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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大胜

2017-01-16发布 5308字

名门荆枝

何耿耿

今生

十七•大胜

荆歌即刻叫上秦家兄弟,如此这般吩咐下去,秦上延即刻到处去招呼那五十人小队过来换衣服,秦季永陪在荆歌身边。

看着秦上延风风火火跑开的身影,荆歌心里一咯噔,想起一个巨大的问题。缴获的辎重等全部被放置在了一个专门的营帐中,此刻一起过去,岂不是要跟他们一起换衣服了吗?荆歌简直欲哭无泪,现在时间紧迫,若是自己一个人拿开了去换,可像是什么话!

远处那一大帮子小伙子已经腾腾的跑过来了,秦季永道,“校尉,走吧,辎重都放在那边的小帐子里呢。”说着就要走。

荆歌站在原地没动,秦季永察觉,转过头来,却看到眼前的小伙子脸上竟少有的浮出为难的表情,踌躇着不走。他不觉奇怪,问:“校尉,不走?”

“那个,秦大哥,你先去吧。”荆歌有些不好意思,抓紧了衣角“我随后就来。”

“校尉,怎么,可是刚刚受伤了。”秦季永有些紧张。

实在不是秦季永反应迟钝,实在是荆歌向来雷厉风行,行事果决,今日这样踌躇竟是未见过的,他不禁关心。

荆歌大汗,叫你走你就走嘛,还那么多话,只得道:“那个,我记得大将军刚刚吩咐了我件事,去去就来。你们先去,务必将行头整理好了。”说完拔足便走,飞也似的离开了。留下原地的秦季永呆呆的,也只好转头赶紧去换衣服了。

荆歌跑开,远远的看着华连远在众人的簇拥下就要走过来,连忙躲开,一个转身,又撞见刚刚清点完战俘的韩将军。

“荆校尉,哈哈哈哈,今日一战,你可是立下了大功啊。”韩将军大手一挥,将荆歌揽住,“当日帐内议事,多有得罪哈,勿怪勿怪!”

荆歌简直心头恶寒,这全军营谁不知道荆校尉不喜欢别人碰着他,偏这韩将军豪爽惯了,一手就揽上来了,荆歌不着痕迹推了推,手劲还挺大,也不好使劲推开,只得陪笑说,“哪里那里,韩将军也只是为了战事着想。那个,小弟还有公务在身,得马上出发。”

“哦哦,那你快去。”韩将军一手松开,嘴一咧,嘿嘿的笑了。“沾荆兄弟的光,我们也得论功行赏了。哈哈”大手一起,就要准备拍在荆歌肩头。

“是是。”荆歌眼疾手快,迅速后退,快速从他大手下逃过去,噌噌的跑开。

今日这是什么运气,荆歌心里直呼悲催,走到一个营帐背面,摸摸脸上的伪装,仿佛也快没了。也是,经过了一夜的激战,冠发凌乱,汗水已经将原本的伪装冲淡,在脸上划出一道道汗痕。虽夜晚昏暗,但荆歌也不敢大意。可是此时也没有伪装的材料,只得随便抓些地上泥土抹了抹,还好到处都乱乱的,也没人注意这荆校尉脸上是咋了。

出来后,看见秦季永已经换好了衣服,正整队呢,连忙钻进营帐,迅速换上南成军的衣服。整理好后出来,全队人马已经全部武装完毕,荆歌检查了下,甲胄、旗帜皆无遗漏,才骑上马,往南成营地疾驰而去。

夜幕重重,山石嶙峋,荆歌仍催促着快骑,且命人旗帜高竖,这得胜之状嘛,哪能偷偷摸摸行路,因此一行五十几人,尽在山路上驰骋。

转过一个山头,正好跟郭庆带来的粮仓援军打了个照面。

一行人全部暗自戒备起来,唯有荆歌欢欢喜喜上前,对着郭庆行了南成军的礼,道,“郭将军,末将是周将军身边亲卫,周将军使小的来报,粮仓贼人夜半来袭,但已被周将军杀尽,请大将军安心。”

