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开始忙活起来。
我和橙子没用过这东西,大明帮着我俩把固定钳卡在山体岩石上,他还特意找了一个带有三棱夹角的地方卡住。
他用手拽了两下感觉没问题,又扔给我俩试试看确认一下。
我和橙子算是绳子上离得比较近的两只蚂蚱,姚明和林霖就在我俩附近安放固定钳,这也意味着下崖时他俩会保护我们。
这下我就安心了,橙子也不在紧张,还调侃姚明:“把哥哥我保护好了,哥哥带你闯荡通江一条街。”
“通江一条街?是海哥寿衣店那里吧,那里的老大好像是麻花姐哎?”姚明呲着牙就乐,肥嘟嘟的大脸有种想踹上去的冲动。
“哎呦……雨瑶的大名竟然传到这大雪山里了啊,啧啧!”橙子直摇头。
一提起雨瑶,我和橙子都会头皮发麻,“别人叫她麻花姐,可是在我的面前还得恭恭敬敬的喊我一声‘橙子哥……好!’”
“雨缪,海哥叫你过去!”别人喊我名字,我一听是二叔找我有事。
这时候找我肯定是大事,我也不听橙子瞎泡,去找二叔。
二叔带我走远,离开队伍有一段距离。边走边跟我说,“这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我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永梦」在这里!”二叔眯着眼睛,看着山顶,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怎么可能?我在山下已经看到它了,它不可能会来到这里,这里来人原本就少。”我实在不敢想象永梦来这里会有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我们昨天遇到的事情都是梦,实际上并没有雪崩,是永梦让我们陷入了恐惧中,也是它让小川惶恐的脱离了绳子,最终酿成了悲剧。”
二叔舒了一口气,坐下来,抓起一团雪就扔了出去。
雪团划着抛物线,在空中轻盈的旋转,带着碎渣,闪烁着阳光又落回了雪面上,已经四分五裂的雪球滚落山下。
“你怎么知道它就是永梦?”
我能感觉到永梦并不奇怪,因为有鬼摏在我最终能看到真相,可是二叔他应该感觉不到永梦在作怪,即使陷入梦中再次醒来时也不会觉得有异常。
“我被救回来后,特意去看了小川的固定钳,那里完好无损,而且并没有脱索发生。小川当时说脱索了则是假象,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入梦了。”
一想起昨天的事,二叔双手都在抖。
“还有一个证据,在现实世界里雪崩是不会在空中停留一段时间的,其实那是永梦自己在托着雪崩。所以我敢肯定它当时就在那里。”
“当你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时候,你做了什么?难道没告诉他们吗?”我想应该告诉大家真相,也为了我们这一次的安全。
二叔“嗯”了一句,又斩钉截铁的说:“这次事件你一字都不许对外说,只要有你在,我们就有真相,所以这次下崖是不会出事的。
还有一点,永梦是不会连续侵扰同一只暗魅的,它并没有强大到那种程度,否则很可能在梦里激怒了暗魅,它可不想死在自己制造的梦境里。”
他是那么肯定的说出了这一切,我以为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些细节,因为这都是书上的记载,“我只是提醒你,下崖时不能分心,保持清醒。你安然无恙我们就会安全。”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真相?这样才是最安全的。”我蹲在二叔旁边不解的问他。
“你已经坏了规矩!以后有机会,你自然会知道。”二叔拍着一屁股的雪就走了,把我丢在那里思来想去到底说是不说。
我恨恨的下着决心,五人会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定了这么一个害死人的规矩。没空管那么多,心下一横,三两步跑了回去。
他们都准备好了,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我对着这十多人清了一下嗓子,“大家静一下,我有话要说……”
一下子十几双眼睛都齐刷刷的转向我这边,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有点紧张,这还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讲话。
在这些双眼睛里只有二叔的比较特别,里面饱含了幽怨,充满了愤怒。
我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可是我心里还是相信二叔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我想二叔应该有自己的原因,我还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一旦把真相说了,也许就真的坏了什么大事。
“我们现在所处海拔大约将近四千米,在这里除了有少许高山反应以外,我们还会时常产生幻觉。”
“所以我就是想提醒大家一下,一旦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先不要慌,必须冷静下来,我们这么多人肯定会有对策的。”
“你就说这个啊……”大明在人群里嚷嚷着,“我们早知道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爆炸新闻呢!”
其他人比较配合我,有的笑着跟我说谢谢,也有的人只是点点头。
大林就属于点头那种,他一边收着绳索把锁扣别在身上,扯了几下确定没问题了,就招呼我过去。
橙子的那部分都是大明帮他弄得,大明拍着胸脯响当当的保证绝对安全,都能直线下到大海里去。
大霖问我刚才发言有什么感想?
我说心里砰砰跳,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他哈哈一笑说以后多给我几次机会玩玩。
一拍我肩膀,“好了!你现在就可以跳下去了。”绳索绑在我腰上,上面还有个锁扣。
大林说只要让锁扣一松一紧就能控制我的下落速度。
二叔自己也在忙活,为了安全起见,他让大家下落时间隔要控制好。
随着二叔的一声命令,我们陆陆续续的下崖。
正是夏季,太阳落山很晚,这时候还在那明晃晃的看着我们。
我紧紧贴着山体,即使有冰雪很滑我也尽量扣住带棱角的冰块。
心都快跳出来了,橙子在我旁边就笑我,“呦呵?你都冒汗了啊,太热的话还是脱几件轻松。”
我哪有心思说话,闭着眼睛一步步的下去,单手紧紧的抓着升降锁扣。
这些人里我是最慢的一个,偶尔我也壮着胆子看看脚下,一眼就能晕好半天,实在太高了,脚下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整个人悬在空中没有了依靠,真是比死还难受。
大脑开始充血,我感觉自己的手都不听使唤了,心里总在想着一旦掉下去了会怎么样。
“哈喽!别怕,我这么胖都没事,你还担心个鸟?”
