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监控前强大如斯的男人散发出冰冷彻骨的气场,似乎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冻结起来。一旁胖成球的酒店经理卑微地弯着腰,不住地拿出纸巾擦去自己头上流下的冷汗:哎哟我的大爷,这尊难伺候的大佛怎么亲自来了?
“啪。”金属打火机弹开的声音,坐着柔软的绒垫,男人舒适地叠起修长的双腿,斜斜地靠在后面的真皮沙发上,手指间燃烧着一簇火星在微微闪烁。白色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如精心雕刻的五官,衬托出此人邪魅无比的气息。
看起来慵懒的男子好像悠闲至极,唯有他现出一条一条青筋紧握的左手,暴露了他此刻风雨欲来的低气压。
“呵,有趣。”高清画质的监控画面里,原本温婉可人的女人,在经过心如死灰的背叛过程后,张牙舞爪毫不留情地完美反击那对狗男渣女,最后不服输地昂着头,像一只高傲带刺的孔雀消失在房间门口。
男人慢慢松开了紧握的左手,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美好的弧度:这个被心爱男友背叛的女人,其实是心痛得要死吧。想到这,他眼里闪过一丝隐晦不明的情绪。
帅气男人悦耳的轻笑并没让“胖球球”经理缓缓他紧紧绷着的神经,反而让本来就一直流冷汗的经理,一瞬间抖得跟秋风吹落叶似的,冷汗如瀑。
“胖球球”经理颤抖着一身肥肉,大吃一惊,面容失色,他想:哎哟我的祖宗,这性格冷血的大佛居然笑了,笑了啊!!他会不会下一秒就把这里拆了,来平息他的怒气,哎哟我的天啊!
男人不耐烦地抬眸,冰冷的视线射向“胖球球”经理,啧,感受到这不能忽视的视线,“胖球球”如坐针毡,抖得更厉害了。
如玉的手指微抬,男人霸道地下达命令:“抖什么?监控切换到走廊。”
听到男人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抖什么”时,“胖球球”经理翻了翻白眼,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在听完最后一句话后,小眼睛的白眼最终翻成了黑仁,哆哆嗦嗦地跑去把306房间的监控切换成走廊的。
白忧夏始终带着明媚的笑容,从容地走出了房间门口。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每挪动一步,纤细的双腿都像灌了铅一样,像陷在了难缠的泥潭中,一个人孤独地前行。
白忧夏扶着有精美壁纸装饰的墙壁,她抬头看向墙上点缀着的每一幅价格不菲的美术作品。没有了一开始进来时的惊讶和羡慕,白忧夏感觉每一幅画里的每一个人物,不管男的也好,女的也罢,似乎全在嘲笑此时的她是多么的狼狈,走出房间时是多么的像落荒而逃。
她无力地靠着墙壁,眼眶里的泪水早已干涸。她犹如一只被主人遗弃可怜兮兮的小狗,大张着空洞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上漂亮的水晶吊盏,不知该何去何从。
“白小姐,您怎么在这里?”钟子琦的助理——肖助理哼着歌,看到还在三楼待着的白忧夏,感到非常的吃惊。
“是你。”白忧夏抬眸,整个人显得沮丧失落,原来是钟子琦的助理。
是啊,钟子琦,那个怀里还抱着楚菲菲的钟子琦,那个说楚菲菲让他尝到爱情滋味的钟子琦,怎么会,怎么还会像以前那样,来找她白忧夏呢?
发现钟副总的女友看到自己反而更加失落,肖助理“嘿嘿”地干笑了几声,搓了下手掌:我好像打扰到白小姐和钟副总打情骂俏了怎么破?
“那个,白小姐,钟副总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肖助理两眼放出兴奋的光:加薪,我的加薪!钟副总是不是准备去给自己加薪啦?
“钟副总”=“钟子琦”,这三个字如催化剂般,刺激到白忧夏的大脑反应。
她像是突然醒悟了什么,脸色白了几分,猛然地看着肖助理那仿佛嘲笑的眼光,本就混乱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钟子琦叫他的私人助理给自己房间的房卡,就是要让她看到,他和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勾搭在一起了么?就是为了和她白忧夏摊牌了么?
白忧夏只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很痛,她一向不爱看狗血的爱情电视剧,因为每当看到女主被男主狠狠背叛后,感受到的“似遭到千蚁万虫一点一点啃咬的噬心之痛”的场景,白忧夏都会毫不客气地死命捶桌,在沙发上笑到快岔了气:这种痛感,太扯了好不好?而一旁也一起看狗血剧情的钟子琦,则会无奈地帮她拍背顺气。
然而现在,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似遭到千蚁万虫一点一点啃咬的噬心之痛”,痛得自己无法呼吸。
白忧夏轻轻地看向钟子琦的助理,眸中是化不开的疼痛:“钟副总?钟子琦?他在哪,又与我白忧夏有什么干系?”
肖助理被她眸中深深的疼痛怔住:白小姐,怎么会露出如此悲伤痛苦的表情……
“哎,白小姐等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反应过来的肖助理,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什么事,一件不可挽回的事,他连忙大喊,“白小姐,你要去哪里?”
