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深的宁静,夜灯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杰逸晨独自一人走在胡同里,东穿西穿最终迷了路。自从来到这个城市,仿佛一切都变了样。父亲积债累累,逃到A市,无家可归。租房子、地下生活……原本的安宁生活早已是半年前的事,走出居民区,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市。肚子忽然不争气的叫起来,他却没心情吃饭。今天是当上高中生的第一天,但丝毫感不到高兴。
随意恍惚间,又恍到了学校门口。那家拉面馆还未打洋,小心走进去,见还有人吃面。便坐下拿起菜单仔细端详。
上次没有好好看一下菜谱,马文栋依旧那副讨好的狗腿样跑过来。浑身肥肉紧随步伐抖擞,看了就一阵反胃。怎么会有这么胖的人……
“是逸晨啊,要来点什么?”马文栋笑嘻嘻的问,鼻子都快贴到他肩膀了。
逸晨没有回答,反而对他来了兴趣:“你平日都在这里?”
“是啊,这是我爹开的面馆嘛!”坐下,双手在脏兮兮的围裙上蹭蹭擦掉水珠。
逸晨忙转过头去做恶心状,瞧他低头哈腰那样子,今晚没吃也快饱了。
点好面汤,才发觉口袋里一分没有。
马文栋笑眯眯的说:“啊,没事没事,以后就是老同学了,算我请你!”大力拍拍肩膀,转头继续擦桌子。
吃完饭,父亲说要来接自己到现在也没来,想必有是去哪家酒馆泡了。
自己又没记住回家的路,出了面馆。冷风瑟瑟,刚入春的夜晚还是那么冰凉。
要去哪里过夜?
来到一处公园,躺在长椅上,感受不到暖和。见不远处一个乞丐身上堆积了不少报纸,忙跑过去拿。
乞丐被吵醒,叫骂声连连不断:“哪个丫的,敢欺负你爷爷?还渍的想不想……”
“活你妹的!”一个后空翻将那人踢了个底朝天,心中翻倍爽。
乞丐捂住肚子小跑消失于夜色中,手拿报纸躺下往身上摊开。
清晨清新的泥土味扑鼻而来,鸟叫声断断续续。
还要去学校么……
忽然意识到自己厌学,杰逸晨坐起来扶额,有点低烧的感觉。已经有陆续学生路过他身边,满脸鄙夷的看着自己。
不就是流落街头么,至于这么好奇?
好歹去趟学校吧,被老师找茬退学就不好了,他这样想着,刚起身就一阵眩晕。就在自己以为要和地面来个新密接触的时候,忽然倒进一个温软的怀抱里。
“谁这么毛手毛脚的?撞到人也不……”眼睛发昏的看不清来人是谁了。
“逸晨?!”那人狐疑似的把他摆正,接着问:“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种地方?”
在哪里是他的自由吧!?用得着别人来管,“我就在这碍你什么事。”他现在感到天旋地转,手脚发凉。
岩默使劲扶住他,最后无可奈何还是坐了下来,看着满地的脏兮兮报纸。
叹气道:“你怎么不回家啊。”能回还在这种破地方吗,想想也对,转念又问:“你知不知道这里最近有个杀人犯出没?”
逸晨怎么知道,他才来这里不久好么。
“我、我是外地人。”
杀人犯?怎么不抓起来。
岩默摇摇头,架起他。只感到身体浑身沉重的迈不开步子,无力只好背起来。岩默使出吃奶劲,他本来就力气不多,现在再加上杰逸晨的身子。整个人差点压爬到地上!
还没到学校,背后已经打开呼噜。岩默想,臭小子还挺享受。
送去医务室,岩默迟到胜在必得了。
早自习结束,他转到霍筱面前。忽然觉得自己略带紧张,还好没影响到声音:“那个,霍筱……”
霍筱正盯着身旁杰逸晨的桌子发呆,愣是没反应过来。
岩默又叫:“霍筱。”
“啊?哦哦。”
叹口气,道:“杰逸晨回来了,他在医务室。”
刚说完,霍筱像似一阵风刷得跑了出去。
双马尾消失在满口,他满脸悲伤的回到座位准备上课。
死逸晨,回来也不说声就大驾医务室。这次又和谁打架了,等你醒来非揪住问个清楚!
霍筱早不知在心里骂了他多少遍,但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等着护士门快点来,医务室人员9点才上班。以后再这么耽误,她发誓一定要爹爹治治这些好吃懒做的护士们!
“你们快看看他,他发烧了。……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知道我爹是谁么,再这么懒我就告诉我爹爹把你们都开除!”
霍筱摆出担忧的姿势看着逸晨嘴角干裂,气急败坏翻过身对着2个小护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小护士们被数落的低头连声道歉,给逸晨打好点滴,战战兢兢退出单间。
霍筱心疼的坐下来陪他。
到了吃饭点,岩默手提盒饭走了过来。
“筱筱,吃点吧。不吃对身体不好。”他满脸担忧的望着她。而她担忧的却是杰逸晨,不是自己。
转头看着饭盒,接过来摊在床旁边的小桌子上。微笑点头道谢,然后抓住逸晨的手,说:“逸晨,你再不醒,饭就要凉了哦。”
“……”细长的睫毛都懂了下,暮然睁开双眼,一对男女引入眼帘。
秀恩爱别在他这里啊,还想睡觉呢……不对,这女的好像是握着自己的手?!