大明笑嘻嘻的看我满头大汗,“看我怎么做啊,双脚斜着撑住了,手里一松一紧……你瞧多容易!”他那肥胖的身子果然轻盈的滑下了一段距离。
我只是恐高而已。
我试着又下滑了一段,擦,双脚没撑住打滑了,我脑袋随后就撞在雪山了。
“这也太坑爹了!”我揉着脑袋,小步的滑行。
“到时间了,大家注意看身边的位置,看看有没有透明石头,最好用雪铲把表层冻冰都铲掉。一旦发现立马通知我。”二叔戴着风镜开始在周围找寻它的目标。
其实那个东西并不难找,只要时辰到了,它自然而然的就显现出来。
我紧紧趴在山体上,根本没挪动一步,反正其他人也会找到入口的。
橙子在和大明吹牛,完全是很享受的状态,他就适合这种拿命开玩笑的运动。
虽然没参与集体行动,可是我也并没有那么好过,感觉背上的疼痛难忍,有东西正穿破我的皮肤要从我身体里冲出来。
我瞄了一眼后肩膀,吓得我差点松手,后背已经隆起了很高,有个东西要破茧而出,振翅飞翔。
“雨缪,你衣服灌风了,鼓起那么高,都快成蛤蟆了。哈哈哈,你小心被风吹下去啊!”大明继续调侃着我。
可是,他哪知道真实情况啊。
橙子随着大明的话也往我这边看,他应该明白这是要出事了,只听到风里传过来一句:“妈的,这时候还闹事!”
「永梦」,是的,它就在附近。
我仔仔细细的看着周围,头顶是大约四五十米高的悬崖,长长的岩石延伸到半空中,山体都被白雪覆盖,突出到半空的岩石下面没有雪,还保持着原有的褐色。
就在它的角落里紧靠着山与岩石的夹角处,有透明的东西在缓缓移动。
我能看到它,轻飘飘的如烟缈,蔚蓝色的天空与它正好形成了对比,它在看着我们这些人,起初还自由的漂浮着后来就一动不动了。
我觉得它已经看到我了,也觉察到我在看着它,双方的对视使得它没有在干扰我们,非常安静乖巧的窝在那里。
风忽然间变得很大,山顶的积雪被吹下来一大片。
雪块接二连三的砸下来,眼睛根本睁不开,全都是雪融了进去,一阵阵的冰凉,和滴眼药水是一个感觉
“起风了,大家都小心点,抓牢了。”二叔嗓子都快喊哑了,生撕竭力的提醒着我们。
人的自我保护是与生俱来的,是一种自主的神经反射,而脑袋往往是重中之重,会在第一时间得躯体的照顾。
还没等二叔说完,众人纷纷用登山服的帽子把自己脑袋裹的严严实实。
帽子内有骨梁,有一定的支撑力,它按着一定的规则分布在帽内顶端,这是一种很有韧性和记忆性的材料,它的末端都连着衣服,即使断裂了也不会伤害到脑壳。
“雨缪,怎么办?”我所处的位置比他们还高一点,也就是说我下降的距离其实比他们都短。
橙子就在我左侧后方的下面,我当然明白他问我的这句话的意思,当然不是和落雪有关,他问的其实是鬼摏要出来该怎么办。
大明一手把他按在登山服里,“屁话怎么那么多,管好你自己!”风的强度在增强,他们说话已经变得困难起来。
大霖从右侧升到了和我一样的高度,伸手要来帮我。
我一面揉着眼睛,一面去脑后抓帽子。
帽子在风里灌足了空气,在我身后使劲的拉着我,还好多了一只大林的手。
躲在帽子里感觉好多了,而背后钻心的疼痛让我并没舒服多久。
脑子在飞速的旋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里可是悬崖,脚下是万丈深渊,鬼摏要是真的闹起来,那我和其他人就彻底完蛋了。
我抬起头来,蓝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的乌云压顶而来,米粒大小的雪沫满天都是。
「永梦」还在那里,风雪对它没有任何影响,只是路过它的身体而已。
风雪不会无端而起,它应该预感到了什么,它的情况开始有了变化,由原来的无色渐变成红棕色,看样子它是想在这里和鬼摏正面交锋。
“傻子!是它不得不在这里面对我,因为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声音从悬崖下的深渊里传来,声音形成了浪潮,呼啦一下子就从脚下直冲向了崖顶。
我们所有人的衣服全都被掀起来。
“这是他妈的什么邪风,一会儿上一会下的……”已经有人开始抱怨了。
我渐渐的失去了触摸山体时冰凉坚硬的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的意识逐渐被抽离出肉体,我飘了起来,正在从那具趴在山崖的身体上离开,这是无意识的剥离,根本就是不由自主。
我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吗?
“我又不是你的傀儡!”我怒吼着附在我身体上的鬼摏,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头转过来看着我。
同样的面容却没人知道他已经不是我了,我的怒火开始蔓延,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它。
我停在了半空中,脚还没有离开身体,那是残存的一块属于我自己的部位。
鬼摏没有继续作祟,风雪也小了很多,可是它的目光却扎得我很疼,里面满是疑惑,怨恨,不解……
趁鬼摏犹豫的时候,我对着永梦大喊:“快跑啊!别在拖累无辜了!”
永梦听懂了,身体变回了无色,行动虽然缓慢了许多,但它还是离开了山崖。
鬼摏知道永梦走了,它对我大声的咆哮,微露尖锐的牙齿,甚至露出了一丝原本的面目,狰狞如传说里的龙相,身后跃跃欲飞的翅膀也要张开,我能听到骨骼作响,它要开始猎杀「永梦」了。
“别闹了,你听我说……”我担心一旦它把翅膀张开,别人就会把我当成怪物,我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
“我只是不想连累其他人。在这里还有十几个人,他们都是人类,和你一样都有生命。”
“可是有所不同,我们只有几十年的寿命,而你却可以永生不灭。所以请你放过这些人,一旦在这里出了意外,我们都会死,再也回不到人世。”
“放过你们?魅已经沦为了你们的工具。该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我们才对,你这个不懂真相的白痴。”鬼摏稍微安静了一些。
我缓了口气,“是魅冲击到了人类生活,所以我们才会抓你们。”
“那是你们人类咎由自取。与大自然为敌,破坏我们的生存环境,你们人类终将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它的真身已经消失了,又接着说:“魅的生长速度远超你们的想象,有些魅的生成就是为了壮大别的暗魅。如果有一天暗魅不再猎杀同类,那时你们将会看到末日景象。”
它说完就把身体还给了我。
手脚有了真实冰冷的感觉,手套有点大,抓着绳索不是很实,“哎呦,我擦!”
