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沐昀，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
面对他的问话，我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力，原本与他在一起也就只是存着能得到对方手上所掌控着的信息，到如今，我依旧不曾将这些与所谓的喜欢混淆在一起。
即使曾经的曾经，我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有片刻的心悸，可是那根本就不足以让我放弃所有，甚至赔上自己的所有筹码和他谈这一场所谓的喜欢。
“我不知道。”
我闷声开口，眼神恰时地回避着他看着我的目光，周围一瞬间降至冰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冷令我一抖，好似是我说错了什么而惹得他这般。
他上前狠狠掰着我的脑袋，然后侧头面对着我，在他的唇将将要落下的时候，我立即开口道:“你确定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你要继续接近我吗？”
顾昭闻言一愣，我望着他的眸子里带着嘲弄，好似就是吃定了他会因为我这一句话而放弃接下来的动作，顾昭也的确是顿了顿，可是却不是因着犹豫，因为我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他分明比之前还要生气许多。
“你就这么确定，我想要做的需要避讳这些人?沐昀，”
他的吻突然落了下来，密密麻麻地印在我的唇上，霸道地不容人忽视，力道之大丝毫不比皇帝之前掐着我脖子的力道，我睁大了眼睛瞧他，我在这一刻竟然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沐昀，你太看轻我了，我想要做的，不择手段也要做到，我何惧世人的眼光?”
他离开我的唇畔，声线暗哑地在我耳边说话，我几乎能想象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停了停，道:“所以呢？这个有什么关系?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我们原本毫不相干，只是命运让你我恰巧遇见罢了，顾昭，有时候不要如此自负。”
他听闻我的话，不复方才遣倦的模样，一手猛地攀着我的头发，迫使我仰望着他，他的眸子里很阴沉，我看不见丝毫光亮，俨然如一片死海般沉寂。
“沐昀，让你相信别人就这么难吗？你不相信我，你相信谁呢？沐寅吗？你相信他却不愿信我，你今夜的动作和他一起却自始至终瞒着我!沐昀，我问你喜不喜欢我你说不知道，那你喜欢谁呢？你对沐寅念念不忘吗?!”
顾昭闭上了眼睛，他道:“你都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你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你就说和我在一起。沐昀，我们现在在一起了，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呢？总是缺少了些什么东西，既然这样的话，你提出来说和我在一起又想干什么呢？用来躲避沐寅的招数吗？!”
我哑口无言，我不知道顾昭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和沐寅扯到一起，可是这件事明明和沐寅没有多大的关系啊，他怀疑我喜欢的事沐寅，他觉得我的心里一直有着沐寅。
其实说来说去，他也没有信任过我，不然又怎么会有这样子虚乌有的猜测呢？他又怎么知道这些随意胡诌出来的事情呢？
我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像我与顾昭这样互相不信任，互相猜测到晚的两个人，竟然还会口口声声地说要在一起，当真啼笑皆非。
想着我便伸出手来将他狠狠地推到一边，我笑得明媚:“那又如何？天牢里明明都是你的人，可是你也没有帮助我不是吗？若是我自己没有来劫狱，画画怎么可能会出的去?说来说去，你根本就没有为我着想过，你甚至根本就没有打算管我。”
“你说我怀疑你，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我?我要你帮忙去救画画，你答应了吗？你没有。你也只是说让我去见一面，而现在本应该在府上的你，现在却在皇宫里，这说明了什么你让我怎么想?难道我沐昀真的就看起来那么像一个傻子吗？那么好骗?”
我开始口不择言起来，其实这些原本就不该关顾昭的事情，顾昭有自己的立场，我和他也并没有海誓山盟，更没有私定终身情意绵绵，他只是说了喜欢我，我只是有意无意默认，仅此而已。
出发点就已经这样敷衍，难道还要奢求过程很唯美吗？怎么可能呢？到后来，也只不过就是他不相信我，我从未相信过他。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顾昭喃喃出声，面上的失落让我的心也抽痛了一下，痛入骨髓，像是在滴血。
“你们说够了吗？朕的臣子什么时候也能如一对夫妻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泼妇一般无二?”