终于模糊的拉近距离,看清是青梅竹马霍筱,立马厌烦甩开手。
霍筱似乎都见怪不怪了,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温和说:“饿吗,吃吧。”
老子又不是狗,用得着这么和蔼可亲哄着吗。
逸晨蹙眉,看向他后面:“你,今天、天早晨谢、谢。”很不习惯道谢,结巴到难以置信。
嗓子仿佛在冒火,抓起果汁就往嘴里倒。喉咙受到滋润,舒服一大截。
“霍筱,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管我。”
虽然口上这么说,但手已经抓起鸡腿大啃起来。
霍筱满脸哀愁:“你都高烧了。……慢点吃啦。”
岩默说:“你以后别去那个公园了。”
她惊奇道:“什么公园?!”
岩默扶额继续说:“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杀人犯四处游荡的公园……”
“什么!?”霍筱瞬间花容失色。
“你们说的那个杀人犯是不是小平头还带着个黑帽子?……哦,被我揍了一顿跑了。”
放下解决掉一半的鸡腿,淡然的说。
岩默和霍筱大眼瞪小眼,看来根本不必担心什么……
下午,蹲在学校草地上懒洋洋的晒太阳,想起前几天遇上的混帐,手心直发痒。
按耐不住烦躁,坐起来看着远处足球场。
……真是一堆垃圾啊,不会踢足球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足球恰好滚落到脚下,逸晨缩腿朝后呼地踢出去。正中门,所有队员傻了。
哼,一帮菜鸟。刚要转身朝厕所走。
“喂!——你等会!”
忽然一道清脆的响声叫起来,耳后根都快苏掉了,这么麻麻的声音……
转回去,看到一个一米六五左右的孩子满口粗气的跑过来。桂花香扑鼻而来,如果没看清他是个人,还以为是朵花呢。
可爱的孩子露出一对小虎牙,自来熟的拍拍他肩膀。微笑道:“嘿!我叫……”
管你叫什么,杰逸晨说“有什么事。”
“哦、哦,没什么,做个朋……”
“再见。”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打断两次,看来没什么重要的事。
径自去了厕所,留下少年一个人在原地尴尬。
少年摇头做无奈状,算啦,下次再自我介绍吧。
放学时,父亲果然来了。满脸络腮胡子,夹着跟烟,朝门口左看右看。逸晨单手将包跨到肩膀上,帅酷的大摇大摆走出来。
络腮胡子见到他,立马变上副嘴脸,大吼道:“臭小子逃了几天的课!找打!”
这点小架势还能钳制住他?三下五除二杰逸晨跳上老爹肩膀,膝盖夹住粗脖子双手不住拍打地中海头。
霍筱和岩默走出来恰巧看到这古怪的一幕,连忙上去制止。
“哦?哈哈,原来是筱筱啊。”络腮胡子见来人立马喜笑颜开,霍筱也跟着微笑。
杰逸晨跳下来,一脸无奈状走开。
络腮胡子客气的握住她芊芊玉手,说:“你看看,好久不见了。来,叔请你吃个饭吧!”
“不用了叔叔,家里佣人已经做好了……”余光扫向走远的逸晨,霍筱想吃个饭应该没什么吧?
“哎呀呀,来吧来吧。”络腮胡子拉住她,粗鲁的拖走。
她连忙和岩默打声招呼,改掉约今天去图书馆学习的事情,恭敬不如从命的跟随逸晨父亲。
霍筱出生于富贵家庭,但是父母却想让她体验平凡的生活。所以自小上民办幼儿园,她和杰逸晨从幼儿园便认识了。小学,初中都是一个班。说来也蹊跷,逸晨才不相信,倘若这么有缘分,倒不如霍筱直接可以嫁给他了!……其实真正的原因,大概是筱筱的父母特意安排的吧。
“来,来,筱筱啊……多吃点,是他们照顾的你不好么?这么瘦!”络腮胡子一边往碗中夹菜,一遍朝逸晨挤眉弄眼。
仿佛在说,还等什么啊,臭小子好好表现!
霍筱尴尬的看着叔叔和一面冷淡的逸晨,如坐针毡。
“啊,叔叔也吃!”