一下子滑下去了,大霖赶忙托住我胳膊,呲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倒是扣紧了升降器啊!”
我死死的扣住升降锁,大霖把手缓缓拿开以确认我彻底安全了。
“刚才的风好大啊!”我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好像不解释刚才的事我心里有鬼似得。
“山里的空气流动性很强,气流比较混乱,很容易形成对流,甚至湍流,这些都是我们大敌。”大霖开始招呼别人找寻透明石。
其余人比较忙碌,一会升上去一会降下来的,操作游刃有余。
“雨缪,你可真笨啊,就这根破绳子都玩不转啊?”大明又开始奚落我。
“还好,正在慢慢熟悉它。”我很和善的回答,脸上笑眯眯的,可心里却在骂,你个傻叉,刚才要不是老子,你现在肯定在趴在雪山脚下陪野猪玩呢。
“没事吧?”橙子问了一句,没有任何调侃成分,这才是明白人。
“当然没事,我是谁?”我冲他挤眉笑笑,“我还在想呢,肖宵要是陪我在这看雪景那真是死了也愿意。”
“擦,你死了,我继续在这陪她看……”
我抓起一块冰就砸他,“让你乌鸦嘴乱喷。”
我看看表,现在已经快五点半了,按理说从四点半开始透明石就应该容易辨认了,这都快一个小时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找到。
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了,晚饭在哪解决啊?
夕阳下的雪景真是漂亮。
淡黄色的雪层泛着金光,一片雪的世界,拔地而起的山巅如擎天战神,一半穿过云霄,雾蒙蒙的能看到云后黑色山影,落日为它们拍下了悠长的剪影,遮盖了上千座矮峰。
风景也没看多长时间,就听到其他人在喊着:“找到了,找到了,海哥,快来看看它是不是?”
喊话的那个哥们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嗓音真够震撼的。
其他人都对他做禁声的动作,这货倒是尴尬的一笑,“刚才太兴奋,一下子忘了规矩。”
其余人利用绳索的收紧,可以走到那人身边。
我也想过去看看,可是身手不是很灵活。
我看着大明那肥大的身子在我脚下溜过去,还给了我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别提多恶心了,我都想当即朝下吐他一脸。
“哎?”我的绳子在移动,大林拽着我,让我一点点的松开升降,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滑到透明石那里了。
“大牛砸开它!其他人在脚下搭平衡板。”二叔发话了,其他人就照办。
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背包,我发现整支队伍里就只有我和橙子是空身下来的,下崖时比较紧张一时忘了背包这事了。
十几个人从背包里掏出几块一脚宽的板子,用冰镐凿开山体浮冰打个钻洞,把木板两侧的折叠拴子打开,插入钻洞里。
这样就完成了一小段的栈道,等其他的木板互相连接起来后,就可以安心的走在上面了。
他们先给二叔铺设好了空中栈道,以便让他指挥我们接下来的活。
我看着脚下的木板逐渐连在了一起,大明跟我挥手,让我踩上去试试。
我摇摇晃晃的踏上去,还真的挺结实呢,这可比我吊在半空中惬意多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真让人心情舒爽,精神头也为之一振。
大约只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一条简易的桥搭建而成。
为了安全,我们还是不敢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桥上,大多数还是靠着绳索的辅助,不过这已经能让我克服恐高了。
我离那块透明石有点远,看不太清楚。
二叔说这块石头是山体的入口,平时白天是看不出来的,冰雪造成的阳光折射完全把它遮盖住了。
只有四点半以后,阳光强度减弱,冰层的反射能力大打折扣,这时就可以看到山体有一块是黑漆漆的斑纹,那里就是透明石的所在,它把山体内部的颜色表露了出来。
叫大牛的那位使出力气就是叮咣一顿砸,被敲掉的那些冰块哗啦哗啦的往山下坠。
我们也不由得捂着脑袋,观察着山顶的情况,弄不好就是一大块雪砸下来,这可是危险的很。
不过,直到他砸开了那块石头,山顶也没有出现险情,大林都说这真是造化。
我看那边凿开了一个很大的洞,还真得费些力气。
洞口都是参差不齐的冰碴子,二叔带头钻了进去,还嚎了一嗓子:“准备荧光棒!”,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他心情转好了。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进入山体。
我的行程比较坎坷,到了栈桥头发现桥和洞口还有那么一段距离。
别人都是抓着绳索使劲跳过去的,我看着颤巍巍的桥头就像跳板一样,晃呀晃的我头都晕了,心虚的看了桥下一眼,血压立马升高,实在不敢跳出那一步。
大林在洞口里准备接应我,一直鼓励我说:“跳吧,没有回头路了,我在这肯定能抓住你。”
“要不,我先给你做个示范?”橙子在身后征询一下我的意见。
“嗯,你先来吧!”我闭着眼睛给他让了半个身位。
这家伙也不管我腾出的地方大不大,一股脑的就冲过去了,我只感觉到跳板突然间剧烈的弹起,橙子人已起跳到了空中,他很嗨皮的喊着:“大林,我来了……”。
“扑通”一下子,橙子连人带绳子就钻进雪洞里了,落点正好是大林能立即抓住的,只是他并没用大林帮忙就安然落地了。
“我擦,你这也太虎了吧!”我看着橙子一整套连贯的动作过后,脑门都冒出汗了。
“你果然是个笨蛋,我怎么会在你身上。”脑子里另一个声音登时响起。
我愤怒的嘀咕着,“你个白痴,小瞧我的话,你就等着吃屎去吧。”心里有点气愤,它也敢嘲笑我?我脑子一热,就不顾一切的跳了出去。
身子已经弹跳到空中,已经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完全是靠惯性起作用了,这时身后的大明喊了一句差点没把我吓死,“大林,一定要抓住他,他把安全绳扔了……”
“嗯?什么情况?”
