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荆枝
何耿耿
今生
十一•告急
宴毕回营,荆歌去巡视了一下军营,就回去休息了。这副小小的身子太过瘦弱,虽然已经练了这么久,但是荆歌天生长得太过女儿态,若是着女装,荆歌也是属于那种弱柳扶风的体态,现在穿着厚重的甲胄,站在一群男人的军营中,实在是过于弱小。不过经此一役,自己在军中总算站稳了脚跟。荆歌稍稍安心。
叫了军士抬来了热水,荆歌要好好洗个澡。这几日下来,根本不曾好眠,片刻不能歇息,更别说好好洗个澡了。荆歌虽然以男儿身在军营中行事日久,但还是不能忍受自己几天不洗澡的汗味,只是战事紧张,自己洗澡又多有不便,只得忍着。
军士抬来了热水,关上房门,就自去休息了,因为他们知道荆校尉不喜欢在洗澡的时候外面有人,这件事还在军中当做八卦消息偷偷流传过。
荆歌可不管这些,自己的性格越怪,以后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才能略过去。此刻荆歌舒服的享受这一缸热水,乌黑的秀发披散开来,在热水中似水草悠悠的荡着,蒸腾的雾气中,栀子果涂得颜色慢慢消退,黑粗的眉毛也慢慢变回原来的模样,一双纤手皓肤如玉,在蒸腾的雾气下,荆歌白皙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堪可称之。
将军府里,七皇子有些微微的醉意,看过了几篇公文,朝廷答应拨给的粮草虽然已经在路上,但是谢长齐一拖再拖,押运速度太慢,几番催促,现在也还没到依蒙道,七皇子有些着急,再次写了道催促的军令,懒懒的在府中坐了一会,便检视军营,仔细检视了粮草、军械的存放量,不仅有些忧心。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却在一营帐门口停了下来。
是荆歌的营帐,居然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他突然想要见见荆歌,门口没有守卫的军士,便直接推门而入。
门响的的那一刹那,荆歌已经反应过来,迅速的起身,裹上了袍子,在屏风后站定,发丝上的水珠滴下来,从荆歌如玉的脖颈流下来,门外的不速之客已经走进了营帐,“大将军,荆歌在沐浴,恕不能出来迎接。”荆歌冷冷的声音响起,因为刚刚沐浴完,荆歌的声音略带慵懒,开口的“大将军”几个字更是软软的,似春雨蒙蒙笼罩下的青青竹林,七皇子几乎顿住脚,脑子里不自主的勾勒出荆歌沐浴的画面,一时竟然哽住。
“大将军?”荆歌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已经恢复成平常清亮的嗓音,七皇子瞬间惊醒,不禁有些讪讪地。
“是本宫鲁莽了。校尉自便。”七皇子在房中案前坐下,“不过荆校尉怎么知道是本宫的?”
“在这军营中,可以不等我允许就进我的营帐的将军中,荆歌可没几个可以随处串门的对象。”荆歌淡淡的到。
“你这性子,”七皇子微微笑道,他感觉到荆歌话中责怪自己不该不经允许就进来,看向那扇屏风,不禁有些无奈,“军营之中,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我只忠于大将军即可,不需要什么朋友。”荆歌淡淡的说。
七皇子有些语塞,想要说什么表示招揽,却被荆歌打断,“大将军到荆歌这来,是有什么要事么?”
“也算是有事吧,粮草一直未到,军中存粮已经不多了。”七皇子垂下眼,掩饰眼中的焦虑。
“既然是有公事,请大将军先行回府,荆歌整理好仪容后过来。”
“若是私事呢。”七皇子突然起了促狭之心。
“荆歌与大将军,有什么私事。”荆歌不接招,故意问道。
“这…”七皇子不禁语塞,对这荆歌,自己好像太过放纵了,让他随时顶撞自己。不过么,单纯,只忠于自己,不会糊弄人际关系,办事牢固,却不与人交际,这样的人岂不是最合适的下属,思及此,七皇子话锋一转,“本宫只是开个玩笑,校尉认真了,如此,本宫就在府中等校尉前来。”
“送大将军!”
荆歌当然知道七皇子想的是什么,自己虽然想依靠七皇子的力量迅速爬上去,却不想落于跟一般臣属一样的地位,再说自己终究是女儿之身,性情越古怪,就越没有人注意到这最大的古怪之处,免得其他人亲近。荆歌出来,关上房门,细细的易了容,再前往将军府。
到了将军府,军士将荆歌直接引到了书房,七皇子已经在等待了。
“军中粮草只够支撑三日,谢长齐却还没有送来,我已经催过三次了,他总说什么来了来了,却现在都没到。”荆歌刚刚坐下,七皇子就着急的说。
“这种状况大将军之前没有预料到吗?”荆歌看着七皇子,似笑非笑。
七皇子心头有些堵,他当然知道荆歌指的是什么,“当时我以为这是父皇亲令,谅他谢长齐也不敢怎样,谁知他竟这样大胆!”
