,陆暖安疼的无法控制,不是身体上的伤,而是心灵上的毁灭。
曾经以为最需要保护的是顾深,现在看来,自己才是最卑贱的那一个。最被看不起的孩子。揪着被子,另一只手揪着被子,陆暖安拼命压制住声音,用力到关节也突起。
“顾深…顾深…”
不是阿城,是顾深。也许从这一个称呼的改变开始,陆暖安的人格算是彻底的扭曲了。
就算你没变,可是我变了。
手机在桌上震动,陆暖安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她想念了三年的人。
顾深在加拿大,习惯性的每天都向陆暖安的手机打越洋电话,已经是无法接通了三年的手机,今天突然能够打通,顾深立刻放下手中的其她动作,一遍又一遍的,拨着号码,可是电话那一边,却始终没有接起。
很久之后,陆暖安和顾深才明白,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出现的身世扭曲,就注定了她们这一辈子就要互相纠缠,恨也好,爱也好,前路等待她们的是毁灭,也是重生。
到现在为止陆暖安都不知道自己对顾深究竟是什么感情。但是她始终不承认那是爱。
时间流逝到一个月后,陆暖安对着镜子仔细的检查着身上的每一处穿细节,生怕有一点瑕疵,磨磨蹭蹭了几个小时。在手边的电话夺命连环响了N多次,陆暖安却还是执着的对着镜子不停的臭美,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拿着钥匙到楼下的车库里提出迈巴赫,惊讶于几年不开还是保养的很好的同时,也冷笑了几声,就怕别人不知道我陆暖安过的多好一样。
几年没开车的手,生疏了很多,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是很稳,不过陆暖安不怕,她要的就是这种游走的生死线边缘的感觉,很刺激。
“吱——”
漂亮的甩尾,停在了和花乾的面前,潇洒帅气,赚足了酒吧门口来来往往美女的眼球。
“陆暖安你小子!”花乾下台阶,一把把刚出车门的陆暖安的脑袋按在腋下,一通揉头发:“能耐了啊!好几年不联系我啊!胆子是不是太大了啊!”
“卧槽,花乾你特么的轻点!”从花乾的胳膊下挣脱出来,陆暖安摸着头发抬腿就踹了她一脚:“我刚弄的发型!”
“跑我这儿嘚瑟来了?看给你能耐的!”花乾白了她一眼:“告诉你啊!今天可是咱们隔了三年后第一次见面,一会儿给我撒开欢的喝,不喝好就别特么说认识我。”
“还撒开欢?说的跟畜生似的。”和花乾勾肩搭背的往里走,陆暖安毫不客气的回嘴。
“找你都找三年了,还这么跟我说话,真吃力不讨好。”
陆暖安无所谓的说道:“谁让你找我了,我又不是丢了。”
“还不是你那位顾深大少爷,在国外都不消停,为了找你都能折腾好几年。”花乾当玩笑似的说出来,再一看陆暖安的表情,不解。
那种隐忍着的表情,花乾甚至有那一瞬间在陆暖安的眼里看到从未见过的伤感。
陆暖安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是在花乾面前却是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看穿。
为了给陆暖安接风,花乾特意叫了一众美女朋友作陪,选了一个视野最好的位子,点了最好的酒,气氛也烘托到最佳。
可是自打陆暖安一进来,就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整个人往后缩,有时候还咬着指甲,一副不安的样子,花乾故意让几个美女坐过去,陆暖安倒是没拒绝,只是根本不像以前一样的玩得开。
“哎呦~帅哥第一次见啊~来喝一杯啊~”
其中的一个女孩子都快贴到陆暖安的身上去了,拿着高脚杯的手在陆暖安的胸前蹭来蹭去,花乾喝着酒,刻意的观察陆暖安的动作。只见陆暖安先是楞了一下,随后邪笑,伸手把美女揽在怀里,结果酒杯一饮而尽,看起来没有奇怪的地方,花乾还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她认识陆暖安也有十年了,陆暖安真笑假笑她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可现在这种笑容,她还真没见过。
“你们出去一下。”给美女使了个眼色,后者娇嗔的对着花乾撒娇,花乾从钱包里掏出钞票递了过去,顺便把在陆暖安怀里扭来扭去的人推出去,整个小隔间,就剩下陆暖安和花乾两个人。
“你干嘛?”陆暖安皱眉,显然对花乾的动作很是不解,顺便对远处一直冲自己抛媚眼的美女抬了抬酒杯,眼中尽是诱惑。
“是我干嘛还是你干嘛?”把陆暖安的脑袋扭回来,花乾道:“出国几年是不是口味变了,别给我装了,出什么事儿了?”