我虽然飘在空中,可是大明的这几句话我还是理解的,起初有点蒙,后来一看双手恍然大悟,我擦,跳的时候太忘情了,竟然把安全绳索随手给扔了。
别人都是借着绳索荡过去的,而我则是完全没有安全措施的裸跳过去,这次玩的可真够大的,知道这情况后,我心都跑到嗓子眼了。
大林拧着眉头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我却发现跳起来的弧线落点处好像并不能到达洞口。
“抓紧我啊,大林,到不了洞口……”我已经开始下落,双手竭力的向上伸,希望有一双手能抓住我,这时候才后悔,自己怎么就把绳索给撇了呢?
我一脑袋撞在了山上,身子开始下滑,所幸最终双手抓住了洞口的边缘,整个身体都吊在了洞口外面,大林已经趴在了地上拽着我,另一边则是橙子。
他俩抓着我胳膊,才不至于让我继续滑出去。
他们像提水桶一样把我提上来。
洞口处有两条痕迹,是大林和橙子抓我时被我的下坠拖行留下的。
我靠在洞壁上,透心的冰凉,自己拍拍胸口安慰着:“刚才老子差点跟世界说拜拜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还没缓过来,大明就钻进洞里了,肥硕的身体把洞口堵的严严实实。
他走到我跟前,对我竖着大拇指,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支队伍里就属你最牛了!”
“别贫了,走吧!”大林踢了一下大明,又把我拽起来。
橙子说刚才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大林都得被我拖下山去。
“哎呦,别再说了,哥欠你们一个人情。”我想想就后怕。
“别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哥的,我就看你在肖宵的问题上该怎么报答我了。”橙子撅着树根老嘴。
我吐了他一口,“呸,这个问题不纳入议题。”
腿有点软,走的慢,我们四个离前面的队伍有个十多米远的距离。
前头队伍传话过来问我们的情况,大林答话说一切正常,其实只要我不出事,其他人就应该很安全。
我望着洞里,“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样子。”
前面是大林带路,已经看不到二叔他们了,反正都是一条路又丢不了,所以并不担心。
想到刚才的事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在想想之前鬼摏,永梦……哎?
有个问题,鬼摏说:“魅已经沦为了人类的工具了”。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它们真的变成了工具,那橙子的摄食咒根本就不是个事啊,哪还用我们跑这么远来找泪冢呢。
事出必有因,鬼摏应该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只是我还没有发觉。
冥冥之中,总有一只手在推着我前行,即使看不到前方的光明,我也不会止步。
我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直到刚才被鬼摏的一句话气头上了,才发觉鬼摏给予我的是一种信念上的支持,虽然它说的话并不好听。
都说暗魅是如何的可怕,至今我却没有感受到那份黑暗的力量。
与之相反,却觉得暗魅是一种孤独,失落的魅,没有伙伴,朋友,能依靠的只有它们自己,否则就会成为别人盘中餐。
人与人的互相攻击,勾心斗角,并不比魅高尚多少,反而更凸显他们的可耻。
我们边走边想,眼睁睁的看着洞里昏暗的环境。
这时才发现这个洞不是人工挖掘,而是自然形成,应该是山体上下海拔高度差导致内部热胀冷缩,形成断层或者褶皱,互相之间交错就形成了极其狭窄的缝隙,我们也就在缝隙里前进。
我摸着侧面的冰冷的砂石,它们紧凑的排列,突出来的尖端有时候会刮划我们,幸好衣服质地不错,还没伤到皮肉。
洞的顶端是封闭的,只有从洞口里传进来的空气供我们使用,量不是很多,所以我们尽量减少肢体活动,降低氧气消耗。
由于呼出的二氧化碳太多,使洞里闷热异常。
大明行走的并不容易,他太胖,肚子和后腰都被石头划的一道道痕迹,我看他那衣服都快撑不住了。
有时候他也会卡在狭窄的地方,我们齐手拽他的时候,他往往都会大叫几声,因为挤到了肉很疼。
“哎?停下来了也不说一声!”大林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
光线不是很足,主要是队伍前几个人负责领路,他们准备着荧光照明,其他人必须节省物资,以免出现意外而没有多余的份额可用。
“你没事吧,现在?”我问橙子,因为现在应该是太阳落山了,他可能得找个地方拜睚眦铜像。
“现在还没反应,不过好像比平时好多了,往常这个时候我已经变得冰冷了,内脏都快冻僵了,今天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泪冢真的在这里。”他很坚定的点点头。
洞的走势逐渐开阔,照明用的灯光有点暗,听说这是什么钠灯,光线的穿透力很强。
我们进入到一个类似于房间的地带,其他人已经围着圈坐下。
我们后面四个人陆续的进入到光线照射的地方,站在了圈子的中央位置。
洞顶有点矮,大林个子又很高,一颗大脑袋都杵进了洞顶垂下的石林里了,像一具无头尸。
“怎么不走了?海哥,这就到了目的地吗?”大明扒开我和橙子,挤出人群,探头探脑的看着一圈子的人。
“走到这里需要大家做个表决,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了。”二叔歪着嘴坐在最里面,靠近一条分叉的路口处。
他看着两条岔口,在等我们的意见。
其他人都不是有主见的人,也许因为二叔在,所以大家基本上不愿再费脑子去想了。
“你选哪条,我们就走哪条。”这是大家一致的意见。
