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太后怒了努嘴,微微叹了一口气,“本宫自然是清楚的。”语气中的凌厉之感顿时消失。
“既然太后深知朝中的情况,为何不让皇上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呢?”徐浩忠追问道。
太后看了他一眼,“你是知道的吧?”
徐浩忠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果真是老臣说的那样吗?”
“算是吧。”太后也跟着叹了口气,“年轻时候对不起他,等到这老了,又怎么好意思赶尽杀绝。”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太后啊!这就是您糊涂了。”徐浩忠十分恳求道,“太后,他如今只手遮天,您真的就能够对皇上的处境和地位坐视不管吗?”
“所以本宫是两难的,本宫以为,他能够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好好辅佐皇上,哪能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语气中也是充满了无奈。
“臣以为,一码归一码,若是将这些归为一码,太后满心地觉得愧疚于他而对他一再地容忍,那么,到时候大洧岂不是要易主了吗?”
太后听这话也并没有生气,“所以,自先皇走后,本宫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因而,本宫就选择了逃避……”声音越来越小。
“太后啊,听老臣一句,这对他的愧疚本是好事,但是如果任他利用您对他的这种愧疚,那么事情就变质了,就变成另外一码事。这对当朝皇上,也就是您的亲生儿子来说,这就是谋反!”顿了顿,“也难怪皇上竟会如此坚决一定要微服出巡,好好地查这其中的事情。”
“你们就那么确定江南谋反之事与他有关吗?”太后问道。
徐浩忠笑了笑,“太后,如今这朝中,敢与皇上这样作对的人,除了他,还能够有谁?”
“事情在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一切的揣测也都是枉然不是吗?”边说着,太后的目光落在徐浩忠身上。
“太后说得在理,不过,依方庭的狡猾程度,老臣想,这次皇上微服出巡只怕还是不能够将他揪出来。”徐浩忠严肃道。
“既然你知道是这样,那为何还要这般支持皇上微服出巡?”太后反问道。
“太后,即便是皇上不能够将他揪出来,但是,臣想,皇上此行定然也不会空手而归。”徐浩忠十分坚定道。
“但是,你也清楚这其中的风险,皇上的安危,本宫是着实担心的。”
“臣自然知道,这普天之下哪有不疼爱儿子的母亲呢?皇上是太后的独子,太后对皇上的爱,臣又怎能不知。”徐浩忠顿了顿,“太后,老臣就可以保证,他方庭定然不会伤害皇上的性命。”
“为何会这样说?”太后有些疑惑,那方庭处处跟皇上作对,找到这样好的一个时机怎会不有所行动呢?
“同太后一样,既然太后这么多年都能够顾及当年的情谊,臣想,他方庭亦不会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尽管他的确没有做多少好事。”
太后愣了一下,是啊,自己对他尚有些情分,他对自己那自然是……
“太后,太后您说臣说的有没有道理呢?”徐浩忠看太后陷入了沉思打破道。
“嗯,好像是有些道理。”
这太后与徐浩忠所说的人,以及太后多次都庇护的人就是那方庭方将军。
方庭与徐浩忠都曾经是先皇身边的人,在先皇还未成为皇帝之时,三人关系十分不错。其中,先皇同方庭的关系尤为好。
太后是当时一个江南富商家的小姐,偶然的机会,太后救了方庭一命。
那时候方庭遭到前朝人的追杀,并且又遭到自己人的出卖,险些丧命。在逃命途中,几近晕死过去之际,太后正好上香归来,便叫仆人将他抬上了马车,同自己一起回到了家。、
方庭醒来后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并且是被一位这样美丽的姑娘给救了。方庭对太后感激不尽,说好将来一定会以涌泉来报之。
待他安定下来之后便写信给先皇,告诉先皇自己的情况,并让先皇不要担心。
可是先皇是个那般重情重义之人,又怎么会对他不闻不问,于是,从千里外赶来。听说自己的兄弟遭遇了那般不堪的事情,就算是身在天涯海角也得赶回来。
在这期间,一直都是太后在照顾方庭,当时两个人都年轻,正是少男少女,这待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容易产生些火花。正是所谓的两情相悦罢!
