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不打不相识吧，然后重案组的各路人马也就这么地彼此亮了个相。当然，在张渐凝看来，这个肯定不是不打不相识，而是不打不识相。明显吃了瘪的郭子琛虽然脸上讪笑着，但看起来多少心里还是记恨，只是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不敢发作罢了。

次日，陈国忠分别打电话给了大伙儿，将所有人约到了电影原剧情里的那个沙滩上，张渐凝和朱夜卿对此早有准备，换上泳衣直接就泡进海里去了，而其他人也就是卷着裤腿在沙滩上踢踢浪花而已——看过电影的人都知道，其实正戏到了这里还完全没有展开，现在就是趁机好好玩的时候。

张渐凝对于朱夜卿这种安排多少有些腹诽，但是又不敢直言，自从不能用驱逐出队来恐吓朱夜卿之后，张渐凝的日子总是不太好过，担惊受怕挨着一天是一天，他有时候想和哥哥商量一下怎么办才好，偏偏他那哥哥张渐烈，作为驱逐出队论的始作俑者，就是连回应一下他都不肯。

为此张渐凝付费查询了一下，明镜台回复张渐烈现在算是一个独立的ID，所以能当团队的队长，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张渐烈不再和《水浒传之林冲英雄本色》以及《警察故事》那样，实时同步着张渐凝的视野感官，只能在出现的一瞬间获知半小时内周遭发生了什么，算是有点缓冲和准备。

这一点张渐凝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好是坏，所以就和朱夜卿讲了，想听听她作为老鸟的意见。结果朱夜卿大笑三声，说道：“很好，很好，老娘之前还想着你哥哥总是在旁边看着，哪天要是逆推了你，还不是变成在搭着张渐烈那家伙3P?既然他看不见听不见，什么都不知道，那老娘就放心了。”

于是，带着一种吃了死老鼠的心情，张渐凝觉得关于张渐烈的事情，以后什么都不和朱夜卿说了。

在剧情还没有展开的时候，按照张渐凝的想法，是应该立即开始进行布置，这样一旦剧情开始推进，可以有得借势发力。可是，这种想法被朱夜卿无情地嘲笑了一番：“有老娘加入进来，这种新手第二幕的场景，还不是一路碾压过去的节奏？该玩就玩，想那么多干嘛？”

这话其实也对，《水浒传之林冲英雄本色》剧情世界回来之后，张渐凝身心俱疲，而朱夜卿也险死还生，两个人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就去了组队试炼场景《无间道》，原本不应该那么紧张的《无间道》剧情世界里，竟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激战，差一点两个人就回不来了。等到终于成功回归，还没有缓过劲来，又进入了《杀破狼》剧情世界——神经紧张了这么久，是时候该缓一缓了，要不然会崩断的。

所以，就出现了沙滩上，张渐凝和朱夜卿直接泳装上阵的情景了。

“觉得我们的新探长怎么样？”陆冠华问李伟乐。

“看他的德行好像只会装蒜。还不如说这两个新伙计……琛哥，你是对的，这北姑的确挺大。”李伟乐站在沙滩上，看着正在戏水的两个新组员，嘴角啧了一声说道。

郭子琛不说话，只是收着下巴瞄着张渐凝，眼神从他垂下的长发间透出，满满写着讨厌的意思。

陆冠华用手拍了一下郭子琛的肩膀，笑话他：“怎么，还不服气？哪天再去打一架呗。”

郭子琛摇摇头：“我只是想不明白，他把我按在墙上的时候，为什么我全身上下一点都动不了……这家伙，好大的杀气，手里要是没有几条人命是肯定说不过去的。”

郭子琛不知道张渐凝“冻结”这个技能，他只能解释为自己是被彻底地吓住了，作为重案组的老人，这件事情让他相当耿耿于怀。

“得啦，这姓张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可是人家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我打听了一下，他有个花名，叫做‘御喵’……听着挺萌的一个名字。”李伟乐也是拍了拍郭子琛的肩膀，笑着说道：“但是啊，人家可是卧底回来的，然后么，韩琛那个团伙去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该是知道的啦，说起来，我还真是挺服他的。”

《无间道》第一节的时间，是在香港回归之前，和《杀破狼》的剧情时间线几乎同步，所以明镜台在修正《无间道》剧情世界之时，也制定了张渐凝和朱夜卿一行的结局，《无间道》剧情世界要关闭多久不得而知，但是张渐凝和朱夜卿关于《无间道》的故事，却是被明镜台下了定论。

