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京城中转了一天,可怎么都找不到尹清就医的医馆。正是心急如焚的时候,却听见无崖子说道:“找了整整一天了,你先吃点东西吧。明早我们去求孔院长,让他帮帮忙。”
“也只能这样了。”我黯然说道,可心里却是等离开无涯洞,我就自己去上官家找上官峰算账。至少,不能让无崖子跟着我冒这个险,小小还想让他长命百岁呢。
“竹屋你是不能回去了,你先在无涯洞里住两天吧,等我们找到尹清,就离开这里。”
“只是要苦了你,跟着我们冒这么大的险。”
“你是小小的妹妹,我们就是一家人,别说这种话。”
我们刚走到书院后山,就发现无涯洞有火光。
“是尹清?”
我再也压抑不住,朝他跑过去。他也朝我走来,走路的样子像个瘸子,很滑稽。
“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傻。”
他抱着我,下巴抵着我的肩膀,我感觉到他很虚弱,赶紧扶他躺下。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明天就走,离开这里。我们回杭州。回磨坊斋。”
“好,我们一起回去。”
“你们夫妻俩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别这么柔情似水地互相看行不行!”无崖子在一旁插嘴道。
我们却不搭理他,“你饿么,我烤叫花鸡给你?”我看他的脸色很差,像是疼了一整天,怕是什么也没吃。
“我不吃,你好好坐着,我想看看你。”
“好,我不走。”我看着尹清的样子,心中突然觉得柔情万种无法表达,此刻的温馨是我在小小去世后再也没有体会过的了。
“你不去我去,陪你找了一整天,什么东西都没吃,我要抓十只鸡回来。书院里还养了鸽子,要不要尝尝鸽子肉!哈哈,有口福喽。”无崖子上前夺过尹清手里的叫花鸡,说道。
我看着无崖子一副装作疯疯癫癫的样子,知道他是因为小小的事情早就麻木了心神,反而更加难过。
其实,无崖子在我心里早就变成了我的家人。
那个跟小小一样,比血还深的,深入骨髓的家人。
无崖子吃开心了就会开始练拳,我早就习惯了,可尹清却看得惊喜。我知道他也不懂得什么武术,便在一旁为他讲解道:“醉拳内涵极为丰富,仅醉拳套路即分为“醉八仙”、“太白醉酒”、“武松醉跌”及“鲁智深醉打山门”等等。现在流传较广的醉拳大体可分为二大类:一类是古老醉拳套路,偏重武术实用性;一类是现代醉拳套路,实出跌扑滚翻,醉形醉态的表现性。醉拳看似前仰后合,左歪右斜,跌跌撞撞,踉踉跄跄,毫无规矩可言。实则不然,武术讲求的“手眼身法步精神气力功”,在醉拳中也不例外。倘若没有武术规矩,其又真正成了醉汉,又何处谈为武术功夫?醉拳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严守醉拳规矩的,其飘逸、洒脱的动作是经过长期刻苦训练,而体现的高度熟练化而已。 ”
第二天,我想刚在学生到书院之前离开,就早早叫醒他们,可是刚走到后花园,就看见孔院长面对一地鸽子毛哀声叹气。
“无涯子,你真的吃了他的鸽子?”我问道。
“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我来抓鸽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只鸽子死了。”无崖子连忙解释道。
“人家的鸽子怎么会这么巧死在你面前。”我瞥了一眼无涯子。
“不是一只,是两只!”孔院长像是死了儿子一样。
“胡说,我只吃了你一只。”无崖子连忙说道。这句话可把他暴露了,院子里的几个人全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盯着他像盯着贼一样。
“还不承认,这鸽子都是我养大的,每一只我都认识!”
“我赔你就是了。你说两只就两只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四两银子。”
“不会吧,哪有这么贵的鸽子。你以为你这是金丝雀啊!”
我想起遇见这些鸽子那天,他们生龙活虎地在河滩上玩,多开心啊。现在被我带回来,本来是要好生养着,让它们活得痛快些,自由些,谁知道被无崖子给吃了!我记得当时我看到那家养鸽子的人家时,我兴冲冲的跑进去,看到一只高贵而优雅的白鸽,这只白鸽浑身雪白,两只眼睛呈琥铂色,黑色的瞳仁犹如胡椒粒一样,闪闪发光。脑门上还翘着凤头上的翎一样美的绒毛,犹如一位白衣仙女,真是太美丽了……那羽毛光泽雪亮,时而像白莲在水中摇曳,时而像两只白色的精灵在柔美的阳光下,迎着微风翱翔。“嘟嘟嘟”养鸽人吹起了哨子,我认为。那悠悠的哨声就像一首优美的抒情诗。
云淡天高,好一片早春的天气!有一群鸽子,在空中游戏。看他们三三两两,回环来往,夷犹如意,忽地里,翻身映日,白羽衬青天,十分鲜丽!
