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古华夏九州之一,夏、商、周三代均有关于九州或十二州的记载,虽所指有所不同,三代却皆有‘兖州’之名。兖州正式作为行政区划是在西汉武帝设十四州刺史部时开始的。三国时,兖州区域属魏,曹操领冀州牧后,为扩大势力范围,缩小其他州并入冀州,但兖州辖区未动,晋朝时,仍设兖州刺史部,南北朝时期,兖州一分为三。隋初沿袭前制,隋文帝开皇三年,“遂废诸郡,行州县之制”,隋炀帝大业二年,北兖州改为鲁郡,西兖州改为曹州,南兖州改为谯郡。唐高祖李渊立朝后,实行州治,复置兖州,但辖区却大大缩小,后梁、后唐、后晋、后汉皆设兖州为泰宁节度使,属河南道,治瑕县。
乾佑二年八月二十五日,史德统和符昭序一行人护送着符氏到达兖州。
从邺都离开之前,史德统让高怀德陪高行周过完正旦之后再去洛阳报到,高怀德知道史德统是让自己多与父亲再多相处几日,随即应允。
那高怀德见史德统此行扈从不多,遂命手下牙军都头李汉超带着二十余名士卒护卫史德统一行人前去兖州。
这李汉超为人颇为勇猛,他字显忠,云州云中人,原本在后唐邺州军事主帅范延光手下任职,因其才能不被范延光所了解,于是投奔当时的郓州统帅高行周,这李汉超投奔高行周后,亦不被亲近信任,只是任了一个牙军都头,久久没有升职,此番更是被派来做扈卫,心中更是不爽,所以将怒火撒在一路上拦路的流贼盗匪身上,史德统见此人作战勇猛,有心将其收留麾下,一路上对其照顾有加。
这让李汉超颇为兴奋,李汉超也知道史德统乃朝中重臣史弘肇之子,也刚刚在河中府立下大功,而且这史德统也颇有为将之道,遂有意归其麾下。
史德统知道符氏虽是郭威保全下来的人,但仍是犯妇,此番归得兖州,不易大张旗鼓,遂命李汉超和众牙卫拆下旌旗,分批入城。符昭序见状,暗暗点头,此人虽为武将,却心细若此,心想回去以后定要向家父禀告,好好结交此人。
史德统与符昭序进了兖州城,发现兖州不比其他州县,商贾往来,不绝于道,百姓生活也颇为富足,史德统暗道符彦卿不止治军有道,这民政也颇有心得。
史德统随符昭序打马来到府前,远远地见到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被几个下人簇拥着站在府前,那男子体长健美,鼻直口方,两道剑眉神采飞扬,站姿如同松柏树一般挺直,恰似一个英武少年。史德统心道这估计就是自己从未谋面的符彦卿,遂远远地下得马来,一路小跑过来,躬身拜倒:“可是魏国公符令公当面?”
此人可不就是官拜泰宁节度使、中书令、兼魏国公的符彦卿。符彦卿接到儿子的报信,早早的率府中下人站在府门前相迎。那符彦卿见史德统疾声走来,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眸寒星四射,两弯剑眉浑如刷漆,心中猜到便是那首先攻入河中府的西京留守史子仲,遂大声笑道:“哈哈,正是符某。史将军真乃人杰也,河中一战,将军之名已冠至南北,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令公过誉了,在下惭愧!”史德统摆了摆手,随即恭维道:“世人皆知当朝将星中,当数令公与邺都留守高公最为德高望重,令公战功赫赫,功勋卓著,一门皆是良将,实乃我等后进晚辈之楷模。”
符彦卿见史德统虽年少,却有城府,并不因自己的夸扬而沾沾自喜,而且语气甚恭,场面话说得也漂亮,心中对他又高看了一层。
这时符昭序也走上前来,单膝跪道:“见过父亲。”
符彦卿看着一旁跪着的儿子,他心想若自己的儿子也能如史德统一般英武且谨慎多智,那该有多好。
符彦卿随后又与史德统寒暄了几句,见到自己的女儿符氏下得车来,遂与女儿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符彦卿随后让管家带符氏去了内院,去与符氏的娘亲姐妹团聚,自己则领着史德统进了花厅,分宾主落座,让人奉上茶水。
史德统刚捧起茶水,却见一位白袍小将入得厅来,嚷嚷道:“父帅,我听闻下人说,姐姐已经到家了?”
符彦卿却是面色一沉,怒道:“贵客在此,我儿昭愿不得无礼,快来见过忠义军史将军。”
那白袍小将却是符彦卿的次子,名字唤作符昭愿,年岁约在十二三岁上下,跟小时候的史德统一样,几岁就开始习武,十二三岁也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与前世的史德统不同的是,此子从小谨厚谦约,颇好读书,手不释卷,符彦卿见状大为高兴,欲等其年满十六,送其走明经入仕。
符昭愿见史德统年纪轻轻,已成了将军,又想起近来传闻沸扬的忠义军,吃了一惊,连忙收起不恭之心:“拜见史将军!”
史德统赶在符昭愿下拜前,就拦住道:“符公何须如此,折煞晚辈了。”
符昭愿见史德统亲切随和,也谦让道:“谢过将军。”
符彦卿在一旁笑道:“史将军怕是瞧不起我儿喽?”
