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之时恰逢三九,可谓是严寒地冻,立春之时也才十五刚过。这一日赫连府前却是停好了三辆马车,其中一辆为马拉篷车,车上却已经坐着一身锦绣的华贵夫人。再看左右却有两名十四五岁的如花少女陪在边上,单看那衣着打扮就知是贴身婢女使唤丫头。
后面的两辆马车则均是供载货而用,细看之下却是一些日常琐碎之物。府门之前一个肩宽背阔的青年却如那饱读之人一般同送行的二老依依作别。登环上马之后却见那青年一马当先而去,身后驾车马夫自是紧随其后。
篷车车内的华贵夫人闻的车辆起步,撩起边上的布帘与道别而来的二老遥遥挥手。再而转回头来问道:“宏爷,此行要多长时日?”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赫连宏看了眼身后的三辆马车与十数名家丁,对着掀帘的美夫人叹了口气道:“陆路转水路的来回折腾,大约一月有余吧,只是辛苦你为了我疲于奔波。”
反观这女子则是颇懂相公之心,连忙软语道:“跟着你不累的,也顺道欣赏这南北变迁的美景,倒是看不见了才心慌的苦累。”
闻得此言,那骑在马上的汉子更是暗叹一声,心想着:“最难享受美人恩,何况这美人还是自家夫人。”
于是也就满是关怀的看着车内的夫人道:“那我们就走慢些吧,也少了颠簸,等上了水路也就轻松了。”
只见那夫人听了此言也就放下车帘不再言语,原来此行之人却是南下任职的江南道巡查赫连宏与其家眷。原本赫连宏是想自己借故去南方一趟,也顺便寻找那朱雀之地,岂不料不但惹上了不轻的差事,反而每文也非要跟着一行。不过这样也好,家中二老安定,也能带着挚爱携手“云游”,可谓是一大快事。
路上无话,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赫连宏反复思量着先前洪德开带自己去吏部的那桩事情。看在眼里的,听在耳里的,要赫连宏久久难平。
回想当年,十二岁的天才神童就摘得秀才名头,但赫连宏不甘于教书认字,非要靠着自己的满腹经纶博得一官半职,也好出人头地。岂不料十年苦读,文章倒是写得洋洋洒洒,寓意鲜明,可谓是一针见血,却屡次考举不得中第。
先前还以为当今的学子是如何的了得,只认为自己那卷文章也可以上达天明下至穷苦,岂不料是每每比之不过。当初为此还颓废异常自甘消沉,岂能想到随洪德开的吏部一行却叫自己豁然开朗。
原来这举人的名头不单单是靠你文采出众见解独到就能得来,这其中的条条道道可谓是千变万化。而赫连宏本地的穷苦书生,赫连老父亲口中的裘大举人也不知吃了什么好运,居然能两考即中第,回想起来真是不易。
这举人说白了就是各州省的前几名,具体几人却是要看三年一考的情况而定,不过少也有三人,多则一二十人不等。而这举人本是无有官职的,举人入今赶考,中了才是进士。士就是官,进士就是进入官场的开端。当然这也是读书生涯的句号。
进士又分三甲,一甲三人曰状元、榜眼、探花,二三甲各数人,也是论情况而定。不过这些进士每一届少有十几人,多有几十上百人。这些个却都是三年一试的精华人选。
可是天下公门何其多,这三年才赶考一次,考入的进士之人还不足告老离世之人多。虽说可以提拔下属顶上空缺,可是历朝历代却是出于仁政对那些个三次赶考而不中进士的举人进行“挑举”仪式。当然这些个明面上是要那些通读经史之辈。
中的进士就可为进入仕途,这指的是做官,那官就有品级。历年进士小到七品,大到状元的五品,都是有板有眼的大官。而这公门之中县衙有师爷,翰林院有书童,文渊阁又要打理,而这些人却大多是挑举而来。
由于进士是要陛下圣批,而举人只要是尚书首肯。这样一来那些有门有路之人,不用请示陛下,懒得糊弄考官,而且肚子里又没有几两墨水的公子爷就打起了谋求举人混入公门的打算。其实挑举出来的也就是现如今的公务员一般,没有级别。但是这帮人往往以后一有机会却能升迁,靠的就是背后不可见人的隐秘。
这样一来举人这个省级的前几却也惹人注意,当然了接下来的挑举一事也要事先打点罢了,不然你挑上一百年也不见得能轮上你。那些当地富豪往往是千金一掷,谋儿一职。而像什么张大富这样的却是不多,想必将来有他爷爷妹夫的也赖不至哪儿去。
暗叹一声,在吏部自己还瞅了一眼那张大富的试卷,只见其字体草乱,语句顿顿,就知其学识寥寥,回想先前自己的刚正笔锋为民之心却不知被谁家公子顶替。
……
一路上走走歇歇,一干南下之人早已经转上水路。赫连宏拿了吏部的批文,自己的官牒,还有那巡察使的大印,一路走来可谓是顺风顺水。到了长江中下游就要再下船走马,到时候再有不几日就可以到达江南道的地片。再等见过东南知府吴有为后,自己却是要开始巡查东南知府管辖下的两个沿海行省。这吴有为可是在朝中根深蒂固,而且官职从三品,洪德开还一直教导自己应该应对有加。接下来的两个巡查地却分别是火州、炎州,知州大人是李小宝、秦建二人。这二人官品只在正从五品之间,赫连宏倒是不足为惧。更何况本次还是身具朝中下派沟通龙神使者的工作。
一路颠簸改为了船上的晃晃悠悠,这样一来倒也悠闲。看着江南的绚丽春光,两个陪着赫连夫人的中原婢女大开眼界。倒是本就出生江南的每文却是勾起了往常的回忆。
船舱内赫连宏看着每文望向滔滔急流的长江若有所思,于是出言笑问道:“夫人为何皱眉不展?可有心事?”
