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六根却不领情,伸手说道:“慢,想请我当账房,可得先有心理准备。做药材生意不比其他生意,胡大人不能指望我立马就给你赚钱。”
刘金厚不乐意了,说道:“我们这是做生意,真以为我们是开药店就是可着心赔本啊?”
胡雪岩说道:“刘哥,切莫着急。”说着胡雪岩对余六根说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数。药店开头我也不指望他能有进项,只希望你能在三年内回本,让庆余堂的生意资金自己周转起来就好。”
余六根摇了摇头:“想在三年内回本,这我肯定做不到,你要是有这个想法,还是另请高明吧。”
胡雪岩有些不理解了,做一门生意要是三年内还回不了本,那就铁定是要死了。胡雪岩看着王义刚的面子,没有生气,而是继续问道:“余老弟,再怎么说,这开药店也是做生意。我倒是不心疼银子,也想为百姓做些善事。但我们总的有长远的打算。要是药店一直亏本,我要是其他生意做的好,也还能支持,但要是我其他生意有了纰漏,这药店不就要关门了吗?为百姓谋福前提是自己得有这个家底,药店要想做的长远,还是得有营收的。”
余先生看胡雪岩说的真诚,他也不摆架子了,正色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药店肯定是要赚钱的,但是赚有快赚慢赚之分,你可以去打听一下,那一家大药店不是祖孙三代甚至五六代积累,才能慢慢做大的?药材生意,最重要的就是重视信誉,重视信誉最关键的,还是自家的药材要有保证。凡是开药店的,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标榜自己的药材是最地道的。但是这地道药材岂是说起来那么容易?药是治病救人的,所以贵到人参鹿茸,贱到三七黄芪,都必须精挑细选,丝毫不能有马虎。不再质量上胜过别家,有怎么能打响牌子?”
胡雪岩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说我是理解的,但是这药材精挑细选与赔本有什么干系呢?实不相瞒,我开药店确实没什么经验,但是做其他生意,却也颇有成算。在我看来,挑选药材多花费功夫,多花费银两,这是有必要的。但是榆次相对应的,我们的药价格自然也会高一些。一分价钱一分货,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只要我们良心买卖,我有我帮你打通各方面关节,生意做起来会很顺手,为什么你却说三年内也不一定能回本呢?”
余先生听胡雪岩这么一说,没有丝毫地尴尬,脸上反而洋溢出一丝兴奋:“胡大人,实不相瞒,我虽然跟着师傅学生意,却总耐不下心来看医书,最喜欢的就是做生意。放眼咱大清朝,现如今做生意做的最大的就是您胡大人了。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你的。不说这丝绸生意,也不说当铺药材生意,更不用提那些粮食买卖,光钱庄这一件事儿,我就对你佩服的不行。本来汇兑业务就是山西票号一家独大,多少年没人敢跟晋商叫板。但是胡大人一个人就支撑起了南方的钱庄生意,硬生生是从山西人嘴里撕下一块肉来,形成南票北庄的格局。要知道山西人那是一群人开票号,而阜康是您一个人的。”
胡雪岩听着余六根这么说,慢慢猜出了他的想法,问道:“你的意思是?”
余六根站起来说道:“现如今药材生意最大的是谁?就是北京的同仁堂!既然胡大人要在药材生意里插一手,为什么不直接再来一个比肩同仁堂,甚至比同仁堂规模还要大的的药店呢?”
刘金厚闻言咋咋嘴,说道:“人家同仁堂创办已经有二百年了,康熙年间就有了。你这口气是不是有些大了?”
余六根笑道:“大?这难道很大吗?同仁堂固然历史悠久,但真要比拼家底,是个同仁堂也未必比得上胡大人殷实。”
胡雪岩喝了口茶,说道:“低调,低调。”
余六根说道:“开药店最重要的就是药方,同仁堂最出名的也就是六味地黄丸、乌鸡白凤丸、牛黄解毒片这些。我老师行医超过五十年,手头的秘方都在这里了,不敢说每一样都比得上老字号的秘方,但是胡大人,你觉得赛华佗这名字在四川是白叫的吗?有秘方打底,有胡大人多年经营药材的渠道铺路,我们新建药厂,开售药丸,销售独家妙药,以胡大人如此雄厚的家底,我们三五年我就能和同仁堂分庭抗礼。只要铺子摊开,以后还愁不赚钱吗?”
胡雪岩看到余六根这意气风发地样子,自己也颇有些心动。
他倦了,早就倦了,王有龄死的那一刻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勾动他的心神了。可是即便如此,他本质里还是一个梦想着比肩沈万三的生意人。余六根说的如此豪情万丈,胡雪岩到也有些意动。
他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到我竟然找到一位如此目光远大的账房。好,如此甚好。不过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不过步子要一步一步迈。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杭州的时疫,还有军中的药方。你先筹办着把这两样事情搞好,咱再谈其他。”
余六根听胡雪岩这么一说,心中也明白,自己总要表现出应有的实力才能够得到可能的筹码。胡雪岩是商贾传奇,总不可能因为自己两三句话,就给自己百十万两银子挥霍。余六根抱拳说道:“好,东家就等着瞧好吧。”
别了余六根,胡雪岩直接带着刘金厚离开了,把整个店铺都交给了余六根。
刘金厚出门以后说道:“这怎么着也交代一下账面吧,还有药材结对交接也得跟他说一下啊,不然他两眼一摸黑,怎么做生意啊!”
“他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当个什么账房?”胡雪岩心情着实不错,迈着步子走着,突然笑道:“老刘,咱去找丁掌柜喝一杯去?好长时间没有见丁掌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