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穆震伸手想要够她，却只被如烟挡开。

“你别碰我。震哥，你要同我断，我就和你断，你别跟我说什么我还小，还不懂一类的话，我柳如烟明白得很。我就是不愿，便是没有你，我也不要去做一颗棋子。”如烟满眼泪光的跌靠在芙蓉树上，“从小爹娘就让我看纯音姐姐，好啊，我看，纯音姐姐现在就是最好的例子了。纯音姐姐一辈子都不说个不字，可是现在得到了什么？被禁在那一方小院里，明年就要嫁给李家那个得了痨病的少爷冲喜了。”

“就是明年，前几天叔父回来不就说已经定下了日子么？纯音姐姐那里我去看过，她也一点都不快活，整个人都瘦脱了相，可是有谁理会过？这就是眼前摆着的例子啊！”

“如烟！”穆震看了看左右，好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比较偏远，鲜少有人经过。没有人听了去，

蕊儿也被如烟这骤然失控的情绪唬了一跳，慌忙间花也不要了，赶紧过来扶了如烟道，“姑娘，有什么话以后说吧，要是被夫人听见了，就不好了。”

“怎么，我就是要他们听见。”如烟猛然哇的一声哭将出来，“凭什么我就只能等，等他们的安排，他们生了我养了我，就只是把我作为他们安定生活的筹码么？我不愿。那个席君褚我见过许多次，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也同娘亲讲过许多次，我不喜欢，可是娘亲却总是不理会我，我还是她的女儿么？平日里她对我也只是冷冰冰的，她要求我做的事，就算我做的再好，她也都不满意，她到底还要我怎么做？蕊儿，我不明白，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么？为什么爹娘他们都不愿意多关心我一下呢？”

“如烟……”穆震心中一阵抽痛，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伦理纲常在，他只能立在一旁干干的看，连劝慰的话也找不到。

“震哥。”如烟抹了眼泪道，“我仍然叫你一声震哥，可是从今以后，我却再也不会同你交心了。是你不要我的，连你也不要我了……”

如烟失笑道，“你且看着吧，就算没你，我也不愿意嫁给那席君褚的，我自己不愿意，那就没人能强迫的了我。”

“如烟。”穆震听出她言语里的决绝，就连蕊儿都没有想到，平日里温婉大方的如烟，心里积压的情绪释放出来，竟然会是这般的不留退路。

“如烟。”穆震到底是拦下了她，“你……你打算怎么做？”

如烟瞧他一眼，“这已经和你没了关系。”

“怎么没了关系，我怎么也算是你哥！”

“哥？”如烟笑了一声，“我爹娘都不曾管过的事，一个哥哥又凭什么管我？”

“我……”穆震终究是败下阵来，拉了如烟的手道，“我只是不想你过得不好。那席君褚我上次见过，为人爽朗正直，是个可以托付的好儿郎。”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没兴趣知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的。”

“如烟，我是希望你过得好的。”穆震顿了顿才措辞道，“我……我是想着，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们已经没了可能，我又何必断了你和那席君褚幸福的可能呢？一个人不快活，总好过三个人都不快活。我看得出来，那席君褚心里是真的有你的。如烟，如非不得已，我又何须撇了你去？”

“没有什么不得已，只有愿不愿意。”如烟道。

“可是柳家终究是生你养你的地方，百行孝为先，你难道要为此和你的爹娘闹个不愉快？如烟，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的，所以我们在一起是痛苦，不在一起也是痛苦。可到底是在一起的痛苦要难以挽回一些。如烟，我希望你能明白，总是要撇下一个的……”

如烟顿了顿，良久才怅然若失道，“就没有两全的法子么？为什么，非要做一个选择呢？”

“鱼和熊掌，自古难以得兼……”穆震道。

如烟突而没了言语，好半响才道，“震哥，我是真的不愿和那席君褚在一起的。我也不明白爹娘叔父究竟是怎么想的，那席将军拥兵自重，多有不仁不义之举，叔父和爹爹都是正直忠义之人，为何会选择同那席家结交？还有那李家，是，李家家大业大，可是那李恪阳已经没了几年的命过活，叔父又怎么忍心把纯音姐嫁到那里，这般看来，倒像是在肖想那李家的家产一般。震哥，爹爹叔父他们现在的举动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我很担心，担心他们会变，变得面目全非……这样，我们又哪里存仁？哪里取义？”

穆震叹道，“如今时局动荡难安，要立足求生，难免要行一些不愿为之的事，为了生计，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如我们穆华山庄，不也正是因此同你们柳家连在了一起么？”

如烟愁道，“所以，如果有朝一日，爹爹他们真的变了，你说，我们到底是要选择孝？还是选择忠？”

这个问题太远，穆震一时也不好回答，只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那边以后再说吧。”如烟靠近穆震的怀里道，“震哥，你也别再推我离开了，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总之那席君褚我是不会嫁的。如果爹娘实在要逼我的话，大不了……大不了你带了我，离了柳家去……彼此不见，自然也就不会面对那些残忍决绝的话语。而席家，家大业大的，柳家的亲事对他们来讲可有可无，也不会为难家里的。震哥，你说呢？”

穆震揽了如烟轻声道，“便如你所言吧，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了不会再分开，那么以后的事你都要明白，有我在呢，都交给我吧。”

“恩。”如烟闷闷的应了一声，埋头又忍不住哭了出来，蕊儿放下心来，又去捡那落了一地的花，尽量不去打扰他们两个。

蕊儿一面捡着，一面笑着。

花儿啊花儿，秋日深了，采了你们晒成茶，冬日里喝了，整个人才好暖洋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