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蝉的请帖不仅发给了长兴镇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长兴镇的镇长韩博伟还破例给她提示,能帮她请来市里的交管中心的邱主任前来捧场。当然,各路能人如能多点请到,总是多多益善。
这种场合,江月蝉当然不敢落下黑道的煞星们。查找在本地的各个山门,江月蝉还是访到了一个响当当的角色,夏万林三爷。
本以为黑白两道都想到了,开业不会有什么不测了。然而,预想的宾客刚刚接近到齐,从后面就上来一行人。而走在前面的则是一个秃头铮亮,满脸横肉,身着百福龙唐装的人。
“哈哈,这里可真他妈好热闹,刚到这个地方就赶上这么火的事,看来我是来着了!我问你们,那个是当家人?我赵老二想见一见这当家的什么模样,是自己露个脸,还是我们把你请出来?”
毫无疑问,这位来者即不是官,又不是商,公然就是一副黑老大的派头。而这个黑老大敢在镇里的各头脸人物在场的情况下,也堂而皇之的拿出这样的做派,显然自有更大的来历。
这个不速之客来得很意外,分明是来者不善。江月蝉娇小的花容有些失色,尽管外表强制镇定,但内心却跳个不停。
她下意识的用目光寻找一个人,这黑道的头面人物夏三爷明明已经来了,可是,这时候,夏三爷的座位却空无一人。嗨,这夏三爷算个什么面上的人物?纯粹一个王八蛋!他一定是见势不妙,脚底抹油溜了。
看来,只有硬着头皮自己上前应付了。
“这位大哥,请原谅小妹江月蝉接待不及,礼数不到。小妹刚刚接手这里,以后的买卖还得仰仗各位大哥关照。就是因为新来乍到,还没机会认识这位大哥,所以也就没机会亲自拜访。还请大哥能原谅小妹的无知。如果大哥不介意,小妹当自罚三杯,表达小妹失礼的歉意,大哥能给小妹一个面子,到席上就坐嘛?”
这个自称赵老二的大汉浑黄的暴鱼眼珠转了转,细细的,毫无忌惮的打量着江月蝉穿着裸露礼服的身体,说话仍然带着气势:“哼哼,我现在可以让你知道知道,我赵老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没有请帖,我还能够到场,这样的面子你知道该怎么给吗?你是不是以为我赵老二也就只稀罕你这个女人的一杯酒?我倒是挺欣赏你这个美人的,不错,还真是我赵老二没遇到过的。哈哈,没白来一趟,看起来真不能只过一过眼福。怎么样?美女老板,该怎么给我面子啊。我可以给你几分钟的时间想一想,哼哼,我可不希望你就用那淡了吧唧的酒应付我。”
在场的人认识这位的不少,有人已经小声议论,这赵二爷不是在海平那轻易不远出吗?今天怎么突然就在这里现身了?只是整个海平地界第一江湖大佬居然跑到这个小镇上,亲自找这家新开业宾馆的麻烦,有点太不寻常了!难道是有人事先透露消息,赵二爷真是冲着这个美人来的?
已经开始有人偷偷的退场了。
江月蝉眼角里早已看得真真切切,她这时感觉到了,这个地方的水不但很深,而且漩涡更多。
身边自己左右的这些人比自己还更胆战心惊,江月蝉终于心中产生了畏惧,不但投资要坏在这里,弄不好自己的节操都难以保全。
这赵老二当众划下的道,摆明是个水火路。
眼见没有一个敢为江月蝉出手解围的和事佬,江月蝉的心急速的下沉,无计可施,难道自己真就要被坑死在这里了吗?
江月蝉似乎感到赵老二已经狞笑着,在一步步凑近自己。一想到他的暴雨眼的可憎,再加上肥硕的脏手就要触到自己身上时,心中顿感万念俱灰。
就在这当儿,一个身材瘦高,浓眉秀目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赵老二面前。
赵老二这时正气势旺盛的摆着威风,忽见有人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走到自己近前,也是不由一愣。
只见来人轻轻一抱拳,向赵老二低声说了几句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这赵老二满是骄横的脸好像突然有些变色,明显是一种惊异,顿骇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嗯这个,你是哪路的朋友?”
