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青正在吩咐其他的宫女清扫庭院的落花,说完正好从长廊的一侧走了过来,沐珞步子微微一转,小小的身影迎了上去,“苑青,”她喊了喊苑青的名字,将曲雪柳的话转述给她听,“雪妃娘娘叫你进去给她梳个发髻,你顺便把她窗子前的那几盆相思叶也拿去扔了吧。”“好。”苑青轻轻点了点头。蓦然想到了什么,沐珞粉嫩嫩的小嘴微张,喊住了正欲走进殿门的苑青,“啊,苑青,那些相思叶我那一盆走吧。”她想等一会儿带到尹姝彤那里去,借意说把相思叶给她送回去,一来是看看尹姝彤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二来是看看能不能遇到凌寒寻,关于他和尹画蝶的事情,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虽然说言漠和尹画蝶是青梅竹马,很般配的一对,可是凌寒寻也不是什么坏人,看着也挺痴情的,她现在多做点好事,也算是为司空珞积德了,也许这样上天会眷顾她,能够让她早日和越云瑾在一起。沐珞说着便绕到了窗子前面,挑了一盆最小的相思叶搬走。
太医院内,
沐珞找到竹离子的时候,他正在后院的荷花池里清洗药材,荷花池的水清澈见底,只有绿色的荷叶飘在水面上,时不时有金色的锦鲤浮出水面,在荷叶四周游动着。听见身后细微的脚步声,竹离子慢悠悠地开口道:“丫头,别把我推下去了,这池子里的鱼儿可会吃人的。”细细软软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沐珞本来是想着要推竹离子一把,现在听见竹离子说这荷花池里的锦鲤会吃人,就更想把他推下去了,手心微微运气,沐珞疾速地双掌往下一压,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了沐珞会下手,竹离子更为迅速利落地一侧身,避开了沐珞袭来的双掌。一下子没有了攻击对象,沐珞急急收回双掌,脚尖微微抵着地面,及时稳住了往前倾去的身子,竹离子已经转移了阵地,在一旁的石头上继续洗着药材,微微叹息道:“唉,就知道你这个小娃娃心狠手辣,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被你这么一推可就真的没命了。”稍稍站稳了一些,沐珞翻了翻白眼,到底是谁心狠手辣,刚刚差一点掉下去的人是她好不好?粉嫩嫩的小嘴微微抿了抿,沐珞说了一句大实话:“竹离子,你真的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人。”明明是个人精,还要倚老卖老,要是他能那么容易被弄死的话,就不会活到这个岁数了,“你在洗什么?”沐珞看着他手里那个野兽角状的东西,眉头微微蹙起,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犀角,还有白芨。”竹离子应了她一声,正好将手里的药材洗完,他起身往后院的石桌走去。听见犀角二字,沐珞的心顿时咯噔了一声,好家伙,犀牛角啊,沐珞之前做卧底的时候曾经陪着丁彧出席过一个道上的拍卖会,在那场拍卖会中见过一次犀角的拍卖,她那次见的那个犀角比竹离子手上的还要小一些,可是却拍出了天价,据说是因为其药用价值很高,加之犀牛又是珍稀动物,所以说犀角比一般的古董还要值钱。
“我能不能摸摸?”沐珞凑到竹离子身侧,清澈恍若琉璃珠般剔透的眼眸直直地看着竹离子手上的犀角,她倒不是因为对犀角感兴趣,而是犀角真的很值钱,她琢磨着要为离开魇狱门提前做好准备,这钱肯定是不能少的,何况她现在又有武功在身,去捕杀一头犀牛拔角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将手上的药碾子往沐珞眼前一推,竹离子将手里的犀角递给她,“那你把它们研磨成药粉吧。”“好。”沐珞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如愿以偿地摸到了她念叨的犀牛角,她拿在手里掂量着,倒是不重,要是按照斤两来买卖的话,她得杀一只很胖很大的犀牛,低着头磨了一小会儿,沐珞就觉得手指酸到不行,竹离子在慢悠悠地捻着草药,时不时看一看,然后细细挑着,手下的功夫看着要多轻松就有多轻松,沐珞看着嫉妒了,忽然惊觉自己只是来给曲雪柳传个话的,连忙松开了手指,放下了手上的药碾子,说道:“我又不是你的药童,为什么要帮你磨药?”