“我不管,你自己说要赔的。”我回过神来,坚决说道。
“好,不就是四两银子么,我给你!”
“这还差不多。”孔院长收起银子,又开始对着鸽子房叹气,“我的鸽子啊。”
“我们快走吧。”我害怕再不走会生什么事端,就拉了拉无涯子。
“走?你们要去哪?”院长问道。
“院长,实在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些事,要马上回去处理一下。”
“你家里?你家不是只有你一个了么?”
“是,过几日是我父母三年丧期满,我要回老家一趟?”
“你父母丧期快五年了吧。他们三年丧期满时我在啊。”
“哦,院长误会了,是我父母的丧期。”尹清替我圆场。
“那素素为什么说?”
“是这样的,我打算在丧期后就正式娶素素为妻,所以,素素就也这么叫了。”
听到这话,我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就痴痴地看着他。他说的那么认真,这虽是无奈之下用来骗院长的,却让我十分错愕。
“原来是喜事要来呀,怪不得还专门回去一趟,也对,这样的大事是该告诉父母。”
“多谢院长理解。那我们就走了。”
“喜宴一定在京城办,老夫来替素素父母受你们的礼。”
“一定一定。”
还未出书院门,便看见几个官差冲进来。
“哪个是尹清?”
“正是在下,不知几位官爷何事?”
“奉上头之命,特来拿人!”
“你们是哪里的官差,这可是上官府的书院。”
“报案的就是上官老爷,快走!”
我和无涯子一路跟着尹清,看见大理寺三个字时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你们两个干什么!大理寺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么?在门外候着!”那几个衙役叫嚣着。
尹清被带了进去,过了一会出来一个衙差,“你是叫殷素素么?”
“是。”
“跟我进去吧!”
当我看见尹清跪在堂上,旁边站着上官峰的时候,我知道,我们逃不了这一劫了。
“果然是你搞得鬼!”
“殷小姐此话何意,难不成你们二人合伙骗走我的凤鸣琴,还成了我的错?”
“骗走凤鸣琴?”
“大人,我上官家与李家本是世交,即使这殷小姐是李家养女,也请大人判得轻些,留她个全尸。”
“大人,此事真乃小人一人所为,与殷小姐无关,是我仰慕小姐才情,将此琴赠予她,她并不知情啊!”
“上官老爷,这确无证据证明殷小姐与此人串通啊。而且殷小姐刚刚不负皇恩,将盐引顺利押送,我看是不是就先将殷小姐放了。”
“全凭大人定夺,在下不敢多言。”
“好,那就先将尹清押进大牢,秋后处决。”
听到秋后处决四个字,我被吓得就差晕过去了。“大人,小女子有一事不明。为何仅一张琴,就要了他的命。”我连忙问道。
“殷小姐有所不知,这凤鸣琴在前朝那都是千金难求啊,现在它的价格已经无法估量了。”堂上坐的不知哪个官员说道。
“殷小姐是爱琴之人,她怎会不知?”上官峰冷嘲热讽道。
“上官峰,我警告你,你不要耍手段了,你想做什么我知道,你放了他,我立刻将广陵散给你。”我拿出了底牌来。
“广陵散?在你那里?”尹清突然抬头发问,瞒了他这么久,还是瞒不住了。我心中也在不断地说着对不起,虽然我知道广陵散乃是我的不传之物,但是一直欺骗着他总让我觉得有些愧疚,
“是,我骗了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惹祸上身,广陵散在哪里,哪里就有死亡。”我坦诚说道。
“殷小姐好聪明,用广陵散来化解这一切,可是这都是大理寺的事,我可不能插手,广陵散,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上官峰却好像压根不在意我的这张底牌,这番话让我有些摸不透了。
难道,他费尽心机,不是为了我的广陵散么?!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我是一介武夫,只不过多通了一门药,一门乐而已。可武艺他学不了,峨眉的武艺他估计也不会想学,药他也不需要,只剩下乐是我还有底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