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从相者王先生遗孀处得到的一大卷帛书,实为《西域山川形势图志》。王先生早年曾在西域多国游历,对西域山川地形、民风民俗多有了解。他根据自己实地考察和收集资料整理的这卷《西域山川形势图志》,详细标注了三十六国的国名、人口、物产、河流、山川以及地形等。
班超受诏入兰台任兰台令史之前,陈睦拗不过父亲的意志,也被司徒虞延推荐在兰台任校书郎。班超即在陈睦手下,负责整理抄写各类资料。虽说两人职位上有差异,但经过拯救班固出狱之事,两人由相交到相知,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班超尤喜和陈睦畅谈古人立志戍边,封侯拜相的故事。
这一天休息,班超和陈睦又在班超的书房里,一起研究面前的《西域山川形势图志》。这卷地图,班超曾仔细复制了三卷,一卷收藏在兰台,一卷自己经常研读,还有一卷就送给了陈睦。两人对着挂在墙上的地图指指点点。班超说:“西域地形特点,就是三山夹两盆啊。中有天山将西域分为两半,北有阿勒泰山横亘东西,南有葱岭雄峙。王老先生真不简单,一定是殚精竭虑,费了不少心血。亭博,你看这标注,太详尽了。看这里。车师国。老先生标注为原为姑师,武帝击破之改名车师。人口五万。胜兵8000。亭博再看,西出玉门关入西域,此地为必经之地。此地东南通敦煌郡,南下是鄯善国,西行可到焉耆,西北接连乌孙,东北直达匈奴故地。这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啊!如果我朝在此地屯兵,必可收到事半功倍之效。还有这里”他指着伊吾说道,“伊吾也可屯田,可以和车师遥相呼应,互为掎角之势。兵不在多,上千不算少,过万不算多。治理西域可以和北虏匈奴反其道而行之,他横征暴敛,我大汉就轻徭薄赋,多予少取。他严酷暴虐,咱就荡佚简易!”
这些话班超不知和陈睦说过多少遍了。每次论起来,班超就像自己已经成为了西域都护或是戊己校尉,正在指挥千军万马和匈奴决战。陈睦是班超最好的听众。每次班超和他谈论西域之事,他总是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班超的论道。在班超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不知不觉中,陈睦渐渐改变了自己置身俗世之外的无为态度,也想自己能够有一天驰骋沙场,建功立业。他不仅用心听着班超的见解,还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看法和疑虑。
陈睦见班超终于停住了自己的话头,遂问道:“仲升,用兵西域,征战匈奴,我朝利益若何?听君一席话,皆为人马资费,劳民伤财。我就听说司徒虞延大人多次向皇帝上奏,质疑我朝军备不足,难以负担啊!”
班超对这个问题多次在心中盘算过,并在《史记 赵充国传》中找到了答案。他胸有成竹地说:“孙子云:兵者,国之大事。所费何止千万!但西域牵着大汉国运。西域失,河西四郡危。匈奴侵占西域时,重税暴敛,掠夺成性,其目的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军备物资。如果西域在大汉手中,则匈奴起码就少了近一半的战略资源。你想一想,匈奴少了收入,而我大汉增加了收入,这一里一外,差别是多少?而匈奴没有了西域物资的支援,就难以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我大汉边境就会少了许多威胁。所以说西域安,则中原安啊!朝廷是有很多大臣反对经营西域,那是短视,鼠目寸光!放弃西域无异于富仇雠匈奴之财,增暴夷北虏之势啊!所谓耗费国力,得不偿失,更是胡说八道,我们要算大账,万万不能拘泥于眼前的蝇头小利。何况,前人屯兵之策,已卓有成效。我朝何不依计而行!”
陈睦不由在心里赞叹道:班超虽然年纪只是三十出头,官阶只是一个朝廷基层小吏。但他的思维没有受到自己人微言轻的限制,其视野已经远超自身经历,已具备了一个外交家和政治家的眼光。陈睦越来越相信自己和班超初识时的判断——此人将来不可貌相,一定有超常的成就。他打定主意,无论何时自己一定要支持班超到底。
陈睦笑道:“仲升,看你对着地图,慷慨激昂的样子,大将军的派头十足,好像在指挥千军万马啊!”
谁知班超听了陈睦此言,脸上的激情很快消退,叹了一口气,说:“也就只有你陈亭博能听我过过嘴瘾了!一般人听了谁不耻笑于我!昨天上午,尚书府一件抄书的活要得急,本来应该刘子玉接手的,谁知这小子闹肚子,我只好顶上。抄书累了的时候,我说了一句:大丈夫安能久事笔砚间!他听说了,故意问我:不事笔砚间,仲升意欲何为?我说:当效张骞、傅介子建功西域,封侯拜将,封妻荫子!他居然到处传言,同仁皆言班某不自量力!”
陈睦笑道:“刘子玉腐儒一个!他怎么能懂得仲升的志向!仲升不要介怀!”
