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川听着他们声音渐渐远去了,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又站起身来,朝庵子走去。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但是他脑子中总是映出来刚才两位老人的对话,他思索了半晌,便又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他低着头走着,不多时来到一处窗前。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他不知道今天是初几,但是看天上的月廓,应该是下半月了吧!这窗子朝着月,水娃许是不喜欢水,便选了这处朝向西边的屋子;而他站在窗前,其身影自然的便映在了窗上,这半夜之中,他的身影虽然也颇伟岸,只是这种伟岸在这清凉的夜里却显得有些苦寂来了;他叹了口气,又转身走了出去,他的脚步很缓慢,但是在这夜里却每一步都落的那么明显,只是这脚步声在这夜里却并不显得吵闹,反而更衬托出了一种莫名的孤独。不过,这夜里的苦寂和孤独或许并不是只是窗外的熊川才有,因为那窗内,此时水娲正在靠着窗户注意着窗外的脚步声。她很小心,小心到那脚步声都已经消失了许久她还在侧耳注视着,尽管下唇已经被咬破了,在这惨淡的月光下都可以看清楚她牙上渐渐清晰的血痕。
熊川推开了正殿的大门,缓缓走到了佛案前,藉着明朗的烛光,他跪到佛前蒲垫上重重的行了礼,才又起身凑到佛案前,去缓缓翻看案上的物什。只不过那案上堆放的都只是些香烛佛经之类的东西,水娲仔细,那案干净整洁的很,他在上面找了半晌也没有找到半点不一样的东西。他到处查看了一遍,却终究找不到半点有用的东西,只好闪身站到了神案上去。熊川虽然自小便在郊野长大,但是其人文质彬彬,极有礼貌,现在却忽然间站到了庵庙神案上去,倒是颇不合他的性格。他站到了案上,伸手去掀那佛像。这清水庵本便不大,其内设施也是简单的很,这佛像只是一副简单的彩像,熊川很轻松的便将它掀了起来,但是不待他细看,却忽然听的一声惊喝:“你……,这是要干什么?”熊川闻声便知道是水娲,他回过头来,看着月光里的水娲,由于她没有带帽子,那夜风吹起来她的发丝不断的摆舞;而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那原本便白净无比的肤色却更加的干净怜人了。或许是有些冷了,她双手搓合在一起,但是胸脯却挺的老高,噘着嘴看着熊川。
“我在找线索。”熊川不假思索的说了一句。
水娲应声又跑了进来,她也站到了案前,抬头看着熊川道:“你还不下来,师父发现的话可就惨了。”“你师父已经走了,应该很久不会回来了。”熊川调戏她道。水娲眼珠转动了一下,道:“可是,下午我们还……。”“她是晚上出去的。我在河边看见她和一个高人说了会儿话之后,两人便往东去了。”熊川打断她的话,又把自己所见到的事情大概的描述了一遍。水娲噘了噘嘴哼道:”真的吗,可是你是怎么真的这佛案后面有东西的?”
听了她的话,熊川跳下案来,笑着对她道:“当然是你师父告诉我的。她走的时候交代我要回这佛案前来找东西,并且还说了要我带你走。”水娲的眼睛忽然瞪大了起来,她往后退了一步道:“师父这是不要我了么?”她话说完,眼泪已经流到了脸颊上。熊川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微微内疚,他伸手去擦干了她的泪水,说道:“你师父说了她要去东边泰山,似乎是有什么急事,但是这佛案上的东西她却没有给我说的太清楚,只说什么佛案有玄机便去了。”他思索了一下,露出来纠结的表情,向水娲问道:“哎,也怪我太笨,居然猜不透你师父的话,这要是找不出来佛案后的东西来的话,岂不是对不起你师父吗?”水娲止住了哭泣,对他说道:“真的是我师父叫你来找的吗?”熊川道:“这里一直只有你们两人,不是你师父和我说,我如何会知道呢?”水娲道:“我只知道师父在这佛案后面藏了一本书和两支剑,其他的我便不知道了。”熊川道:“那应该是了,你师父说是要去找一位高人,如果找到的话可能就不回来了,她只担心你和这佛案后面的东西被坏人拿了,所以嘱咐我回来取。”
