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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2016-12-30发布 4276字

田明的自杀很让人唏嘘,这也给那些实在没有经历过真实诡异故事的人安排了另一个结果,如果不想死得如同前两个人一样凄惨的话,田明的死法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至少可以有个全尸。

带着眼镜的斯文男生的女友叫做余红,身材娇小,性子有些怯弱,当看到液晶电视上显示的是自己的名字时,眼泪瞬间就在眼中打转,所有聚集的勇气就像是日光下的泡沫一样,破碎得毫无痕迹。

即使在倒计时开始时,也是着急得口不能语,一个劲得抓着他的男友,惊慌失措。斯文男生满脸的不耐,在这时候却不能发火,硬是好言好语相劝,终于在最后倒计时的10秒内,哆嗦了讲述出了故事。

她的嗓音倒是很甜,听起来很舒服。

“直到我十一二岁的时候,与我父母奶奶生活在一个老旧的房屋里,那还是爷爷留下的房产,只是稍稍翻修下,可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还是显得很狭小逼仄。家中生活拮据,却算得上和和睦睦,家里总是欢声笑语一片。事情在我奶奶得病时急转直下,当现实降临,一切快乐都是易碎的无力的,父亲为了给奶奶治疗,拿出不多的积蓄,可惜杯水车薪,肺癌的威力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力不从心的父亲只好将奶奶接回家休养,与其说是休养,不如说是等死更为合适。”

“日子过了半年,奶奶身形消瘦,已是一具皮包骨头,形如枯槁的模样,外人都不敢接近她,倒成了小孩口中的老妖婆。模样吓人,精神还算好,耳不聋眼不花,口齿也算清楚,初期自己知道花费巨大,心里有愧,自己也抢着做些小事。可是手脚再也不如以往的灵活,不是不小心摔碎了碗碟,就是将饭菜烧成碳,有好几次险些酿成火灾。母亲暴怒,嘴里开始整天碎碎念,以前的不愉快统统都在脑海里不停得萦绕,说是进了这个家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开始折腾,老天就是在惩罚她。这种指桑骂槐,奶奶每次听了,都会将头低得更厉害,一个劲得对母亲说,‘儿媳妇,真是苦了你了,都怨我,我要是有个好身子,还能帮衬你们一点,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时间又过了小半年,奶奶已经无法长时间站立了,基本都是坐着或者躺在她屋子里,已经很少有人再找她说话了,生怕这病会传染。奶奶有时候会呼唤我去,只是想跟我说说话,她也是个重男轻女的顽固。听母亲说,生了我之后,在两年里,奶奶都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看,后来渐渐地才喜欢我这个唯一的孙女,可一直都旁敲侧击得希望母亲再生个男娃。母亲每次说到这,总是做出很不屑的表情,‘再生个男娃,哼,我是能生,谁养呢?难不成不花钱用稻草喂大当畜生养不成。’越说会越生气,将父亲和奶奶贬得一无是处,连死去已久连面都没见过儿媳妇的爷爷也难逃。情绪激动时,满脸涨红,情不自已得高声大骂,骂天骂地,能骂的都骂,有时候连我也不能幸免。我只要一进奶奶的屋子,母亲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恶冲冲得一把揪住我,将我拎出门外,警告我不许靠近,我们那有传说,临死的人能将自己最喜爱的人的灵魂带走。我被吓唬得都 不敢靠近,看见奶奶也没以前那般亲热了。这才知道其实这个家即使在以往也没我想象中的和睦,那都是易碎的无力的可卑的幻象。

奶奶因为病情在折磨,父母更是为了生活而在煎熬,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奶奶房间里的微微叹气声,又是三个月的时光,奶奶还坚强得活着,远远超过医生口中所说的活不过半年的语言。

久病床前无孝子,憨厚的父亲愁眉不展,对奶奶也不再温声细语,偶尔也会烦躁得在家里乱吼,我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吱声。母亲不停得在背后诅咒‘老不死的,怎么就这么耐活。’要不是顾忌在外的名声,母亲说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事来。这个家已经开始碎裂了,碎裂的咔嚓声直击人心。