一听这话,陆暖安瞬间收起笑容,泄了一口气,靠在沙发里:“果然瞒不过你。”
花乾看她,等着陆暖安接下来的话。
“我被揍过一次,挺狠的。”陆暖安边说边解开衬衫,露出半个胸膛,上面大大小小的伤口,一抬胳膊,花乾发现她手腕处也有不少伤口,花乾吃了一惊,酒吧的灯光昏暗,晃的那些伤疤更是狰狞。
“一群小混混,跟国内还真不一样,说了两句就动刀。”陆暖安轻松的说,好像这事情根本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命大,捡回一条命,就没再出去混过,一毕业,我就跑回来了。”
“……”花乾其实最想问的是陆暖安手腕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对于陆暖安的话,她知道只有一半的真的,手腕内侧的伤口,分明是自残造成的。
“你小子,现在知道我们是多护着你吧。”顺手抄过一抱枕盖在陆暖安胸口前,花乾知道她不能多说什么,一切真相,还得慢慢调查。
陆暖安松了一口气,笑了。
“来来来,就咱俩,喝个痛快!”重新起了一瓶酒,给陆暖安倒上:“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市内机场,出口处陆陆续续的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高挑的英俊男子格外的引人注目,修长的腿,利落的浪奔头,俊秀的五官,尤其是一双鹰目格外吸引人,米色风衣,打扮的充满异国情调,顾深拖着行李箱,迈着长腿走的迅速,出了机场,顾深被突然来的冷风打了个透,几年没回来差点忘了T市已经是一只脚进入了冬天。
想在附近找一辆出租车,顾深的目光四处环视着,突然发现马路对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老爷知道自己回来了?顾深惊讶也只是一瞬间,提着行李走过去,叫了一声:“吴叔。”
“回来就好,老爷听说你能提前修满学分毕业开心坏了。”吴叔接过行李放进车的后备箱,微笑着说道:“少爷前两天刚从美国回来,这下能和老爷团圆了。”
“陆暖安…她还好吧?”顾深有些着急,和吴叔上了车,问道。
“少爷过的不错,今天还跟花家小少爷出去玩。”
顾深点点头,抿着嘴唇,从口袋掏出手机,想了想,给花乾去了条短信,没去管回信就把手机揣了回去,车子行驶的飞快,就像顾深那颗归心似箭的心,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顾深的心也怦怦直跳,陆暖安,陆暖安,你等我…我回来了。
“噗——”
花乾一口酒喷了出来,正好喷到手机屏幕上,连忙拿纸巾胡乱在屏幕上抹了两把,花乾看了好几遍,确实是顾深发来的信息,短短四个字:我回来了。
看着旁边喝的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的陆暖安,嘴里还嘟囔着说着什么,叫了好几次都没醒,花乾嘴角抽抽,付了账,扶着陆暖安,往酒吧门口走去。
“哎哎!陆暖安,醒醒醒醒!”把她扶上车,拍拍陆暖安的脸,花乾累的喘气,倒不是陆暖安有多重,就是骨头硌得慌,捏捏肩膀,花乾启动车子时候还在想,陆暖安什么时候瘦成这个样子。
十几分钟后,花乾的车在吴家门口停下,花乾跑过去按了门铃,还没响了一下,顾深就跑出来开门。
“陆暖安呢?”顾深问。
“喝多了,我给她送回来。”说完把后座门打开,里面陆暖安安静的睡着。
顾深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看着睡的安慰的陆暖安,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人从车里扶出来,当睡着的陆暖安靠在顾深的身上的时候,后者惊讶于她的体重如此之轻的同时,也看到了衣服里隐约的伤疤痕迹。
皱眉看花乾,后者也只能对她耸耸肩:“她说是在美国被人打的,估计没说实话……”
“我知道了。”顾深双手抱着陆暖安,对花乾点点头,看屋内的吴叔也想过来帮忙,花乾打了个招呼,上车离开。
“少爷怎么又喝这么多?”吴叔唠叨了一句,顾深也没有心思去听,抱在怀里的是陆暖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把人放在床上,顾深没离开,整理着陆暖安的刘海,看着眼前的人。
“阿城….”梦中的陆暖安突然呓语:“阿城…别回来…别…别回来…”
顾深的手一顿。人们都说人们潜意识里说出的话是最真实的,最无法掩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