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人愣住，静静地看着甄郁节，手上也停了下来。

“是不是，你害怕被人监视？”甄郁节继续问道，那下人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下这浴室的四周。

“你放心，这里没有监视器。”甄郁节又是微笑着说道。

“小姐......”那下人轻轻唤了下甄郁节，眼眶微红，各种复杂的神情从眼中闪过。

“有什么话，你可以在这里对我说，你也知道，有时候人和人之间是需要互相帮助的，是不是？”甄郁节的语气极度温柔，那下人立马深有同感地对着甄郁节点头。

“你也看到了，我也算是被囚禁在这里的人，但是好歹我在瑾先生那里或许还算是有点利用价值，所以他暂时没有出什么意外是不会拿我怎样的，如果你想要改变你的处境，你只有靠我，不然难道是靠你周围的人？和你一样处境的人吗？”甄郁节在说话的时候一直认真地观察着那位下人，发现她眼中都是对她的不断肯定，或许在这个时候，她也是她唯一的救命草吧，所以她才会也愿意抱着希望过来找她。

“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七年了。”那下人迟疑了下说道。

“如果你想要我帮你，你就要告诉我尽可能多的消息，因为我的消息一定没有你们多，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你要相信我。”

“恩。”那下人听甄郁节这么一说，更加肯定地点了下头。

“怎么七年？你没有读书吗？那么小就出来了？”甄郁节微微好奇地问道。

“我父母都在这里工作，所以我很少的时候就经常过来帮忙他们做一些打杂的事情，等到稍微长大一点，也就自然而然地到这里工作，我没有选择，我只能来这里，我也想继续读书的。我起先也怀疑、纳闷为什么我一定要在这里，直到我进来之后，才知道我父母也是迫不得已的，从一开始我就是注定要在这里工作的。”甄郁节听着那下人说，看着她的神情，似乎在回望很久之前的事。

“为什么？因为一旦进了这里，终生都是要被牵制的吗？以后你的小孩也会在这里继续工作吗？”果然小孩永远是女人的弱点，这一点正中那下人的痛楚，那下人以一种非常痛苦的眼神看着甄郁节。

“是的，而且找对象也只能找这里面的人，但是每天都生活在一个有今天没明日的日子里，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的，永远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明日。”

“这里？这里虽然大，但是好像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人让你们选择吧？为什么不能选择外面的？”

“这里其实不止这么大的，但是很多事情即使我在这里这么多年，我也不是很了解，听说还有另外的地方，总之原则就是要选择这个组织里的人。以前偶尔还会听我父母说过，但是......如果选择外面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也进来，但是如若他进来了，那他永远就别想出去了，除非他死。如果你真心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他陷于这样的处境，是不是？”那下人有些激动地说道。

“恩，是，你说的对......这里的制度有那么严吗？你父母,他们还在吗？”甄郁节迟了迟问道，顿时看到那下人眼眶红了。

“我母亲之前犯过一次错，被调去了别的地方工作，从那以后我再没有她的消息，那之后的不久，我父亲也被调去了别的地方，我也再没有和他联系过，偶尔听人说过，说是还有看到他。”

“所以，所以这里的制度就是用亲人来约束你们？”

“是的，但也不完全是如此，真正的原因是这里残酷的折磨人的方式，这些也是听人说起的，据说凡是偷跑走的，一旦被抓回来，那后果都会特别的可怕，关于这个各种谣言，但是谣言也不是假的，所以除非在这里真的熬不下去，否则是不会拿生命开玩笑的。”

甄郁节看着那下人，终于明白了之前为什么一来时就感受到特别得压抑，特别得令她感到难以呼吸。

“你之前是在哪里工作的，有在那个别墅里工作吗？”

“哪个别墅？”

“哪个别墅？这里还有几个别墅？不就瑾先生住的那栋别墅吗？”甄郁节好奇地问道，之前在院子里转时，虽然说这“院子”是一望无际的，但是也不至于大到连有其他别墅她都看不到吧？