“如果出了意外,大家可别后悔。谁都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样子。”二叔面无表情的吐出半根烟,压低帽檐,跟着就选择了右手边的路走下去。
其他人也没再多言,紧随其后。
我走到岔口处时端详了一下,左手边的那条路口有点窄,里面黑咕隆咚的,路口边缘的石头湿漉漉的发亮,用手摸上去有粘糊糊的感觉,双指展开竟然将粘液拉成了一条丝线,我闻了一下没有任何味道。
石头边缘本身是薄而锋利的刃口,可是因为有了些粘糊糊的液体覆盖着就不再那么锋利了。
不紧紧是左手边的入口处有,连我们要进入的洞口边依然有大量的粘液,只是比左边的厚实,浓稠。
我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些液体以及拉伸起来的丝状好像是蜘蛛丝一样,它们很有韧性,一般不易扯断。
橙子在后面推着我朝前走,他倒是开心的很,嘴里一直哼着歌,因为泪冢的力量使得他到现在都没发病。
大明在最后面忽然冒出一句“我们不会是走到了蜘蛛窝了吧,怎么全是蜘蛛丝。”
这话正中我心,“在哪?在哪?”原本就怀疑这一点,听他说了这话,立马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喏!”大明用荧光照明棒对着侧面的洞壁晃了几下。
我们巨大的身影在墙上张牙舞爪,亮晶晶的蛛丝就在影子里,是一张半截残网,另一半可能是被前面的人路过时破坏掉了。
“这么偏僻的山洞里有几只蜘蛛算什么?人家还不活了啊?又不是什么大怪物。”橙子依然不在意,催促着我们跟上队伍,别耽误了他的正事。
是啊,到处都有蜘蛛网,这也很正常,应该是我多想了。
大林已经赶上了队伍,前面的人在说着笑话。
我们的走向应该是斜着东南向下,坡度很缓,很好走。期间也遇到了很多小的岔口,我们都没有选择改变方向。
二叔说,泪冢应该在山体中心的位置,那里是清静安宁的地方,根本听不到任何杂音。
它不是一只攻击性的魅,而是一只需要我们顶礼膜拜的魅,对于它,我们只能用“请”,它被称为魅中的神,是只高贵的魅。
洞里目前的环境比较潮湿,经常有滴滴答答的水珠从上落下。
洞的顶端有一些黑漆漆的圆洞,大约能有两米左右的直径,像恶魔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们,让人很不舒服,身后总是感觉凉嗖嗖的。
“大林,头顶的黑窟窿里不会有妖怪跑出来吧?”大明最后吆喝一声。
队伍前面的人就笑他,“这胖子的脑子是不是抽了啊,终于有怕的时候了。”一时间又乱哄哄的闹起来。
二叔禁止大家喧哗,吼了我们几句,说是到了神域大家都得守规矩,必须虔诚对待,不能嘻嘻哈哈吊儿郎当。
大林接着刚才的问话说,以前开发商挖地基的时候经常会挖出成群的蟾蜍或者蛇团。
一般这些东西都处于休眠状态,要是突然见世了,就是某种不详预兆,所以大多数人都会把它们放到一处更深的地下再用泥土掩埋起来,也有的干脆不动它们,改变工程图。
大林指了指头顶上的黑洞说,那里可能就是一些蟾蜍,蛇等类的冬眠场所或者说是它们假死的坟墓。
说不准,还真能掉下来几只落你们脑袋上。
我们几个吓得赶紧挥手拍拍脑袋,别真的掉下来那就麻烦了。
就在我神经病似的一顿捯饬时,一道黑影从头顶上掠过,我感觉到一阵微风扫过,很轻,很痒,好像还有点毛绒的感觉。
等我抬头时却什么都没有,那三五成群的圆形黑洞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你们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在上面飞过去?”我问着橙子,但愿是我的错觉,如果其他人也和我有同样的感觉,那我们可能真会有什么麻烦。
“没什么感觉啊,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能吓死人的知不知道啊?”橙子摸摸我头,像长辈抚摸小辈一样,“啪”的一下就被我打掉了。
他自己哼着小调快步的走到了我前面,和大林攀谈起来。
“我好像也有感觉……”大明小声的跟我说,手指了指头顶那些死气沉沉的洞穴,“可能钻进洞里了。”
“嗯,不管是人是鬼,多说几句‘去‘应该就没事了。”我记得书里写着,如果看到了不一般的东西或者灵异一点的脏东西,不能脱口而出,要念叨几遍“去”才能脱身。
大明打了个OK手势,又问我:“用不用跟前边人说啊?”
“说一声比较好!”我挤身往前去,一个一个的借过,我能说的只有二叔一个人。
他在第二个位置,正和别人讨论事情,见我过去了立即对后面人做了个停步手势,“出情况了?”
“嗯,好像有东西在我们附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是鬼?是魅?”二叔这话问的我差点笑了。
鬼魅鬼魅,不就是同类吗?只是鬼的危险性远远不及魅而已。
“我没看清,只是看到一条模糊的影子在头顶飞过。”
二叔顿了顿,没有立即做出决定,他让我们都准备好照明工具,自己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袋子,和曾经给我的竹墨清玉一样。
我还是第一次见识这东西的厉害,我的那份不知道丢到哪了。
一个年轻人凑过来跟二叔说:“海哥,他们都准备好了。”
二叔紧闭嘴唇点点头,后又说:“谦子,你在我前面走,机灵点,有什么异常立马停步。”
那个年轻人应了一声就蹿到前头了。
洞很深,整座雪山超乎想象的庞大,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泪冢,我在那抱怨。
二叔说这地方有脏东西,所以泪冢肯定不在这里,应该在更深的山里。
空气里满是压抑的气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汗水已经成河。
在闷声不语中终于发现前方有光亮了,凉风以及新鲜的空气迎面吹来,我们都舒了一口气。
难道我们走到尽头了吗?
