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凌晨一点了,但魏新光还是不由自主的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李清雅的电话。他知道,此时的李清雅一定跟他一样没有睡。大战当前,一场事关谈判成败的战役即将面临决战时刻,诡计多端的李清雅一定在想着对付他魏新光的办法!
“李总,恕我冒昧,半夜三更的给您打电话。但是没有办法呀,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所以想找您聊会儿天,不知您是否有兴趣?”说完,魏新光冲着坐在身旁的赵建伟挤挤眼睛。
赵建伟看看魏新光,不由自主的摇摇头,心里在想:这撒谎也不打草稿,却比有草稿说的还像!
“哦,魏董事长啊,不要这么客气嘛!您睡不着啊?我已经一觉睡醒了,正在百无聊赖的看书呢!唉,愁啊!怎么,想聊天了?是电话聊呢还是您过来聊?”李清雅看看正坐在沙发上品酒的王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过去您哪里?不好意思吧?这半夜三更的......”魏新光拿着手机,故意拖着话音说道。
“哈哈哈,既然想聊天还不好意思啊?害怕别人说什么吗?不至于吧?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而且我一直把您当做自己的哥哥看待,害怕别人说什么干嘛?您过来吧,我这里有一瓶朋友从法国带过来的红酒,正宗的很哦,过来我们一边喝一边聊,我也正有些事情需要和您商量。”说完话,李清雅冲着王戈挤挤眼睛并朝门口挥了挥手。
王戈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向门外走去。
之所以让王戈走,因为李清雅断定魏新光一定会来。明天就是决定他命运的一天,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魏新光能睡得着才怪!
不一会儿,魏新光就来到了李清雅的房间。
虽然是半夜三更,但魏新光穿的还是一本正经:笔挺的西服,锃光瓦亮的皮鞋,再加上一头亮的连苍蝇都站不住脚的头发,大方而不失风雅。
但李清雅却随意了很多。一身耐克运动装,外加一双白色休闲鞋,刚刚洗过但还没有完全干透的长发恣意的披在肩上,一股淡雅却又沁人心扉的香气让刚刚进门的魏新光不由得吸开了鼻子。
“魏董事长,明天就是谈判的关键时刻,您不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却奇怪的失眠了!不会是激动的彻夜难眠吧?”李清雅一边笑着给魏新光倒茶,一边与魏新光开着玩笑。
“哈哈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总好像也没有睡意吧?肩负着李发龙董事长交予的重任,李总肩上的担子也不轻啊!”坐在沙发上,魏新光一边看着茶几上摆着的两个酒杯,一边笑着对正在泡茶的李清雅说道。
把泡好的茶放在魏新光面前,李清雅笑了笑,然后坐在魏新光的对面:“嗯,要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与魏董事长这样智慧出众、诡计多端的老板谈事情,心里怎么会没有压力呢?但是,我的压力要比您魏董事长轻了很多啊!”。
“哦?不见得吧?李总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女强人,又是李董事长面前的红人,他老人家把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给您,你能轻松的了啊?我才不会相信!”接过李清雅放在面前的茶杯,魏新光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然后一边频频点头,一边笑着看看李清雅。
“女强人也好,红人白人也罢,但我毕竟是个打工的,凭着那点可怜的薪水过日子。干好了,多拿一点,干不好,少拿一点,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对于您们这些做老板的就不一样了呀,关系到事业、抱负、前途乃至生命。所以说,我是没有什么压力的。能谈下去,继续谈,谈不下去,打背包走人,转战另外一个战场,仅此而已呀!”李清雅边说边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了,李总,咱们两个就别打心理战了,谁心里怎么回事互相都清楚。您回来后了解的情况怎么样?我可是全部都搞清楚了。李总,您没有觉得王戈王总监有点太过分了吗?他提出的条件苛刻的出乎我的意料啊,这是把我们的谈判往悬崖边上推啊!李总,这不会是您的主意吧?”魏新光冲着李清雅摆摆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没有这么夸张吧?魏董事长,您先不要说这是谁的主意,我们王总提出的条件哪一条太过苛刻?又有哪一条让您无法接受并出乎您的意料了呢?不妨说来听听!”看着魏新光一脸沮丧的样子,李清雅笑的花枝乱颤。
“咱们先说这第一条吧!”看着李清雅开心的样子,魏新光心中很是不悦。他断定,谈判时王戈所提出的一切条件都是他们提前商量好,而且是由李清雅所决定的。想我魏新光好歹也是一方富甲一方的土豪,却在你李清雅面前鞍前马后的伺候,就像个初入江湖的小弟对待老大一样的尊重,而且把大把的钱送给你花,你却如此的对待我,良心何在?
