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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乱战赚并州

2017-01-03发布 12958字

第十六章 乱战赚并州

(1)

金山大牙。

宋金刚战败,刘武周的求援信也到了牙庭。处罗把刘武周送来的请援书信扔在地上,轻蔑地说:“刘武周真是流寇习气,让他归顺隋朝宗室他不干,背着牙庭孤军向大唐发动攻击,妄想能谋取更多的土地,以图开国。结果呢,被李世民打得落花流水,丢掉了介休、太原城堡百余所,多年来牙庭帮助他打下的江山丢失殆尽,所部尉迟敬德、寻相、张万岁走投无路,最后也投降了李世民,他这才向我金山大牙祈求保护,我岂能让他游戏于言语之间。阙华,你说说看,漠南这样的形势,我军该如何发兵?”

自从与可敦产生矛盾,阙华少言寡语,几次请求回到碛北,都被父汗拒绝,以至于最后被严厉训斥。不过,阙华心里感到还是很轻松,曷萨那死了,翟失之终于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大仇得报,萨利二叔和萨根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此时父汗突然问起自己,赶紧上前回道,“刘武周的把戏如何能躲过父汗睿智的眼睛,似这等依靠一个宋金刚打天下便梦想开国称王的人愚不可及,刘武周已毫无用处,今后我应扶持窦建德、梁师都部,以制衡大唐。儿臣还是以前的意见,绝不能让李世民再扩张下去,否则牙庭在漠南将直接面对一个强悍的大唐,防无可防!并州深入大唐腹地,乃战略要地,我军多次南下却没有把其收入囊中,现在是一个绝好机会。刘武周残部退缩到晋阳,作徒劳的抵抗,唐军李仲文部兵临城下,我军宜迅速出击,与李仲文南北夹击,破掉晋阳并占据并州,晾大唐也不敢说什么。如此一来,牙庭对漠南事务将有直接的话语权。”

处罗一直认为突厥人是天神的子孙,带有狼性,其他人种则低劣得多。“吃粪的人怎能与吃肉的人比?”是处罗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阙华并不赞同父汗绝对化地蔑视其他人,但是他认为阿史那家族对这天下应当有话语权。突厥人不光要统治漠北,还要节制漠南,染指西域,汗国强大的实力决定了这不是一个空想。汉人的文化源远流长,他们的书籍汗牛充栋,他们的人才层出不穷,但是他们的智慧似乎过了头,时不时四分五裂,喜欢自己生乱。西域各国窃据一方,闭门自大。只有突厥人以天为盖,以地为榻,百无禁忌,遇事果断。天下该由我们做主了,阙华愿意辅佐父汗成就这一荣耀。

儿子的话让处罗满意,他点了点头,“牙庭骠骑是到了出击的时候啦!传我的命令,阙华、步利率二千精锐骠骑,星夜出击,到晋阳后联合唐军攻城。俱俭特勤,你随军行动,晋阳城破,你听从拓设安排。”

处罗接着对阙华说道:“本汗要在李世民的腹地插上一颗钉子,让他难受。那李仲文常年与颉利打交道,没让我们占多少便宜,别人去不行,只有你去,父汗才最放心。”阙华躬身听命。

众人听了心下都是一愣。颉利驻军直北,离晋阳最近,为何还要派拓设、步利设劳师远征,看来大汗对颉利真是不放心了。康鞘利问道:“大汗,要是刘武周和宋金刚逃到牙庭,该如何处置?”

不待处罗说话,义成可敦冷冷地说,“把他们编入南人营,让他们为隋朝新帝打仗立功,弥补过错!”康鞘利便不再说话。

阙华接话道:“请大汗下令,让我们的军队不要在漠南抢掠财物和女人了,现在的形势已经发生变化,再去抢女人会对牙庭的声望不利。”众人听了一片哄笑,攻城之后掠城是汗国骠骑数十年来的习惯,阙华的话听来匪夷所思。

步利嘲笑地看了一眼这个多愁善感的侄子,说:“好侄儿,可敦说你该成亲了,这次叔叔给你抢个汉人的千金小姐,专门来伺候你。”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处罗笑嘻嘻地说道,“好了,好了,约束军队不要滥杀无辜,也是该做的。”

半月之后,已回长安的秦王李世民在王府听取了并州方面的报告。攻取并州之后,金山大牙派出的俱俭特勤赖在并州不走,挟制李仲文,大唐的政令在石岭以北几乎不能执行。突厥借出兵相助的名头窃取了唐军血战得来的胜利果实。

李世民没有发火,他问李靖:“我军血战方得并州,而突厥两千骠骑虚晃一枪,闪电般进入城内,窃取了我们的胜利。这个主意实在高明,完全不像金山牙庭以往粗鲁简单的行事风格,你可知道是谁出的这个主意?”