二叔两眼放光,“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可是附近只有棱角分明的岩石,还有一些地质岩,根本没有泪冢生存的空间。
二叔安排我们寻找墙壁上的暗门,他说肯定有一间密室是通过暗门进去的。
只要打开暗门,就能看到泪冢。
其他人听了一阵骚动兴奋,个个都把脸贴在墙上去寻找。
我看他们都有些癫狂的表情,眼睛里的光泽完全不同,是那种从心底里涌出的贪婪,让人不寒而栗。
这让我不禁怀疑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绝不可能是替橙子高兴的,我们的关系并没有融洽到那一步。
大林看出我在犹豫狐疑,于是跟我说:“放松点!虽然大家的目的不同,但是你们也能得到好处。”
“你是这些人里最重要的一个,虽然海哥没说出来,但是他肯定不希望像上次那样,你把妖瞳吃了。”
最后几句是贴着我耳朵细声说的,说得阴森森的仿佛一只恶鬼在耳畔低语,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哆嗦了一下,安抚着倒竖汗毛,“还是别提那次了……”没有那次经历,我也不会跑到这透明梦柯来,说不定现在坐在店门口啃着西瓜看美女呢。
“海哥,我找到了!”洞里的灯光一时间齐刷刷的指向了声源处。
说话的是一个年龄三十几岁的人,脸上还挂着和年龄不相称的稚嫩,在嘴巴下还特意留了一小戳胡子,几乎所有人都叫他老五,不知道这个外号有什么来历。
灯光把原本黑暗的角落照得通明,一丝极细的蛛丝闪着一道刺眼的光芒,一晃而过。
众人都围拢过去,密密麻麻的小蜘蛛们一哄而散,有人用火把晃了一下清理了杂物,墙上也就出现了四方形的痕迹,形象点说就是一块蛋糕被切成了正方形而已。
这是一道石门,没有推拉的把手,只有一个平面门的形状,灰呛呛的一层灰,手指按上去就是一个指印,显然它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了。
从门的四周不断的冒出清凉的白气,橙子还去感受了一下,除了冰凉以外还有粘湿的感觉。
二叔用手在线形痕迹的四周摸索着什么,门上都是我们的影子。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被我发现了,我指着那道门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唤了一声“二叔!”
寂静的空气被“二叔”两个字震动得有些摇晃。
二叔看着我指的地方瞬间往后退了一步,手往后拦着众人让他们退远一点。
大家都惊恐的看着我,像辟邪一样的和我保持距离,我两手一摊,这事和我真没关系,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没有动,所以门上的影子也没动,只是厚厚的尘土上面有了一些变化。
我的影子像是有了一定的重量压在了门上,灰尘塌陷又有起伏,把我的影子刻画的惟妙惟肖,半身像就嵌在了门上。
我试着抬脚挪步却动弹不得,又使了一把劲,还是动弹不了,“二叔,完蛋了,我中招动不了了。”
“那你就不要动,换我来!”二叔麻利地取出他那套东西,竹笔染墨,沿着我的影子又描了一遍,他这临摹的水平不错,刚收笔一顿,我登时解脱了,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
只是那个影子有点奇怪,自身还在加重,它在往里面推着门,门边落下了一串的灰,门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开了!”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嘴。
我们确实看到了希望。
门越陷越深,大约陷进了十多米远,随着门的推移震动,表层的一尺多厚的灰土也纷纷落下。
我的影子也淹没在灰尘里,“咕咚”一声,门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不动了,等尘埃落定后,影子也被埋进了泥土里,而门也现出了本来面目。
青铜门,沉重,多用于封印制服不了的魅或者邪灵。
门上有浮雕,橙子看了就喊了句脏话,我也是吓了一跳,那上面雕刻的东西竟然是睚眦,并且和橙子之前祭拜的铜像的动作一模一样,睚眦横卧着衔着一柄利刃,两眼半眯如朦胧小睡。
这是巧合吗?还是阴谋?
大林也是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橙子,想要求证什么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音,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点点头,不再多说。
二叔率领众人进入深陷的廊道里,门已经陷的很深了,他们在里面又继续推着青铜门。
过了好久,只听他们号子喊得震天响,可是丝毫没有铜门移动的声音。
“还真他妈的邪门,影子都能压得动它,咱们就不行。”
我和橙子专门负责给他们照明,二叔在廊道里说了几句关灯。
他们陆陆续续的都出来了,十多平米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却挤满了人。
二叔是最后一个离开廊道的,出来以后他突然拍了下脑袋,自己嘟囔了一句,“草!我把这茬给忘了……”
我们通过透明石的引导进入到透明梦柯的山体中,这里的海拔大约三千五百米左右,高度计被我跌跌撞撞的给弄坏了。
这一行十几个人如今都困在了一道青铜门前,上面的灰尘消了一多半了,古色古香的铜门雕刻样式看上去很值钱,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浇筑的,不明白为什么会用在这里。
除非这里面有特别的东西是降服不了的,也许是个巨大的生物,也许是个怨气很重的野魂,也许是泪冢,总之门的后面一定是个可怕的东西。
二叔拍着脑门说他忘了一件事,黑灯瞎火的即使他做什么我们都不清楚。
他跟我们说,像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一般都有很多的游魂野鬼,况且这道青铜门上有个封印的警示,门上的雕刻是睚眦。
所以开门之前要把这个廊道里的野鬼请出去,否则它们都在作怪。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真不真,听他的口气就像是给小孩讲故事,而其他人好像一直都没怀疑过他。
他让我们站在两侧,中间留出一条空道来,还吩咐我们等他出来后就屏住呼吸,不能泄气,鬼对于阳气比较敏感,别惹麻烦。
他自己进了廊道里,从青铜门那里开始,嘴里念念有词,他说过这种情形要倒着走,这样才能让那些鬼跟着你出来,不能背对着它们,那样它们趴在你身上,附上了你的身。
为了不造成多余的麻烦,我们谨遵命令。
二叔就从黑暗里倒着走了出来,路过我们又走了很远,我只感觉面前有东西飘过去,凉嗖嗖的,软软的,本想伸手去摸摸,可是有点怕。
我们听到二叔在很远的地方喊着“去!去!”,后来就大叫着让我们“明火!明火!”
这下好了,全都亮了,光线太强有些刺眼,有些灯专门是水下作业用的,其强度自不用说了。
二叔一路小跑的回来,还朝手掌心呸了几口,“大家都没事吧?”
我们静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了,都哑巴了?表情这么丰富多彩!”他有些意识到了我们的惊讶。
他没有转身,而是和大林要了一碗清水端在手里,用红布盖上。“这里才是你的归处,不要祸害我这老头子了!”
