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蒜山山巅之上,建有云台院,故古蒜山又名云台山。
风和日丽,在云台院的大露台之上,数名文士打扮之人和一名老道围着一方四方案几席地而坐,一名小道童站在一旁把盏。
老道士面东而坐,对面的文士已入知天命之年,显得极为儒雅,两侧也各坐着两名青年书生,一共六人把酒言欢,畅谈玄学。
玄学兴自曹魏时期,以《老子》、《庄子》和《周易》为要旨,以“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为总纲,盛行于世,无论帝王、贵戚、大臣、武夫、儒生、文人,还是艺士、妇女无不能之。
老道道号无玄,对面儒生姓阮名籍,乃是前朝尚书郎,自司马炎称帝之后,便不涉是非、明哲保身,或者闭门读书,或者登山临水,或者酣醉不醒,或者缄口不言,自称天下一闲人。
今日阮籍带着一群好友游览云台山,犹如其在玄学之上的造诣高深莫测,被无玄留了下来,喝酒纵歌,酒过三巡之后,无玄道:“先生笃信老庄之学,越名教而任自然,不知对当朝司马氏一族所倡导的儒学有何见地?”
阮籍摇了摇头道:“山人已经不论是非了,道长为何有此一问?”
无玄笑道:“阮先生可是有些言不由衷啊,先生的《咏怀诗八十二首》、《大任先生传》《首阳山赋》,老道还是拜读过的,文章也好,辞赋也罢,字里行间之中都透着对当朝司马氏的不满哦?”
阮籍闻言不仅没有惊讶,反而有些沾沾自喜,笑道:“天下人都知道阮某的志向,真人知道,司马氏更知道,但我已经是一介闲人,不过发发牢骚罢了,不足挂齿的。”
在坐另外四人也是以崇拜的目光看向了侃侃而谈的阮籍,四人都是徐州本地学子,原本都是孔家门徒,但自从拜读了阮籍的文赋之后,都惊为天人,于是都弃儒从玄,拜在阮籍门下,成为了清谈一流的人物。
阮籍接着道:“我朝宣皇帝司马懿一生自喻伏膺儒教,将君臣视为人伦之首,不成想其身后的文皇帝和当今的武皇帝却是将这儒教之中的人伦之首抛弃到九霄云外,实在是可笑得很啊。给了天下最坏的榜样,却要处处宣扬儒教,阮某实在是不知怎么处世了,所以归隐山林,与众位把酒言欢,岂不最好?”
阮籍随口一言便点中了要害,两侧的文士都是拜服不已,对面的无玄也是无言以答。
一旁的小道童却道:“先生之言差异。”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无玄更是呵斥道:“无知小儿,你知道什么?”
直到此时,众人才细细打量起身边这个一直不说话的小道童起来,小道童身材修长,眉目干净,特别是那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透着灵气。
阮籍举手示意对面的无玄稍安勿躁,转头看向小道童道:“这位小真人有何见地?不妨说上一说,阮某也好请教一番。”
小道童见无玄没有再责备,阮籍一副鼓励的神态,当下鼓起勇气道:“自西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我们中华之地,一日强过一日,将北方的匈奴人撵到了不毛之地,将整个中华之地统一在汉室之下,世人安居乐业,欣欣向荣,后汉虽然出了几个昏聩的皇帝,但天下还是一统,海内还是归心的,但因为黄巾军一起,天下间出了那么多野心家,人人心中想得到天下,才有了各路诸侯混乱中原,司马懿一一介儒生入世,匡扶了天下,整顿了民心,其在世时多次被排挤,但始终如一的辅佐曹家三代,但司马懿毕竟是凡人,不是不死之身,哪管的了身后事,所以说其伏膺儒教,那是一点也不为过的,先生不也在其手下充任过尚书郎的么?”
阮籍闻言,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只见小道童接着道:“至于我朝文皇帝和当今武皇帝,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比起曹叡、曹奂来,您觉得谁应该是天下之主呢?”
阮籍听到此,心中也不由得感慨,要说才能、气度、纵横寰宇的气势,曹叡、曹奂比起司马师、司马炎那是不可同日而语。
小道童道:“曹魏文帝曹丕能废主而自立,我朝武帝就不能取而代之?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都可以坐江山,但是坐定江山之后就必须要统一世人的思想,以三纲五常来治理国家,这样才能长治久安,说浅了,不过是学术之争,说白了就是治国之策的争论,这里有谁可以否认,儒术对于治理国家的巨大优势?”
小道童也不顾忌阮籍和另外四名文士脸已经通红,接着道:“是玄?是儒?是道?是佛?只不过都是学术之争罢了,而独尊儒术乃是治国之本,乃是福及天下的国策,世人都会受惠于其中,世人更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和经历来诽谤当朝,这样显得格局太过狭隘了。”
小道童一席话,说得阮籍等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下去。
无玄虽然面露不喜之色,但眼中还是透着些许得意。
“啪啪啪”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阮籍竟鼓起掌,笑道:“小真人一席话收的,老夫受益匪浅啊,不过老夫已经不论是非,先前已说过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阮籍给自己找了台阶,小道童也是知趣道:“小辈妄言,如有得罪,还望多多海涵。”
无玄也是接言道:“我们本事喝酒纵歌,今日风和日丽,暖日洋洋,不如我们以眼前的万里碧波做题,吟上几首诗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称好。
无玄道:“既然由我倡议,就由老道士先吟上一手,还请各位鉴赏一二。”
无玄起身,向露台栏杆走去,面朝大海,默默沉吟。
阮籍等人也是起身,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大海中即将靠岸的那一张白矾。
无玄沉吟片刻道:“有了,各位,这一首如何?一雨纵横亘二洲,浪淘天地入东流。却余人物淘难尽,又挟风雷作远游。”
阮籍等人闻言,无不击节赞叹。
阮籍也不甘示弱,道:“在下也有一五言诗,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鳞介无小大,遂性各沉浮。突兀海底鳌,首冠三神丘。钓网不能制,其来非一秋。或者不量力,谓兹鳌可求。赑屃牵不动,纶绝沉其钩。一鳌既顿颔,诸鳌齐掉头。白涛与黑浪,呼吸绕咽喉。喷风激飞廉,鼓波怒阳侯。鲸鲵得其便,张口欲吞舟。万里无活鳞,百川多倒流。”
无玄叹道:“真不愧是文坛巨匠,此五言诗不在阁下的《咏怀诗》之下啊。”
阮籍显得颇为得意,就在众人附庸风雅之时,海面上的那一片白帆已经靠岸,从云台山上俯瞰下去,只见三男一女跳下舢板,步履沉稳的向码头内行去。
阮籍一见四人,其中两名身形一般无二的老者,另外明显是一对新婚夫妇,点了点头道:“此景甚好。”稍微一沉吟,出口吟道:“煮海之民何所营,妇无蚕织夫无耕。衣食之源太寥落,牢盆煮就汝轮征”
无玄道:“阮先生此诗倒是应景,但是写的太过凄恻了一些,我见这四人衣衫华贵,不像穷苦之人。”
阮籍道:“不管是什么人,都是这冥冥中的一介凡夫俗子,怎么能逃过这天下大势呢?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我都是一样,说不定那一天,你我都会沦落道牢盆煮就汝轮征的田地。”
李元、阿敏、金镇海和金镇江一行已经到达海州港口码头,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人在云台上山有人将自己等人写入诗词之中。
注:犹如本人文笔拙劣,实在是做不了诗的,所以抄袭了前人的佳作硬生生的放进文中,书友们就当陶冶一下情操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