“那你是为什么什么来的?”竹离子捋了捋胡子,看着沐珞已经被磨得差不多的犀角,很聪明地绕开了话题,“雪妃那里如何了?”一提起这个事情,沐珞又想起了今日一早看见的曲雪柳的脸,心里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她顿时猛地摇了摇头,“很不好,”她细细软软的手指在脸上比划着,“曲雪柳的脸烂到了这里,那么大,眼角这里的白骨都露了出来了。”闻言,竹离子的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小小的手微微摊开,沐珞很是无辜地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她清澈灵动的湛蓝色眼眸盯着竹离子的脸,眉眼泛起一丝猜疑之色,“是不是你的药把她弄成这样子?不过才一夜,也腐烂得太快了吧,”沐珞觉得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曲雪柳的药引子还没有长好,曲雪柳自己就先挂了,“你不会真的是一个庸医吧,可是不对啊,曲雪柳今日还叫我过来问你拿药膳。”按照曲雪柳的性子,先前没有半点功效的时候她怎么也不肯吃竹离子的药膳,可是昨日吃了今日脸烂得更严重她反而肯吃了,说明她自己是觉得竹离子的药没有问题,那么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出了错,“竹离子,你的药有没有什么相克的食物,就是吃了你的药再吃其他东西,那个东西和你的药一配合,不仅让你的药发挥不出药效,反而还加深了毒性,又或者是白骨哀这种毒药已经在曲雪柳身上蔓延,就是渗入了心脉之类的,已经无药可救?”沐珞记得武侠小说里似乎都是这么写的,什么毒素渗入到了心脉就救不回来了。听完沐珞的话,竹离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细细思索了一会儿,他道:“白骨哀这毒不会发作得那么迅速,它是要慢慢折磨这中毒之人。曲雪柳的药膳要一些时辰才能做好,等一下做好了我和你一起送到雪柳殿去。”他说罢起身往前院走去了。沐珞细细软软的指头微微在桌案上点了点,既然现在竹离子有事情要忙,她不如就趁着这个时间到长安殿去走一趟。
长安殿大门前长长的石径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冷清,殿门一侧的高墙边,一抹修长的身影悄悄地贴近墙边,微微猫着身子似乎想要往上攀爬进入墙内,凌紫敛双手努力往上撑,眼看着好不容易摸到了墙沿,他唇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正欲往上一跃,不料身后忽然有人按着他的背往墙上一推,随即一道软糯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沐珞一只手将凌紫敛的手扭着按在他的背上,另一只手钳住他的肩胛,把他整个人按在墙面上。脸上的骨头被墙面撞得生疼,凌紫敛被压着动弹不得,一张艳若桃李的小脸皱成一团,“我,我,我是凌紫敛….哎呀,疼死我了…..”小小的脑袋微微歪着,沐珞清澈恍若琉璃珠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看着凌紫敛龇牙咧嘴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一弯,松开了他,“你这是又在玩什么游戏?”她看了看凌紫敛身上穿着的太监服,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你是不是有变装癖啊?还是你本来就是太监,你是冒认的皇子?”好不容易身上的痛楚缓和了一些,听见沐珞的话,凌紫敛瞬间如同一直炸毛的猫一般,“你这个死丫头说什么呢?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真的是七皇子,还有,我这是在干正事儿,才不是什么变装癖。”他激动地辩解着,沐珞稍稍退开了一点,免得他太激动一下子掐上了她细细的颈项,“你有什么正事儿可干?”她睨了一眼凌紫敛唇红齿白的漂亮面容,看他的模样不过是十五六岁,和司空珞的年纪相仿,凌昊天看着也没那么早退位,再者皇位似乎也落不到凌紫敛头上,这么一个一朝殿下,既没有什么要务在身,应该是无忧无虑四处胡闹,可是每次沐珞看见凌紫敛,他好像都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现在,“你该不会是想要偷偷翻墙进去长安殿吧?”她看了看一人高的墙面,再想了想凌紫敛方才的举动,一下子便猜到了他的心思。眼眸微微闪过一丝惊讶,凌紫敛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悄悄对着沐珞警告般道:“嘘,你不要声张,万一被人听见了可就不好了。”沐珞嘴角微微抽了抽,她方才擒住他的时候他哇哇叫得那么大声,要是真的有人的话早该被他招来了,现在他倒是想起来叫她小声一点了,真是个奇葩,沐珞很不想和他继续说话,真怕会降低自己的智商。
“那你继续翻墙吧,我要从那边的正门进去了。”她朝他招了招手,说着便要走了,凌紫敛急急忙忙拉住她细细的手腕,问道:“你要去长安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