想到这里,魏新光不由的心生怒火。他看看一直盯着他看的李清雅说道:“关于贵集团以什么样的价格入股我们公司的事情。李总您知道,我的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值多少钱,更明白云浮铁矿所蕴藏的无法计算的财富。可你们却提出以我公司去年为了向农业银行贷款而做出的评估数额为基础进行谈判,这是不是敲竹杠呢?如果您们确实不知道这种情况也就算了,我不会怪您们。但您们特别是您李总是知道这个情况的呀!明知错误却故意而为之,我对贵集团与我公司合作的诚意表示怀疑!”
“那您觉得怎么办才好?”李清雅看看魏新光,认真的问道。
“重新进行评估。您们指定会计师事务所也行,我们选择事务所也可以,把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的全部家底进行一次认认真真的评估,是多少就是多少。我魏新光不占贵集团的便宜,您们也差不多一点就行了!”魏新光来看看李清雅,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李清雅笑了笑,然后无奈的摇摇头:“好,这是第一点,我记在脑子里了,等您把所有的问题提完之后我一并给您解释。魏董事长,您请继续!对了,先喝杯酒,尝尝我这正宗的法国红酒,然后慢慢说!”
说完话,李清雅端起面前的酒杯,优雅的与魏新光碰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口,看着端着酒杯欲言又止的魏新光。
“好,我来说第二个问题。”魏新光一口气喝光了酒杯里的酒,然后在茶几上抽了几张抽纸擦了擦嘴,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关于10—14号矿体的问题之前我们就交流过,您李总对于这些事情一清二楚。说实话,该矿体开采权的问题确实存在着一些瑕疵,对此我毫不避讳。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706大队已经出具了证明,把10—14号矿体的采矿权从古月的云浮铁源矿业有限责任公司抽了出来,并重新入股到我的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是您李总最清楚不过的。虽然该矿体的手续还在古月的矿业公司挂着,但已经成为了我魏新光的实际财产。等他古月从监狱放出来,他的矿业公司早就被工商局依法注销了,这对于我们来讲有什么影响呢?事情再反过来说,即便是出现了一些小问题,这些问题对于贵集团和李发龙董事长来讲还不是小菜一碟吗?李总,我说一句不好听但确是实际的话:如果没有什么困难,我魏新光怎么会把如此大的利益让给贵公司呢?”说完,魏新光拿起李清雅放在桌子上的香烟,不客气的拿出一支点上,然后,一边抽烟一边等着李清雅的反应。
李清雅依然微笑着,同样拿起一支烟,慢慢的抽着,看着魏新光没有说话。
“第三个问题。”见李清雅不说话,魏新光喘了一口气继续说着:“关于我们之间合作之后贵集团在未来的公司中占有多少股份的问题。当赵建伟对我说起你们的条件的时候,我心里确实有点生气。但后来还是想通了。谁来当这个控股股东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司未来的前途。黑金矿业集团集团是名震亚洲的矿业霸主,如果由您们来做这个控股股东,对于我们将来的新公司来讲有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为了我们的新公司的未来,我魏新光即便是心疼也要忍,把这个老大让给您们来做。但是,李总,您们舍得掏这个钱吗?”说到这里,魏新光突然笑了笑,用得意的目光看看李清雅。
听完魏新光的话,李清雅站了起来。她走到酒柜前拿起酒瓶,先是给魏新光到上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点,走到魏新光身旁:“魏董事长,为了您最后几句话,我们两个喝一杯。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始终认为您是一位深谋远虑、智慧超群的企业家,通过今天的交谈,验证了我的眼光是多么的正确,我没有看错人。来我们喝一杯,然后,我一一解答您的疑问!”说完,不等魏新光有任何反应,她率先端起酒杯并一饮而尽。
魏新光不解的看看李清雅,然后端详着手中倒的慢慢的酒杯,思忖片刻后扬起脖子,把一大杯酒倒进嘴里。
李清雅没有着急说话。她拿起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香烟递给魏新光,并翘着兰花指帮魏新光点着香烟,然后把身子往魏新光身边挪了挪,认真的看着魏新光说道:
“关于以什么价格为基础进行谈判的事情,以我来看并不重要.....”
