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北风寒凛,萧正峰裹着羊皮大氅站在秦淮口岸,任由阵阵寒风吹打着自己的衣襟,猎猎作响。
“萧郎,吃饭呢,你站在这都有一上午了。”臧爰情不知何时来到萧正峰的身旁,轻声问候道。
“爰情,你怎么来了?”萧正峰有点责怪地说道,他赶紧脱下身上的大氅给臧爰情披上。
臧爰情爱怜地望着萧正峰,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回去吧,恐怕今天又不会来了,而且即使秦三他们回来的,也一定会走陆路,这样的天,恐怕黄河上游都要进入冰讯期了。”
“唉----”萧正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秦三夫妇一走都两个多月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上次收到京口卫的消息,只说他们还在长安,购买马匹似乎受到了点阻力,也不知道现如今怎么样了。来往的京口卫也有半个月没有他们的消息了,真不知道他们现如今还在不在长安。
“赶不及了啊,大哥明年开春就要兵发燕国了,如果马匹不能及时到位,骑兵就组建不了,这----这----不是耽误事嘛!”萧正峰说得有点懊恼更有点沮丧。
“开春不行,就延迟点吧,皇帝不差饿兵,大哥不会怪罪你的。”臧爰情安慰道。
“大哥不怪我,但是我不行,既然答应了,我就要做到。”萧正峰突然动气了。
“噗嗤----”一旁的朱天使笑了,她小声说道,“夫人,卫主又开始耍小孩脾气了。”
“哼----”臧爰情狠狠瞪了一眼朱天使,赶紧打住了她的话头,最近迟迟见不到秦三夫妇,她深知自己夫君的压力,“萧郎,今天我和你一起等吧。天使,将食物装上食盒,拿来我与卫主。”
“诺。”
“算了吧,最近你不是想要小宝宝吗,别冻坏了身体,我们还是回去吧。”臧爰情的柔情让萧正峰窝着的火化解开了不少。
“你呀----”臧爰情俏脸有些发烫,在这漫天的白色雪子下,尤其显得娇嫩。
“爰情,我们走吧。”萧正峰搂住了臧爰情的小蛮腰,意犹未尽地望着北方的天空。
天上的雪子渐趋转大,雪花疏疏落落地飘了下来,萧正峰心思沉重,雪越下越大,看样子秦三夫妇这个冬天是不会回来了。
“卫主,卫主----”陈老六边跑边喊,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老六,什么事啊?”萧正峰有点意兴阑珊。
“回来了,回来了。”陈老六兴奋地说道。
“什么回来了?”萧正峰似有所感,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你是说秦三?”
“是呀,卫主,正在渡江呢,周大人在江面上做了一条浮排,正在渡呢!”陈老六一脸兴奋,“都是些好马,个个神骏着呢。”
“走,带我去看看。”
“萧郎,吃了饭再去不迟。”臧爰情柔声说道。
“吃饭不急,我看看就回。”萧正峰火烧眉毛般地拉着陈老六跑了。
“夫人,我看卫主啊,他心里马儿比你重要。”朱天使不失时机地“挑拨离间”。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卫主也是你能说道的吗!”臧爰情摆起了夫人的架子。
“唔诶----”朱天使吐了吐舌头,并不害怕。
臧爰情见此也只能无奈地笑笑,朱天使与我自己打小一块长大,名为主仆,情同姐妹,她也不是真心责怪她,不过夫君的威严还是要尽心维护的。
不得不说,周滨身为将作大匠还是很有创意的,一排排浮筏连接着江心岛,再由江心岛,建造浮筏通上了石头城,马匹经由石头城,一波波地最后被运上了建康城郊。
秦三夫妇满面风尘,他俩人消瘦了不少,但是他们见到萧正峰时,却是满脸的激动,似有千言万语,但是最终都化作礼节性地对答。
“老秦,些许俗礼,你就不要客套了,这次辛苦了。”萧正峰望着一匹匹青黑色的河曲马,激动地说道。
“卫主,这次我们夫妇能够侥幸带着这五千匹马回来,还幸亏得了一位壮士相助啊。”
“哦,说来听听。”萧正峰看着一匹匹马被运上岸来,心情放松,不管什么话题都有兴趣。
“此人名叫王镇恶,是前秦名相王猛的孙子,本身他在渑池为县令。也是巧了,我与拙荆护着马儿一路东行再南走,到了渑池地界,突然遇到一批贼人,要来劫我们的马匹,卫中的兄弟死伤殆半,幸好王县令狩猎过来,我们合力才将贼人赶跑。事后王县令得知我们是大晋朝廷的人,他有感于自己汉人的身份,又听闻大都督的威名,于是乎干脆挂印封金,辞去了渑池县令一职,随我到了大晋。想跟随大都督建立一番功业呢。”
“好,好呀,真壮士也,让他速速来见我。”萧正峰好久没有如此激动了。
“卫主……”秦三面有难色。
“怎么呢?”萧正峰一愣。
“他想直接面见大都督,不想见任何其他无关人员。”秦三生怕萧正峰迁怒自己,赶紧补充了一句,“卫主,这是他的原话。”
“嗯----”萧正峰拉长了声调,笑道,“此人倒有点意思,只要他真是个人才,直接见大哥又有何妨!你带他去见大都督吧。”
“诺。”秦三如蒙大赦,带着自己的妻子兴冲冲地走了。
萧正峰在回去的路上,通过随行京口卫有关王镇恶的讲述,他倒也觉得王镇恶此人不恶,凡是胸怀大志的人,一般都很狂傲,当然他们有自己狂傲的资本。萧正峰默默忖道,就看你小子,日后怎样表现了。
“三子?”秦三娘子问道。
“嗯?”