陆冠华哦了一声，伸手顺了一下他脑袋上原本就已经不多的头发，说道：“我知道了，你是说，当时韩琛手下那么多个小团伙全部被人灭掉，就是这个家伙干的？甚至韩琛自己最后翻了船，也是这个家伙的缘故？”

李伟乐点点头，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人比人气死人啊，我总以为自己挺拼命的了，但是和他们两个比，真是没办法得意得起来。韩琛是被那个北姑灭掉的，她和另外一个化名‘沈澄’的人一起从北京过来，也是假扮黑社会，设计端掉了韩琛的团伙。”

郭子琛看着脚下，浪花卷了上来覆盖了脚面，一阵凉意自下而上蹿起。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原来是他们啊，我们去年还在说，那个案子漂亮是漂亮，就是死伤太多，韩琛死了就算了，可黄志诚也死了，刘建明和杨锦荣，原本多好的两个警队希望之星，也死了，陈永仁据说是一个金牌卧底，一样死在最后的枪战里……”

“是啊，就剩下两个没死的，现在活蹦乱跳地在那儿玩水呢。”陆冠华喃喃说道：“所谓‘杀破狼’的命格，我看他们两个，挺像的。”

“杀破狼？”李伟乐扭头问道。

陆冠华点点头：“呵呵，年纪大一点，自然会喜欢关心这些你们年轻人不喜欢的东西啦。”

杀破狼最早见于易经，在命理学中，七杀、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 。

七杀星是一颗坚毅勇敢的星曜，象征“威勇”，化气为“将星”，主“肃杀”。这个命格的人往往有冲锋陷阵、冒险犯难的特性。对他认准的概念一定力挺到底，不管对错，答应的事就没有理由反悔，但由于这种命格的人命中凶险较多，而偏偏不甚考虑自己，所以在成熟之前往往就是一枚热血的炮灰。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七杀星一般就是在战场上壮烈而倒霉的那种人。

贪狼星是一颗足智多谋的星曜，象征“桃花”，据说是第一大桃花星。贪狼主祸福、欲望，在不同的领域都会表现出王者的气质。贪狼命格的人一般多才多艺，又勇于表现自我，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协助的，绝不会推辞、扭扭捏捏的。但是，这种人往往也比较霸道，帮助某人和控制某人对其而言，貌似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因为很在意自己不遭遇到背叛，所以贪狼星容易被自己绕进去。

破军星是一个事必躬亲的星曜，象征“耗”，主祸福，行事往往在一念之间取决。破军星的人个性暴躁、冲动、勇敢具有冒险性，喜欢以力破巧。由于破军命格的人常经历变动，所以不论结果好与坏、成与败，都必须一步一步自己走。当然，这不代表破军命格的人不喜欢思考，只不过是因为这种人受到命运的打击最多最狠，已经懒得多话，反而对自己的一拳以内距离的事物更放心而已。

正在海里玩水的张渐凝和朱夜卿并不知道热血三人组正在用杀破狼讨论他们，就好像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杀破狼分明就是张渐凝、朱夜卿、张渐烈三个人，只是明镜台不点破，谁也不知道一样。

在更远处，马军和陈国忠站在一起。

“谁最能干？”马军问道。

“光说没用，相处了就知道，更何况，现在还来了两个强援。”陈国忠看着三人组说道，又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张渐凝和朱夜卿。

马军也是在笑：“你倒好啦，平安退休了，不过你也放心，我想弟兄们会好好做完你想做的事情。”

陈国忠保持着微笑，眼神却是十分隐蔽地瞟了马军一眼，马军依然在望着海面，脸上丝毫异样的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来。

陈国忠又指了指在海边玩皮球的小女孩：“她叫海儿，我干女儿。她的爸爸妈妈都被王宝杀了，三年前那宗案子你知道吧，她吓得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想照顾她一辈子，可惜没有时间……”

“王宝……你有放不下，我理解，没什么是一定的。”

马军知道陈国忠是在三年前，王宝派人截杀证人的那场车祸中头部受了伤，随后就检查出了脑瘤的——这个在他报到的时候，张传僖就和他说了，所以马军因此多少也有点看不起张传僖，陈国忠怎么也是打滚了一辈子的老警察，眼见要退休了，说这些没用的细碎干什么？

“呵呵，互相理解吧。不到最后一刻，你不会明白的。”陈国忠看着马军，保持微笑，但表情认真。

沙滩，海浪，阳光，一切似乎依然在慢节奏中缓缓前行。

马军扭过头看海，继续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没有人分辨得出来，他到底是把目光落在谁的身上。

又一阵浪花冲上沙滩，把众人脱下来摆在地上的鞋，冲得漂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