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亭回头看去,韵儿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全然不像以前的那样粗鲁。“你就要跟你爹回青城派了是么?”
“明天一早,去见过老夫人就走。”韵儿说着,也坐在了台阶上,想跟郭亭最后,好好地聊一聊。
“这么快!”郭亭听说这么早就要离开,突然好后悔这段时间没有好好地跟韵儿去各处游玩,反倒让韵儿一直为自己操心。
月光下渭水泛着银光,皎洁的月光撒落在渭水面上。灯光的倒影也不再引人注目,平日不怎么清的渭水,在月光下显得清澈舒缓,月亮偎在水面上,微微颤动,像正在打扮自己似的,湖面映出的月亮似乎比空中的更加可爱了。
“青城派刚刚整顿好,事情还很多。”韵儿解释道,其实她何尝不希望自己可以再留些日子。甚至,甚至可以一直留在京城。可她不能,她还有父母,还有青城派的众兄弟,还有要完成的责任。而不仅仅是青城山的风光。
“你非要走么?”郭亭问道,可刚出口就觉得自己这问题很傻。
“那是我爹。”
“其实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想问。”
“你看那月亮,今晚这么圆这么亮,可不是每天都是这个样子。等你下次再见到这样的月亮,就能见到我了。”
黑夜的暮夜里,有几飘稀稀落落的闪闪发光的星星数不胜数。月亮出现在它们中间,她那圆圆的脸盘上,挂着慈祥、温柔的笑容,静静地俯视大地,几朵灰色的、薄薄的云萦绕在她的身旁,宛如仙女摆着衣袖翩翩起舞。皎洁的月光给大地披上了银灰的纱裙,照在花瓣上,花儿更加娇艳,洒在床前,有些清凉,带点香味的夜气交织在一起,沁人心脾……
“真的?”
“我也不知道,可是有个盼头,不好么?”
“你回了那边还有人陪你玩么?”
“青城派有很多小弟子,我过去就是他们的师姐,他们都会听我的。”
他们漫步在院中,聊着以前的事情,看着深黑得天空,一轮弯月散发出淡淡的银光,并没有云雾的遮挡,于是显得越发明亮,这在往常,是很难见的。远处,一排排红砖瓦房整齐的错落在街道旁,所有的灯光已经熄灭了,砖瓦房的玻璃上反射出道道银色的月光,一片又一片波光粼粼,天空在这样的光芒中变的幽蓝。
“这样就好,没有人气你。”郭亭说道,可二人却久久找不到下一个话题,或者说,找不到下一个出口。
月是轻柔的,月光如流水般倾泻下来,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银霜。凝视着月,久久不忍将视线移开,那洁白如玉的月似乎羞了。匆匆地顺手牵了一片薄云,遮住了秀美的脸,一切变得朦朦胧胧。如此纤尘不染的月光,使得多少人驻足欣赏,引起多少人的遐想,勾起多少诗人的情怀?月儿弯弯,那是月亮在深情絮语。月儿是如此可爱,又如此迷人。而调皮活泼的星星散作点点荧光,闪闪烁烁,发出甜美柔和的微笑。
“我倒是想有个人来气我,可是他们个个都会武功,从来不会被小混混欺负,也不会被女贼骗,更不会冤枉我。”
“你还在生气?”
“气什么,马上就要离开了。”
“你会想我么?”
“不知道,你呢?”