郭庆心里嘀咕,看着刚刚粮仓火光冲天,那周运这样厉害,这么快就将贼兵杀尽?北召军要劫粮,必然是全力以赴,竟被这小小的周运打发了?虽疑惑,但也只道:“周将军辛苦了。本将这就回去。”

“恭送将军。”荆歌道。

郭庆看了一眼,还是总觉得怪怪的,也说不上来哪儿怪。但毕竟是沙场老将,驱马刚走几步,仔细回想刚刚场面,荆歌倒是神色无异,但身后众人好像很是凝重,见了是他,也不见放松,兵器全部握在手上。心下一惊,迅速转过身来,正要高呼,脖子上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割破颈子,这位年近半百的老将,尚还未发出一句话,就咽下了气,从马上滚落。

一时间,全军皆惊!

马背上,荆歌寒眸怒睁,夜风扬起他凌乱的发丝,手上的匕首仍在滴滴答答滴着血,她大呼:“得大将军军令,郭庆老贼里通北召,暗自分散兵力佯称救粮仓,实际上是为了接应北召国,现下北召国正准备偷袭大营。将军命我在此等候杀此老贼!尔等无罪,速回大营!”

剩下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如何办才好,但他们视荆歌为自己人,也只得转身,向大营奔去。

身后一行人才算是松了口气,都被荆歌刚才突然暴起杀人震慑住了。秦上延更是兴奋,凑过头来问:“校尉,你咋是看出那老贼起了疑心的啊。”

荆歌淡淡的笑了,便擦拭匕首边说:“论起识人断物,你可不及你哥哥啊,这是慢功夫,得细练。再说,今日,来得是旁人也就罢了,来得是那南成军中最是德高望重的老将郭庆,他可是身经百战,我们这点技俩,要瞒他,可还是有点难。我是一看到他就已经准备杀了他!”

“校尉怎么知道那么多啊?这么厉害!”秦上延更是崇拜。

“校尉自然厉害,不像你,只知道直来直去,还是要多读书。”秦季永瞪了眼自家兄弟道,转向荆歌,“校尉,现在怎么办?”

荆歌默然片刻,抬起头来,看着身后一个个年轻的小伙子,大声说道:“今夜,南成大军必不会再往粮仓来,他们的重点会放在攻取依蒙道,但是将军已经在依蒙道设下埋伏,南成大营空虚,我意,咱们前去偷袭南成大营,你们可愿意!”

“校尉直言,我们自然愿意!”五十多个小伙子们更是高兴,“跟着校尉能建功立业,哪有不愿意啊。”“走走,杀他个南成片甲不留。”“看他们还敢来犯我北召!”一片欢呼迎合之声。

荆歌微微笑了,“你们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人,自然个个都是极好的,但我们目前只有五十个人,秦季永,你即刻赶回粮仓,请大将军增援,将我的意思与大将军讲明了。其余人,马上上马,随我去南成大营!”

荆歌率领众人向南成大营疾驰而去,秦季永即刻转头向粮仓奔去。

到达南成大营,五十人先埋伏在荆歌当初跳崖的山坡上,荆歌走上去,杂草丛中,当初的鲜血已经凝干,魏延那一队本是伏在那的,问道血腥味不禁皱皱眉,往旁边挪了挪,荆歌只看了眼,没说什么,神色莫名。

一队人静静的在山坡上观察了会,大气也不敢出。偌大的军营,此时显得静悄悄的,夜晚的篝火仍在熊熊燃烧。

荆歌仔细观察,岗哨比之发现原来少了许多,但是不知大营虚实。遂叫来袁毅、魏延、齐蛮子,这三人在军中日久,经验丰富,道,“蔡云鶴已经得报粮仓被袭,必定全力偷袭依蒙道去了,只是不知道他这大营中尚还有多少人马,我们得帮将军刺探清楚,你三人军中时间长,跟随我前去探营,记住,只是探营,不可打草惊蛇!我们只有五十人。”三人连忙应了。

秦上延那边听见了,老不乐意,嘟囔道,“校尉,我也可以探营啊,咋不让我去呢?”