“你有没有觉得卫主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秦三有些疑惑。
“总感觉他对有些东西看得过于轻了。”
“你是说面子问题啊。”
“不是,各个方面都是,依着卫主与大都督的关系,他早该当上大官了,可是他除了是我们的卫主外,就兼着个小小的从五品的黄门侍郎。还有,他对夫人的追求者,也过于放纵了,譬如说那个何无忌,还有......”
“嘘----”秦三竖起了食指,“肉食者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少议论为妙。”
“议论啥啊。”一个莽头莽脑的粗壮汉子裹着狐皮大氅走了过来。
“王县令,喜事了,卫主答应你,让你直接面见大都督了。”秦三喜道。
“嚯,你们卫主倒是大度,其实我也不是不想见他,只是我可有耳闻,你们京口卫尽干些偷鸡摸狗,栽赃嫁祸的勾当,所以你们卫主,身为京口卫的头,此人定当龌龊无比,我并不想见。”王镇恶毫不顾忌,大喇喇地说道。
秦三脸色讪讪,不好说话,秦三娘子倒是撅着小嘴,一脸不悦。
“哈哈,你们夫妻俩别不高兴,我知道你们也是身不由己,为别人做事而已。等我面见了你们的大都督,以后肯定得封万户侯,到时我再感激你们夫妇的引荐之情。哈哈哈......”
望着王镇恶扬长而去,秦三娘子犹自一脸的不高兴,“这厮哪来如此的自信。”
“艺高人胆大,也许他真有真才实学吧。”秦三一脸恳挚。
“哼,这个世道什么都多,但就属说狂话的骗子最多,如果不是看在他曾经帮过我们的份上,我才难得搭理他”秦三娘子对王镇恶犹自不满。
“你呀,只要有人说到我们京口卫不好,说到我们卫主不好,你就急。有些时候卫主不急,你倒急起来了。”秦三笑着说道。
“你懂个屁,水涨船高,如果卫主的地位不升上去,我们这些跟着他的人,也只能沉沦下僚。”
“嘿,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像夫人了。”
“哼,你知道夫人最厉害的是什么吗?那就是驾驭男人。走了几个月了,我就知道你憋坏了。回去洗个澡,老娘来伺候你,不准你找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到秦淮河听曲喝花酒去。”
秦三的笑脸迅速地耷拉了下来,变成了哭脸,他感觉天上的雪下得更紧了,天也阴沉了很多,生命的乐趣顿减了一大半,要知道如此,他就不急着赶回来了。
“就一次,老朋友好久没见了。”秦三竖着一根手指头。
“不----行----!”秦三娘子的声音飘摇,震得秦三的耳鼓作响。
王镇恶顺利地面见了刘裕,他和刘裕一番长谈,刘裕当场就留下了他,并且任命他为中军参军。
为了北伐的胜利,同时为了与刘毅等人划清界限,以前的反桓同盟军中的老人,刘裕大都不用,他大胆地起用了新人,这其中有部下老将沈田子,战死的檀凭之的儿子檀韶,桓军降将胡藩,北人王镇恶,孟昶的族弟孟龙符,还有向弥、蒯恩等。同时,为了北伐战争的顺利行进,刘裕特意将还在白帝城带兵与谯蜀对峙的刘敬宣征调入朝,毕竟他曾经流亡燕国,而且还差点当上了燕国驸马呢。
萧正峰同样为北伐做着准备,原先的六千匹的战马,他本身想给政府军五千屁,自己为京口卫留下一千匹,可是现在六千缩水成的五千,他也只能全部送给了代表晋廷的北府军。
刘裕给了萧正峰十万两白银,想要购买三千匹战马,萧正峰给了他五千匹,这在原有的基础上多出了两千匹。面对多出的两千匹战马,刘裕倒是老实不客气,他照单全收,而且还扔下一句话,“道成啊,以你的能力,大哥估计,你至少要给个一倍以上的战马给大哥的,没想到只有五千匹,不过这战马的质量还行,就这样吧,以后再接再厉。”
听完了刘裕的话,萧正峰感到了满腹委屈,本身多出了两千匹想要得到赞美的,却不承想得了个这样的不咸不淡的评价。
面对刘裕的评语,回到萧府的萧正峰痛定思痛。为了能当上个实至名归州的刺史,萧正峰尽起京口卫老底,除了池重需要坐镇京口,统筹安排诸多事宜,田庆与万金刚坐镇长安京口卫卫点,萧且还要死赖在广州观察敌情,想与卢循死磕外,其他的包括萧也、潘十二、朱天使等,萧正峰都一股脑地命令他们随自己北上,一起讨伐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