“不,李总,这很重要。李总,这个问题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也是合作中最重要的条件。没有一个最基本的价格,我们的合作事宜怎么谈?贵集团的股份如何算?这么重要的问题李总怎么能说不重要呢?”魏新光急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不管不顾的打断了李清雅的话。
“魏董事长,淡定,淡定!刚刚夸了您,您就开始着急,能不能把我的话听完啊?”李清雅依然微笑着拍拍魏新光的肩膀,假装生气的看看魏新光。
“好,好,对不起,您继续讲。”魏新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在我们认识不是很长的时间内,我不止一次的提醒过您,通过我们之间的合作,您想得到什么?明天就是决定我们能否合作下去的关键一天,说白了,也是关系到您魏董事长前途命运的关键一天......”
“李总,我打断您一句话。刚才您说,明天是关系到我魏新光前途命运的一天,我承认。但难道不是您李总和你们黑金矿业集团最关键的一天吗?”
“哈哈哈,魏董事长,您想的太过天真了!”见魏新光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并用质询的口气质问她,李清雅有点生气了:“如果合作不成功,黑金矿业会损失什么?损失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黑金矿业集团家大业大,事业遍布整个亚洲,难道少了一个云浮铁矿就活不下去了吗?远远没有那么严重。而您呢?您会损失什么?魏董事长,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您与古月的股权纠纷案和古月所谓的职务侵占罪的背后有太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太多的蹊跷,这个里面的小九九您魏董事长一清二楚。表面上看,您魏董事长手握金山,日进斗金,但您的心里是不安定的。因为您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前段时间,要不是我们李发龙董事长出手,您现在在哪里?不是我吓唬您,您现在就在古月呆的地方!”
“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魏新光被李清雅的话彻底激怒了,他站起身来,再也没有了以往在李清雅面前的君子风度,而是指着李清雅气愤的说道。
“我是不是欺人太甚您魏董事长心里最清楚不过。我不是在您面前放话,如果我们的合作今天停止,不需要多长时间你与古月的纠纷案以及古月的刑事犯罪案就要依法重审,到了那个时候,您魏董事长就是把肠子悔青了也没有用。魏董事长,如果不是看在张勋张书记的面子上,如果不是看在您给我过生日、对我不错的份上,我现在就可以停止谈判,打道回府,您魏大董事长就在这里享清福吧!”说到这里,李清雅转身拿起平时随身携带的手包,拿出前段时间魏新光给她的那张银行卡,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李清雅的举动把魏新光吓了一跳,呆愣着站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
李清雅则掐着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冷清起来,尴尬的让人害怕。两个各怀心腹事又不情愿低头认输的人就这样别着,谁也不愿意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突然响了。
半夜三更的会是谁呢?
李清雅和魏新光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纳闷。
魏新光走到门前,顺着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去。只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立马瞪得浑圆。他转过身来冲着李清雅小声说道:“是张书记!”
李清雅没有说话,只是微笑了一下,示意魏新光开门。
“怎么了,二位老板,这明天就要进入谈判的关键时刻了,你们还在这里聊天,是都觉得稳操胜券呢还是谈不拢在这里吵架呢?我想应该是后者吧?”进的门来,张勋并没有着急坐下,而是站在房间里,看看魏新光,又看看李清雅,然后微笑着问道。
“张书记,您老人家为了党的事业操劳了一天了,这半夜三更的您不休息,来到这里......”
