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超此时心中惊慌之极,他根本没了注意,对公孙五楼当然是言听计从,“也好,赶紧走。”
“可是陛下,我军……”韩范欲言又止,他想说我军的兵力尚可一战,只要皇帝督战,定可激发将士们的血勇,而且陛下带来的钱财他都准备好了,打算用来激励士卒了。
“废什么话呢,你一个文官,你懂什么,什么叫战场搏杀,那可叫一个惨烈,可不是凭着一股锐气,就能战胜的,段龛的肠子还在城头上滑着呢!”公孙五楼看到韩范的脸色,他似乎猜着了他的心思。为了打消韩范的错误想法,他急忙出言威吓道。
“哇----”慕容超经公孙五楼提醒,一想到段龛的死状,禁不住又开始干呕了起来。
“怎么,段龛死了?”韩范的心中也着了慌,这里能打仗的也只有段龛了,如今他都死了,这里的燕兵虽多,但是没有好的将领指挥,胜负可就不可知了。
“你到底走不走?”公孙五楼催促道。
“走,当然走!”韩范肯定地说道。
“那好,带上你的兵,跟我们一起走。”公孙五楼说道。
“那这东城门,不守了?”韩范迟疑着。
“守什么守,迟早是要破的,倒不如集中兵力到南城门去。”公孙五楼有些不耐烦了,现在再不走,他怕就走不成了。
“那这里敌人夺关岂不是太容易了,况且护送陛下,不还是有禁军嘛,我们大可以让副将在这里阻击敌人一阵的。”韩范提出自己的主张。
“禁军中不是出了细作嘛,我们哪里知道跟我们回去的禁军中还有没有混入的晋国细作!”
“听----听五楼的。”慕容超终于缓过了劲,俊脸惨白地说道。
城头上的肉搏战仍在继续,荡寇军人数虽少,但个个血勇,燕国的守军却是边战边退。城下,胡籓亲手发出三声响箭,纵马跟着大队晋国骑兵冲进了东城门。
听到东面的箭响,沈田子与檀韶反应极快,他们迅速地脱离了西面的战场,纵马向着临朐城东门冲去。
贺赖卢抹了把额头上斗大的汗珠,长长地吁了口气,这股晋军甚是骁勇,战到这时,他身为西门守军主将,不得已也要冒着矢石,亲自上城门楼指挥作战了。
东门城头上,燕国的守军越战越少,萧正峰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望着荡寇军奋勇向前,也就安心地坐了下来,拿出了一个葫芦形的白瓷瓶,倒出了一粒玉华白丹,赶紧盘膝打坐运化药力。他同时运行着锁鼻术,平稳心境。
“将军,您没事吧?”胡籓气喘吁吁地跑上城头,看着萧正峰胸前插着几只羽箭,犹自在乱颤。
“站住。”一名京口卫阻止了胡籓接近萧正峰。
“大胆!”胡籓的亲兵喝道,“这是胡将军。”
胡籓被萧正峰的亲兵所阻,没有恼怒,倒是有些尬尴。
“诶----没大没小,那是胡大人!”萧正峰半睁着眼睛说道,“老胡,你过来,帮我把胸前的箭拔出来。”
“好嘞。”听到萧正峰尚能说话,胡籓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噗、噗、噗。”胡籓三下五除二拔下了萧正峰胸前的箭羽,“将军,您还好吧?”看着萧正峰一阵龇牙咧嘴,胡籓关切地问道。
“嘶----叫郎中……”萧正峰倒抽着凉气,他难得搭理胡籓。
胡籓反应了过来,喊了半天郎中,怎奈这一骑兵队伍中没有随行郎中,幸好燕军的俘虏中有个郎中,他被喊了过来。
“呃----呃呃----”郎中战战兢兢地为萧正峰包扎着伤口。
“你呃个屁劲啊!”胡籓见萧正峰一阵阵皱眉,他心里对郎中很是不满,“妈妈的,能不能轻点啊。”
“不是,不是小的手法太重,实在是……实在是……”郎中跪了下来。
“实在是什么啊?”胡籓没好气地问道。
“实在是这位将军是贯穿伤,不好包扎啊,弄到哪边都痛,而且……而且他……贯穿的部位是心窝啊……”郎中的手颤抖着,他差点哭了出来。
胡籓理解了郎中的心境,这要换了别人也就罢了。而身为郎中,他肯定知道这人要是射透了心口,是决计活不成了。可是现如今萧将军还好好活着,还大喘着气,这由不得郎中不害怕。难道两军阵中的血鬼的传闻是真的,晋军中都有流传----萧将军是恶鬼转世,这辈子拥有不死之体。
时间随着沙漏中的沙粒慢慢地流逝着,萧正峰的伤口包扎完了,他缓缓睁开了样,血红的眼眸变作了正常。
“来人啦,带下去。”胡籓一声令下,一名亲兵将郎中带了下去,不久以后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嚎叫,叫声戛然而止,仿佛不存在过一般。
萧正峰淡淡地看了胡籓一眼,胡籓朝他点了点头,萧正峰默然了。胡籓的做法,萧正峰虽然不认可,但是他心里却是明白的----知道自己秘密的都是身边人,这个郎中既然是敌国的人,还是杀了保险。可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萧正峰的心到底还不够狠。
