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的身后陆陆续续地有人冲出灌木丛,众人站成了半圈,挡在了潘十二等三人的面前。
“壮士,我们也是从广固城中刚逃出来的流民,身上并无财物,还请壮士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潘十二拱手说道,同时他向悦苗使着眼色,示意他们做好准备逃走。
悦苗点了点头,抓紧了他兄长悦寿的手。悦寿的手冰冷,且微微颤抖。悦苗向悦寿投去一个安慰的目光,悦寿才深深吸了口气,自己好平复一下心绪,接下来好有力气跑路。
“看你们穿得光鲜亮丽,怎么,你们是想留财不要命了?”为首的壮汉对着悦寿,厉声说道。随行的三人中,潘十二是仆役的打扮,悦苗因为要出逃,更是普通人家的装扮,只有悦寿因为习惯,穿着甚是体面,所以劫匪把目标锁定了他。
潘十二的眼珠子不停地转着,他的身上倒是带着悦寿给他的五十两金子,可是对于这些劫财害命的家伙,你给他们钱岂能破财免灾?只能手底下见真功夫了,嘿嘿,等我们京口卫的兄弟们到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正当潘十二这样想着,悦寿突然挣开了悦苗的手,他三下五除二脱下了自己华丽的外裳,然后大叫道,“我这丝袍就在这了,没什么东西,这位是我的护院家丁,他身上也没有带钱财。那个----”悦寿一指潘十二,“他是我的奴才,我有五十两金子在他的包裹里,不信,你们揭开他的包裹看看。”
“兄长----”听到悦寿当面出卖潘十二,悦苗心有不忍。
“废什么话,好汉,我袍子就送给你,你要钱就向他要吧。”悦寿话不多说,拉着悦苗就向侧前方跑去。
“呔,你这厮怎么说跑就跑。”一名劫匪欲图追赶,却被为首的壮汉拦住了。
“大哥,小心跑了财主啊!”
“嘿嘿,财主说得不错,大财主怎么可能身上背包裹带钱呢。出门在外,他们大笔的钱财肯定是下人奴隶保管着,况且他衣服都脱了,已经表明心迹了。最不济等我们揭了包裹,如果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看他的脚程,我们这些人追他还是来得及的。”望着悦寿一路趔趄地奔跑在沙石地上,如果不是身边的护院一路帮扶着,他早就跌个大马趴了,众劫匪看到这个场景,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潘十二看着悦家兄弟逃走,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并不是责怪他们出卖自己,拿自己当诱饵来吸引敌人注意,这本是计划好的。只是这悦寿的步伐速度,真是个拖累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叫来京口卫的弟兄们,潘十二的心中不禁有些惴惴。
“拿来!”没等潘十二多想,壮汉已经对着他大声喝道。
为了吸引劫匪们的注意,壮汉越是叫唤,潘十二将背后包裹的褡裢裹得更加紧了。
“呦呵,看样子小子正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啊。”壮汉不怒反笑,他心里更加期盼抢了包裹打开一看了,“你们都站在原地不动,俺来试试他的水分。”
壮汉撇下手中的半截长槊,直向潘十二扑来。潘十二看着壮汉向自己扑来的架势,故意着虚抬左腿,露出个空当。
果然壮汉扑向潘十二的左边,待壮汉快要近身,潘十二一个转身闪了过去。潘十二在转身的同时,给壮汉的后心窝一个“塔墩”,“噗----”壮汉应声向前栽了过去。
“大哥----”边上的劫匪一片叫嚷声,就要拿着兵器群殴潘十二。
这时,壮汉大叫了一声,双手撑地又站了起来,“别介,我还没输,再来呀!”
潘十二暗暗心惊,他手头上的力气自己是清楚的,虽然比不上卫主的疯狂,池重的厚重,萧且的毒辣,但是自己的这一击“塔墩”应该能使对方爬不起来的,可是没想到----估计对方打小练过一些硬功夫的。
“呼----”壮汉如一阵风又向潘十二扑了过来,不过他这一次学乖了,他并不直接身体接近潘十二,而是右腿一个“钮咕噜”,向潘十二的裆部连踢了两脚。
潘十二矮身,两个“手别子”将壮汉的两脚挡了回去。
“嘿嘿,有意思,再来。”壮汉大笑道。
潘十二也被壮汉的情绪感染,打起了精神小心应付。
接下来,壮汉又向潘十二发起了攻击,潘十二仍旧保持着弓身的姿态,他随身形而动,一个“穿裆靠”,右手打向壮汉的裆部,左手格挡住壮汉的双手,以右肩猛力抵住壮汉的胸口。
“起----”潘十二猛一发力,直接将壮汉举了起来,他右脚前指,左脚猛蹬地面,双手借着脚力,平平地将壮汉甩出了一丈多远。
“轰----”壮汉如半截铁塔的身子被砸在了地上,只见一阵尘烟在月色的照耀下弥漫,而壮汉半天再无一丝的声响。
“大哥----”众劫匪一窝蜂地跑向了趴在地上的壮汉,他们呼喊了半天,都不见壮汉反应。群情变得激愤,众劫匪掉转方向,吆喝着向潘十二冲来,“还我大哥命来----”
潘十二和壮汉的一番扭打,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这时面对人数众多的劫匪,他不得已强打着精神,小心应付着。
“等等----”一声怒吼,如震天响般从众劫匪的身后传了过来。
听到熟悉的怒吼声,众劫匪就像定格在了原地,他们仍然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只是一个个地扭转了头,面色潮红,欣喜不已,“大哥,你没死呀。”
“呸、呸、呸......”壮汉吐干净了嘴里的尘土,“小兔崽子们,俺没那么容易嗝屁,都给我让开!”