“据李仲文听俱俭特勤酒后之言,是处罗可汗次子,碛北拓设阿史那阙华给出的主意。并且,到并州后指挥突厥骠骑与李仲文对垒,压制我军的,也是他。臣见过这个年轻的王子,宝刀神驹,英气逼人,令人印象深刻。” 李靖回答道。

李世民沉吟半响,起身望着北方的天空,有一只雄鹰正在展翅飞翔,他喃喃自语道,“阿史那家族世代必有不凡的英才出世啊。”

(2)

并州。

占据并州的过程比阙华想象的要简单。长期以来,漠南各政权形成了一种思维习惯,只要牙庭军队跟在身边,打起仗来就没有后顾之忧,打完仗把财物奉送,牙庭大军便回师漠北了。李仲文也是如此,攻下城池,他把朝廷安排的贡品如数交给了阙华,然后便忙活自己的事情,没想到俱简特勤把帐篷扎在他的府衙边上,住下了。

“叔叔,您驻扎在此,肩负牙庭重任,切记要爱民护民,不可按照咱们的老办法做事啊。”阙华很是尊敬特勤。

“放心吧,叔叔我做事自有分寸,不会给牙庭丢脸的。”

阙华见俱简大咧咧的样子,更是不放心。他这次来没有与李仲文直接打交道,但是从唐军士兵身上,他发现了与以前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们不再敬畏牙庭骠骑,而是漠然以待,当这一支人马不存在一样。这是一种蔑视,甚至是敌视!阙华感到担忧,当一支军队没有任何畏惧的时候,那就是称霸天下的开始。

“叔叔啊,近期我感到了一种危险,大唐开始挑战我们的权威了。从梁师都传来的消息,他手下的部将断续向李世民投降,这是一种信号。并州乃最大的战略要地,并州在我们手里,王世充就可以与牙庭保持贸易的通道,梁师都便有了依托,不能出差错啊。你要牢牢守住并州,关键时刻牙庭可以拍大军果断援助你啊。”

俱简拍拍胸脯,“侄子太唠叨了,叔叔我是草原上的老狐狸,不会被獾猫咬伤的。”他嫌阙华说得太多。

阙华多留了一千人马,以备不测。

(3)

洛阳城。

“并州都被李世民拿下了,我可怎么办呢?”王世充关注着大唐与刘武周的战事,心里忐忑不安。他的手下没有宋金刚、尉迟敬德、寻相那样能战善战的将领,大臣们也离心离德。

占据东都以后,王世充很是笼络了一批人才,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那狐疑多虑、奸诈凶残的性格暴露出来,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他。最后,王世充干脆关闭了城门,用自己的人马牢牢控制住这座城市,强征百姓日夜不停给他加固城墙,洛阳城变成了一座封闭的堡垒。

又是一个春天,是为武德三年(公元620年)。这一天,王世充盘桓在洛阳城高高的城墙上,看着城外光秃秃的原野。五月了,原野上不见一点绿色,他不由得心下叹道:“春风啊春风,难道你都要躲着我这洛阳城走吗?”他顺手摸一下用米浆浇灌出的大砖墙,心里又不免得意,李世民,你就用再大的石头,也砸不开我这洛阳城墙。

“你们瞎眼了吗?把那个偷喝米汤的,拖下去砍了!”王世充突然喝道。

一个正在砌墙的百姓噗通跪在王世充面前,“王上饶命,我家里还有娃娃啊,实在熬不住了才喝了一小口啊。”

王世充厌烦地摆摆手,那个百姓被拖了下去。这劣民,米汤是你喝的吗?他想。

刚下城墙,手下探来了新消息,并州之战后突厥人马并未撤离,而是与李仲文共占一城,大唐对此毫无办法。王世充听来很是兴奋,他们终究还是搞不过突厥人啊。我王世充为什么不与金山大牙结盟呢,该变变脑子了。王世充以前很少与金山大牙联络,他觉得自己不需跟谁结盟,包括窦建德那个乡野村夫。这土地这城市,谁打下来就是谁的,短短几年,随着大唐的崛起,王世充感受到了威胁,原先这法子行不通了。

“来呀,把礼部尚书班则梁叫来,我要修书一封。”王世充吩咐道。

班则梁战战兢兢为王世充拟好信,宣读之后,王世充说:“修改一下,把称作本王的地方都修改成臣,对处罗可汗本王要称臣。”

不几日,王世充的信使到达了牙庭。处罗可汗高调迎接,义成可敦也参加了廷议。

“郑王有这样的诚意,我很是欣慰。”处罗说。

“是啊,刘武周已成废物,马邑并未被攻下,他却狼狈逃窜,到牙庭寻求保护。此人看着跟英雄一样,实际上胆小如鼠。倒是他那个手下苑君璋有点子骨气,硬硬守住了马邑,大汗已经册封奖赏了他。这王世充啊,也不简单,牢牢占据洛阳城,钳制了大唐,这样的人,汗庭也不能亏待于他。”义成说道。