水娲原本无甚心机,只是单单纯纯的在庵庙中长大的小僧尼,面对着熊川的这般半真半假的哄骗,居然半点防备也没有。在熊川的诱导之下,她半推半就的搬动了那香鼎,取出了佛案后面缓缓的取出来一个木盒。她把木盒递到熊川的面前,说道:“师父每次回来都会取出这两柄剑查看,但是她从来也不给我看,也不许我碰的。”熊川把木盒拿了过去,那木盒没有上锁,他很自然的便把木盒打开了。
打开木盒之后,首先入眼帘的是一对木鞘装着的短剑,熊川大小爱刀,对这剑没有兴趣,倒是首先拿起来剑下面压着的那本黑书来。这书不是太厚,但是他自拿起来的那一刻起便感觉沉甸甸的,似乎这书里面的东西对他自己的将来会有很大的影响一般,这种感觉,即便是他在葬刀崖下找到刀魔遗藏时都不曾有过。他轻轻的拿起来这书,看了看封面,那面上题的也是淡淡的黑字,若不是熊川眼尖,起码还看不出来,那黑纸封面上写的是淡淡的《清水咒》三个字。熊川心中微惊,又想起了刚才在苇丛中听得睡鬼和老尼姑的对话。
他不由的翻开那纸张,慢慢看了起来。
时节已经到了正夏,正夏里,天地里面任何东西都会显得火辣辣的,而更不要说是现在这般的正午了。不过即便这正午再炎热,江南的平民们也还是不辞辛苦的在田野山林间忙碌着;江南其实并没有别人想象之中的那般美丽,因为任何地方,其实都是平民居多,江南的烟花柳巷,繁华的不过是些萎靡之辈的颓萎生活罢了。
只因为人们总是说江南多出美人,而一些其他地方的粗犷男子便闻讯赶来,誓要一睹江南美人风采,作一些低俗苟且的交易。只不过也是因为江南人们的贫苦,江南女子在这流荡不已的世途上想要安稳的生存确实不易。
江南地势低平,水多河密。也是因为这样的地势,这里的人很是依靠风调雨顺的天气,大凡气候不好的年代,总有人家难免水患天灾,流离失所。再加上其他许多原因,江南的人家若是遇到了这些条件之后,为了生存,便要出卖家中女儿求生。这收留这些女子比较多的地方自然便是青楼,青楼这种去处,古来便是闲人好去之地。
青楼是青女诉唱悲歌的去处,她们仗着自己的颜色,在这里出卖自己的青春赎债,只不过大多数女子往往还没有赎回自己人便已经凋谢了。没有了自己作为资本的年轻和美丽,她们又要拿什么来救赎自己呢?古来才子们便感叹,自古红颜薄命,但是他们却狭隘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导致的红颜薄命。一个女儿最美丽的年纪也不过就是十数载,青楼固然不会允许年华不再的女子留住,只不过这些女子在青楼十多载后,除了学会一些讨好人的伎俩和已经沧桑待谢的容颜之外,并不会哪怕半点的生存技能,她们又如何能够在这个繁杂的社会上存活?
对于男儿来说,青楼是有情的,它可以让你感受到世间最美好的生活,那醉香入骨的儿女缠绵,那天籁之味的丝竹音乐以及那世间少有的美味珍馐。这些东西,早已值得多数男儿只身追求,并且终身不辍。
而对于女儿来说,这青楼又是绝情的。戏子无情,青女无义,这不仅是男人的感叹,更是她们自己的亲身体会。她们在青楼之中挥霍了自己全部美丽年华,待老来时,却还要仗着自己沧桑的容貌找寻人生的另一半,只是这时候的另一半还可靠吗?她们又拿什么来挽留自己的这段感情,拿什么来证明自己对这段婚姻的向往和不负呢?而即便你够忠诚,只是那个男子已经到了沧桑年纪,他身上的浪荡和松散早已形成,这个年纪遇到了你,你们早已无法相互改变,又拿什么来守护家庭,守护自己的未来呢?她们最悲切的其实是自己一生见惯了来来往往的男儿浪子,但是却永远也看不透男儿内心。只不过或许她们只生连自己都无法看透。其实束缚了她们的并不是青楼和家庭,而是她们自己。
只不过古代的青楼女子其实大多是卖艺的艺女,她们多有才艺,虽然是靠取悦众人而换取生存之资,但是却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江湖之中向来是容不得单纯之人生存的,女儿情长,入了江湖则更显得弱势。古代的女子多不出门,男儿浪子也只有到青楼才见的到女儿面,所以到青楼听曲赏舞的不少,甚至富家公子文人词客也多喜欢烟花柳巷,所以青楼倒也广为传谈,历史上也就留下了不少歌女的名,也是一些意外之德。真乃是:青歌长唱不知累,总有英雄醉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