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还有一个月就是苏成晚及笄的日子了,江氏难得开口,让姐妹俩去璞玉阁挑选首饰。这可是自从西山狩猎回来,苏成晚第一次出门呢,还有些小激动,只可惜江氏下了死命令,只允许在璞玉阁停留半个时辰就必须回府,否则就不用再想下次出门了。
苏成晚及笄所用的三根簪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是选些及笄后该用的首饰,而苏梓桐马上就要嫁人了,也要挑选一些首饰作为嫁妆。
接待二人的依旧是谦逊温婉的月娘,她推荐的几套首饰都很得苏成晚的心,只是有两套都是紫水晶的,苏成晚有些拿不定主意,本想问问堂姐,谁知抬起头来就看到苏梓桐在翻看首饰图样,双眉紧蹙,一副失落的样子。
上次看好的那个样子怎么没有了,难道是被人选走了?苏梓桐有些懊恼。
“姐姐,你看哪一套更好看些?”苏成晚想起自己匣子里藏着的那套赤金首饰,有些偷笑,等回去就给姐姐一个惊喜!
苏梓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仔细端详两套首饰,虽然都是上好的紫晶打造,一套名曰紫气东来,尊贵大气,每一件都采用暗纹雕刻着牡丹,雍容华贵;一套名曰子子相连,寓意福禄多子,是一串串葡萄的样子,难得的是每一粒葡萄子都打磨的珠圆玉润,亮晶晶的,看着喜庆活泼。两套首饰造工精细,各有千秋,摆放在金丝绒的首饰盒中,被阳光一照,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选这套吧,看着喜庆些。”苏梓桐指着葡萄挂枝的那套首饰说道,妹妹也要成亲,日后带这样的首饰,也能多添些福气。
首饰选好了,还有几件是选了样子现做的,定好交工日期,两人就要打道回府了,没办法,出门前江氏百般叮嘱,一定要按时回府的。
马车尚未使出东市,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车厢帘子从外面掀开,滚进来一个黑影。
“嘘,是我!”黑影一手一个,捂住两姐妹的嘴巴,待她两看清楚自己的样貌,镇定下来,才松了手。
“杜柏飞?怎么是你?”苏成晚吃惊的低声问道。
杜柏飞一身下人的装扮,身上全是泥土,有些狼狈,尤其是左胳膊受了伤,还在汩汩的流血,他似乎用尽了气力,瘫坐在那里,任凭伤口流血不止。
“苏娘子,还真是有缘,又见面了!”杜柏飞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慌不择路,没想到居然上的是熟人的马车。
苏成晚打开马车的暗格,取出医药箱,用前世学过的急救包扎方法简单的帮杜柏飞包扎了一下,伤口像是被刀尖划伤,幸好不深,这会儿血已经止住了。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我们是永庆侯府的,车上坐的是府上的两位娘子,还请军爷通融一二,让我等过去。”车厢外传来赶车婆子的声音。
“这是找你的吗?”苏成晚压低声音,附在杜柏飞耳边问道。
杜柏飞无力的点点头。
车厢外的官差似乎有些犹豫,沉思片刻才问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追查盗匪刻不容缓。能不能让贵府的娘子把帘门打开,我们只看一眼,行不行?”
这次要找的人实在是太重要了,宁可误杀不能错过。
“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平壤县主,你觉得我会私藏盗匪不成?”苏成晚的声音有些威严,凉凉的从车内传出。
“下官不敢。”负责搜查的官差虽然嘴上说着不敢,却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双方僵持不下。
这时前去东市搜查的小队赶了回来,小队长摇摇头对这长官说道:“头,兄弟们快把东市给翻遍了,也没找到那厮!”
这个时段只有苏成晚着一辆马车驶过,官差越发不敢让他们走了。
“怎么了?”钟定尧策马过来,他听说未婚妻今日要来璞玉阁选首饰,就特意换了巡逻的时间,想着能和未婚妻来个偶遇。没想到,远远地就看到未婚妻的马车停在路口,车前围了一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他一记马鞭,就奔了过来。
“钟将军,属下在追查盗匪,谁知人擦过县主的马车就不见了。”官差头子似乎看见了救星,殷勤的上前,点头哈腰的说道。
自己的未婚妻也是这帮泥腿子能看的,钟定尧不满的瞪了官差头子一眼,策马来到马车一旁,出声问道:“县主可受了惊吓?”
声音温柔的都快掐出水了,官差头子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是说钟世子是个铁面无私,军纪严明的黑脸将军吗,怎么这么温柔,早知道传言都是虚的,自己当初就投钟家军了!