阙华没有说话,王世充的劣迹他早有听闻,牙庭与这样的人结盟,他不喜欢。

“以前他们给牙庭进贡,牙庭因此府库充盈,现在,我们需要他们出人出力,在钱物上就不能小气了。”特勤骨午录赶紧发表了意见,他私下里收受了王世充不少好处。

义成点点头,看着处罗,“大事还是需要大汗亲自定夺啊。”

“牙庭对那些出兵出力的人,是不能小气。他们在前面打仗,牙庭在后面支援。我们给了苑君璋三千匹良马,他扩充了五千骑兵,实力大增,李世民竟不敢西进。王世充困守孤城,没有马匹粮草支援。我们草原这几年光景好,小马驹生得多,牛羊也多,我看,就给他调拨一批马匹牛羊。骨午录、接多,你们去办这件事。”处罗说道。

下午,阙华和坦戈该在处理牙庭事务。坦戈该很是喜欢阙华,他愿意跟阙华聊天。

“拓设,老臣年龄大了,身子骨不活泛了,该回家去放羊去啦。老婆子都骂我,光在牙帐里忙活,几十年没在白天看见我啦。”

“牙庭事务怎么可以离得开您?我在这边呆了这一阵日子,越发感觉我们的朝政确是嘈杂,每次廷议都乱哄哄的,没个秩序。要不是您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那岂不是更乱?”阙华把骨午录坐过的椅子擦干净,白檀香的木料,刘武周进贡来的,沾满了骨午录的靴底印。

“嘿咳,乱就乱点吧。咱们突厥人纵横于天地之间,不受约束惯了,从来也没有个讲究。”坦戈该说。

阙华想想也是,草原就是草原,不必讲究那么多。

“我老头子是希望拓设您干脆回到牙庭来呀,这里缺少您这样的人才啊。”坦戈该说。

阙华笑了笑,他心里还是愿意回到碛北,跃马横刀,那才是他的日子。“牙庭庭帐需要人才,我看执失部的执失思力就不错,来送过几次信,跟我畅谈了许多事情,读书多,肯动脑子。您是总管,您向大汗建议,把他要过来。”阙华说道。

“执失思力?我见过他,”坦戈该在琢磨执失思力的模样。

“就是那个白白净净,走路袍子里带风的年轻人。”

坦戈该哈哈大笑,“对,我想起来了,他总喜欢逗小孩子玩。”

两人谈兴正浓,外边一阵争吵声,“不要拦着我,我要见坦戈该。”是骨午录的声音。

“叫他进来!”

骨午录的黑脸都扭曲了,因为争吵太过激烈,下巴上竟垂涎半尺而顾不上擦拭。

“总管,大汗有令,叫我和接多一块商议南去洛阳出使,对吧?”他的长牙掉了一根,说话有点像风箱喘气。阙华忍不住想笑。

“对呀,骨午录,你别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坦戈该对这些人的愤怒很从容。多少年了,大家一言不合,便像发情的公牛顶架,坦戈该从不在乎他们有多愤怒。

“他回去以后就点起人马,跟我打了一声招呼,说他要去洛阳,让我在家里等着。我说我有过南下的经验,我去,他竟说我老了,不用我管。吵着吵着,他要打我!坦戈该,你得给我主持公道,不然我找大汗去。”

坦戈该挥挥手,“行了行了,你多大年纪了,跟个小辈打架,还不害臊?”

骨午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不管,反正我得去!侄子,给我到杯奶子,我渴了。”

阙华哭笑不得,去给他端了杯奶茶,“大伙都知道叔叔劳苦功高,有话慢慢说,别生气啊。”

坦戈该指着骨午录刚要发火,接多进来了。他粗蛮不讲理的架势在十丈外就能叫人感觉到。“叔叔,你刚才打我我没还手,是给你做长辈的面子。现在你到了牙帐诬陷我,我可就不客气了。你说说,王世充的使者给你带来了多少好处,你为什么不向大汗禀报?”

