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琉璃宗所在的火山顶上却是如火如荼。横跨东西纵向南北的巨大十字架上灯火通明,只把那参赛的弟子照的熠熠生辉。
到得目前为止,那些个第二次尝试火候掌握的弟子有大半已经自动退场,认真数数,居然有三十多人。不过这三十多人绝大多数却是在东边半场,看来次年的参赛者还是能较好的掌握控火。
看台上的全部朝员以及部分毫无兴趣者选择了自主离开,到得半山腰的琉璃洞休息,那里自然有接待的道童来安排饮食起居。而剩下的那些身具修为者却是犹如碑塔般坐定看台,有的面带笑容有的左右逢源,更有的闭目养神独自打坐。
二层居中的五位裁判更是你来我往谈笑风生,根本不把这个艳阳寒夜放在眼里。
反观那些已经退回山腰琉璃洞之人却是在这里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一个偌大的会客之地摆放了二十多个大桌,桌上更是酒菜齐全,山珍海味样样不差,这也体现了富甲一方的琉璃宗财大气粗的一面。
再看着这在场的朝员却是以江南道上居多,而比邻的东洲官员也是不少。不过来此之人大多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官员,像赫连宏这样神都来的官员却是只此一位。不过要是按照官阶大小来看,那东洲的兵马司郎中与东南知府属下的水军副官却是与赫连宏同级四品,算是在场的最高官员罢了。
只因为如此,赫连宏所在的一桌上更是“人丁兴旺”,单单过来敬酒的官员就不下三十多人。脑满肠肥的莫林属下水军副官刘成河哈哈笑道:“李知州啊,你可要向着炎州的秦大人学学,我们新来的赫连巡察可是能人啊,之前与秦知州的一番合计就将那些占岛为匪的恶徒一网打尽。当然嘛这秦大人与巡察使更是官升一级好不快活啊。”
这话说的半讥半讽好叫赫连宏难受,闻言陪坐旁边的每文也是急急在桌下捏着赫连宏的大手,深怕他一时想不开而犯下弥天大罪。
好在赫连宏那本已心灰意冷的思绪再也提不起往日的冲动,干笑一声道:“刘大人谬赞了,我之所以能升官发财,其实还不是得了吴知府的提携?在下个人能成什么事啊。”
刘成河闻言当然不是滋味,这踢出去的球又反弹了回来。而在旁人不知所以的情况下还以为这赫连巡察与吴有为有什么深交一般。同是四品的高官东洲兵马司郎中闻言道:“要是东洲也能来赫连巡察这样的干将就好了,哎,偏偏派了个工部侍郎,文绉绉的,天天记账。算啊算,什么都有算头。看的眼花。”
赫连宏闻言随口问道:“东洲怎么派了个文官?不是要沟通龙神使者吗?”
闻言这司郎中林立人笑道:“大人忘了这青龙观就在东洲啊,水患的头一天那小龙王苑中轩就派出龙女风雨轩亲自到巡抚徐中星大人那里上报了,嘿嘿,不是兄弟夸口,我还真的没见过那么美的女子。”
赫连宏随口问道:“那龙女怎么说?”
但闻林立人两手一摊的道:“龙女只说了天机不可泄露,还要巡抚转告陛下不可妄自探测。”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随即又急急忙忙的去打探那龙女的样貌去了,看来这世人所谓的“饱暖思淫欲”真是千真万确。看着这干酒足饭饱的官员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议论着哪家青楼的女子懂事,哪家歌坊里的唱角叫得欢等等。
看着边上的每文不自然的尴尬,赫连宏只好借故早早开溜。刚刚到的门外透气就迎来同样无奈的李小宝二人,赫连宏见此问道:“待会儿我们要去哪里休息?”
