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军队愈往西走,天气愈加寒冷,今年本就是一个旱年,农田欠收,冬天将临又是大寒,大寒大旱之下百姓难免怨声载道,一路之上并不太平,好在这一路之上只是应对了小波暴民的骚扰,并未影响大部队的行军速度。
洛倾城掀开马车帘子,透过外面散散飘落的雪花,目光往前方高头大马上的凤惊天。
此时的他并未着重甲,风雪打在脸上微微刺痛,他后背挺直,仿若风雪中的松柏,大氅被风吹打大的呜呜作响,像一只将要展翅的雄鹰。
离奚驱马靠近凤惊天,“主子,洛姑娘又在看您了。”
凤惊天并未回头瞥了一眼离奚,“看来还是给你安排的差事不够多。”
“卑职僭越了。”离奚俯身低头道。
“将那件白狐披风送到洛姑娘处,天寒地冻,她外伤虽好内伤还未痊愈。”凤惊天面无表情的说道。
“遵命!”离奚领了令,一溜烟不见了。
不一会身后传来马蹄的声响,来人却不是离奚。凤惊天侧头看去,
“洛姑娘。”
“还是唤我倾城吧。”洛倾城眉眼微弯,白皙的脸袋比雪花还莹亮几分,双颊被风吹出淡淡的红色。
“你内伤还需将养,怎么不在马车多休息?”凤惊天看着洛倾城,她一身男装,长裤革靴,并未穿自己刚送去的白狐披风。
“为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先做好准备。”
“何事?”
“来了!”洛倾城并未回答凤惊天的问题,“你若信我,不管发生何事队伍不可在此路上前进一分,绕路而行。”
“这是为何?”
洛倾城依稀记得自己重生之前便是在此路上,遇到大波早已潜伏在此伪装成流民的土匪,由于被打的措手不及,军粮损失不少,这次决不能先迈进他们的包围。
“若是绕路,当多三日才能到边城,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凤惊天说。
“报!前方官道被巨石和树桩阻挡,需半日方能清理出来。”前方探子来报。
凤惊天惊奇的看着洛倾城,难道她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让我带着一队人马去清理官道,另你给我百石粮草,我保证粮草不少,还能扫除障碍。”洛倾城道。
“好。”凤惊天想看看洛倾城能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洛倾城走在护粮队伍的中间,一刻都不敢松懈,一小队官兵被分配清理官道,已经开始将巨石和树桩搬到道路两旁,守护军粮的人数减少了不少。
洛倾城注意着道路两旁的动静,一个时辰过去了,这帮土匪还挺能沉得住气。
“老大再不动手,他们就要走了。”二当家说。
“再等等,他们应该不止这点粮食和人马。”山寨大当家说。
“再等下去,官道清理出来了咱就白忙活一场了,我看就是先行的运粮队,兄弟们可是没下顿了。”
“再等等。”
“老子不管了,兄弟们,冲啊!”二当家振臂一呼,树林里顿时窜出密密麻麻的人影来。
洛倾城本就全身戒备,长剑“嗡”的一声出窍。
跑在前面的土匪率先冲向了装满粮草的马车,两边动起手来。
洛倾城见藏在暗处的土匪已经转到明处,大喊一声“动手!”
没想到洛倾城带的人手实为一明一暗,躲在暗处的官兵冲了出来,土匪们被前后夹击,马上就露了败相。
山寨众人与官兵战到一处,不知是谁的刀划开了装粮草的麻袋,一个土匪大呼一声,“是石头,中计了!”
“撤,快撤!”声音还没落下,土匪捂住自己的脖子,睁大眼睛倒了下去,洛倾城一甩剑锋上的血迹,左脚一踢马车,旋转的马车重重的撞在另个一个土匪的胸前,土匪吐了一大口鲜血仰面栽倒。
胜局已定,洛倾城轻身一跃踏过两个官兵的肩,眨眼到了逃走的大当家面前。
“我只问一次,谁将行军路线透露给你的?”行军路线本是绝密,这伙土匪早早在此埋伏,洛倾城已经经历了一世如今想来定有蹊跷。
大当家嘴角微动,瘫倒在地。
洛倾城没有防备,一伙以抢劫为生的山匪竟牙藏致命毒药,不免深思。
“死了?”不知何时凤惊天已来到洛倾城身边。
“死了。”
“你江湖阅历丰富,可能看出是何人所为?”凤惊天问道。
洛倾城蹲下身来,查看死者面部,掰开死者的嘴,靠近用鼻子嗅了嗅,“鸩毒?”
“有何不对?”
“牙中藏毒是杀手常用的手段,一旦任务失败便咬破牙中藏的毒药自尽。”
“那此人有何不妥?”
“我在擎天楼十几年,鸩毒乃是擎天楼独有的剧毒,咬破即溶于口舌,立时毙命,毫无痛苦,死装安详,且唇齿会留有淡香。此毒十分珍贵,且炼制极为考究,不是榜上有名的杀手绝不可能拥有此毒。”
“那这么说这次埋伏是擎天楼所为?”