“放牛屁!我收了什么好处了,你见了还是谁见了,你这是污蔑我!”骨午录声音大了,底气却明显不足。

“好了好了,哥哥,你不要跟长辈如此讲话,自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阙华责怪道,接多比他大。

“弟弟,我不是抢食的人。但是骨午录太贪心,我这次就得去,我不管他怎么想。不行,咱就找大汗去!”接多满腹委屈,他还没有踏出过草原一步,这次出使机会志在必得。

骨午录一听接多要找大汗,头上顿时冒汗了。草原上的人说单纯也很单纯,不会掩盖自己的情绪。要是大汗知道自己私自收受王世充的贿赂,那可就不好说了。

“好啦,你们别吵啦,出使是汗国大事,不是捞好处。你们跟了大汗这么多年,这么点道理不懂?我看,骨午录你就别跟接多争了,他老大不小了,也想出去看看世界,是不是?接多你好好准备一下,我跟拓设刚给你准备了三千马匹,五百车粮草,你带着这些东西去。你现在给骨午录陪个不是。”坦戈该说。

接多大喜,“叔叔,我错了,不该跟你动拳头。你这次让我去,回来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骨午录鼻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一场风波算是过去了。

看到牙庭的重臣们为了一个肥差斗得不可开交,阙华心里跟翻了五味瓶一样,什么滋味都有。

(4)

洛阳城。

净水洒地,张灯结彩,熙熙攘攘,毫无生气的洛阳城一下焕发了生机。王世充命人把街上的乞丐和闲杂人等都关进了闲置的院子里,街上走来走去的人群,不少是军人扮成的百姓。他要向牙庭的使者证明他洛阳城是多么的繁华,多么的坚不可摧。

阿史那接多得意洋洋,一步三摇,来到了洛阳城。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大的城墙,不免头晕目眩,但是他还得端着架子,毕竟,这次他带来了三千战马,五百车粮草。

“郑王,你们这破城墙垒这么高有什么用,除了围困自己,能困住别人吗?”接多的话倒是很在理。

王世充陪着笑,“钦差大人所言极是。本王早就说过,城墙高低没有什么用处。牙庭的骠骑从来不靠垒墙挖沟,不是照样打遍天下。洛阳城嘛,原本就是这个样子,这个样子。”

“我看你们的人红光满面,城市也热闹,不像是缺粮的样子啊。”接多问道。

“不瞒您说,我军确是粮草不足,战马没有补充。我们汉人讲究兵不厌诈,越是有困难的时候,越不能叫对手看出我们的弱点。我这么做,也是叫那李世民不敢轻易对我洛阳城生出非分之想。”

接多点了点头,他同意王世充的说法。

来到东宫,接多不再遮掩自己的艳羡之意。他围着雕刻精美的石柱转来转去,啧啧称赞,又站在飞檐斗拱的廊檐下,抬头看半天,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迈步走进宫内,大臣们两厢站立,同声恭迎牙庭钦差的到来,更是让他飘飘然不能自已。他哼哼哈哈应付着,走出中间的甬道,左边看一会,右边看一会,一盏靓丽的宫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把它摘下来,从上面向下看,不成想被蜡烛呛了一鼻子灰。王世充赶紧叫人拿来湿毛巾给他擦拭。

“我说郑王,怪不得你们汉人愿意搞这些个房子啊宫殿啊,敢情看着就是好,不知道住起来是不是比我们的帐篷舒服,那就不好说了。”接多瞄着王世充坐的宝座说道,那是杨广坐过的地方。

“钦差大人这次来,机会难得啊。咱哥两就此结下情谊,那是再好不过的缘分啦。你就多住几天,草原上,帐篷好住,咱们这里,宫殿住起来也不差,你体验一下,以后就可以随时来我洛阳巡视了。”

在众臣众星捧月般的拥簇下,接多跟着王世充走上了御阶。王世充预先摆放了一左一右两个宝座,他坐在左侧的宝座上,接多坐在右侧座位上。

接多突然问了一句:“郑王,我看你坐的位子比我坐的这个要精美,该不是不一样吧。”

王世充陪着笑,“哪能呢,我们怎么会亏待钦差大人。一样的宝座,不一样的做工。您要是看上这边这个,您请这边坐,这边坐。”

接多毫不客气,他腆着肚子大咧咧坐在宝座上。“你们这软垫坐上去很舒服,还是你们汉人的皇帝好,什么东西都能享受上。”

王世充干笑了两声,“钦差大人,今天,我特意在大殿之上摆上宴席,以最隆重的仪式欢迎您的到来。来呀,开宴!”

接多眼巴巴地等着上菜,但是只是有人前来倒热水,喝一口差点喷出来,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煞口,“真难喝,这是什么东西?

“钦差大人,这是我们喜欢喝的,叫茶,只有贵族才能喝上的东西。乍喝感觉苦,仔细品品还是挺有味道的。您再请,再请。”

接多又喝了一口,除了苦,他啥也没有品出来。他看看底下的大臣们,都在认真的品尝,有的人还作出陶醉的样子,他也就不再多问,又喝上两口,故作品味状。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底下的大臣们别说茶,连饭都多日未饱了。今天借牙庭钦差的到来,正可饱餐一顿。

音乐响起,十八位舞女连贯而入,她们浓妆艳抹,衣带飘飘,翩翩起舞。接多的眼睛不够用了,他感觉,那洁白的脖颈跟都鲁伦河拐弯平湖处流连的天鹅一样,细长优美。而胸前的那一抹兜肚让他面红耳赤,浮想联翩,这里的女人太是细腻了。左边这个胖一些的好看,后边那个高一些的更好看。都好看啊,他在心里念叨着。