荆歌微笑道:“你当然是有重要的任务要做了,你不是总要我我多教教你吗,喏,现在就是很重要的一课,如何在不时有岗哨巡逻的前提下掩藏自己和剩下的人。”

秦上延这才脸色好了些,高高兴兴的带着其他人匍匐到崖后石头处,伏下去了。

这边,荆歌和三人匍匐在草地上,荆歌眼神坚定,迅速安排道:“南成大军中,中间最为高大的是中军帐,但记住,蔡云鶴并不在中军帐,他的营帐与中军帐之间还隔了个小营帐,位于中军帐南部,这里面是蔡云鶴的亲兵,其余四周皆是南成军高级将领的营帐,所有士兵皆如众星拱月分布在四周,但是骑兵在中军帐北面,其余都是步兵,所豢养的马匹在骑兵营帐的东北方向,这个方向我来负责,袁毅,你从眼前的这个偏门翻进去,”荆歌抬起头来,指了指坡下的小偏门。

“校尉怎么对南成大军这样熟悉啊?”袁毅悄悄地问道。

“你忘啦,”齐蛮子拄了他一下,“校尉可是亲自探听南成大军消息的,这些自然知道。

荆歌笑了,这齐蛮子名字听着俗,确实几人中最细心的,忙又道,“齐蛮子,你从这坡边下去,从大营北边进去,北边这些步兵营由你负责,外围岗哨巡逻会有半刻钟的间隙,这就是你的机会。”

“最后,魏延,你脚手功夫好,负责西面,从这崖壁攀下去,这边守备好,但也要仔细,别露了行踪。”

三人皆领命而去,荆歌也悄悄爬下崖,翻过山坡,来到大营北面。

北面地势稍稍平坦,开了个偏门。月移星斜,北营静悄悄,微弱的星光下,唯有高大的木辕下静静矗立。平日一刻钟一班的岗哨已经不见踪影,唯有守门的将士仍在偏门旁次第排开守卫这座大营。

荆歌伏在大门外不远处的地面凹陷处,高高的杂草覆盖住了荆歌小小的身躯。她在静静等待,蛰伏。

深秋的寒意渐渐袭上心头,那一排守卫也不像是认真的样子,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聊天,但也渐渐的懈怠下来,一排排东倒西歪的间歇的打着盹。开始还有人到处东张西望的到处警惕,后来也慢慢松懈了。

时机到了,荆歌慢慢在地上匍匐至偏门西隅,突然起身,借着夜色的掩护,一个灵巧的翻身,爬上了西隅的木辕。

木辕上看守的卫士已经睡的东倒西歪,荆歌眯着腰过去看了看,不是装睡。看了下他身边的箭筒,满满的箭矢,用手边的匕首割断弓弦,这才悄悄的翻身,进了大营。

篝火已经渐渐熄灭,偌大的军营更显黢黑,荆歌静静的伏在北营骑兵营后,借助高大的篝火台遮挡,闭着眼睛,静静地听营中的动静。

夜空中只有几匹马微弱的呼吸,是病马,还有远处打盹的守卫的士兵喃喃的鼻音,整个大营已经是空营。荆歌睁开了双眼,收起匕首,如深潭般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几个腾跃之间,人已经出了大营。

回到了小队隐伏的山坡,齐蛮子已经回来了,北面三个步兵营仅剩下一个营中还有人,估摸着有三四千人的样子。不多时,袁毅和魏延也回来了,不出所料,整个大营确实已经是虚营,目前所知共计有一万人左右,但是骑兵营是全部空虚。看来蔡云鶴果然已经全力开始攻取依蒙道。

“校尉,我们现在怎么办?”齐蛮子问道,擦擦额头的汗。

“当然是杀进去啊,攻其不备!兵书上常说。”秦上延急道。

“我们才五十人,人家还有一万多呢,车轮战也得累死咱。”魏延敲敲秦上延的肩,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唉唉,都别说,听校尉的。”最沉默的袁毅说道。三人刷刷的盯着荆歌。