我皱着眉头不言，皇帝恰巧的出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其实我和顾昭的说话声也不过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得清罢了，只是我们说话间难免会有动作拉扯，所以在外人眼中便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这样遮遮掩掩的动作若是我自己瞧见了都会误会，更框论是现在在这样人多嘴杂的地方，深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公开的秘密，我想，恐怕不出三个时辰，我与顾昭在宫门口拉扯的暧昧模样便会传遍整个后宫，朝堂上怕是也不会幸免。
我突然意识到了深宫的可怕。
“沐爱卿私自劫走天牢重犯，又口出狂言，藐视皇帝在后，该当何罪?”
我笑了笑，将脖子上的淤青暴露出来，旋即嬉皮笑脸地道:“陛下这样的责罚还不够吗？陛下若是再费点力气，臣可就见不到天明了。”
“沐卿当真觉得朕不会动你?”
我朝着皇帝摇了摇头，道:“陛下不会动臣。”
皇帝错愕:“你就这么自信?”
我点头道:“陛下舍不得臣这样忠心耿耿的臣子死于非命。”
“好一个死于非命!朕竟然不知道朕的臣子竟然如此会颠倒黑白，朕倒是小看你了!”
我微笑着瞥了眼顾昭，他被我推到一边去后并没有动作，只是怔怔地看着我，我被他瞧的不自在，便移开了目光。
“当然，陛下从未看清过臣，只是陛下的目的没有达到，怎么会舍得臣就这样死去?更何况，臣在宫里死了，陛下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说的对，朕的确有朕的目的。”
皇帝开口承认我的话，他朝着我走近两步，我警惕地望着他，然而并没有打算后退或者是避开他，只是静静地立于原地，等待皇帝走到我的面前来。
“朕的爱卿很聪慧，总知道朕心里想的什么，也从来都知道朕要h如何做，所以爱卿每次的行为都能令朕感到满意，以至朕根本就找不到什么理由和借口来问罪于你，”
“正是因为朕想动你们，可是总没有机会下手，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你知道吗？当然，朕知道，你们沐家在防着朕，防着朕哪天会抄了你沐家……但今天，你觉得你跑得掉吗？”
我顿了顿，没有答话，皇帝好像也没有期盼我回话一样，他继续悠然开口:“你说的对，有沐天海在这里，我不会动你，但是朕的耐性却是有限的。”
“朕跟你挑明了说，就以你今日跑来皇宫劫狱的动作，尚且不论你调兵的动机，你以为你沐家有几个胆子和筹码和朕商量你这条小命?”
“沐昀，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也只能是这两个选择，第一，朕要采纳沈璧的提议，分散相权，朕能赦免沐画欺君之罪，并且放她回府不作刁难；第二，朕以你怀有不轨之心蓄意谋反定罪，而沐画，一样免不了一死；你自己选!”