奶奶总是希望自己还能好好得活着,她逼迫自己去吃饭,就算总是作呕也努力咽下去。双脚无力站起,就拄着拐亦步亦趋得走,总是盼望能恢复以前一样健步如飞的日子。

渐渐地我也开始沉默寡言,活泼开朗,聪明伶俐再与我无关。家里也开始像是弥漫一股黑沉的乌云,压抑憋闷。

渐渐地很多次听到父亲和母亲在压着极低的声音争吵,一见有外人就默不作声,有时候他们的眼神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似乎过了好几天父亲低头了,母亲占了上风。

母亲的眼神里总是透露太多讯息,不断在暗示父亲回应。父亲总是躲避,像是不敢不能迎上这种目光。我听过母亲压着极低带着极恼怒的声音呵斥父亲‘怎么还不动手。’父亲灰头土脸不反驳,口气里带着哀求,‘我看她就快过去了,估计就在这几天了,再忍忍。’”

“‘忍?就知道忍,你总是说就这几天,这都快一个月过去了,我还是看她一顿饭两大碗,精神好得很,昨天还有力气回我嘴了,你说这一年多,谁累死累活得服侍她,如果 没有我,就算她有九条命,也早死了。’”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些话里的具体含义,但是我明白有些事就要发生了,这是我不曾触碰的大人的灰色世界,你要是捅破那层窗户纸去看,你会被窗外的世界吓到,光怪陆离,无奇不有,它能将你的世界瞬间吞噬,点滴不剩。我选择了回避,父母还将我当成懵懂无知的小孩,以为他们的肢体语言不会被我们察觉,依然每天都在彼此抗争。”

“‘后天吧。’父亲在一次抽了快半包烟时,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决绝得连自己都很陌生。母亲的表情换上了 一丝谄媚,‘当家的,不是我心眼坏,而是你也知道家里实在 经不起折腾了,这点底子早就千疮百孔了,再不动手,我们全家只能沦为陪葬。可是小红怎么办?她才多大?我还想再为生个男娃传宗接代,不能就让余家就此绝了后。婆婆知道余家有后估计在九泉之下也会谅解我们的。’”

“父亲听后,将烟蒂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灭,憨厚的脸上更是狠绝之色,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自己的话,‘就后天。’母亲听后更加高兴了,脸上想摆出一丝痛苦,心里涌出的高兴与之不断对撞,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奶奶的生活艰难得继续着,她从阴暗潮湿的屋子里拄着拐缓步走出门外,虽然无法再为家务做上一点贡献,自己的吃喝拉撒她都是自己处理,不想再为家里添麻烦。”

“我背上书包,准备上学。奶奶站在门边,笑吟吟得看着我,皱纹堆彻,不多的花白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身上都有难以清除的呕吐物带来的酸腐气味,全身的重量似乎都靠在了两根细细的拐杖上。她招招手,‘孩子,你走近些,我想多看看你。’”

“我犹豫了一会儿,想起那个快死的人会将别人灵魂带走的传说,看着奶奶殷切的目光,又是青天白日,就算那个传说是真的,也不会发生在这种情况下。我鼓足勇气,站在她面前,她身上的味道不停得冲撞我的鼻翼,我整个人都快晕乎乎的,我有些后悔这个决定了,刚刚应该打声招呼就去上学的。”

“孩子真是对不起,以前总想他们要个男娃,心里难免心生怨气,所以总不待见你。后来想想,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些事情就不应该由我来管,那是他们的决定,我只有尊重他们的选择,怎么能去强迫他们,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我真是个老糊涂。你这么个可爱的小丫头片子居然都不喜欢,真是瞎了眼。说着想要想去摸摸我的脸。”

“在我印象里,奶奶对我还算不错,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留着,不管我做错了什么她都耐心开导我,怎么想她都不是一个思想顽固的老人。当然我很幸运,她对我恶脸相向时,我还不记事。心里是这么想的,看见她枯瘦的手伸过来时,我犹豫了随之害怕了,那只手干瘦如柴,几个粗大的脉络在上面如蛇盘开,不由自主我闪身躲了过去,道了声再见。看见奶奶讪讪一笑收回手,我迎着朝阳冲进朝晖之中踏上上学的路。我听到了一声很清脆的叹息声,也听到奶奶在后面喊着‘再见,好孩子。’”