“大人,大人,”王世充连喊两声,接多没听见。王世充见接多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一位女子,那架势恨不得立马把美人楼到怀里。

王世充笑了,他心里有数了,“接多大人!”他干脆贴近接多的耳朵吼了一声。

接多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这么大声。”

“来,来,酒上来了,咱们喝酒,”王世充端起酒杯,“诸位,今日乃我大郑的喜庆之日。接多大人奉处罗大汗之命,莅临洛阳,带来了大汗对我大郑子民的一片关爱之心。诸位,接多大人此次南行,携战马三千匹,粮草五百车!让我们共同敬处罗大汗一杯!”众人轰然应声。

接多一饮而尽,“这酒好喝。”

“那今日我等就喝它个尽兴!”王世充接话道。丝竹声中,两人你来我往,众位大臣也纷纷前来敬酒,不多会,接多已是面红耳赤。

看火候差不多了,王世充开口了,“钦差大人,不,我干脆叫接多贤弟,你不反对吧?贤弟,多么亲近的称呼,我喜欢这样称呼你。”

接多搂着王世充的脖子,“你叫我弟弟,干脆贤弟也别叫了。我们突厥人做事喜欢干脆。”

“正合我意!弟弟,来,再干一杯,哥哥有话跟你说。”两人一饮而尽。

“弟弟啊,哥哥我跟你说实话,洛阳城确是不成样子了,我们连吃饭的本钱都没有了呀。我的意思,是想请你回去跟大汗好好说说,把我们的困境说清楚,请牙庭倾力支援,为我们下一步对唐军的决战做好准备呀。”

“你想要多少?”

“五千良马,牛羊万头!”

接多打了一个激灵,他头脑清醒了,“这么大的援助,牙庭从来都没有过,你想让我这么做,这是难为我呀。”

王世充依旧笑着,“哥哥怎么会难为弟弟呢?怎么说,怎么办,找谁帮腔,哥哥都替你想好啦。明日再详谈,今日只喝酒,我这不是先给你吹吹风嘛。”

接多却认真起来,他跟着王世充喝下一杯酒,皱起眉头说:“不是弟弟我怕事,一万头牛羊,那是多少,向这里赶也得赶上个半月吧?”

王世充不再接着说,他凑到接多跟前,“弟弟,哥哥问你,你觉得这些个姑娘里面,那个舞跳得最好?”

看到接多不好意思,王世充接着说:“跟哥哥还这么不爽快,直说,你喜欢谁?哥哥送给你。你要这会不说,哥哥刚才说的话不算数了啊。”

接多竟有些脸红,“我就喜欢中间那个带红兜肚的。嘿嘿。”

王世充拍了两下手,音乐停下,“小琴儿,近前来!”

一个姑娘款款走上台阶,只是低头施礼。

“琴儿,这位史金山大牙庭的钦差接多大人,本王新认的弟弟,你且给钦差大人敬上一杯酒。”

姑娘走到接多面前,奉上酒杯,“小女子请钦差大人饮了此酒。”

接多站起身来,接过酒杯,咧开大嘴笑道:“好说,好说。”女子身上的香气袭来,好闻至极,他瞄着姑娘洁白丰满的胸脯,顿觉周身发热。

王世充挥手让琴儿退下,“怎么样,弟弟,哥哥够意思吧。”

“好哥哥,我敬你一杯!”接多满心欢喜,“请哥哥放心,你说的事我去办!”他拍着胸脯说道。

“不急,不急,怎么个办法,琴儿会给你慢慢说。一会退席之后,弟弟就留宿在这宫中,琴儿会服侍你入寝。”王世充慢条斯理地说道。看到接多心急火燎的样子,他心里很是受用,这一把算是拿准了,不怕你不上赶着亲近我。

“弟弟啊,哥哥还有个提议。”

“哥哥尽管说,弟弟听着。”

“我想请求大汗开通互市。”

“开通互市?这不是问题啊。关键洛阳与牙庭相隔遥远,怎么个开通法,你的地盘接不上牙庭的商路呀。”接多问。

“弟弟还是没仔细想啊,并州不是在牙庭手里吗?并州之北的石岭,再往北,都是牙庭驻军啊,我们洛阳怎么能就不能开通商路呢?”