“三皇子和大将军斗得如火如荼,京城之中几大世家纷纷站队,沈家、谢家、三皇子本就连在一起,谢家怎么可能不给远征在外的大将军添添堵呢?”荆歌看着焦虑的七皇子,缓缓的说。
“谢长齐这么做,就不怕父皇发现么,只要本宫一个奏本上去,看那谢长齐当如何。”
“大将军,”荆歌心平气和的慢慢说道,“此去京城山高路远,等你的奏本递回去,等皇上圣旨再下来,过去多少时间了。我们如今在外征战,可是一刻都等不了的。再说了,三皇子和沈家是摆在那好看的吗?谢长齐只要说,一直在日夜赶路,但是路途遥远,途中随便编造出一点事故,足可以蒙混圣听。”
七皇子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慢慢的坐下,“这个本宫也想过,但还是要派一个有威望的将军亲去向谢长齐传令才好。”
荆歌没有答话,因为七皇子在思考。
“司徒将军如何?”七皇子问。
“司徒将军?”荆歌想了想,“司徒将军为国征战三十余年,在军中恩威甚重。且司徒家已历三世,司徒将军的两个儿子也在朝中兵部和礼部担任郎中,如此分量去催谢长齐,应该是够了”
“荆校尉出身农村,为什么对朝中之事这么熟悉?”七皇子看过来,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荆歌之前就说过,我立志要为父母报仇,沈家家族根基十分深厚,我不得不多做准备,在进入军营之前,荆歌已经在京城等多处游历,朝中之事,荆歌早已了然于心。”荆歌淡淡的答道,仿佛没有察觉到七皇子的探究之意。
“是本宫多问了。”七皇子立刻换上一张和睦的笑脸。仿佛刚才的暗流根本没出现过。
荆歌暗自恶心了一下,又说道,“大将军,大战一触即发,司徒将军即使现在立刻出发,也不能三日之内就将粮草运回,大将军得想一个快速解决的办法啊。”
“校尉有何良策?”
“现摆着有一大堆粮饷,就存放在距依蒙道不远的地方,大将军想把它弄回来吗?”荆歌别有意味的讲。
七皇子也瞬间反应过来,“不错,今日早晨消息,南成国军队已经在依蒙道外二十里处扎军,粮草想必就在不远的地方。可是粮草是军队之关键,那地方必然是重兵把守或者是掩藏的十分巧妙,我们怎么知道粮草在何处。”
“大将军若是信我,请让荆歌一人前去,务必打探回粮草消息,助将军一举夺取敌军粮草!”荆歌坚定的看着七皇子。
“你一个人?你想设法混入他们军营?”七皇子有些怔忪,“你要如何办到。”
“请大将军下令,三日之内,荆歌必定回营。”荆歌跪下,清亮的嗓音击打在七皇子的心上。“这少年,还真有越来越多的惊喜啊。”七皇子默默的想,回到桌前,迅速写下了军令,交给荆歌,“注意安全!”
荆歌领命而去。
荆歌如此有信心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她对蔡云鹤足够了解,其人刚愎自负,耳根子又软,从他那探听什么消息,凭借自己多年的伪装经验,根本不是什么难事,稍微麻烦的么,只是如何近他的身而已。但一个不知底细的男子,在这战时要进军营,自然是难事,而一个逃难的女人呢,而这个女人恰好又很美貌,且看蔡云鹤会如何做吧。
荆歌回营后,迅速的开始收拾行装,不能带表示北召国军队的任何东西,将全身上下仔细的整理过了,确认没有异样,正准备出门时,秦季永却冲进来了。
秦季永气喘吁吁,明显是刚刚狂奔回营,回城两天,他一直在巡营。看着他这副模样,荆歌还没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校尉,你是要单独执行任务吗?”秦季永脸色发红,额头上布着密密的汗珠,方方正正的脸上写满了关切。
“你的消息倒是快,”荆歌笑眯眯的,“秦大哥,坐下喝杯茶吧。”
秦季永接过茶,才明白自己有多不合时宜,本来么,校尉执行任务,并不算什么大事,并且这个命令刚刚下,自己就急吼吼的跑过来了,秦季永有些担心荆歌发现自己一直在密切的主意她的消息,有些呐呐的,说,“我刚刚…碰上将军府传令官,说是校尉要单独执行任务了。不知执行什么任务,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说完,秦季永更是有些尴尬,握着茶水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荆歌仿佛没有察觉到秦季永的尴尬,“这是大将军下的密令,我即刻就要出发。秦大哥不必担心,我虽然年纪小,但却从来不是小孩子啊,秦大哥还不相信我的能力么?”荆歌笑吟吟的。
秦季永看向她,一袭劲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秦季永觉得有些堵,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校尉的能力我自然相信,只是校尉第一次单独出任务…我兄弟二人不在身边,无法保护校尉,请校尉万事小心。”
“多谢秦大哥关怀,替我像秦二哥致谢,荆歌马上就要出发了。”荆歌注意到了秦季永的情绪,只道是三人同时进军营,感情深厚,不做他想。将秦季永送出营外,荆歌也不骑马,背着包袱出军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