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厚正在柜台后算账呢,这胡庆余堂开店以来不到一个月已经赔了五千两银子,这让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虽然赔的钱都不是自己的,但是好歹是经自己收做的生意。他正连连摇头呢,一个穿着花花褂子的中年人来到了柜台前,敲了敲柜台。
刘金厚赶忙抬头,一看这个人穿着富贵,顿时来了精神,说不准今天有大买卖了。再转头一看店里坐着的那个白发老头,刘金厚皱了皱眉头,说道:“二位是来看病的?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暂时还没有坐馆的医生,您二位要是找大夫还得街上走。”
那中年男人说道:“你就是胡雪岩?”
刘金厚摇了摇头,说道:“东家事儿多,我是此间掌柜的。您二位找东家是有什么事儿?”
那中年人看了看药店里的陈设,说道:“听说你这里能免费领药?”
刘金厚心里大骂一声:“穿这么好,还要白饭?”但是脸上却笑了笑,从柜台后拿出一章单子,递过笔去,说道:“您得了什么病?需要什么药?家里面是干什么的?先把这些填在单子上。”
那中年人皱了皱眉头说道:“为什么还要填家里做什么的?”
“这位老板,我们这药只免费提供给穷苦百姓。要是家境殷实我们就不能白送了。”
就在这时,段德带着两个农民走进店里来,说道:“刘哥,瓦家村和码头上的药都用完了,再拿三十个人的吧。”
刘金厚还没有发话,柜台后面的档手直接走了出去:“来,后院拿,算计着你们也用完了,给你们准备好了。”
中年男人眯起了眼睛,他可是看到这两个农民穿的草鞋,衣服也廉价得很,胸前松松垮垮,口袋里绝对没有银子。不一会儿这两个老百姓就一个人背着一大框草药从后院走了出来。刘金厚看到大骂:“下次来的时候自己带上框子!这个月已经拿走多少了?我们送药,不送框子!”
看到刘金厚一脸急赤白脸的训斥,显然心疼的不行,那中年男人问道:“为什么他们就不需要登记呢?”
刘金厚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说道:“那些人我都认识,确实是杭州城的百姓。你我不认识,自然需要核实一下身份。”
那中年男人还要再问什么,坐在板凳上的老头说话了。他的眼睛从门后的戒欺匾上慢慢垂下来,说道:“小余,你别为难掌柜了,看来这里确实免费送药。”说着老头站了起来,走到柜台前,笑道:“掌柜的好,我想来咱医馆坐馆,不知道您这里可还要找坐馆郎中?”
刘金厚喜上眉梢,这几天杭州医馆跟发了疯一样封锁胡庆余堂,自家别说找坐馆的,那写郎中只要看到自己就跟见了鬼一样,撒腿就跑。今儿竟然有专门找上门来的?
刘金厚赶忙走出柜台:“您老是郎中?真是失礼。您请坐。”说着他回头喊道:“上茶!”
说完刘金厚问道:“不知道您老尊姓?实不相瞒,您好像不是杭州人吧?”
那中年人赞着脸说道:“我师傅王义刚。”
刘金厚皱了皱眉眉头:“王义刚?”心里想到这是那个村里的土郎中,好像没有听说过啊。
“哦?王老先生就是传说中的‘赛华佗’?”胡雪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庆余堂,走进门内失声问道。
中年男人回头看向胡雪岩,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算你还有些见识。”
胡雪岩点了点头:“早年在四川做生意,王老先生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不知先生驾临有何贵干?”
胡雪岩一来,刘金厚赶忙让座。
王义刚笑了笑:“想必您就是胡大人了吧?”
“在下正是胡雪岩。”
“听闻胡大人义施药草,心有济世之善。老朽随战出关,多年奔波,已经年迈。路途长远,也不想着回家了。还望胡大人给老朽一口饭吃。”王义刚开宗明义,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胡雪岩摸着已经慢慢蓄起来的胡须,问道:“不知道王老先生要多少钱的薪资呢?”
王义刚笑道:“能混口饭吃就好了,多也不必。”
胡雪岩皱了皱眉,有些怀疑这王老头的身份了。王义刚在四川的名气可是大得吓人,四川距离杭州也不是三五天的路,这人真是王义刚吗?
看到胡雪岩沉吟着不说话,王义刚从怀中掏出几张碟子,笑道:“这是老朽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药方。其中辟瘟丹有治于民,红灵丹有疗于民,行军散有益于军。眼下可先行做出药来,分送各处。”
秘方可是每位郎中最报备的东西,跟钱庄的密号一样。看到这位王义刚如此大方,胡雪岩更加摸不准头脑了。迟迟也不肯伸手去接这单方。
那中年男人看着不乐意了,直接开口骂道:“你这疑神疑鬼的什么眼神?什么态度?只允许你白送药草,就不允许我们白送单方?天下只有你胡雪岩一个人是好人不成?”
这话大声的一喊,胡雪岩猛地回过神来。自己在商场官场经营日久,心里已经习惯了遇事先过三遍,要是看不出事情于各方的利益,是万万不肯下手的。他赶忙道歉:“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恕罪。”
王义刚谦和地一笑:“应该的,应该的。要是没有你这么一个大树,我们这些人想乘凉也没有地方。我们懒,就想由着性子活,以后还得让胡大人多费心。”
胡雪岩说道:“这是应该的。您放心,绝对不会让您在庆余堂受累。”
“受累也没什么的,不过我来坐馆,有一个要求。”
胡雪岩点了点头:“您说。”
“我希望让他来当掌柜的。”王义刚指着中年男人说道。
刘金厚闻言心里冷笑道:“刚刚还把自己打扮的圣人一样,这下路出马脚了吧?”
胡雪岩看了中年男人一眼。
王义刚说道:“此人姓余,名六根。他跟着我好多年了,药材生意这边,是一个行家。有他帮忙,庆余堂以后的生意绝对不会差。”
胡雪岩心里高兴不已,这真是刚想睡觉就来了个枕头,他连连笑道:“这个自然没问题,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