接多拍拍头,“哥哥说得对!俱简特勤就在并州呢,都是咱们的地盘,开通互市,开通!弟弟我回去就办。开通了互市,你的军需就都解决啦。”

王世充哈哈哈笑了起来,这次真是从心里流淌出的笑,一年来他都没有这么舒心地笑过了。金山大牙的介入,将使洛阳城牢牢矗立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连同他的主人王世充。大唐,已经不是迫在眉睫的威胁了,甚至将来连威胁都称不上。

(5)

并州。

李仲文一脚踢飞了面前的凳子,他实在是恼火透了。

“不是让你们看好这帮爷爷的吗,怎么又叫他们闯进民宅去了?”面对前来告状的两个百姓,他在训斥手下。

“将军您也不是不知道,他们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呀。我们去了,他们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抢掠百姓,你又不让我们动手,我们能怎么着?”一个亲兵嘟囔着。

“还能了你了,什么事都需要我去亲办吗?混账小子!”李仲文抬脚踢了那小子一脚。

“总管大人,算了算了,我们损失点东西不要紧,你也别难为他们孩子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啊。”来告状的一个百姓说。

李仲文好言相劝,答应一定处理好此类事情。好歹把两个人打发走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档子破事,比打仗都累!这个俱简,一点也不简单,简直是个混世魔王啊,要把我这并州搅个天翻地覆啊。不行,得想个法子对付他。”

正在琢磨法子呢,外面急匆匆跑来一个亲兵,“大人,坏事了,俱简抢了一个民女,带回他的大帐了。民女的父亲找上门来了。”

李仲文赶紧出到府衙门外,门前正跪着一个老者,对周围的人哭诉他家的遭遇,周围的一片怒骂声,有人煽动要去找突厥人要人,“不行的话,招家伙把他们给剁了!”

“哎呀,乡亲们哪,万万不可,你们不是突厥军队的对手,去了会吃亏的呀。”李仲文喊道。

“总管大人,这并州城是大唐的还是他们突厥人的?你是并州总管还是那个什么简是总管?你到底管不管吧?”人群对李仲文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我管,我这就去!一定要找个说法。”李仲文恼了,不能任由俱简这么闹下去,会出人命的。“来呀,点起三百人马,跟随我去临河街俱简的大帐,要人!”

这一去的结果是人没要着,李仲文连同他的亲兵卫队被揍得鼻青脸肿,狼狈回到了府衙。俱简早有准备,他的人马就聚集在他的大帐周围,等唐兵一到,连声招呼也没打,挥舞着木棒就上来了。双方有一个默契,平时的冲突不懂刀枪,不伤人性命,这是底线。

“我不干了,这总管当得窝囊!皇上不让动刀动枪,秦王嘱咐不要伤了和气,这帮强盗,太不是玩意了。”李仲文边走边骂。

“将军如此生气,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屋内一人转过身来,对着李仲文说道。

“哎呦,刘将军,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来者正是秦王帐下左副卫刘世让。

“快坐,坐下说话,来人,上茶。”李仲文说。

“不用上茶了,李将军,秦王让你即可动身,向他当面禀报并州之势,这里就交给我了。这是换防的印信,请查收吧。”

(6)

长安秦王府。

本来,刘武周遁到漠北之后,李世民想乘胜追击拿下马邑,捣毁刘武周的老巢,但长安急报,梁师都寇长安,李渊令李世民回师征讨。李世民不得已撤兵长安。他心里遗憾,父皇那颗大珠恐怕是难以寻回了。何一水在刘武周逃走之前,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随之湮没在尘埃中的,便是萨那可汗进献的这颗价值无上的夜明珠。

“当初没有直捣马邑,换来的竟是这个局面。从苑君璋到王世充,还有那个前隋小朝廷,在金山大牙的操纵下,对我大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牵一发而动全身。义成公主,这个女人不简单啊。”李世民听完李李仲文的报告,皱着眉头说道。

“刚才,李将军已经把并州的情势说得很清楚了,并州乃是关键!”房玄龄说。

“对。这个联盟里面,王世充是龙头,并州开通了互市,等于给了他们输血的通道。我们只有打掉了并州,才能打掉王世充,也就打掉了他们的七寸。”李靖说道。

“殿下,我请求再我一支兵马,把在并州吃的窝囊气找回来!”李仲文想起这些日子的苦楚,气不打一处来。

“李将军受委屈了,不是咱们窝囊,而是朝廷定下的战略如此。你好好休整一下,与李靖将军商议一下南征萧铣的计划,北边的事情你就暂且放下吧。”李世民好言抚慰。

送走李仲文,李世民刚要回屋,秦琼急匆匆从外边回来了,他刚收编了一支土匪队伍,每日里操练不辍,已很见成效。李世民看着秦叔宝晒得黢黑的面孔,很是欣慰。得到了程咬金和秦叔宝两员大将,他骤然觉得腰板挺直了很多。尉迟敬德马上就要归到他的王府来了,想想这些跟随他的英雄好汉,他就充满了征服天下的豪气。

“秦二哥,你受累了,正好我要找你,请进屋说话吧。”

秦琼笑笑点头,这就算是对秦王的回应了。

“诸位,并州之事无须再议了,这件事就交给秦二哥去办,我修书一封给刘世让,本王下了决心,解决并州之患!”