李小宝随手指了指边上的道童道:“琉璃宗有个大客房,细分百来个房间,跟着道童就到了。”
……
火山口上的选手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少,到的东边场地只余下十一人,西边二十人时,可算是正式进入比试的第三阶段。
琉璃宗的客房华美异常,赫连宏夫妇二人随着道童就住在一间预留给朝廷官员的上房之中。到的此地,赫连宏先是抬手布下一个用以隔绝的小型阵法,而后对每文道:“夫人,我要在此打坐一番,一会你出到阵法外面,再弄个玉女宗的手法,好将我现在的禁制包裹起来。”
看着赫连宏认真的神态,每文虽然心里有百八十个疑问,但还是不得已而照办。
凝神静气,到的子时末尾早已将自身状态调节到最佳的赫连宏才悄悄的放出一丝神识。神识悄然无声的刺破每文布下的隔绝阵法,而后向着琉璃洞的内部缓缓潜入。
一幕幕的场景展现眼前,先是客房的走道,然后是刚才饮酒的客厅,再后来跨过一段洞内本宗之人的驻地后却是琉璃宗的内部禁地。但看禁地前有着四个道人持剑守护,赫连宏却是不敢轻举妄动,神识先是感受着四人的修为以及禁地之前的阵法。
以目前赫连宏的修为要控制神识在短距离的探测可谓容易,但是若要做到极其隐蔽却又困难重重。一番感应,那四个道人的修为却是一元婴三金丹。赫连宏暗想,看来此地当是重地无疑,其中有没有朱雀的线索还有待一窥。
玄武噬天真气勃然而发,只将那一丝神识包裹的更加严密。几次触碰那光幻流离的阵法壁障,赫连宏只觉得如蚂蚱撞墙。吞噬之力悄悄潜入,却是吸纳来了浓浓的单一火性精气,真气入体分外烧灼。师叔白青青讲得不错,这火性精气却是目前赫连宏最为畏惧的一种。
看着正面突破不了赫连宏就想起了左右试探上下腾挪的手法,可是一番探测过后却是发现面前的阵法仿佛是一个悬浮状的存在。其方圆大概待三十丈左右,上下却只有十张不到。暗自推测一番,急急撤回神识。心想着这里定不是朱雀之地。
按照之前玄武阵基的浩渺,白虎阵基的宏大,这里区区三十丈独立空间却肯定不是那远古朱雀阵基的容纳之所。可是这样一来那朱雀阵基又在何处?先前献祭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自何方?
仔细想想,除了这琉璃洞以外就只剩下那火山的内部。神识向下,穿透地板潜入岩缝,寻找着通往火山方向的一丝路径。满头大汗的赫连宏只觉得神识传来的感知愈来愈热,想必那是更加接近火山熔岩的感觉。
两个时辰的努力转眼而过,赫连宏终于达到了火山内中空的部分。看着延续而下的取火装置,赫连宏笃定这就是自己说要探测的最后地方。
沿着山体的岩石向下探去,熊熊地火只把自己那一丝神识烧的瞬间气化。大力延展真气想要厚厚的将其包裹,不过这样一来却是累的自己精疲力尽。丹田内狂涌的真气渐渐匮乏,却是跟不上神识的脚步。
世人只有神识探测却没有真气窥视,这是同样的道理——真气不善延展。狠命的注入更多的神识,想要抵御那烈焰的灼烧,头痛得昏昏沉沉,但神识反馈的结果却是岩浆湖底一片宁静。看着已经烤成枯叶的祭祀用品,赫连宏做出最后努力。
丹田内的元婴暮然见睁开了无有瞳孔的双眸,一股扭成麻花的神识啪的一声撞在那片枯叶的祭品之上。枯叶应声而飞,飘飘忽忽的落向了无底的岩浆湖中。
一阵热气吹来烧成碳化的枯叶飘落在岩浆湖中。同样祭祀时的感受再一次发出,那是来自岩浆湖底的感应。强烈的火性精气烧断了赫连宏的神识灭杀了包裹着的真气。
客房内的赫连宏当即一口鲜血急喷而出,体内元婴下旋转的黝黑白斑金丹以及气旋道基则是蓦然一震趋于停滞。祥和容貌的元婴突的显出满目狰狞,一声爆喝自体内传出,轰的一声,本已经没有动力旋转的气旋与金丹缓缓的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再看那本来睁着双目的元婴却是在眼角流出了两行鲜红的血迹。恢复了宝相庄严的元婴在这两行血迹的衬托下却是显得分外诡异。
正在二层居中坐定的南离子突然弹射而起,在左右四人惊异的目光下双手急挥。点点流光自掌心飞出,化作萤火虫般的光点落在了十字架居中大鼎底端的取火通道上。
再看通道接收了南离子打来的光点后,蓦然间一个收索,原本十人合抱的通道眨眼间变为了原先的九九九九成粗细,要不是在坐各位修为惊人,这样小的变化却是看之不出。
看着惊异不定的左右四人,南离子奇道:“地火突然间加大,要不是我急急出手,恐怕场上的道器全要焚毁。怎么像是有人在献祭一样?每次献祭的地火是与祭品的多少有关啊。”
闻得此言,左手边的飞龙子道:“地火分三,二十一祭取下成,三十五祭取中成,四十九祭取上成。今天我看贵宗是用了二十一祭吧,琉璃宗的地火一直遵循献祭而来,千百年不曾有误,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南离子奇道:“按说不会,刚才的改变很是微弱,倒像是洞内落入了什么异物一般。可是我这火山口上只有道器十字锥,山体又经过万年灼烧坚如金铁,哪能掉落什么东西?”
边上的裂地虎嘿嘿笑道:“搞不好就是东海震荡将这岩壁震松脱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吧。难道还有人偷你的熔岩不成?要偷也偷你琉璃洞内的好东西啊,哈哈!”
半信半疑的南离子缓缓坐下,看来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了,不然还能是什么情况?难不成真如裂地虎所言偷取岩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