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忽的地动山摇,波及极广。一座建在西域的口岸城市顷刻间崩塌了一半有余,一条在建商道两旁的岩壁随着这不住的摇晃抛下了大块大块的巨石。
城内的居民哭天喊地的奔出房舍,却是一时着急而落下了屋内的婴孩,当他回神反冲房屋时,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片尘土飞扬的废墟。房门呢?在哪里……
建路的民工被这阵摇晃害的站立不稳,一个个犹如五体投地般的趴伏下来,可是那高处滚落的巨石却是毫不长眼,管你三七二十一的劈头盖脸而来。惨叫声、呼喊声、求救声,声声不息。
此地城主府内,一个长官模样的男子在一群下人与衙役的簇拥之下,仓而惶之的奔将出来。回头望去,自家的府宅在这阵摇晃之后却依然健在。定下心来的张丰正当即喝道:“快快将孩儿夫人救出。”
闻言,那干衙役下人左右瞧瞧,见再无危险,于是乎一拥而入去抢头功去了。
脸色铁青的张丰正对一个捕头喝道:“快去城南军营,那里的驻军住的是帐篷,应该伤不了。传令赵都尉兵分三路,一路前往在建商道实施营救。一路速速守卫城内粮仓等重地。最后一路分散开来各自搜救。”
见那人飞奔而去,张丰正又对一个师爷模样的老者道:“快将此地灾情上报陛下,火速求救啊!”
……
一个衣衫褴褛的白衣青年蹒跚着由一处废墟爬出,看那一脸的疲惫与无奈想必是刚才的地动伤的不轻。再看那青年的容颜一脸乌黑,但是双目却耀耀生辉。灰兮兮的脏手擦了把嘴角的血迹,妄自尊大的对天狂笑。几个急急营救之人奔跑着经过此地,都当他是在刚才的灾难中失去了亲人,失心疯了。
但看那白衣青年忽的止住大笑,自言自语般的道:“真是厉害,远古血阵,吸精抽血,反其道而行,一个不慎毁掉了不说,还搞出这么大动静,看样子要死伤个一两万人吧。”
稍即又自语道:“还好悟出了个大概,再结合先前的纪录应该能够通晓。哈哈,真是天不负我,可怜你个崔云手握着宝物当狗屎,哈哈……”
本是清明双目忽的显出两道血丝,血丝均是由内眼角出发贯穿瞳孔后又终结于外眼角。若是懂行之人见了一看便知,此乃赤脉贯瞳已入魔门。
随即见那身影御风而行,一闪即逝,速度快的远超一般元婴大士。再想那人刚才的自言自语,语气狂妄,冰冷无情,却是完全不把那一两万人的性命看在眼里。
山龙渡的府衙之内急急飞出两只渡鸟,那是南朝军方上报朝廷的信息。刚才这里的震动虽然不大,但也颇有气势,只害的此间大人冷汗淋漓,生怕步了东海知州的后尘。
……
远在南地的赫连宏却是对西域的地动闻所未闻,眼看着通红的日头渐入西山,而心里却是想着昨日晚间与炎州知州的对答。
那秦建先是询问了赫连宏在龙神使者处的所得,而后却是议论起了接下来的剿匪法子。赫连宏听秦建的言语不难判断那干匪人的狡猾,可是想起先前龙神使者的话语却有打起了疑惑。
一番商量之后,赫连宏还是决定要秦建提供那水匪所在的详细所在。而后自己却是要先行打探一番再做计议。
由于水匪内有高手存在,故而自己将出发的时间定在了今日黄昏。按照秦建的描述,自己隐匿行踪迂回上岛,估摸着也要一个时辰长短。这样一来自己在岛屿之上就有一晚的时间好做考察,到时候是剿是放,是灭是留却全凭自己决断。
孤身一人也不用隐匿修为,身着一袭黑衣劲装,御风而行。到得夜幕降临五指不见之时,赫连宏已经稳稳当当的潜伏在岛屿的一处乱石之间。
先前自己时而腾空时而入水,只把这岛屿的周围看了个便。此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其环境很是恶劣,能共人口居住之地只有一百多户。岛上只有寥寥草木却无有土地可耕瓜果可种。
大致一番测算,岛上有人口近千,不过却是很多老弱妇孺。身强力壮的男子却只有二百来人,其修为最高的却是一个被称为大当家的汉子,看起境界却是金丹后期。至于其余水匪大多都是普通武人,或是稍有练气罢了。
元婴修为的赫连宏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岛上飘来忽去,只把这水匪老巢当做自家后院。可是一番勘察过后,赫连宏却是心里起疑。
这帮水匪按说应该是穷凶极恶,先前自己在普天镇也听说了这些水匪的劣迹。可是到得目前,赫连宏却是在岛上没有觉察到一丝一毫的暴厌之气,反而是灯火辉煌处处祥和。
心里一秉,自是想起龙神使者的故事。难道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者秘密?