“哎呀,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就在刚刚,李发龙董事长直接把电话打到我家里,跟我讲了你们这几天谈判的情况,估计你们两个会因为一些事情存在分歧,非要逼着我了解一下情况。本来想给你们两个打个电话的,又担心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就跑了过来。李总,没有骚扰到您吧?”张勋一边说话,一边扶着李清雅的胳膊坐到了沙发上。
“张书记,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老人家日理万机却还在关心着我们的事情,我们感激都还来不及呢,哪有不高兴的道理?您说是吧魏董事长?”李清雅一边给张勋泡茶,一边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看着魏新光说道。
“那是,那是,那是必须滴!”魏新光一激动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他赶紧走上前去给张勋递上香烟,点上火,一脸笑容的看着张勋说道。
“你们两个就别装了。刚才我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你们两个人的表情也不对。看来李发龙董事长是猜对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在什么问题上出现了分歧啊?告诉我听听,看看能不能给你们调和一下,也不枉我这大半夜的跑一趟!”看看李清雅,再看看魏新光,张勋一边吸烟一边问道。
张勋的话刚一落地,魏新光就像一个受了气的孩子一样,把李清雅刚才说的话对着张勋说了一遍。
看着魏新光在张勋面前诉苦的样子,坐在张勋身旁的李清雅没有插话,一直在微微的笑着。
听魏新光的诉说完,张勋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看看李清雅:“李总,按照规定,我作为一名政府官员不应该参与你们商人之间的事情。但李发龙董事长是我的挚友,你李总也是我的朋友,小魏就更别说了。所以,基于这种情况,我不得不管了。这样吧,今天就是我们三个人在这里,您把你们黑金矿业集团的真实想法告诉我。对于本次合作,你们是如何打算的?给我交个底吧!”
见张勋认真起来,李清雅也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张勋说道:“张书记,我与魏董事长之间的分歧主要是各为其主,这在商业谈判中屡见不鲜,没有什么大的矛盾,我们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所以,您不要着急上火,没有什么事情的!”李清雅把茶水放到张勋面前,看着张勋继续说道:
“首先,我想请魏董事长消除对我们黑金矿业集团以及对我本人的偏见,本次合作,我们是真心实意的,并非是落井下石或者是乘人之危甚至拿自己的权势来压您。我曾经在二位面前不止一次开诚布公的说过,云浮铁矿蕴藏着的巨大财富是我们愿意并且主动找到魏董事长要求合作的基础,但实不相瞒,魏董事长的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背后所隐藏着的巨大危机,也是我们再三犹豫的主要原因。基于此,我们本着利益共享、风险同担的原则和更多一点为魏董事长着想的观点,确定了本次合作的基调。说实话,按照我的看法,这个基调是从照顾魏董事长的利益出发的,我想魏董事长会心情愉悦的接受。”说完,李清雅停下话题,看看张勋,又看看魏新光。
“嗯,我想李总说的应该是发自内心的。黑金矿业集团家大业大,是闻名整个亚洲的矿产行业的龙头老大,怎么会跟小魏这个名不见传的小企业主较真呢?说说吧,说说你们的想法!”张勋冲着李清雅笑了笑说。
魏新光也笑了,他看看李清雅,意味深长的说:“如果贵集团的想法真如李总说的那样,我魏新光当然感激不尽。但是,你们刚刚提出的那三个条件......”
“哈哈哈,魏董事长,不要在那些摆在桌面上的东西上面较真。我们一个谈判团队几十号人,如果我们在谈判的过程中全盘接受您的要求而不提任何条件,会不会让有些人看出其中的问题?我们黑金矿业集团是上市公司,有几十名大股东和数以几十万记的股民。在今天来的谈判组成员中,有好几位就是我们的董事会成员和股东代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您让我说出您们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所存在的问题吗?您能让我一点反对意见都不提就老老实实的在合作协议上签字吗?还有,魏董事长,您没有觉得在本次合作谈判的过程中贵方有些得陇望蜀、贪大求全甚至得意忘形了吗?”虽然依然在微笑着说话,但李清雅的语气中明显的带着对魏新光的不满。
“好了,您们的难处我知道,您和李发龙董事长对于小魏的良苦用心我也明白。是不是啊小魏?”听完李清雅的话,张勋看看坐在对面的魏新光说道。
见张勋这么说,魏新光心里虽然不舒服,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一边点头一边说:“那是,那是,还是张书记了解我。李总,您就不要生气了,把贵集团的底线亮出来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魏新光就会还不犹豫的同意!”
“哈哈哈哈,魏董事长您一定会同意的!”说完,李清雅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走进了卧室。
张勋看看魏新光,魏新光看看张勋,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李清雅走进卧室的背影,心里直纳闷。
李清雅要干什么?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