边上的两个婢女一看老爷夫人的相对而视,也就知机的走了开去。倒是每文听的此言不答反问道:“你叫我什么?好像只有新婚的那天你这么称呼过。”
闻言一想,还真是如此。但转念再想,这女子却是有趣,当初的一个附带赠品,好不容易的得了宠爱,开始还“唯唯诺诺”,而现在却敢于当面“质问”。
于是乎微微一笑径直坐在每文身边,同时拿起她的那对柔荑捧在其间,拇指亲抚间歉意道:“倒是我疏忽了,娘子要是想听我天天唤着就是了。”
转言又打趣道:“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场合唤着更加美妙。”
每文闻言,抬头仰视着这目光炯炯的男子,见他爱怜的垂首观望,却是忽的娇羞不甚。当下软软的斜靠在赫连宏胸口,不知为何早有肌肤所亲的自己却还是经不起赫连宏只言片语的挑拨。
软软的语言轻轻吐出:“宏爷呵,真坏,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迷的我如此之深?单单是那个法诀的奇妙?也不足以如此吧。”
想到《阴阳霞披互补诀》之中的处处“奇妙”赫连宏不禁一笑道:“那可是无上法诀,我看娘子就要结丹了吧,这才多长时间啊?要是我没记错,家里的那间修炼密室,你一次都没用过,天天就如一只贪吃的小猫。”
语罢还不忘在每文的鼻头上轻轻一刮。说到修炼的正事,每文急急欲要起身,岂不料腰间又是一软,紧接着不由自主的搂上了赫连宏粗颈。感受着不知何时已在自己腰间玉臀游走的大手,吐气如兰的轻声:“宏爷好坏,尽欺负人家,天还好亮啊……”
闻言赫连宏打趣道:“没见这黑啊,娘子心急了?”
看着就要“恼羞成怒”的碧人儿,心知她已经动了春情。当下低头吻上了那滚烫的香唇,不忍她忍受这灼烧之苦。
片刻相交的温存只换了赫连宏的神清气爽与每文的神采奕奕,两人牵手本欲一览那长江美景。却不料竹儿与兰儿两位丫鬟惊声惊叫。
顺着两女颤颤巍巍的指向,赫连宏看到了一片狼藉漂泊在长江之上。细看之下那漂浮着的柴草之间却是赫然的有着几具浮尸。赫连宏修为有加一眺之下就知道这些人早已死去,但却不知为何会浮尸于此,难道是上游翻船了?
连忙换来船老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靠过去看看。”
赫连宏的南下不想惊动更多人,这船家本就是自己这次随意雇佣。但是这船家却是颇具眼光,听了赫连宏的话语,径直跪地道:“这位官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要是这每遇见浮尸就要靠过去,那我走上五日也到不了目的地啊。”
赫连宏闻言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官人?船家大哥又为何不要靠近那浮尸?”
船老大见这官员虽然身着布衣却仪表堂堂,又举止文雅,而且还会对自己一个摇船之人称呼大哥。当下悄声道:“向您这样的阵仗,又是夫人又是丫鬟,还有一干下人的,我常年渡江一看便知。商人多金而富,官人面相则贵。”
赫连宏笑道:“富贵富贵,有钱称富,有官称贵船家倒是看得清楚。”
可是这个些呢?随即伸手指向江中的草木浮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