“这里还有几处别的别墅，瑾先生住的别墅也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的，有时候在这里，有时候在那里，谁也摸不清，而且我们这些下面的人更不敢问，只是都听上面的安排就是了。”

“几处别的别墅？为什么我都没有看到？”

“那院子都不能称为院子，这里是很大的，我到如今都没有全走完，而且我们是不允许随意乱走的。”

甄郁节静静地趴着不说话，心里头更加得没有底，对于瑾萧，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之前还以为知道一些他过去的事，就可以对他更了解了，如今想来，他能那样说出斐尹振那里他来处理的话，想来也是有相当大的实力，而这种实力，最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对方真正的实力，更何况像瑾萧这种黑道上的，敌在暗我在明，怎么躲得过。

“你们平时可以出去吗？”

“没有允许是不能随意出去的，要出去都是要经过上面批准的，上次......小姐，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时人就少了一个，就是那个黄萍，她其实是家中的小孩突然发重病，一下子来不及和上头说就出去了，瑾先生平日里不会和我们这些下人接触的，更别提到处走了，而主管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下人，多少能体会到我们的感受，所以有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上次，瑾先生突然过来，还问了下人......后来黄萍被调走了，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听到有关于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甄郁节微微一愣，然后稍稍直起身子。

“是不是还活着？这里对下人会那么严厉吗？这已经完全不是严厉不严厉的问题了，他这样都没人管吗？”甄郁节简直还难以相信，像这种行为，竟然还能在这社会这样持续着，这样的势力得要多大。

“小姐，瑾先生在黑道上的势力还是很大的。”那下人低着头。

甄郁节又躺了下去，今晚听这下人这么一说，愈发得担心斐尹振了，不知道他那里怎样了，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帮上什么忙，但是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什么乱，之前瑾萧说斐尹振在找他......甄郁节一想到这里，就弥漫着一股悲伤，原来他还是不会放弃她，他还是会念着她。如今这下人，虽然从她的性情等看出来她还是可信的，但是能力还需要进一步考证，好在瑾萧对自己还算是有情，这个时候总比恨来得好，至少还可以保住一条命。

说到情，甄郁节不禁又想到，如今瑾萧对自己真的那么有情，那那次在停车场时那女的却是真的在打自己，这个又作何解释？

“瑾先生结婚了吗？”

“好像是没有，我在这里这么久都没听到，而且我们下面的人本来就不能过多得在背后讨论他的事，所以大家都不敢提，不过在瑾先生身边的女人倒是很多，都是经常换的，时不时见到他时都会看到他带着一个女人，这几年，倒是有那么几个是一直在他身边的。”

“这里之前是谁的？”

“是王先生的，瑾先生在黑道就是接的他的位，不过王先生之前对下人倒是没有瑾先生如今这般，王先生不在后，瑾先生住进了这里，这里的很多制度都改了，条件和要求也变得更加苛刻。”

甄郁节微微点了点头，轻轻抚摸了下那下人的头算是安慰下她。

“我知道了，今天先到这里，你先出去吧，这洗浴室里虽然没有探头，但是我房间有，你在这里太久会让他们怀疑，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是进来给我擦背的。”

“你会按摩吗？”

“恩，会，之前学过一点。”

“那就好，以后再叫你过来，就有理由了。”

“是。”那下人应了一声，然后起身朝外走去。

甄郁节只听到那下人把门一打开，却始终没有听到她关上门的声音，不禁有些好奇，刚想转过脸去看下究竟的时候，就听到了瑾萧的声音。

“怎么了？”瑾萧冷冷而又带着不满的语气从甄郁节不远处传来，甄郁节泡在热水中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甄郁节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然后侧过脸看向瑾萧，只见瑾萧非常不满地看了下那下人，而那下人一张脸犹如白纸般苍白。

“你先下去吧。”甄郁节对着那下人说道，那下人迟疑了半刻，回过神来，然后对着瑾萧鞠了个躬就出去了，临走时，腿一软，还差点跪了下去。

终究是太年轻，有些撑不过事，甄郁节在心中默念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