“两位将军,沈将军与檀将军来了。”一名骑兵兵士报道。
“哦,他们这么快?”胡籓有些疑惑。
“哈哈……”沈田子边迈着台阶边大笑道,“慕容超这个怂蛋,真是脓包,如果不是他,我军要占了这临朐城还真是要费些手段呢。咦,将军你怎么呢?”沈田子望着萧正峰浑身裹着白纱带,眼睛顿时瞪圆了。
“将军,您没事吧。”檀韶跟在沈田子的身后,也是一脸兴奋,不过他看见萧正峰的模样,心中却有了些担忧。
“我没事,你继续说。”萧正峰望着两位少年将军如此关心自己,心里暖暖的。
“哦,将军您没事啊。”檀韶少年心性,见萧正峰能开口说话,顿时放下心,喜色重又涌上了眉头。
胡籓心里庆幸了一声,这萧将军的伤要是搁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早就见阎王了,幸好呀----既然上天赐了这样的人物给我们大晋,真是天佑我大晋,看来收复我北方的失地指日可待了。想到这里,胡籓的脸上也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老胡,你傻乐个啥呢?你还没听我讲我们是怎么取胜的呢?”沈田子故意买了个关子。
“我说,我说,”檀韶蹦了起来,“当时我们正在佯攻这城的西城门,一听到三声响箭,田子哥与我马上带着兄弟们往东门赶,可是我们刚越过南门的时候,没想到听到一声巨响,原来南城门突然打开了,吊桥也放了下来。当时我与田子哥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兄弟们冲进了南城门。我们骑兵兄弟们纵马在城中大杀四方,敌人虽是有些人数,但似乎个个吓破了胆,他们毫无战心,都是拼了命地向城外跑去。结果我们杀了一批人,俘虏了一批人,还漏跑了一批人,轻轻松松地夺下了南门。”
“燕----慕容超可曾俘虏到了。”胡籓有些激动,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这个……”檀韶一拍后脑勺,拿眼望着沈田子。
“这……当时比较混乱,将士们都杀红眼了,还真没太注意。”沈田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不过那慕容超的仪鸾倒是在,我看见了,好家伙,我数了数足有三十多驾呢,比我们大晋的皇帝可还要气派。”
“报----百夫长项弥有事禀报。”一名骑兵登上城头向萧正峰说道。
“让他上来。”萧正峰扶着胡籓站了起来。
“卑职项弥参见萧将军及各位将军。”项弥行着军礼。
“项弥,你有何事?”萧正峰问道。
“禀将军,燕国西城门敌将贺赖卢被我军擒获,我军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临朐城。”
“好诶!”檀韶击掌说道。
“嗯,好,项将军,现在你带着两千骑兵出南城,绕着敌军在南城外的主力大声鼓噪,就说我军已经占领临朐城。如果他们攻击你们,无需与敌人纠缠,你们就跑向临朐城,好让敌人看看这临朐城已经插满了我大晋的旗帜。”
“诺。”项弥领命下去了。
“将军,上兵伐谋,您这招攻心之计,对于燕军来说,可真是诛心之箭啊。”
胡籓由衷地赞道。
“咳咳咳……”萧正峰听到胡籓的言语,一阵咳嗽。
“怎么了,将军?”胡籓偏着头,关切地问道。
“别说诛心。”萧正峰向胡籓示意自己的心窝处,这胡籓的话语提醒了萧正峰的心口中了三箭,他一想起这茬,不知为什么心口还隐隐作痛。
“你们两个,赶紧约束部曲,不要恣意抢劫城中百姓的财物,还有即使是战利品,也不能纳为已有,要统一上缴,再另行按照军功封赏。”萧正峰向着沈檀两位将军吩咐道。
“可是,可是……”沈田子嗫嚅道。
“可是什么?”萧正峰瞪着他说道。
“可是我已经让兄弟们抢了。”沈田子哭哕着脸。
“那就赶紧制止。”萧正峰怒道,“还有你们带着骑兵中的京口卫进行执法,如有不听从将令者,轻则给我绑起来,重则绑起来接受军棍。”
“诺。”沈田子与檀韶异口同声。
“将军,”胡籓抱拳说道,“既然风气已开,想要刹住不用重刑不可,还是我带着京口卫去吧。另外让沈将军守东门,我来守南门,如何?”
“那也好。”萧正峰想到胡籓的稳重,点了点头。
“檀将军,你留下来照顾将军,我与沈将军去了。”胡籓说完,就与沈田子离去了。
檀韶默默望着二人离去。似有所思。他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将军,将士们跨地千里,风餐露宿,冒着生命危险,北伐燕国,不就是想得点军功,捞些财物吗?我们如果制止他们,会不会寒了他们的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