普通菜馆,霍筱很久没这么活泼的吃这些饭菜了。在家都是佣人做各式菜肴,中国味炒菜几乎不碰。
所以这次吃的格外开心:“逸晨……”
白嫩的手夹起鸡翅膀放到他碗里,络腮胡子启开啤酒,高高兴兴大吵大嚷。
“爸,我还有事,先走了。”
坐不下去,他不喜欢这么和睦的气愤,又或者说自己不喜欢霍筱。
女人什么的,永远那么麻烦……
“臭小子!你去哪啊!”络腮胡子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不等他说完,逸晨早走没了影。“唉,筱筱啊。你别在意,这孩子最近变了很多。……都怪我。”
男人极力掩饰泪水。
拍拍逸晨父亲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叔叔,有什么难事请尽管和我说,我会尽力帮助你的。”霍筱斩钉截铁的说。
***
不知道回家路,想要回去却感到没面子。
今晚又要流落街头了……
不知不觉脚步停留在一处酒吧,地处偏僻。不好好看还真注意不到,银色一人高的铁门上面装饰着很多朋克首饰,四周印有彩色的涂鸦,各种字母单词。忽然从铁门里面走出对男人,相互簇拥着。逸晨斜身给他们让路,手碰到口袋摸出几百块钱,这是怎么回事?
霍筱那个傻子……
大概是趁他感冒昏睡时放进去的。
思索片刻,走入酒吧。
刚进去,引入眼帘的是深不见的地下楼梯。酒精味扑鼻而来,除此之外一切安静。灯光非常昏黄,几乎走一步看不到下步。杰逸晨有点儿想要打退堂鼓了,这时候背后关上的铁门响出清脆的声音。男人身穿全黑西装走进来,坚挺的鼻梁上一副黑框眼镜,刘海长到挡住双眼。路过他时,身上散发出古龙水的香味和冷淡气息,差点让逸晨栽个跟头。
这么梳妆体面的人还来这种地方,真是天下无奇不有。
……但是刚才走过去的这个男人,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逸晨不再多想,跟在身后走入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就连他以为已经进入地下通道一样时,四周出现了好几道铁门,和上面的那道差不多只不过没有装饰品。
这酒吧,搞什么神秘。
再往前走了几步,就在以为要撞上前边男人的后背时,音乐声音引入耳朵。
狂欢声四起,架子鼓有节奏的敲打,似乎有人在跳舞。
从狭小的通道走进去,他发现那是个硕大的地下停车场。但是已经没有了停车场的样子,上面点缀着好看的装饰品,像似漫漫星空。墙上挂满衬布,衬布下面摆着价值不菲的皮质沙发,排列有序。最前面好几群人摇晃腰部跟随节奏跳舞,最那边的舞台上没有人,但竖立了根细细钢管。右手这边是巨大的吧台,各色酒品。
不知不觉已看不到那个古龙水男人。
小心做到吧台边上,一名穿装暴露的少年微笑低头去拿菜单。
这位少年发染蓝色,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浑身几乎像似没穿衣服似的,胸部以上皮质紧身,胳膊几乎被包裹的像似竹竿,下-身-腹部-以下身着紧致小短裤。少年笑着拿给他菜单,身体一摇一摆的转身走到另一头帮助调酒师。
逸晨歪头蹙眉,看到少年屁股上还带着只黑猫长尾巴,紧随走步摇摇晃晃……
不一会儿猫少年又走了过来,问道:“还没选好要什么吗?”
他不知所措的摇摇头,黑猫少年的声音像鸭子,给他留下了不好印象……虽然自己承认不是声控,但是这种声音着实觉得刺耳。
“哦,你是……第一次进来?”这么早看着不忙,少年搬凳子坐在逸晨对面。
浓重的烟熏妆,只看脸已经分不清男女了。
无奈点点头,能说只是来打发时间的吗?
少年差异的看着自己,像似在想怎么组织语言。冥思苦想,最后伸出紧致的漆皮手套说:“欢迎来到同志酒吧!你叫我束束就好啦~我是服务员兼伴舞者。”
“哦、哦。杰逸晨。”捂住少年的手,抽回时被少年猛力拉近。
束束幽声在他耳边吹口气,引得他往后倒退,但手依旧被握紧:“今晚没人陪?需要我么……”
束束忽然松开他手,逸晨跌落高脚凳。
“噗哈哈哈哈!”从来没见过这么笨拙的人,束束走出吧台。
逸晨才看到他脚底踩着12厘米的高筒女王靴!
黑猫踩着音乐的脚步离他越来越近,逸晨下意识往后倒退,裤子摩擦木质地板发出嗤啦嗤啦的声音。
忽然黑框眼镜自身后捂住逸晨的唇,黑猫束束脸色一变。
声音颤抖:“揇、揇……”
“滚。”声音低沉且富有弹力,已经是压低耐心的极限。
束束尴尬可怜的看了眼自己,高跟鞋哒哒哒远离了这儿。
揇?
这声音真熟悉,是那……混帐!
“你!……唔。”
黑框眼镜再次使劲握住他的嘴巴,强迫自己不能回头说不出话。眼镜瞪大仿佛要滚落出来似的,盯紧那双该死的手。
“你跟踪我。”冰到雪山的声音,浑厚且魅力十足。
鬼才跟踪你,他来这儿只是打发时间!
突然黑框眼镜靠近,在自己脖颈处呼热气,身上飘散的古龙香水被更多的酒精味道所掩盖。
……他,喝酒了?
好像喝了很多。
“唔唔唔!!!”
赶放开他,赶紧放开他!
“你知不知道……打你走进这里之后,有多少人……”
黑框眼镜越说越低,最后索性听不到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