在场欲走未走的众多客人这时都惊疑的看到了这一幕,因为说话声音很低,不知这个人和赵老二说了什么。而他的几句话,就像灭火器一样,把一个刚刚还霸气冲天,火焰熊熊的家伙浇得彻底没了精神。
这个能把赵老二降火的人这时转向众人说话了,声音也并不很大,只有靠近一点的人才能听得清楚一些:“各位朋友,刚才有一场小误会,说开了原来都是朋友圈里的自己人,赵二爷是个开通人,大人大量。而我们这位女强人江月蝉也在这事上,就失礼这事也向二爷道歉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家都上里面就坐吧。”
忙乱中,江月婵竟没来得及问这个解围的人来自哪里,叫什么。
等回过神,再找这人时,这人竟悄无声息的不见影踪了。江月蝉真还没见过这样的活雷锋,做好事不留名。
但没有几天,一辆劳斯莱斯豪车停在宾馆门前,而来的人一和江月蝉照面后,屁股没坐稳就开门见山的说:“江女士,我不能不遗憾的告诉你,你们兑的这家宾馆,在手续上存在相当大的漏洞。”
来人说完,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合同文件。
“江女士,请你看看这个合同文件。”
江月蝉拿过合同一看,竟然是和自己和这家宾馆原主人签订的酒店转让合同一模一样。
来人又向江月蝉出示了付款收据等一系列证明,又说道:
“这个宾馆已经在你们之前,提前卖给了另一家,只不过付款的方式是分期付款。所以,你们的这次兑这个宾馆,应该是宾馆原主人的违规操作。我就是这个在你们之前,兑这个宾馆的人,我也是被这个宾馆的原主蒙在鼓里,直到我亲自来一趟,发现这个宾馆换了主人,才知道发生了这么一件货卖两次的事情。”
“可是,我们的合同签订过程都经过了正规的公证处公正的,不应该有任何问题。”江月蝉还是摇摇头,常识上,只要经过了公证,就具备了所有权的全部意义的保障。
来人还是冷冷的提醒江月蝉:“我专门咨询过律师,文书的法律约束力,必须以协议的有效性为第一前提。如果原来的协议,被证明是无效的协议,那么公证的结果也是可以被推翻的。”
来人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迎头一闷棍把江月蝉顿时打懵了。绕江月蝉经历丰富,竟愣愣的,好半天没有醒过神。商海风云,变幻多端,江月蝉自问,还是能有很多办法去躲避不必要的法律漩涡,但这样的事情毕竟以前从没有出现过,而且事情严重,根本就不能用打发小钱的办法应付,同时也没有任何可以绕开的可能。
江月蝉很快接到了法院的传票。但是,江月蝉看着这个已经类似通牒式的传票,表情木然的不再言语,而是独自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客房房间。这时,大眼睛妹纸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来到她的前台:“我有急事见一见江老板,麻烦你带我去一下。”
大眼睛妹纸正担心江月蝉独自把自己关在屋里,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冷丁来个人找江月蝉,她连忙带来人跑去敲门。
门没有打开,妹纸用自己带的钥匙把门打开,只见江月蝉正端坐窗前,泪水满面的发呆。
江月蝉回头看到来人,心中一阵惊喜,赶紧用手帕把眼泪擦干。她感到惊喜的是,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面对赵二爷相逼,突然现身的男子。
江月蝉凭着女性的细心打量了一下来人,弯眉细眼,眼角嘴边总是留着一抹轻笑,怎么看都不像唇枪舌剑,威武摄敌的硬角色。但偏偏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谈笑间就让称霸一方的地方黑老大很快的没了脾气。
“我叫杨铁秋,和你表哥吴云松是老朋友,听说有人惦记要抢这个宾馆,吴云松太忙来不了,临时就让我过来给你助助威。”
杨铁秋提前就知道一些情况,经他一说,江月婵这才明白,在这场诉讼中,自己不是唯一的被告。坐在被告席的还有酒店的原主人谭庆林,甚至公证处也被列入了第三被告。
杨铁秋说:“这件事你不用单独聘律师了,你可以直接委托我作为你的代理辩护人,不知道你能不能信得过。”
“还有什么信不过的,你就当仁不让,到时候给我上阵接招吧!”
法院的正式开庭时候到了,江月蝉这时心跳也在加快。
原告的诉讼要求很明确:“……因为宾馆原主人在这起合同协议中,未能正常履约而是擅自和江月蝉女士签订新的转让协议,这是严重违约的行为,按照合同法有关规定。原主人谭庆林和江月蝉女士的协议属于无效协议,建议法庭根据事实给以认定,撤销他们之间的无效协议……”
原告非常周密,因为所有有关责任方都被列进了被告席,这就使江月蝉明知事情有很大蹊跷,但不能不明显感到,最坏的结果,也许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