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德作为杭州本地人,当然也知道胡雪岩的大名。甚至于在他的心里,更把胡雪岩当成了他的偶像。宋长清来找了他以后,他立马派人去胡府送信,心里感慨道:“毕竟都是在道上混的,多少得给胡叔爷一些颜面。”
谁知道那送信的小厮回来以后,却说胡雪岩见到没有见他。
段德有些诧异:“那信呢?送到府上了吗?”
小厮点了点头:“送倒是送进去了,可是没有回音?”
“这怎么会呢?就没请你进去喝一杯茶?”
“没有,本来我就站在大门外等着回信,结果被胡府的管家给轰出来了。”
段德闻言大怒:“他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在杭州城也不给我段德的面子?”
那小厮问道:“老大,咱们还是算了吧。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那胡大人毕竟是个三品的道台,要是惹急了他,我们可没好果子吃。”
“放屁,江湖人做事儿哪里经得住官府?他要是敢拿官兵来压咱们,以后他还在不在道上混了?这一票必须干,不然以后谁还把我段德放在眼里?”
于是庆余堂开张这一天,他就带着几个打手来到了吴山脚下的一处茶馆,静等着胡雪岩开张。
手底下的人看到胡雪岩在城外这么远的地方开药店,心里顿时有些迷茫:“老大,这开药店开这么远,能有生意吗?”
“你懂个屁?吴山是杭州三大香市之一,你也不看看每天光来烧香的就有多少?闲着没事儿谁来烧香啊?不成是家里有病的,烧完香正好在这里买两包药,多顺手。”
那小厮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老大,你真是聪明啊,我看你要是去做生意,准能发大财!”
“那是。”
“要不咱也开个要点吧,说不准过几年老大就比胡雪岩还有钱了。”
“滚滚,马屁怕得没边了啊!”
……
等到胡庆余堂开门迎客的时候,段德一拍桌子,说道:“走!”
“老大,咱还真去呀?”
“不是废话吗?”段德说着大模大样地走到胡庆余堂里面,也不等人请就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段德坐得爽快,他身后的小厮却一个个都不敢乱动,因为此时坐在店里的人不是信合钱庄的老板就是杭州县衙的太爷。这些人都坐在下手,而段德却大剌剌坐在正堂大座上,这就有些尴尬了。
段德脸皮颇厚,浑然不觉屋子里的人看向他时已经满脸的讥讽。他只觉得没人招呼他,便大喊一声:“人都死绝了吗?怎么连个供茶的都没哟?”
要闹事儿,当然得先找个由头。
可是刘金厚找来的这些伙计也都精明地很,看到是段德,赶忙提着茶壶小跑过来上茶,还一边说道:“哎呦,原来是段爷啊,您坐的这个位置可是最尊贵的。”
段德一皱眉头,怒看向胡庆余堂的伙计,说道:“怎么,这位子我做不得吗?”
小伙计看段德这架势,不敢顶撞,赶忙说道:“坐得坐得,当然坐得!您要是坐不得,还有谁能坐得?”
段德看这小伙计对自己颇为恭敬,自己竟然找不出闹事儿的理由来。这可就坏了,总不能二话不说就开始乱砸一气吧。想到这里段德挥了挥手把小伙计拆开,吩咐手底下的小厮说道:“你出去换一身行头,一会儿进来装这地产的主人,就说胡雪岩强买强卖,没给银子就霸占了这处地产。”那小厮心领神会,这手法经常用,他闻言立马就跑了出去。
吩咐完小厮之后段德翘起了二郎腿,心里笑道:“胡雪岩啊胡雪岩,你这是软的不吃吃硬的,我看你一会儿怎么办?”
正得意间呢,突然听得门外有人大喊一声:“楚军副总兵蒋益澧到!”说话间一队腰上别着大刀的楚军就威风凛凛地站在了门外,一顶轿子悠悠落地之后,蒋益澧走了出来。段德一看到官兵,赶紧站起身子,朝着偏座上挪,心里嘀咕道:“今天这事儿有麻烦了。”
段德手低下的小厮说道:“老大,这还搞不搞,这里有兵呀!”
段德一咬牙说道:“那人钱财与人消灾,也就七八个人,怕什么?咱们兄弟多得是!”
那小厮点了点头。
蒋益澧进了屋子之后,扫视一眼,在座的赶紧起身朝着蒋益澧拱手敬礼。到段德这边的时候,段德干净呲牙朝着蒋益澧微笑,正要拱手呢,蒋益澧眼睛一扫而过,恍然没看见这个人似的。气的段德不轻。
这时候各家送贺礼的都依次来了,这时候又有人大喊一声:“浙江提刑按察使张大人到!”
段德的闻言腿一软:“怎么按察司的人也来了。这胡雪岩什么来头啊?不是皇上的私生子吧?”
这提刑按察司是专门掌管刑法的了,段德这种混混听见了,自然没底气。
段德的小厮更是面无人色,说道:“老大,看到没,胡雪岩还没出来呢。”
段德看了看,确实是掌柜的刘金厚在门外接待,段德哆哆嗦嗦地喝了口茶,说道:“是这么个情况啊,老鼠拉铁钎,难不成还有更大的在后头?”
“老大,还搞不搞?”
段德一巴掌扇上去:“搞……”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两声炮响,吓得段德还以为太平军又来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小厮则咬了咬牙,出去喊弟兄们了。
段德正朝门外一看,只听得有人大声喊道:“闽浙总督左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