“会。不光我会,磨坊的所有人都会。”
“你帮我告诉洛少,什么时候他的武功练好了想找我挑战,我在青城派随时恭迎。还有上官,告诉他别整天只顾着玩,还有沁儿……”
“你就没什么想告诉我的。”
“暂时没想到。”
“你走了不怕我被人欺负么?”郭亭问道,自己还傻傻地乐了乐。
“被欺负就被欺负吧,你也该自己担着点事了,不能总是让我帮你摆平。”
“其实有时候我惹事就是为了让你替我出头,每次你看我出事,都会对我百般的好。”
“没想到你小心思倒还不少。”韵儿听了这话,觉得心里无比感动。
“那当然,不然怎么能在你手底下活这么久。这个世上受得了你摧残的怕是只有我了。”
“夜深了,我有些困,先回房了。”
“那,那你晚安。”郭亭显然有些不愿意结束对话,可又知道明日韵儿还有路要赶,是该去休息了。
“你也是。”韵儿说道。
韵儿感觉身上的伤口很疼却又不想让郭亭知道,强忍着回到房里才发现身上早已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郭亭不想回房,就这么坐在院子里一直看着月亮。
时间是生命堆积的城堡,那块块砖瓦就如时光留下的回忆熠熠生辉;时间是岁月种植的树林,那片片叶子就如点点时光般晶莹剔透;时间是用巧手清洗无数的发型,那根根秀发飘散着岁月的清香;时间是流淌无数次的河流,那波波涟漪是幸福脸上花儿的绽放;我读时间就像读你,读你的每一个眼神;读你的每一句话语。
一场似水流年,仿若烟花绽放,似桐叶纷飞。我们的青春输给了时间,我们的爱也输给了时间。天地万物都会输给时间,没人可以逃过它的凝视与审判,你能做的就是把握有限时间里的一切美好,用一场烟花的时间去观望生死,爱你所爱,想你所想,做你所做。
一刻也是一个时间,一天也是一个时间,然而时时刻刻变成了一年又一年,在这过程中也有年华似景,梦幻千般,也有茫然失措,力不从心。也有心高气扬,事以愿为。一切的一切。人的一生,与时间相伴,最终也会输给时间,与时间赛跑,死的是自己。所以时间给人的的不是断章取意,而是孜孜不倦。
这是郭亭在院子里能想到的,能在众多思绪中理出来的仅有的话了。
“亭亭,还不回房?明天病又该重了。”
“娘,韵儿走了还会回来么?”
“娘也不知道,怎么,还没被欺负够啊?还是想再吃两顿嚼不动的菜。”
“那些都不算什么。要是她能留下,让我多发几次烧都可以。”
“你这孩子,该不是烧糊涂了吧。”
“那我们会去青城派看他们么?”
“我们家做京城这一带的丝绸生意,在那边没有分店啊,估计不会去的。”
郭夫人回房以后郭亭一个人又坐到三更天,正准备回去休息,却发现韵儿正靠在柱子后面偷偷看着自己。
“我还以为你早就睡了。”
“我,睡不着。”
“要不,你再练一次剑给我看?”
“好。”韵儿顶着伤练了一整套剑法出来,收式的时候,疼得单腿跪在地上。
此时的韵儿,身形略显单薄,斯文的脸上五官精致,唇上的那抹红润在微微有点苍白的脸上显得醒目而突出。 她的两颊深深地陷进去,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在此时仿佛成了两个黑洞,嘴角微微蠕动,急促地呼吸着。
真真像是那诗里所写的:由来称独立,本自号倾城。柳叶眉间发,桃花脸上生。 腕摇金钏响,步转玉环鸣。纤腰宜宝袜,红衫艳织成。 悬知一顾重,别觉舞腰轻。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
忽然,她的眼睛略略动了一下,费力牵动嘴角,从喉咙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
她似乎想说话,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
病时相逢,欲语泪先流,那娇弱的病态,那美人脸上的点点泪痕。
“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练了一晚上剑,身体吃不消了。”
“可能是吧。”
“走,我扶你回房。”韵儿尝试站起来,可是膝盖很疼,支撑不起来,郭亭就二话不说将韵儿背起。把韵儿安顿好后郭亭就回房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郭家为安家送行,到了城外的十里长亭,喝了一小坛离别酒。这人,就该散了。
韵儿她身穿浅粉色的修身旗装,凸现出她修长匀称的身姿;那粉色极淡已经接近白色,但是却很妩媚,就似少女脸颊上最自然却最诱人的红晕;衣袖、襟前、袍角却用素金色镶了宽宽的边儿,更衬出高贵之气;衣上精细构图绣了绽放的红梅,繁复层叠,开得热烈,看得让人心里也觉得热乎。
足上一双同色的花盆底儿,缎子面儿上用珊瑚珠配着金线也是绣的红梅,厚厚的鞋底里做着镂空的小抽屉,盛着梅花香粉,走一步,地上就留一个盛开的红梅花印记;头发只盘了简单的髻,后面一半仍是垂顺的披散在腰后,右边从头顶到耳边压着用珍珠和红色宝石穿的红梅金丝镂空珠花,蜿蜒盛开,更有几朵开到了或是额边、或是眼角、或是耳畔,那乌黑的头发从间隙处露出来,更衬得“梅花”红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