班超问道:“亭博,我研墨抄书,笔砚所费不知几何。心存报国之志,却不得报国之门而入。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眼看就四十了,还是一个小小的兰台令史,日夕为稻粱谋,我也成了迂腐不自量的一介书生啊!”
陈睦道:“仲升怎么可以如此自毁?你难道没听说窦固、耿秉两位将军最近又在上书,请天子发兵征虏。家父推测,皇上只要处理好了手头的几件军机大事,与匈奴开战在所难免!还有,你当年推荐的制作环首大刀的铁家父子,全家都被明帝征召到了东都,开办铁厂,专门负责打制兵器,如果不是为了攻打匈奴做准备,难道是吃饱了饭撑的吗?”
“亭博所言也有些道理。问题是何时开战呢?”
陈睦笑道:“你我位卑职小,此等军机大事,岂是我辈可以知道的?”
“亭博兄信息灵通,烦请多多通报!”班超故意正儿八经地一揖到底说。
陈睦推了班超一把,笑道:“腐儒作派,矫揉造作,少来!”
两人相视大笑。这时班衡掀帘进门道:“两位大人,夫人做好饭了,请两位到前厅用餐!”
时间到了永平十五年,即公元72年。
这一日,正是七月流火的天气。兰台院墙边一排高大的榆树上,知了在起劲地鸣叫。空中没有一丝风,树梢纹丝不动。屋内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班超顾不得仪容,上身只穿了一件麻织的无袖短褂,胸口大敞着。为了赶一件急活,班超从早上上班起,除了吃午饭和上茅厕,已经在书案前聚精会神地写了三个多时辰了。太阳已经西斜,阳光从西边的窗户照射进来,明晃晃地刺人眼睛。班超站起身,将窗户的盖板往下放了一格,遮挡了一部分阳光。他伸了伸懒腰,嘴里嘟囔着说:“尚书府的公文总是啰哩啰嗦,洋洋洒洒,不知所云!这些腐儒,只知道谈经论道,不切实际!唉,这样一天天挨下去,如何是好啊!”班超摇摇头,又盘腿坐到书案前,提笔继续誊写。
这时,房门被咚的一声推开。校书郎陈睦满头是汗地闯了进来。他脱去鞋子,盘坐在班超书案对面,满脸喜色地说:“仲升,大好消息!”
班超没有停下手中的笔锋,只是不解地问:“何事令亭博如此开颜啊?”
“是你最盼望的大好消息啊!有水没?快给我喝一口,渴死了!”陈睦拎起陶壶,咕噜噜对着壶嘴喝水。班超停下笔,静静地看着陈睦。因为,多年的等待与机械地抄写已经使得班超当年的激情在慢慢退却,有时候甚至是有点麻木。
“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啊?”陈睦问道。
“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激动什么哟!”班超不知是什么事,但从平时总是很矜持的陈睦嘴里说出来有好消息,一定和自己有关。班超也是有点故意地绷着。
陈睦压低声音说:“皇上下决心了,准备兵发漠北,要对北匈奴全面开战!征兵诏书正在草拟,不日即可发往全国!这应该是你的好消息吧?”
班超有些不敢相信,问:“消息当真?”
“我刚从尚书府出来,我的同窗尚书令王瑜正在起草诏书哩!”陈睦言之凿凿。
班超把手中的毛笔朝窗外扔去,从坐榻上一跃而起,高举双拳,大喊道:“大丈夫有志兮不事笔砚,定当万里兮觅封侯!”
此时的班超年近不惑,黑色的头发里已经出现了斑白,眼角隐隐地露出些许的鱼尾纹。年轻时那种犀利的眼光,随着岁月的流逝,也开始暗淡。只有那双剑眉,仍然黑漆如旧,夺人眼目,且比从前更长了一些。门外的同事们听到班超屋里的动静,不知何事,都挤进班超的公房来一探究竟。
听说是朝廷要和北匈奴开战的事,有的人激动,有的人沮丧。这些人多数都出生在新莽时期,小时候都经历过战乱,有的还在战争中死了很多亲人,对战争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有人就摇头叹息,一脸惶恐地走出班超的办公室。
班超完全处于亢奋之中,他似乎听到了战马的嘶鸣,看到了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景象。他的内心涌动着万千豪情。他慷慨激昂地对众人说:“朝廷早就该如此决断了!想当年,我在北地游历时,就亲眼见到过匈奴人欺负边民。他们杀人越货,根本不把我大汉放在眼里!我虽年已不惑,也要拼尽全力,随军出征!是大丈夫,就当万里觅封侯,哪怕马革裹尸还!”
陈睦见班超兴奋得满脸通红,汗水顺着脸颊流淌,递给他一条帕子,说:“要去从军出征,也不是今天明天的事。准备工作还多着哩!你作为兰台令史,手头的工作还是要交接好。还有,如果你不能从军又当如何啊?”