凤惊天不免心中疑虑,洛倾城能先知此处有埋伏,如今又与擎天楼扯上关系,难不成是擎天楼为了让洛倾城博取自己信任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洛倾城看出凤惊天眼中的怀疑,可是又无法解释,“应该不是擎天楼所为,鸩毒珍贵,此伙土匪武功全无套路,想是有人栽赃吧。”
两个人各怀各的心事,继续上路了。
树林之中摩锦只听耳边一声劲风,伸手一握抓住了鞭子。
“摩锦,你是存心的吧!”擎天楼排行第七的屠灵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一鞭子扫向摩锦的头。
摩锦仍未松手,抓紧手中的鞭子与屠灵二人一人握一住头,将长鞭崩成了直线。
屠灵暗一发力,想将鞭子抢回,摩锦手劲未松,长鞭还是握在手中,纹丝不动。
在屠灵再次发力之前,摩锦先松了手,软鞭在屠灵手中一挥,缠在了腰间。
“我此次泄露消息给土匪,让他们埋伏在官道的事,你是不是事先通知了洛倾城?”屠灵一脸怒气。
“她是擎天楼的叛徒,我怎会与她暗中来往,屠灵你不要太过分了。”
“本来我做的天衣无缝,任谁也怀疑不到擎天楼的头上,可是那土匪头子确是中了鸩毒而死,是不是你给他的?”
“他若不死,早晚会供出是你,这是你的疏忽,我只是在替你处理好尾巴罢了。”
“你!”屠灵气的说不出话来,“我就是要她死!”
“屠灵,你不要乱来,京都分坛已经被灭,楼主不在,擎天楼理应蛰伏起来,保存实力。”
“我呸!洛倾城是擎天楼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我杀她有什么不对,你不会是对她余情未了吧?”
“你不过是嫉妒她的名头在你前面罢了!”
“你!”屠灵对摩锦不予理会,转眼消失在树林之中。
摩锦立在原地,倾城,擎天楼已经找到你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以后生死祸福就是你的命了。
官道被及时清理了出来,离奚带了一队人找到了土匪的老窝,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队伍继续前进,洛倾城和凤惊天之间的气氛却有些不负之前的自在了。
因遇到了埋伏,那么行军线路极有可能已经泄露出去,凤惊天只得加快行程,以求早日到达边城,与边城驻边军队汇合才稳妥。
越靠近边城,天气越寒冷,连日的颠簸,洛倾城没有叫一丝苦累,默默跟随,以现在的脚程来算,后日便可到达边城了,全军休息,在郊外驻扎一晚。
离奚送走了来帐里讨论军情的将军们,回帐就看见凤惊天一人卸下盔甲,只着里衣歪到在榻上,已阖上了眼睛。
离奚未作声响,将被子轻轻的盖在了凤惊天的身上,凤惊天突然睁开了双眼,吓了离奚一跳。
“主子,该歇息了。”
凤惊天将被子推至一旁,坐了起来,“婢子都哪去了?”
“主子忘了,军中仅有的两个伺候您起居的婢子都让你遣去照顾洛姑娘了。”
“哦,看来我最近是忙糊涂了?”
“主子想是累了,还是早早歇下吧。”
“陪我去看看她。”凤惊天套了外衣披着大氅出了帐篷,离奚跟在身后。
“姑娘休息吧,这几天您有些咳嗽。”婢子翠柳劝着。
“王爷的大帐还亮着我睡不着。”洛倾城咳了几声。
“这更深露重,姑娘小心身子,快把这药喝了。”
“王爷?”门口的捧着药碗的青柠先发现了凤惊天。
“惊天?”洛倾城寻声望去,凤惊天一件黑色大氅,头发随意的披散着站在那里。
“药给我,你们先下去吧。”
离奚带着翠柳和青柠出了帐子。
凤惊天端了药碗坐在洛倾城的床前,“喝了吧,药凉了就不好了。”
“好。”洛倾城笑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不苦吗?”
似乎洛倾城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笑着,眼里藏着自己看不明白的深情。尽管无数次的告诫自己这个女人不简单,但是心里还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相信她!相信她!
“你给我的便不苦。”洛倾城还是微微笑着。
凤惊天接过药碗放在一旁,两人一时无语,洛倾城似是永远看不够似的看着凤惊天,凤惊天在那样灼热的目光下无处可逃。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凤惊天先说话了,“从第一面见你,你便从不称我为王爷。”
“你是别人的王爷,却只是我的惊天。”
回到大帐熄了蜡烛,凤惊天一时之间竟无法入睡。
生而为皇子,地位无比尊崇,无数人眼红着这样的身份带来的荣耀和尊贵,更渴望着这地位能带来的权利与财富。
谋求一官半职的男人,寻觅避风港湾的女人,这样的人凤惊天见得太多太多,洛倾城却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她只是喜欢自己这个人而已,喜欢一个凤惊天而已。
这可能吗?凤惊天不断的问自己,这真的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