我垂着头不答话，好像自己正在努力做出选择一样，而事实上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一样生，一样死，况且我此行原本就是为着生来的。
只是今日所有的一切，我都表示充分的不甘心，让我如此便简单地交出自己手中的权力，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转念一想，这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对，我来劫狱之前我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分权，舍命，不论哪一样我都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我甚至在来之前便已经想好了要以自己的性命交换画画的性命，如今只是削弱了权力，便可保住画画，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怎么样？如何？”
我敛下眸子，父亲说过，权力之于我沐家来说，削弱了这么一点，其实上并无什么大碍，只是在我的眼中，我觉得权力是保命符罢了，既然留不住，那倒是便不留了吧。
反正父亲也见不到有多么地在乎这些权力。
想着这茬，我便躬身朝着皇帝行礼，道:“臣愿听陛下安排。”
“沐卿配合就好，沐画的事情朕便不追究了，明日上朝之时，朕想看到沐卿的表现。”
我斜着嘴角，皇帝的性子当真是有这么急么？他想要分散相权，分散沐家的势力，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一定是要明日便要做这件事，而这又说明什么?这件事一直都是个套?然后等着我去跳吗？
从回府的路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柳小蝶，和她所说的一些关于画画性命之忧的事情，这些都足以让我方寸大乱，难道从她开始，后头的每一步，都是一场局吗？
我笑了笑，其实若是他们不这么算计我，我也会束手就擒不会反抗，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资本，画画的性命在皇帝的手上，只要他稍加威胁于我，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然而我还是庆幸着他们合伙算计了我，这样至少不代表着我什么都不能做就已经宣布失败，而这些恰巧也就告知了我，其实我在敌人面前，是有些威胁力的。
“这一局，是臣输了。”
我笑着回答:“明日朝堂之上，臣会让陛下满意的。”
皇帝听了我的话后，面上才出现些许满意之色来，禁卫军原本便也没有捉住人，此时都面面相觑地站在此处不知该做些什么，而我和皇帝的协议达成之后，皇帝大抵也觉得不需要这些禁卫军了，于是挥了挥手，命令他们退下。
“你们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去吧。”
禁卫军得了令，不过片刻时间原本几乎站满了的大道上瞬间变得空旷起来，皇帝瞧着身后跟着的一众内侍和侍卫，旋即开口遣散。
“你们也下去。”
“是。”
我不由得对皇帝此举感到好奇，按道理来说 这事情也说完了，该避讳的不该避讳的也都当着众人的面说完了，我是真的不明白还有什么值得遣散所有的人，只剩下我和顾昭还有皇帝三人的。
和两个男人待在一起，一个老男人，一个男人，我一个伪男人，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那么对劲。
“陛下遣散众人，可是想和臣说些什么？”我低声问道，带着探究的意味很是明显。
皇帝怔怔地看了我半晌，却什么也没有说，直到我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到全身都哆嗦了的时候，我才继续问了一句。
“陛下?”
皇都这才回过神来，他盯着我瞧，面上也j已经是一片冷沉之色，他对我说:“朕听说沐老家主在府中得了一个美娇娘，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我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皇帝说的应该是今日我在府里见到的苏茜，毕竟我只看见父亲身边也就只有苏茜一个女子伴在身旁，所以皇帝十有八九说的就是苏茜。
我想起父亲之前和我说的话，他说苏茜会是他的妻子，许给她正妻之位，我从未见过父亲那样认真的模样，是以事情也的确是真的。
虽然我并不知道皇帝为何会突然关心起来这个，但是事实上的确是府上有这么个女子，也的确是父亲身边的人。
于是我点点头，将父亲之前对我说的话再次对着皇帝说了一遍:“的确如此，臣府上确有一名女子，且依着父亲的意思，是要将她娶进门。”
是娶，不是纳，那便已经足以说明一切，这个我才见了一次面的女子，她今后要以我姨娘的身份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且深受父亲的宠爱。
“父亲说，大婚那日，他希望陛下能去见证并且观礼。”
皇帝面上忽然就有了一丝名为气氛的情绪，虽然我真的摸不透皇帝的性子，可是如他这般喜怒无常的，我还真的不敢轻易就招惹。
皇帝听了我的话，也没有太大的情绪，仍旧是那副打探的意思，他道:“沐老家主这么多年来都未曾续弦，如今大婚之日，朕自是会去。”
我抿着唇，低头行礼:“如此，臣在此谢陛下隆恩。”
“行了，若是你早在一个月前沈璧刚刚提出来分散相权之事时就开口答应的话，也就不必今日这样麻烦。”
我皱着眉，不说话，他这是在暗示我，其实当初我不配合，我不交出手中权力，z才会有今天的对我的算计?还是说他在告诉我，其实我早在一个月前就拱手让人手中势力，我就不用绕这么大的圈子?
一时无话，皇帝的思维逻辑，我果然不能懂得，这让我这些做臣子的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