不久,等先皇赶到,看过了方庭的伤势,这才放下心来。这便就要忙着向太后一家道谢,这一道谢不要紧,再见到太后的第一眼时,这先皇便就深深地陷进去了。
血气方刚的青年,有哪一个可以抵住貌美如花的少女的诱惑呢?于是,也就借着照看方庭为由,在太后家里住了下来。
后来,先皇率先攻进京都,按照约定,他就是这一国之君,而方庭,便只能是一个将军,尽管先皇给了他许多的特权,但是,他的心里却是十分压抑的。不过,这些事情还是尚未成气候的,这多少年的情分,方庭应该也不会与先皇计较这些。
这最后一根稻草便就是太后了。
先皇在当上皇帝之后,立马派人去太后家里提亲。一个商人之家,自然是想着攀龙附凤了,能够与皇室扯上关系,那么今后的道路,定然是一马平川。更何况,前来提亲的是当今圣上,这样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太后心里是拒绝的,她喜欢的是方庭,而不是皇上。她并不是一个看重权势,趋炎附势之人,尽管出生于商人之家,但是却是有着自己的操守。
奈何,如若是拒绝了皇上的提亲,那么,皇上面子上自然会过不去,说有什么惩罚倒是太严重了些,但是,那样肯定是彻彻底底地得罪了朝廷。
太后从小便通情达理,她又怎会弃家族利益而不顾,而去与朝廷作对,给自己家族添堵呢?若是方庭首先开口,那皇上必然也会顾及情谊,可是,方庭并没有。如果太后坚持选择方庭的话,那么也会给方庭带来麻烦。于是,在天下所有女人的羡慕与嫉妒中,太后就这样嫁给了先皇。
而这一事也终于压倒了方庭。先皇成婚后,方庭病了一个月,这接连的打击让他承受不来,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方庭种下了仇恨先皇的种子。
其实,这两个人之间也都是因为一些可有可无的误会而已,若是当初一开始,方庭便就向先皇说明自己的意思,按照先皇的性格与脾气,定然不会与他争夺。可是,一时的失误,这一生可就在这失误中度过了。
然后,三个人,成全了一个人的开心,那两人,一个生活在愧疚中,不仅是对方庭的愧疚,也是对先皇的愧疚,另一个则是生活在怨恨当中。
“那么太后是否同意皇上的这次微服出巡呢?”徐浩忠试探地问道。
太后没有立刻答话,考虑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那么本宫就暂且信了你罢!”
“太后,微臣觉得,您是做了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其实,您也是知道的,就算是您不答应,就算是满朝文武都反对,皇上这次也一定会去的。”徐浩忠说道。
“皇上是不是太过于偏激?做事情不够周到?”太后向前挪了挪身子,向徐浩忠问道。
“不完全是,皇上是能够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至于这件事,臣以为,是周围的人对他施压太重,以至于皇上的逆反心理太过严重了罢!”
太后叹了一口气,“那就照你所说罢!”顿了顿,“不过,本宫还有一事,还请徐大夫务必答应。”
“有什么事情太后尽管吩咐就好,说什么请求不请求。”徐浩忠道。
“是这样的,皇上此行本宫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算方庭那边不会有什么动作,那么并不代表其他势力不会有所行动。”太后十分担心道。
“太后所想并不是没有道理,所以,臣想,臣一定会同皇上一同前去。”
“徐大夫果然明白本宫所想,那么,本宫就可以稍稍放心下了。”太后笑了笑道。 次日。早朝之时。
“诸位爱卿今日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奏吗?”楚亦辰一身朝服,十分威严地坐在龙椅上。
“要是没有事情的话,那么朕就要宣读一条太后的旨意了。”
“太后有令,命朕前去江南视察一下太后家乡的情况。”说到这里,顿了顿,想要看看大臣们的反应。
果然,听到皇上的这话,下面就有人不安分了。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不过,到底还是没有一个人肯正大光明地站出来说,皇上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之前朕曾说过去江南微服出巡一事,既然爱卿们都反对,那么朕也就不要违背大家的意思了。这次前去江南就是去为太后以及朕的亲人们前去探望,朕的家事,大家可还有意见吗?”
下面依旧是小声的议论声,但终没有人肯说出声来。
楚亦辰特意看了看方庭,只见那方庭只是阴着脸,并没有参与群臣的讨论,一个人站在一旁,显然并没有要发表什么意见的意思。
“那么,这样就是大家都同意了?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事了,退朝吧。”
话音还未落,一个小臣站了出来,“皇上,臣以为这有些不妥。”
楚亦辰上下扫了他一眼,很快便就得出结论,哼,方庭的人,有什么好嚣张的,难不成你还敢质疑太后的意思?!
估计那小臣只是想在方庭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不过貌似挑错了机会。那小臣看起来还是十分年轻的样子,看来应该是刚刚做官不久,那就难怪不懂这里面的道行了。
这旨意是太后的,他一定是不知道,并且也没有听说过关于方庭与太后的事情,不然,他也就不会说这话了。
他如今这般做,不但在皇上那里讨一个冷脸,在方庭这里,仍旧也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哦?何爱卿认为有何不妥?”皇上翘了翘嘴角问道。
“皇上,臣以为皇上不该为了私事而……”
还没等说完,就被楚亦辰打断,“何爱卿的意思是质疑太后的旨意了?”