“不知道怎么度过的那一天,心绪总是不宁,等我回家时,看见家里有大批的警察,警戒线长长得拉着,围观的人更是左三层右三层。我心里一惊,忙挤进去,父母看见我来了,连忙将我拉到一边,轻声说‘你奶奶死啦。’”

“我先是一呆,然后扬起头,惊讶得看着他们。他们被看得有些恼怒,母亲在我脑门上狠狠得敲了下,怒道‘你想什么呢。你奶奶是被一个地痞无赖杀死的。真是可恨。’说完,竟然真掉出了几滴泪来。我看不出这是真是假。莫名地我也觉得很难过,对于奶奶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心里却总是像是缺失了一块似的,难以再找寻了。”

“后来我听到的事实却是这样子的,奶奶托一个朋友去一个古董贩子那询问一个古董的价钱,这个古董贩子其实不简单,黑白通吃,在当地很有势力,人称斜眼龙,他的眼睛天生有些斜视,看人总是带着挑衅和凶狠,强买强卖甚至洗钱的勾当都干过,砍过人蹲过牢倒是一方恶霸,无人敢惹。之前奶奶托人跟他说古董要卖,但是希望和他面谈。就在他们面谈的那一天,奶奶死了,脑袋撞击到了墙壁上,脑子都深深得凹进去了一大块。”

“斜眼龙一直跟警察辩解说是奶奶自己故意撞的,他只是叫奶奶低价把古董卖给他,在与奶奶商谈了一个小时后,毫无结果,连古董都没见到,但奶奶言之凿凿,能将古董形貌朝代说得清清楚楚,斜眼龙的心里百爪挠心,就是无法如愿,最后言语威胁不成,变成肢体冲突,不小心推了奶奶一下,奶奶却自己慢慢走到墙壁边,狠狠撞在了墙壁上。斜眼龙说奶奶在此之前还看了看他一眼,劝他不要再作恶。斜眼龙不管怎么解释都没有相信,就这么判了好几年,我们家却迎来一个好消息,奶奶在此之前竟然买了保险,她的死带来了不少保费加上斜眼龙赔付我们的钱,我们一贫如洗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善,连妈妈每天都恭恭敬敬得给奶奶上三炷香,嘴里念叨得都是奶奶的好,所有的芥蒂都消失了,在家中盘绕已久的阴郁氛围一扫而空,阳光又开始灿烂绽放了。”

“这个故事只能说有点感动吧,你奶奶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你们一家的幸福,但是整个故事跟诡异搭不上边 啊。”老板吴元提醒道,在他心中这里又会是一个失败的故事了,而失败的故事只有一个下场。

余红连忙摆手,头摇得也跟拨浪鼓一般,“不不,故事还没完。”说着看向液晶电视,生怕就此判她故事失败,加紧语速说,“后来我听一个回访的警察说,法医解刨奶奶的尸体后发现,奶奶其实早就在五天前就已经死亡了。警察说这话的时候很委婉,但我还是听懂了。事发当天,不仅我看见奶奶活生生得跟我说话,连好多邻居都站出来证明他们在当天都看到奶奶活动,并且很多人都跟她打过招呼。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警察在旁敲侧击得跟我们求证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父母知道这件事后也没敢声张,很快就搬家了,奶奶的物品一样没带,现在新家里连奶奶的照片都没有,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禁忌。搬家后的第二年,弟弟诞生了,这个新家又充满了喜悦的氛围。那个消瘦的老人终归连记忆都不剩下的走了。”

余红说完了,眼睛红了一圈,众人一片沉默,吴元叹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液晶电视上显示“余红 通过。”

余红眼睛睁得大大的,握紧拳头,脸上闪过欣喜,松了口气,随之眼神黯淡,咬了咬嘴唇,“这是奶奶在天护佑我,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以这种方式庇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