可是说完这句心痛到难以复加的话,白忧夏她仿佛已经死去的幽灵,轻飘飘地朝通往楼上的扶梯,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早已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坐在监控室里看好戏的男人此时微微皱眉:这女人,想要去哪里?看不到精彩的“骄傲的孔雀力战群渣”画面,俊美的男人只觉得失去了刚开始被勾起的兴趣。他优雅地起身,认真地扣好袖口处的一个个翡翠纽扣。
“啧,真是无趣啊。”男人漫不经心地看向“胖球球”经理,“你,可以走了。”
“胖球球”经理如郝大赦,急急忙忙起身就想消失在这恐怖的男人面前。
“等等。”男人斜睨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怕我?”
“没,没有,小的不敢!”哎哟我的祖宗,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啊,“胖球球”经理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好。”男人恶趣味地勾起嘴角,“用滚的出去吧。”
“是!” “胖球球”经理忙不迭地蜷缩起身子,如一个大大的雪球圆滚滚的,“哎哟哎哟”地叫喊着滚了出去。
男人清了清嗓子,轻跨出有力的双腿,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不停叫唤的“胖球球”经理:“用走的吧,碍着我的路了。”
“是!大爷您慢走啊!”“胖球球”经理眼眶中闪着高兴的泪花:哎哟我的祖宗,这尊大佛终于走了!
月明星稀的夜空,夜凉如水,月光流转,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在她的周身,为她染上一层凄凉的光辉。
清冷的夜风席卷着白忧夏的每一个神经细胞,她不禁抱紧自己的双臂,微风卷起她的白衣裙角,带起她乌黑秀丽的墨发,衬得她孤零零,形单影只的样子。
白忧夏又想起了钟子琦:每次冬天,总是很冷很冷,天空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她的鼻子总是冻得通红。怕她冻坏了,钟子琦都会招呼她到他的怀里,紧紧抱着她。那时候钟子琦的怀抱很温暖,很温暖,不像现在,她很冷,心,更冷。
忧夏,我钟子琦喜欢的只有白忧夏。
忧夏,别生气,不要生子琦的气。
忧夏,这是我亲手做的,你是不是更爱我了?
忧夏,这个冬天好冷啊,快到我怀里来!
忧夏……
埃菲尔酒店的天台很不错,很高,风景很好看。白忧夏吸了吸鼻子,望着下面灯火通明的大酒店,她双目放空,任一头长发随风飘扬,泪水“嘀嗒”止不住地往下掉。
“钟子琦,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钟子琦,我爱了你四年……”
“钟子琦,白忧夏心心念念的钟子琦……”
但是现在,白忧夏没有了钟子琦,她失去了整个世界的重心。
白忧夏麻木地望着下面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繁华的夏城没有了白忧夏,照样是繁华的夏城。
“铃铃……”
白忧夏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人是——
钟子琦。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白忧夏按下了接听键,她快速地擦掉自己的泪水,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先出声。
“忧夏……”一道悦耳的声音缓缓说出了两个字。
“是你!”白忧夏没有听到那个熟悉的男低音,皱起秀眉。
“对,是我啊,好妹妹。”妩媚的女声里全是得意。
“你想说什么,来炫耀么?”白忧夏坐在栏杆上的身体气得微微发抖。
“没什么,只是子琦想跟你说…”楚菲菲的嘴角挂着恶毒的笑容,“以后,请你白忧夏,不要再来打扰他了。”
“还有啊。”楚菲菲摇晃了下那串有点磨损的钥匙扣娃娃,皱了皱眉头。
听到钥匙扣发出的叮当响的声音,手机那一端的白忧夏眼前不断地发晕,这个…这个是她爬了好久好久的山,和他一起求的姻缘娃娃,一人一个的……
“这是什么破娃娃嘛,阿琦说了。”楚菲菲看向依旧紧关着的浴室门,放心地将娃娃扔进垃圾桶,“他不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
“叮当”被废弃的娃娃扔进垃圾桶的声音,白忧夏嘴唇发白,强壮镇定:“他,他说的?”
“是,他说的。”楚菲菲把玩着自己微卷的秀发,漫不经心地说道:“还需要阿琦亲自跟你说?”
“可惜,他懒得搭理你。”讽刺嘲笑的话语直灌入白忧夏的耳朵里,她一双美眸空洞。
“菲菲,你好了没有?”是钟子琦不耐烦的声音。
白忧夏的空洞的双眸闪过一丝亮光。
然而……
“打个电话这么久。”钟子琦抱怨道。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白忧夏眸里的亮光瞬间熄灭。
没有了白忧夏的钟子琦,还有楚菲菲,他照样是夏城的钟子琦。
可是……
白忧夏没有了心爱的钟子琦,却不是一个完整的白忧夏。
子琦……他不要白忧夏了,不要爱了他四年的白忧夏了……
白忧夏水润的黑眸倒映着点点繁星,她荒凉地笑了,晶莹的泪水却不住地往下滑落。
钟子琦已经不属于她白忧夏了,白忧夏,你真是失败,被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楚菲菲横刀夺爱,抢走了钟子琦。
没有了爱了四年的钟子琦……
那么,白忧夏,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白忧夏微抖着身体,缓慢地站起身,迎风而独立。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一双秀腿,一步一步,走向最前边的天台,最后站到栏杆上。
夏城的夜景繁华美丽,可惜,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那个温婉的白忧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