“皇上那边怎么办?”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事事等到圆满是不可能的,打完再说。天塌下来有我李世民顶着!”

(7)

并州西街。

两个俱简的亲兵走近一户人家的院子,他们看上了一匹好马。刚要踹门的时候,突然闪出三个唐军士兵,挡在了他们身前。

“妈的,你们要干什么?”突厥士兵收回刚抬起的脚,恼羞成怒。

三个唐军士兵对了一下眼神,一句话不说,伸手开打。不一会功夫,两个突厥兵便互相搀扶着溜走了,边走边回头骂。

为首的唐军头目拍拍手,“痛快!再去那边看看,今天打上三架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院门开了,院子的主人走出来握住唐军士兵的手,“兄弟们,你们可给长脸了。来来来,这是咱家芦花鸡刚下的鸡蛋,你们捎上二斤回去补补身子。”不等士兵们回话,他转身进了大门,挥挥手,关上门了。

唐军士兵们开心地笑了。“跟着刘总管,比他妈跟着李仲文舒服多了,百姓一个告状的也没有,走!”

自从刘世让到了并州,采取了与李仲文完全不同的策略。他带来三千兵马,比突厥人多一倍,在突厥军营前每天总有一部分探子候着,只要突厥兵出来抢劫,就有人跟上,以多打少,半个月了,俱简特勤竟没再抢到一个女人,一匹好马。

俱简恼了,三番五次想见刘世让,对方回答就是两个字,不见!

既然你不见,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今天就得给给你一鞭子,让你试试厉害。俱简下定了决心,带上一队人马,直接奔到了并州最热闹的东街。这里店铺林立,逛街的人多,美妇人也多。俱简要抢上几个人回去。

大日头晒着,一众人马走了半天。奇怪的是,大街上人不多,走来走去看不到一个女人。

“邪门,往日里不是这么个景象啊。”俱简嘟囔着,他嫌新靴子硌脚,干脆脱下,坐在一个门脸前休息。

士兵们突然嘀咕起来。俱简抬头一看,嗬,一顶小轿悠然而至,一个小媳妇下了轿子,到街对过的香料铺子挑将起来。那一身红花的小棉袄,衬得那好身段,俱简咽了一口唾沫,不来则已,来就来个顶顶好看的。他慌不迭穿上靴子,起身便向街对过走去。

那小媳妇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放下东西抬脚向前快步走去。俱简心花怒放,前面是一连串的小胡同,容易办事。他好多次就在这些小胡同里把抢来的女人直接给办了。他紧紧跟上,又不敢跟得太紧,万一小媳妇喊起来,召来唐军,起码这事是办不成了。

天神保佑,这小媳妇似乎慌不择路,竟自个拐到一个小胡同里去了。俱简看着阳光晾在屋头上的影子,腰腹以下热乎乎的,人都要飘起来了。他喝道,“你们在这等着,远着点,兔崽子们。”

他搓搓手,笑眯眯进了胡同。那小媳妇就在胡同中间站着不动,人肯定是吓呆了,前面是个死胡同。

“不要怕,乖乖的,我会叫你舒舒服服的,啊。”俱简的语气做到了最大程度的温柔,虽然听上去还是跟大喘气的风箱一样。

俱简伸手去解腰间的带子,先脱掉外袍才好办事。谁知道这带子系了个死扣,挺费劲,他低头去解,嘴里还嘟囔着,“你跑不了了,乖乖的,啊。”

好不容易解开带子,抬头看时,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小媳妇的身前赫然立着一位黑衣汉子,黄面阔嘴,手中握一把混铁锏,神色淡然。

秦琼秦叔宝到了并州城。

俱简乃是牙庭帐前的勇士,经历大小战事不下百起,不怕动刀动枪。但是,他没有与秦叔宝交过手,不知道厉害。实际上,这么多年来,牙庭的将军们遇到的,大多是漠南的一般人物,程咬金、秦叔宝、李靖、李勣、苏定方、侯君集等尚未出世。这些人物出世的时候,也就是大漠南北形势逆转之时。

更何况,他现在裤腰带是松开的,打起来着实不方便。

不到半袋烟的功夫,胡同里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地上的俱简特勤,或者说,是一堆肉酱。

(8)

金山大牙。

赵守德慢吞吞走在草地上,他觉得初冬的太阳跟漠北的天气一样,凛冽刺眼,叫人很不舒服。人的心情跟天气一样,沮丧的时候,晴空万里也感觉什么都不顺眼。刚才在牙庭,赵守德又一次遇到了碛北拓设,这个年轻王子一如既往,三句话便把他打发走了。有时候,不交流就是一种蔑视。拓设看不上他,这让赵守德很是压抑,甚至愤怒。阿史那阙华是阿史那家族里面公认的最有才华的王子,他看不上的人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毫无私心,忠诚于牙庭,凭什么得不到你的承认?赵守德心想。迎面走来一个老牧民,对赵守德恭敬地施礼道,“祝您有个好天气。”牧民憨厚的脸庞表达出的是一种真诚。