我们惊讶的是二叔回来时竟然没留神又带回来一只鬼,就是一大团的黑影笼罩在他的身后,想要上身,却迟迟不动。
等二叔说完了话以后那影子就没了,再一看他手里的红布湿透了,二叔把红布揭开,碗里的水也变得浑浊,里面有一只黑色蠕虫在游动。
他看了我们一眼笑了起来,一抬手,“咕咚!”一下子全喝进肚子里了。
“竟然喝下去了,真是太恶心了!”我们纷纷要呕吐,只有大林笑着摇头,拍着我说,“他在逗你们呢,并没有真喝。”
二叔看着我们更加放肆的笑起来,等他离开原地了才发现他身后的山体岩壁上多了一滩水渍,而那只虫子就印在了石头上不能动弹。
大家对着二叔的背影使劲的用手指戳。
我们现在才开始处理这道青铜门。二叔带了七个人进去,教他们在什么位置用力,用墨笔画圈做标记。
远远的看去,他竟然画出了一道“震”卦,这肯定是二叔早已思量好的,突然间我对眼前的这个人有些陌生,二叔会的东西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从来都看到他吊儿郎当的一面,却没发现他还有隐藏这么深的手艺。
震卦是易经六十四卦的第51卦。
震为雷,可开天辟地,引天雷以荡清寰宇,又可消解阴霉之气,灭阴鸷幽魂。
其他人也许并不以为意,而我是知道古人通常的封印之法就是和卦相相连,这是对魅的一种暴力压制,除此之外,还要用到传说里的神兽雕像来坐阵。
作为一名合格的魅行人,熟悉六十四卦卦序是最基本的要求,“乾坤屯蒙需讼师,比小畜兮履泰否……”,其实我并不懂这些,只是在书里看到过这一块的记载。
雷鸣般的响声传遍了整个冰川,外面紧跟着也响起了重物坠落的巨响,洞内的顶部落下大块大块的碎石,尘土飞扬,我们猫在角落里躲避着。
“青铜门动了……”大明指给我看,“还是海哥有办法!”
他那副油脸上布满了笑纹。
随着青铜门轰隆隆的移动,其后露出了一个入口,就是从那里散发着白气,凉气陡然充满了洞内空间。
入口正逐渐的被放大,那里有很多长了毛的树根,乱七八糟的堆在入口处,风从入口的里面吹来,惹得那些树根一齐摇动。
青铜门被推向了里面,我们几个跟着就过去了。
眼前很像一座破旧的佛殿,有雄伟庞大的雕像群,而最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那个很大的树根。
它的个头比两个人还要大,乱纷纷的根毛全如利剑一般竖起。
它并不是桫椤双树的树根,准确的说它不是树根,因为我们都看到了它有眼睛,一双绿澄澄的大眼,没有瞳孔也不会产生焦点,大眼上面是一小戳黑毛,里面有亮晶晶的闪光,我猜测是复眼。
大林对我点点头以示赞同。
我们如临大敌,有几个人正悄悄的从背包里拿出猎枪,或者带着勾刺的刀,明晃晃的散射着光。
只有橙子一脸的轻松,他认为眼前的家伙已经在佛殿里作古了,我们绕过去就行了,他或许并没有看到那两点亮闪闪的光正扫描着我们。
二叔喘了口气,呼出的气体都变成雾状,“它是死的,或者是冬眠假死,我们悄悄的绕过去,别出声。”
大家按部就班的从侧面爬过去,这只树根一般的蜘蛛个头很大,挡住了大半个入口,只留下很小的缝隙。每个人都像练瑜伽一样,从它高矮不等的爪子中间迈过。
我看到了它的侧面,它拥有的并不是一对复眼,而是一排,大约有四五个并列排在绿眼睛的上面。幸好它是死的,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它。
最后一个爬过蜘蛛的人是大明,由于肥胖的原因他费了半天劲才进来,后屁股还被扎了一根蜘蛛腿上的绒毛。
那根绒毛很结实,质地也很坚硬,橙子帮他拔下来后就当成拐棍用了。
这里的佛殿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开凿。
这里的佛不同于大众认识的佛,我们所熟识的佛像通常都是慈眉善目,双手合十,千姿百态,总之看上去就心安,而这里的佛像面部都带有微微怒气,神情严肃冷峻,嘴角歪斜。
殿的正中央是一尊主佛,身高至少也十多米了,敞腿坐于龟背,双手大开延展向两侧,顺着它的胳膊看去,两臂竟然延伸到了入口的上方,也就是在大蜘蛛的脑袋上方合拢,环抱了整个殿内的墙壁。
侧首处还有几尊小的佛像,形态各异,但是大多数都只露出半张脸,栩栩如生,就差活蹦乱跳变成真的了,我甚至怀疑这里就是蜡像馆。
我们环顾着四周墙壁,完全忽视了那只蜘蛛。
“海哥,泪冢在哪,它到底什么样子?”大牛说话了,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高亢。
老五紧跟着就说“我怎么觉得这里有点凉?”
说到凉,大家都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气温越来越低,保暖服已经不顶用。
橙子一个喷嚏打出来,鼻涕立马结冰。
情势不对,二叔闷声叨咕着“离!”
其他人立即明白,一窝蜂似的跑向入口的地方,他们打算原路返回。
可是还没到入口呢,前面的人突然来了个急刹,后面的人也没收住去势,呼啦一下子全压到前面的人身上了,而最前面的人直接扑到了蜘蛛的大屁股上。
只听他在众人身下闷声吼着:“活的,活的!”
虽然他们执行命令的速度令我吃惊,可是他们并没理解透二叔说的“离”的含义。
他们理解成“离开”的意思。
大明和橙子第一时间跑得飞快。
我一转头,他俩就在我前方三米多远了。
不过我抓住了大林,让他别瞎跑,我们都走到这里了,根本不可能半途而废,之前推动青铜门的时候二叔用的是卦象,这次说出的“离”依然是卦。
离,是六十四卦的第三十卦。
这是个同卦,主客卦均为五卦,卦象为火。
上下火离,互相依附,熊熊燃烧,长久不衰。
因为气氛骤降,所以二叔喊出“离”是为了成卦引出烈火,却没想到这些人一溜烟的要跑回去。
现在最大的难题不是温度,而是蜘蛛。那个大块头在喘息,巨大的肚子正在膨胀,快顶到大殿的横梁了。
气球一般的肚子把我们的活动空间压缩到了最小,就算把我们十多个人全装进那肚子里,它都吃不饱。
橙子一边敲打着冰冻的鼻涕,一边往大明身上靠。
等到蜘蛛完全转过身面对我们时,我们都吓得一动不动,哪怕是冻僵在那里。
恐惧攻陷了心里防线,我们的神经变得很脆弱。
橙子还不忘调侃“它会不会觉得冷,想抱着我们取暖?”
