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哎哟一声,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徐羽仙和那人便都是一愣。
“是你?”
“是你!”
一个只是揣测,一个却是大惊。这人,可不就是徐羽仙那夜溜出府去找杨员外时,在围墙外碰见的那个?不同的情绪,却又不免同时问道,“你竟是柳府的人。”
“怎么,你们认识?”韩玉香不明所以,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生生一顿,“咦?所以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羽仙常年面纱遮了面容,只留出一双盈盈的眼睛,能把人溺死在里面,或许也正是这眼睛太过打眼,这才让对面的男子一眼认了出来。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
还是那男子先行介绍道,“在下姓穆,单名一个震字。”
“三少爷好,小女子徐羽仙,前番有所冒犯,还望三少爷不要介意。”
“冒犯?”韩玉香有些好奇。
徐羽仙便又把先前同妙鹛讲过的那番说辞说给她听。
穆震也只笑笑并不说破,末了只摆摆手,正要说话,花荫子后面突然有人笑道,“震哥,好些日子不见了,你竟然在这儿?!”
几人定眼瞧时,便看见如烟提着裙倨赶了过来,后面的蕊儿捧了一大束花跌跌撞撞的只管跟了如烟在花荫子下穿梭,两人都被那乱花迷了眼睛。
花荫下露出一张素净明朗的笑脸来,这笑容是徐羽仙寻常时候都没有见过的。在羽仙的心里,如烟虽然会随了纯雪她们玩笑耍闹,到底还是有一份大家闺秀的自持在,笑不露齿,言不夺人。很多时候,如烟都只是静静地立在人群里面,看着别人玩闹,静静地笑。
便是羽仙见着这般明朗动人的如烟也不禁呆了一呆,再看向那穆震和如烟一个对视的眼神,别说羽仙了,就是玉香也懂了。
如烟走得近了,这才瞧见这儿还立着徐羽仙韩玉香两个,如烟当即尴尬的收了笑容,颇为手足无措的立在那里,把后面紧跟着跑来的蕊儿都挡了一下。
蕊儿这才从一大捧花里探出脑袋来瞧这边的情形,只一瞧,蕊儿便吐了吐舌头,手忙脚乱的藏着花束。
可是那么大一束花,又哪里是藏得住的。
“徐……徐师傅好。”如烟尴尬的笑笑。
羽仙玉香两个都霎时觉得自己立在这儿很是多余了,玉香忙歉意的道着“打扰了。”一面忙攘了羽仙离开道,“哎呀,徐姐姐,我们不是说好了找妙鹛么,再晚了,可就迟了。”
“是是是,也不知妙鹛找到那人没有……”
两人一唱一和的赶紧离开,留下如烟立在原地一脸愁苦。
“这可惨了。”
“怎么了?”穆震瞧她发髻上从那花荫里走过时,沾了不少的花瓣,伸手帮那些花瓣摘了,又替她理了理头发。
如烟红了张脸垂着眼睛只管瞧着地面,“方才我的举动太过失仪,还正好被徐师傅瞧了去。万一徐师傅同娘亲讲了,少不了的,我又要被关几日紧闭了。”
“真是个傻丫头。”穆震笑她。
蕊儿把自己藏在捧花后,只管做自己透明的小岗哨,留心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对于如烟和穆震之间的事儿……咦?他们又说什么么?不知道啊,这捧花太大了,我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
想到这儿,蕊儿藏在捧花后面的脸便忍不住笑开,反正花束遮着,别人也瞧不见~
那边穆震还在同如烟温言道,“你放心,我看那徐师傅也不是那种爱生是非的人,她只管教你刺绣,那会将这些讲给你娘亲听?”
如烟苦了脸道,“这也只是你的猜测,我就怕万一啊。”
“万一万一,那也只是万中有一。放心吧。”
如烟这才小心的抬了眼瞧他道,“那你呢?你会笑我么?”
“我笑你什么?”
“笑我老是畏畏缩缩的啊,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的。”
“这有什么,你是个姑娘,姑娘家束缚多些,你娘亲又管得那么严,难免如此。”
“是么?”如烟忍不住又扬出一抹笑来,只是笑着笑着,如烟却又难免有些失落,“可是你最近都只忙你的,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去找你吧,你们穆华山庄的那些人也都只说你不在。震哥,我想多见见你,可你为什么要避开我呢?难道……难道是因为席家的那位少爷?我看得出来,自从你们上次见过一次后,你就开始刻意避开我了。”
穆震叹了一声,“如烟,你和那席君褚是有婚约的。”
“那又怎样?”如烟道,“那婚约不过是去年爹爹他们才定下的,定的时候,我全然不知。这纸婚约与其说是结亲,倒不如说是交易。我不想成为他们经营策划的棋子,我想做我自己。震哥,我们已经认识八年了,八年的感情,又怎能只因那一纸婚书,说断就断的。”
穆震摇摇头道,“如烟,我知道平日里你受了诸多委屈,这些委屈,你也没有地方诉说。这样吧,以后你心头苦闷了,还是用我们以前的法子,你写在红叶上,飘在水里,寄给我,把你那些想说的都告诉给我听,我愿意为你排忧解难的。”
“就只是排忧解难么?”如烟抬了头定定的瞧他。
穆震垂了脑袋,良久才点点头狠下心道,“只是排忧解难。”
如烟难以置信的摇摇头,眼里也盈出泪来,“震哥,你终究还是要和我断了。八年的感情,你说段就要断了……”
“如烟。”穆震拉了如烟道,“我不是想和你断……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到底都是柳家的人啊。你不想做棋子,可是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如烟只道,“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要我此后都老老实实的待在秀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纯音姐姐一样,一心一意的只等嫁人了?”
穆震不说话了。
如烟摇头退步道,“我做不到的,从小到大,我一直都遵循爹娘的话,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以前我总可以想着,有纯音姐姐在,那就是我的榜样,可是现在,我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