众劫匪哗啦啦地在中间分开了一条道,壮汉见此,发动着身体,带着满身的尘土向潘十二冲来。
潘十二皱了皱眉头,这人也甚是皮实,自己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他怎么就不依不饶呢。如果不是怕激怒了众贼,他真要对这厮下杀手了。
潘十二的后脚搓着地面,腰部用力,手中攥着劲,看样子,还要给他一记更狠的,不然打不疼他,他是不会罢休的。
“噗通----”当壮汉带着满身的尘土,跑起了一身的沙尘暴,来到潘十二的面前时。潘十二没有见到想象中的怒吼以及拳脚,让他错愕的是,壮汉扑通通地跪了下来。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魏横三拜。”魏横结结实实地以额触地,“咚咚咚”三声闷响磕了三个响头。
魏横的这一举动,弄得潘十二有点哭笑不得。“你----我----”
“师父在上,一定要收下徒弟魏横,不然俺就跪地不起!”魏横愣横横地跪在地上说道。
众人见带头大哥魏横铁了心地要当人家的徒弟,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个望一个地跪了下去,为魏横请愿。
见魏横以及众人态度这么坚决,潘十二心道,收下这个大徒弟,也许是不错的选择,至少这人还蛮实在。
“既然这样,我就暂时收下你,但先不要有师徒名分,待我禀报了我家卫主,由他应允,我才可以正式收你为徒。你先起来吧,说说,你是哪里人,为何带着这些人干着这打家劫舍的勾当。”潘十二问道。
“师父容禀,”魏横站了起来,扑打着身上的尘土,“俺们就是这青州地界的琅琊郡人,因为家乡课税太重,实在活不下去了,就参加了当地的乞活军。可这年头没有地盘,到外乞活的军队,到哪都不受待见。我们乞活军的行动,又连连被这燕国地方的官府打压,也实在难以为继。这不,听说南边晋国的军队打了过来,我与几个弟兄商量,就脱离了行将崩散的乞活军,要来投军,参加这晋国的军队,帮着我们华夏族人打鲜卑小儿。”
“哦,既然你是来投军的,怎么又干起了劫匪的行当?”潘十二还是有些疑问。
“唉----”魏横长叹一声,“乱世之中,还不是为了活着,如果兄弟们一路上不是干点打劫的勾当,我们恐怕都走不到这广固的地界。这不,你看弟兄们穿的,就连我这手中的半截长槊,也还是前不久在战场上捡的。”
潘十二望着众人邋遢的装束,一脸风尘之色,也发出一声喟叹,乱世之中,有些事却是不得已为之,想到自己当年参加孙恩的长生军不也是因为生计所迫吗!
“好吧,既然这样,你们都跟我一起回到军中吧。不瞒诸位,我乃是大晋国京口卫队主,你们跟着我,算是找对人了。”
“真----真的?”魏横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能骗你不成,等下见了卫主,我自会将你引荐给他,如果你能让我们卫主高看一眼,也是你小子的造化了。”潘十二有些自得的说道,在他的心里,他认为萧正峰不但是他的卫主,更让他懂得了一种豪情,一种仁义。
“师父在上,感谢师父的引荐之恩。”魏横又扑通跪了下去,带着众手下山呼海喝了起来。
声音将潘十二的耳鼓震得微微有些发麻,可是他对此又毫无办法,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要这样客套,也就由着他们吧。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跟着我走。”潘十二一马当先,迈开大步率先向前疾走。
一路上,潘十二心情愉悦,降服众贼,又收了一个弟子,如果能将这一批人收入京口卫,也是一股不小的战力。
魏横虽然仰慕潘十二的武艺,但是他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到了晋营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自己可是带着人来的,至少给自己一个百夫长的职位当当吧。
众人的心里很简单,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变过,那就是跟着魏大哥有饭吃,大哥吃肉他们喝汤。
“哒哒哒----”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踏地的声响由远及近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