史德统连连摆手,口中说道:“是史某高攀了。”
“哈哈,既如此,那么老夫托大,就称你一声贤侄了!”符彦卿笑着道,明显向史德统示好。
史德统闻言笑道:“能被符公唤作贤侄,是晚辈的荣幸。”
符彦卿哈哈一笑,闭口不谈史德统护送符氏一事,忙命人准备酒宴,符彦卿要为他史德统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
史德统请符彦卿招待好李汉超等随行的牙卫们,随后跟着符昭序,穿过主宅,入了后花园。此时虽正值夏日,然而符彦卿的后院却水声潺潺,清凉无比,绿树与粉墙、假山、亭台装扮着这并不大的花园,别有一番匠心。
“史将军,我爹吩咐,让您先洗漱一番,一切使唤,将军只管吩咐丫环家丁。”符昭序道。
“我等习武之人,没有那么多讲究,符兄客气了。”史德统拱了拱手道。
符昭序微微一笑,又交代了几句,转身出去了。
将门高门就是不同,史德统跟着符昭序入城,一直到这小院,只是在府门前、厅上寒暄了几句,他刚来到符家安排的院落,丫环仆役就准备了热腾腾的洗澡水。
史德统将自己脱得光光,跳进木桶之中,桶中温度适中的水,浸润着他的肌肤,让他浑身舒坦。雾蒙蒙的热气升起,史德统透过雾气看不清身边的一切,他在思索这进一个以来所发生的一切。
热气蒸腾,弥漫着整个屋子,温水洗去了他的征尘与疲倦,史德统竟睡着了。睡梦中,他感觉有人在轻柔地抚摸着自己,他睁开眼睛,见两位丫环正在给自己擦洗身子。她们皆是二八年纪,秀色可餐,身上的轻纱将曼妙的躯体峰峦衬托得令人遐想无限。看着两位丫鬟,史德统却想到了那日自己与符氏发生的一切,史德统连忙摇了摇头,赶走了思绪,颇不自然地挥了挥手,让两位丫鬟下去。
史德统将身子擦洗干净,换上干净的戎衣,来到外屋,系上革带,并没有穿着公服,因为符彦卿家宴,若穿上公服,岂不显得有点拒人之外。
此时,符彦卿派下人来请,史德统收拾妥当,便跟着下人往宴堂行去,又一次穿过那片小花园,几束紫罗兰枝伸向园外,摩挲着粉白的院墙,一阵清脆的笑声吸引了史德统注意。
只见桃李掩映之下,一个绿衣女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生得人比桃花娇,虽然纤弱幼稚,怀中却抱着一个男婴。那男婴正被她逗得咯咯直笑,白嫩的小手胡乱地抓着,将那绿衣女孩儿双髻扯乱了。女孩威胁道:“你再乱动,我便将你扔了。”
女孩儿嘴里威胁,脸上却挂着笑意,那婴孩并不知这是威胁之语,嘴巴里只知道呀呀地叫着。
史德统好久没有这么闲情雅致,觉得有趣,就站在回廊中笑眯眯地看着。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喝声:“大胆!你是谁人,为何在此处?”
史德统回头,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位身着红罗裙衫的女子,十四五岁年纪,亭亭玉立,体态端庄,粉腮红润,秀眸惺忪,芳菲妩媚,长得有点像符氏,从这个女子装束来看,她应当是一位少女。
史德统的目光只在红衣少女身上一扫而过,不敢让对方觉得自己无礼,为他引路的符府家丁冲着这红衣少女躬身道:“回二小姐,这位将军乃相公贵客,小的正引他从侧院过来赴宴。”
“哦?”红衣少女诧异道,“不知这位将军位居何职?”
“在下暂领西京留守府事,兼任郑州防御使,打扰了贵府上。”史德统猜测此女便是符家二女儿,遂抱歉道,“方才见这女孩儿与男婴玩耍有趣,便多看了一眼,失礼、失礼。”
“你就是史将军,奴家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原谅我方才无礼。奴家在此还要谢过将军护送我姐姐安全返得家中,请将军受奴家一拜。”红衣少女闻言一惊,慌忙一拜,并且让开了道路。
史德统见这符家二小姐年轻貌美,又谦让知礼,并未有盛气凌人之状。他心中暗道,这符家家训有道,果然与众不同。
“在下愧不敢当!”史德统拱了拱手,跟着家丁往宴厅走去,走过回廊转折处,偶尔瞥见那红衣少女正行着注目礼,史德统暗自点头,那红衣少女见史德统离去,忙奔向符氏的房间。
“姐姐、姐姐,我方才碰着那史将军了!”那符家二小姐进了房间风风火火道。
“玉环,我姐姐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走路要行不回头,笑不露齿,如你这般放肆,定会冲撞了贵客。”符氏对着那符家二小姐佯怒道。
“我哪有,不过那史将军却是守礼的很,我方才因故顶撞与他,他也不恼,反而向我赔礼。”那符玉环,随即向符氏说了往来经过。
符氏却是闻言气急,若不是史德统在河中搭救自己,并且亲自护送自己回家,自己怕早已香消玉殒,已成了一抔黄土。自己还未谢过,妹妹却顶撞人家,若惹恼了人家……
符氏随即让符玉环和自己前去宴厅,向史德统赔礼道歉,符玉环见姐姐面色不愉,只好和姐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