荆歌微微地笑了,“魏延说的有道理,我们五十个人,绝不能与他硬拼,秦二哥,你的兵书可还要好好地读啊。”三人都哈哈的笑了,秦上延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黝黑的脸上笑起褶子。“眼下,我们只能等待大将军援军到来。然后从北门、西门、南门冲入,势破南成大营。”

一堆人正热情高涨的商量着,后方的小兵来报,韩、赵二将军已经率领两万人马过来了。

荆歌随即整队前去汇合。

马踏长夜,碾破营前月色,树影摇碎了人影马影,铺在嶙峋的山地上,幽暗狰狞。

援军已到,韩、赵二位将军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开始进攻,一时间鼓噪声大作,四路齐出,荆歌自领一路冲进西门。

随手接过一把长剑,她目光深寒,营门已近,守卫的卫士还未来得及举起长枪,就被荆歌长剑劈下。屠戮的信号,激起一双双眼里最原始的残忍的嗜杀,血漫天,月已红!

“杀!杀!”

被憋屈了许久的小伙子们扬起了手中的长剑,对着仓皇挣扎起的南成士兵砍下。

整个大营已经乱成了一团,马蹄杂乱,人声喝骂,还有篝火燃烧的劈啪声,伴随着深秋凛凛的寒风,若一首壮阔的夜曲!

大营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场,无数士兵尚未从温暖的被窝中缓过神来,便被冰冷的长枪夺取了性命,夜色中,鲜红的血液喷溅在营帐上,犹如一幅幅上好的山水画。

战马长嘶,北召骑兵扬起长刀,在血色大营中呼啸往来,抽刀、横劈,稍一耽搁,便有一颗人头落地,腔子的热血溅出三尺,染红了这星辰,惊了战马。

深夜军营,刀割人命,如割草芥。

营门大开,无数的人想要逃命,拖着长枪,疯狂的涌向营门,烧黑的辕门下,无数个惊恐的眼睛闪烁着求生的渴望,荆歌视若无睹,横劈、起挑、长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在她的长剑下,虽不用匕首,但她的身形却没有丝毫的凝滞。

南成军很快转换了目标,一队人疯狂的向荆歌涌了过来,叫嚣声四起,一个个急红了眼。

头顶上有数把长枪落下,秦季永远远地看到,急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大吼的将眼前人解决掉,就要飞奔而来。却见到那刀枪下的少年,迅速拔出匕首在地上一铲,就势一滚,手中长剑划过,几个士兵的脚踝已经炸开了血花,倒下了一大片,他扯着一人长枪一拉,人已经借着这股劲钻出起身。

这一片刻的功夫,已经有数十人倒在了他的长剑下。

荆歌已经力竭,这副身子实在不能长时间作战,一刀砍下眼前的人,后腿突然抽筋,身子差点倒下来。前头的兵士忽然一个转身,长枪刺过来,荆歌奋力举起长剑挡开,右手抄起匕首,一刀刺在士兵的手腕上,就势一划。

手臂被剖开,血如泉涌,那兵士瞬间长枪落地,惨嚎声淹没在喧闹的夜中,后面的兵士还要扑上来,已经被扑过来的秦季永杀尽。

“你没事吧?”一刀砍开旁边的兵士,秦季永扶着荆歌,眼中有未散尽的焦急。

“无事!”荆歌答,寒眸似冰。

秦季永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荆歌,这样冷漠,虽就在他的身边,却仿佛远在天边,眼前的人似乎在另一个世界,目光漠然,寻不到半点活人的气息,似死神降临。

营帐烧起来了,这一刻,漫天的火光下,像极了那夜跳动的烛光。

荆歌杀红了眼,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从蒋华开始,无数无辜者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双手,或许是更早,早到前世,她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从前不是,现在更不是,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未来铺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即使往无辜者的心头上扎上一刀又有什么不可以。

她神色木然,瘦弱的身躯却仿佛有着千钧的力量,在乱军从中,她无往不利,一层层的鲜血喷溅,无人看清荆歌的神色,只记得了这夜,星光下,一个少年的嗜杀,另久经沙场之人也不觉胆寒。

渐渐地,喧闹声小了下来,仅剩下的人,已经不敢再靠近荆歌!

战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