径直飘落那大当家的屋舍背后,只听得屋内一片静悄。只有那大当家的均匀呼吸,悠长有力。想来此时也正在打坐吐纳罢了,看来此人更不与那恶匪的花天酒地相同。
此间没得到消息,赫连宏却接二连三的落于那些普通匪人的居住之地。不长时间就听的一个水匪漫不经心的道:“再过两天我们又要出海了,这块海域真是奇了,只有沿海有鱼,岛屿附近却是捕捞不到。实在没法子就还得骚扰百姓了,哎……”
一个女子的声音渐渐传来,只听的道:“那也没法子,我们能居与此地也是不易,好在大当家的有令,一不杀人二不断粮。我们只是打伤那些负隅顽抗之人,更何况我们只抢他一半的米粮罢了。比起先前的那些匪徒,我们可算仁慈的多了。”
那男子的声音叹气道:“我说大当家的就是心软,我们占山为王要的就是自在,先前朝廷都耐何不了我们,要不是使者大人出来阻拦,上次就宰了那军官了。”
听的此话,那女子急急道:“不可乱说,既然大当家的有令,我们就照办。大当家的能文能武,见识不凡,应该有他的道理。我们都是罪人之后,能安身立命就罢了,哎……”
听得此声叹息过后,屋内的男女二人也就各自打住。赫连宏心底起疑,什么罪人之后?看样子他们不是寻常的水匪,而那女子谈吐有度一看就是知书达理之人,看来龙神使者的话语必有其意。
一番思考之后,赫连宏还是决定由那大当家处入手。静悄悄的潜入正在打坐吐纳之人的房内,看着这中年汉子一脸的刚毅。雄壮有力的臂膀配着这国字形的脸庞,若不是事先知道其是水匪,还当是个军中武人,衙内捕快。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赫连宏却是见他无意收功,自顾自得走在桌前坐在凳上。真气勃发间桌上的茶壶依然沸腾,只是那翻滚的声音却是毫不传出。
赫连宏为自己泡上一壶不知名的清茶当即自饮了起来。没在意过了多长时间,只见那吐纳的男子缓缓收功。而赫连宏也当翻过一个杯子放在桌上,随着那男子双目的缓缓睁开,赫连宏壶内的香茶也缓缓倒出。
这次茶水入杯的响声却是清晰可闻,那男子听到声音蓦然一震。侧目看着一个黑衣陌生男子不知何时较有闲情的就坐桌前,身躯当下一震,冷汗依然将脊背打湿了。
赫连宏看得仔细,只见那男子先是瞳孔急缩,仅是片刻之后却又放松下来。当下心里暗自称赞一声“好”。这人在惊恐之时,有的大喊大叫,有的慌忙无措,更有甚者大小失禁昏迷倒下。就算那心性坚强者也要突然站立惊异不定,哪能像眼前的男子这样一幅泰山稳坐。
只见定神之后大当家苦笑一声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跑也跑不掉,逃也逃不了,我该上路了吧,但求你宽宏大量放过那些苦命之人。”
听着此无厘头的言语,赫连宏也是一头雾水。当下伸出右手指了指桌上的香茶,示意其桌前就坐。大当家的一看赫连宏这幅派头,反而却是放得开来。
看着大当家喝了口清茶,赫连宏首次出言道:“说说吧,为何占山为王,占岛为匪?”
那人闻言一愣,脱口道:“你不是朝廷派来的?”
闻言,赫连宏却是笑道:“我的确是朝廷的人。”
水匪大当家奇道:“那还有什么好说?你修为高强,要杀我易如反掌,难道还要押我回去不成?”
赫连宏闻言说道:“你答我便是,我是前来考察的。”
闻得此言,那人忽然砰地一声当即跪下,道:“苍天有眼啊,可要为我师傅申冤哪。”
赫连宏反而奇道:“你是何人?此地的水匪又作何解释?”
闻言,那大当家却是奇道:“大人难道不知?那您是为何来此?”
赫连宏笑答道:“我是江南道巡察使,来扫匪的,本欲灭了你整岛的歹人,可是一番查看却发现有所不妥,你倒是说说过往吧。”
那人见此也生出一丝侥幸,道:“我叫梁天赐,师傅是贾祭祀,我们是被陷害的啊。至于落草为匪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再说我们可比先前的水匪好很多了,我凭着一生修为整合水匪对抗朝廷,但是这些人都是苦命人啊。我一来压制匪人二来救助老弱。虽然也时而抢夺物资,但也是事出有因。要不是我这几年的管教,这炎州更是匪人四起啊,他们可比我们狠得多了。”
听的此话,赫连宏算是彻底明白了龙神使者所谓的狼和羊的故事。原来眼前的这人正是平衡狼和羊的所在。
可是接下来的疑问却是那所谓的冤情,于是乎当即问道:“说说你与你师父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