赵守德舒了一口气,你阿史那阙华承认不承认有什么关系,你还不认同义成可敦呢?想到公主,赵守德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公主的贴身侍女雯儿告诉他的话,公主一直对威武雄壮的颉利可汗怀有好感,只是碍于可敦的身份,两人平时并不多见。现下,处罗可汗眼见着身体不行了,为什么不撮合一下公主和颉利见个面呢。想到这里,赵守德心情大好,他加快了脚步。

“耻辱!”颉利愤怒地吼道,“从未有过的耻辱!二哥防着我啊,要是我去,并州会有现在的局面吗?!”

俱简特勤的死讯传到了牙庭,汗国为之震动。另有讯息传来,以互市名义送给王世充的万余头牛羊,被大唐潞州总管李袭誉半路截走。漠北的天空骤然阴云密布,一些反应敏捷的部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南征的物资,每个人都相信,大汗的金牌令箭将会飞马传到。

“可汗切勿动怒,此时此事,对我幽州直北大营而言,也算不上坏事。”在颉利的咆哮声中,赵守德的声音不紧不慢,很是清晰。

“这是我阿史那家族的耻辱!处罗不管,我要管。”

“处罗大汗怎么会不管呢?牙庭的金牌令箭就要到了。我想与可汗您商量的,不是怎么去征讨大唐,而是征讨完大唐之后,您怎么办?”

“我怎么办?除了呆在这里,还能怎么办!”

“您是阿史那家族始毕三兄弟里最具军事才能的,这牙庭占据的土地,有一半被可汗您的马蹄踏过,你们阿史那家族的歼敌石上,镌刻着杀死的敌人最多的,是可汗您的名字。时至今日,如果我们再不斟酌、思考、谋划汗国的未来,可汗就对不起跟随您南征北战的勇士们,对不起这草原上千百万的子民啊。”

颉利冷静下来,坐回椅子里。从处罗继位开始,他的脾气没有一天好过,周围的将军们见了他敬而远之,根子就在赵守德说的这上面。

“难道我不想承担更多的责任,为汗国的强盛战死沙场吗?二哥再看不上我,也是我的二哥呀,我又能做什么?反正我不会做上对不起天神,下对不起先祖的事情。”

看着颉利从怒吼连天到唉声叹气,赵守德哈哈一笑,“可汗言重了,书生所言,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汗可曾观察过大唐的李氏父子吗?”

颉利摇了摇头,在他眼里,大唐的人都一个样。

“据臣观察,大唐皇帝李渊和他的儿子们并非铁板一块呀。李渊早早立李建成为太子,而现在驱赶兵马打天下的,却是二儿子李世民。据长安回来的人说,李建成对李世民早有防备之心,可见大唐的皇位继承并非人们想象的那么稳当。”赵守德说。

“哦?先生高见。那你觉得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

“说不准。瞧李世民的那股劲头,绝非池中之物。他一方面笼络天下英才,巩固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又老老实实听从父皇的旨意,为大唐攻城略地,开疆拓土,不邀功,不争名,非一般人所为啊。他和太子李建成之间,早晚有一出争斗,我们看热闹好了。”

“问题是,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争斗的,我记住了大哥去世前的话,只要我们永把酒斟在一个碗里,突厥人就不会失败。”颉利说道。

“不自相争斗,这就是我们的优势啊,为什么我们要争斗呢?尊敬的可汗,您看到了吗,处罗大汗继位以来,与可敦双栖双飞,最近又召来了一个萧皇后,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举办一次廷议都不能坚持到底,您想想,这意味着什么呢?”赵守德压低了声音说。

颉利眼睛亮了,想到美艳如昔的义成可敦,再加上一个绝色的萧皇后,他何尝不动心呢。

“是啊,二哥的身子骨大不如前,现在把查青河谷的那个女人都忘记了,干脆就不让她来牙庭了。这女人啊,就是不能多,多了误事。”话虽这么说,但是他心里很是羡慕二哥。

“既然处罗可汗可以弟弟的身份继承汗位,那可汗您为什么不可以呢?臣说的早作打算,就是这个意思。”

赵守德凑近颉利,压低声音接着说:“可汗,我家内人跟我多次提到过,义成可敦很是仰慕您的英雄风采,说您是草原上真正的男人。您想,要是得到了可敦的支持,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颉利两眼放光,“你说的是真话?”

“如此大事我怎敢胡言乱语。”赵守德说,“可汗,眼下正是黄羊育肥的时节,您为什么不邀请可敦到山北游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