那小臣一听这话,吓得腿一软,便就跪了下去。
“臣惶恐,臣并没有那个意思。”
楚亦辰瞥了他一眼,“起来吧,今天就这样了,退朝!”说完,便转身离去,丝毫不再留给任何人任何机会去质疑。
方庭从头到尾都站在那里,没有说过一句话,若是别的借口,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驳斥,可是,这是太后的懿旨,这让他该怎么做。
方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殿门的,一路上谁同他搭话他都不接,只是慢悠悠,且漫无目的地往前徐徐走着,走着……
她到底心里还是疼儿子的,也是,这天下的母亲谁不疼儿子呢?不过,这儿子是他的,是那个人的,是那个自己这辈子最敬重,却又是最恨的那个人的,,他让自己失去了所有……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方庭很是疲惫地坐到了椅子上,好像在沉思些什么,片刻,直起身子来,朝外面喊道:“来人!”
不一会儿,一个非仆人打扮,又不像是百姓打扮的男人走了近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上前一步作揖问道。
方庭先是叹了一口气,“传令下去,江南那边的行动暂且停下来,不要将事情搞大了。”
那人很是不解地抬起头,看着方庭,“主子,为何要说出这般话,主子,您可知道这次的机会有多么来之不易,这一次,正可谓是天助我也,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呢?!”
方庭抬手打断,“你不知道这其中的情况,皇上要到江南去,若是被他查出什么来,那么后果就有些严重了。”
“主子,您又糊涂了,皇上终于肯出宫来,这就是一个更好的机会了,为何要取消呢?”
“别有那样的打算,我虽然恨皇上,但是,也没有要取他性命的想法。告诉你的手下们不要乱来。”
那人很是不甘地摇了摇牙,“是。”
“行了,你退下吧。”
“告退。”
走到门口,却又突然转过身来,朝着方庭,“主子,看来您是真的老了,都老的变慈祥了,老的变得怕事了。”说完,踏出门去。
方庭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任回忆在自己的脑子里奔腾。
她是在怨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吗?是自己的这些做法让她不高兴了吗?可是她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呢?
这多少年了,自己就一直生活在煎熬当中,得不到江山,也得不到你,我方庭活得真是窝囊呐!如今,还要放弃这般绝好的机会……你们楚家,凭什么所有的好事,所有的便宜都让你们占尽了?!
这样想着,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在桌子上,头往后一仰,担在椅子后椅上。动了动嘴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吾累矣。”
处尊殿。
皇上坐在正椅上,徐浩忠坐在偏椅上。
一个宫女正在给徐浩忠倒茶。
“徐爱卿,这次的事情真的是多亏了您呐!”楚亦辰一脸笑意很是诚心地向徐浩忠道。
“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徐浩忠笑着,很是谦虚地摇了摇头。
“徐爱卿,这次真的得是您的功劳。不然,朕还得继续同他们斗智斗勇。还有太后那里……”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您是如何说动母后的?这一点,朕十分好奇。”
徐浩忠一听楚亦辰的话稍稍愣了一下。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拿不稳。
片刻,“没有,就是老臣啊,用老臣这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服了太后。”
楚亦辰用一副十分不相信的眼光看着他,眼神中颇带着玩味的色彩,“是吗?那朕倒是要听听是怎么个劝法呢?”
徐浩忠终于又愣住了,“这……这东西也就只能说说……”突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上这次前去决定是要带女眷了吗?”那样尴尬地继续下去,倒是不如先发出击,重新定一个话题。
“朕一开始就想好了,自然不会变。”楚亦辰坚定道。
“晴妃娘娘吗?”
楚亦辰点了点头,这是自己答应晴儿的话,又怎能不兑现。不过,也不知道最近她的这规矩学得怎么样了,唉,这说起来,好久都没有去她的雪晶阁了,都是这江南之事以及这微服出巡一事给闹腾的。
“那希望皇上得好好做做后宫的工作,只怕这后宫还得有一些争夺。”徐浩忠故意严肃表情和语气道。
楚亦辰笑了笑,“朕呐,还是挺擅长处理这后宫的事情的,就请徐老爱卿不要担心了。”
“哈哈哈,既然皇上这样说了,那么老臣也就没有担心的必要了。”徐浩忠故意笑道。
“皇上,臣以为,此行虽不能许些人,但是得保证,所带的人皆为信得过的心腹才好,不然,一路上不但会影响到心情,更会影响到事情的进行。”徐浩忠严肃地说道。
“依爱卿之见,应该带上哪些人比较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