我突然被一只手抓着倒退,力道奇大,整个身体向后倒时看到是二叔扯着我,顿时也就放心了,要是大佛活了抓我一下,那还不死翘翘了。
我跪倒在地,二叔则是趴在地面上,不停的用笔在地上划着一道一道的卦象,可是随着气温的降低,地面上已经冰冻起来,用笔划不出任何痕迹。
“用冰铲砸,快!”二叔起身就去找冰铲。
我摸索着从其他人身上拽出几柄来,连镐头绳子都拽出来了。眼前的大蜘蛛开始呼吸,吞吐着白气,头上有两只触角,不停的朝着四周点头试探。
“你们开始跑!把它引到大殿的西北角,在那领着它兜圈,千万别引向我们!”
那十几个听了我一声喊,呼啦一下子全都跑光了,好像就在我话音刚落的一秒钟内就撤的没影了。
他们个个都拼命的跑,大蜘蛛开始蹒跚爬行,追逐他们,它的肚子实在太大,挪动起来很费劲,那双绿色的大眼睛已经变得灯笼那么大,复眼也张开。
大明竟跑错了方向,大蜘蛛就追着他这个落单的,忽然发现两个胖子互相追逐的画面也是很有喜感的,“快帮我啊!”
大明跑得肝肠寸断,嘴里碎叨叨的念着:“我要是活着出去肯定减肥!”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边张大了嘴喘气,他和蜘蛛之间的距离正在缩小,一柄镰刀爪子当空砍了下去。
那爪子借着凌厉的气势劈向大明,我的心也跟着跳起来。
他们跑到了殿柱后面我看不清,只见石块横飞,一阵尘烟飘起来,然后就是大明杀猪一般的嚎叫“啊!我死啦!我死啦!”
“死你个头!快跟上!”我看到橙子和大林分列左右两边,拖着大明踉踉跄跄的跟着大队伍,看得我悲喜交加。
其他人在那呼天喊地的跑像参加奥运会一样努力的拼搏,而二叔和我则在地上狠命的凿。
我根本不会画离卦,二叔说上下都是一样的,让我跟着他画,又嘱咐我千万别画错了,这东西一旦画错了意思就变了。
虽然卦象不是很工整,但毕竟有了形状,等最后一铲子收尾时,卦阵立马开始发动。
整个洞里像是要坍塌了一般,巨石从殿顶纷纷落下,连横梁都摇摇晃晃,大量的泥土冰沱从四周喷卷进来,浓烟滚滚。
二叔就像一个泥人站在佛像的手底下,全身完全被泥土覆盖住了,我抱着脑袋跑到他身后去。
“其他人怎么办,待会儿大火会烧起来吗?会不会烧到我们?”我看着殿里的墙壁逐渐呈现了特有的火烧赤红,气温也在回升。
“叫那些人找地方藏起来,别烧了自己!”二叔没事人似得还抽起了烟,灰尘尘的脸上就剩两只眼睛周围是白色的皮肤。
他挑衅似的看着我,好吧,只能是我来喊了。
于是,大殿里除了落石声以外,还响起了我的声音,“都躲好了,开始放火!”
大火是瞬间从四周墙壁里喷发出来的,就像岩浆一样蠢蠢游动,跳跃的火舌舔食着空气,热浪层层来袭,殿顶的冰层开始融化,水流沿着垂直支柱淌下来。
那头大蜘蛛就在火里逃窜,漆黑的身子痉挛抖动,伴随着皮肤滋滋的响。
凡是能燃烧的都被大火吞没,只有佛像的底座后面比较安全,我和二叔跑到后面发现其他人也都在那。
烟熏火燎了一阵子,众人脸上均是一片暗红,眉毛胡子也被火蛇撩拨了一大块。
然而,正当大火熊熊燃烧,势头更盛时,火势却突然晃动了一下,悠然变小了。
冷空气从主佛的身上散发出来,大面积的覆盖到火焰上空,形成特有的云层。
火焰被云层越压越低,逐渐熄灭,零星着还有一些小的火团。
他们说也许是空气里的氧气被耗的差不多了,所以大火熄灭了。
二叔表示反对,他说这种从卦中燃起的火不会消耗氧气,就是凭空生成,只要卦象不乱火势就不会减小,肯定是什么东西扰乱了卦象。
待到尘埃落定,迷雾散尽,眼前一片狼藉,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巨石,由于岩石内外温差大导致它们从内部裂开,第一次看到烧红的石头,冒着青烟。
蜘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反正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看到地面卦象被一块东西压住了,二叔和我跑过去要推开它,正是它把火熄灭了,虽然现在的温度有点低,不过应该不会再变冷了。
我俩掀开那东西,等它完全翻转过来时我俩立即傻眼了,汗毛一根根的倒竖起来。
它不是什么横木断梁,而是一个死人,没有任何尸斑,好似刚死的人。
我眨着眼睛,又看了一眼,千真万确的是一具死尸,很从容的横躺在我们眼前。
喉结发出了咕咚一声响,大家咂舌默不作声。
硕大的冰川世界,一望无垠的冰峰雪山,高高的山巅扎进湖水一样蔚蓝的晴空里。
透明梦柯,本应该是个洁净无暇,一尘不染的地方,可如今在我们的面前竟然横陈着一具尸体,他的面容已经被火烧毁,赤身裸体的仰面朝天,全身被烧成了焦炭。
大牛走上前踢了几下尸体,尸肉跟着就被鞋面刮蹭下来。
“真恶心……”大牛甩了几次都没甩掉尸肉,索性跑到边上佛座处蹭了几下,“这么粘糊糊的东西好像年糕啊。”
回想起年糕的模样,又想了想大牛的比喻,我们集体呕吐。
大林捏着鼻子仔细看着尸体,又和二叔对望一眼。
我不知他俩搞什么鬼,也凑近去看,只是觉得尸体有点眼熟,好像刚才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