“没事,只是母亲急着让我回家,有些耽搁了。”苏成晚隔着帘子说道,听声音并无半点不妥。
“县主车上怎么会有盗匪,还不快闪开!”钟定尧换了一张寒冰脸,锐利的目光向一支支冰箭,盯得官差头子直打哆嗦。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官差头子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动向路边挪动,待马车使出好久,似乎才反应过来,垂头丧气的说道:“唉,算了回去交差吧!”
钟定尧一直伴在马车旁边,幸好冬帘厚重,要不然凭钟定尧的耳力定然能觉察出车上多了一人。
苏成晚指指窗外,又做了个安心的手势,询问杜柏飞可否把他的行踪透露给钟定尧。
杜柏飞果决的摇摇头。
可不告诉钟定尧,杜柏飞怎么离开啊?难道要随着一起进府?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和堂姐的声誉可就全毁了,苏成晚露出焦急之色。
灵机一动,她用茶水在案几上写到:“一会你怎么脱身?”
杜柏飞吃力的抬起胳膊,也沾了沾茶水:“我可能要叨扰苏娘子一阵子。”
苏成晚不敢置信的看看案几上的字,又看看杜柏飞,杜柏飞一派严肃正经的模样,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男女授受不亲!”苏成晚气的鼓着腮帮子,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家伙不会赖上自己了吧?
杜柏飞挑眉一笑,似乎很享受这样聊天的乐趣,细长的食指在案几上划了几下:“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介意,我们全家都介意!苏成晚有些后悔了,刚才就应该让官差把他押走!
明明在去西陵的路上,自己表明是女扮男装的时候,这丫跑的比兔子都快啊,怎么现在变得这样没皮没脸起来。
“苏娘子收留我几日,待风声过了,我自会离开,拜托。”杜柏飞写完这句话,乞求的看着苏成晚,她注定这个姑娘不会袖手旁观的。
苏梓桐拽了拽妹妹的衣袖,轻微的摇了摇头。不是她冷心,而是她太明白流言蜚语的厉害了,若是传出去,妹妹的一生就算毁了。
苏成晚有些犹豫,她与杜柏飞只见过两面,却很投契,若他是女子,定然会成为好闺蜜的,可如今怎么办才好。
“马车停在二门,到时候你自己想办法下车,去最南边知鹤苑的西跨院,我会让丫鬟去找你。”知鹤园是祖母生前居住过的院子,如今只留了张妈妈和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守着,东西两个跨院都空着,平日里也没人去。
杜柏飞得意的瞟了苏梓桐一眼,略点了点头,就闭目养神,再无半句言语。
果然钟定尧随着马车进了东角门,还继续厚颜无耻的跟着向前走,口中辩白道:“许久没向岳父请安了,今日既然来了,定要问过安再走。”
赶车的婆子都跟着嘴角抽了抽,好像两天前还看见钟世子的马来着。
“那世子快去吧,我父亲可能在前院。我先回去换件衣裳。”钟定尧不离开,苏成晚怎么敢下车,可到了二门就要换油壁轻车了,这可怎么是好!
苏成晚躲在车帘后面,悄悄地向外看去,见钟定尧在马上一步三回头的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前面的拐弯处,才松了口气。
她和苏梓桐下车以后,就吩咐赶车婆子说道:“马车里还有我的一点东西,回头我让丫鬟来去,你好好守着车门,不要让人进去了。”赶车婆子恭敬的称是,才驾着马车走了。
“妹妹你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苏梓桐的一颗心现在还扑通扑通的直跳,刚才和杜柏飞共处一室,她吓得差点忘记呼吸,如今才仿若活过来一般。
“只要他进了府,就和咱么没什么相干了,谁能知道他是咱们带进来的?”苏成晚也是如释重负,一脸赖皮的笑着说道。
想到姐姐还不知此人的身份,她又开口说道:“他叫杜柏飞,是河间王最小的儿子,和哥哥也有些交情,今日咱们要是见死不救,河间王恐会迁怒侯府。”
苏梓桐恍然大悟,河间王护短在朝中是出了名的,若是今日她们把杜柏飞交了出去,后果恐怕真的不堪设想。
只是他好端端的一个王府子弟,怎么落得并追逃的下场?
“好啦,为了给姐姐压惊,妹妹有份礼物要送给你,快随我来看看吧。”苏成晚拉着苏梓桐就到了她的院子。
至于杜柏飞,知鹤苑的西跨院阴冷凉爽,正好让他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