这么一说,还真把班超镇住了。是啊,军队又不是自家后院,哪能是想去就能去的?再说,自己已经不再年轻,当兵太老,当官又没有人保举。果真不能从军,空有一腔热血又有何用?班超有些沮丧,他把其他人请出自己房间,对陈睦请求道:“从军之事还得有劳亭博兄费心了!你是知道的,为了这一天,我一直都在练习刀剑,从来不敢懈怠。别看我年纪不小了,年轻小伙子还不一定是我对手!”
陈睦见班超急吼吼的样子,不觉笑出声来。他说:“人家畏敌如虎,你却好比新婚!据说秦人当年听闻出征,举国犹如过年。看来你的身上还流淌着秦人尚武好战的血液啊!”
“亭博,你说,我大丈夫一个,整天在笔砚间抄抄写写,浑浑噩噩,无异于行尸走肉!我是真不甘心啦!且不说我能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起码也要搏一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吧?亭博,你一定要帮我!我不求什么官职,只求能够随军出征,哪怕当一个背剑牵马的小卒,也在所不惜!”
“仲升,你说假话了!小卒岂是你的志向?”陈睦故意揭穿班超的过激之言。
班超笑道:“就是一个比如,亭博,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约半个月后,皇帝汉明帝准备向匈奴宣战的诏书向全国发布。洛阳的主要街面上都张贴着征兵启事和皇帝的诏书。征兵报名那一天早上,班超带着班衡和儿子班勇三个人早早就到了征兵官署。班勇已经十八岁了,在父亲的影响下,他从小就萌生了从军的念头。班超等人很顺利地拿到了回执。他让班衡和班勇先回家,自己一个人喜滋滋地来到兰台找陈睦报告。陈睦说:“我知道你一直仰慕窦固将军,我已托父亲给窦将军打好了招呼,你把简历赶紧给我,我今天就给窦将军送去。”
班超听闻此消息,更是惊喜!他忽然抱起身材略微瘦小的陈睦,原地转了一圈,连喊三声:“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陈睦挣扎道:“快松手!官府重地,不得轻慢胡来!成何体统!我还要给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也被征召参加窦固将军的军队了!”
班超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地问:“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啥时候被征召的啊?”
陈睦捣了班超一拳,故意调侃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不是受你班将军的影响啊!”
东汉是一个讲究门第出身的社会,一个人想要进入主流社会,主要是通过举荐。科举考试的出现还是隋炀帝之后的事情。班超虽出身官宦之家,但家道中落,父亲早逝,没有多少后台。好在得到了陈睦这个朋友的帮忙举荐,也有父亲故旧的一点影响,班超被窦固留在中军,任命为假司马。陈睦被任命为中军司马,又是班超的顶头上司!在与班超的交往中,陈睦受其影响,慢慢抛弃了过去清高傲慢的名士派头,接受了班超为君报国、建功立业的思想。窦固平素和陈家多有往来,对陈睦的文才十分器重。征得陈睦首肯,他又亲自游说其父陈侍郎,这才把陈睦召入自己麾下,并授予中军司马之职。
公元73年立秋。是日,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东都洛阳西郊演兵场上,人喊马嘶,万头攒动。旌旗招展,彩带飘扬。坐北朝南的点将台中央,安放着皇帝的宝座。文武大臣分列两旁站立。点将台台阶中央,挺立着出征的四位将军。他们身披铠甲,腰挎战刀,头戴战盔,盔顶上盔缨鲜红亮眼,犹如一团火苗。站在甬道左侧的是骑都尉来苗,城门校尉吴棠;右侧站立的是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他们四人将分别带队,从四个方向出击匈奴。点将台下,整整齐齐排列为四大方阵,全部是骑兵部队。为了和匈奴展开终极一战的厮杀,汉明帝早就做好了准备。好在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国库充盈,能够为出征的战士提供充足的战备物资。明帝一改前朝不得不派步兵对阵匈奴骑兵的战法,派出的全部都是帝国的骑兵。古代的骑兵出征,仅马匹的花费一项就是骑手的五倍。和以往任何朝代不同的是——汉明帝为出征的将士们准备了一年以上充足的军资。
接受检阅的战士们个个精神饱满,铠甲鲜明。他们每人都配备了新式的环首大刀,弓箭,短剑。汉明帝还给每支大军都配备了一支千人的弩箭部队。弩箭是一种可以连发的装置,在军团作战时,能够发挥极大的杀伤力。
台阶下,一溜摆放着十六面牛皮大鼓。
在点将台面向方阵站立的是皇上的卫队——虎贲军。演兵场四周,还有许多观众,他们都站在虎贲军拉起的警戒线以外。洛阳城中的百姓都想一睹龙颜,同时,也为自己的子弟兵出征前来送行。
辰时,十六面战鼓随着令旗的摆动,咚咚敲响。鼓声隆隆,声震寰宇。汉明帝乘坐的六驾銮舆在仪仗队的引领下,缓缓驶入点将台前。鼓声之后,雄壮的军号声次第响起。汉明帝刘庄在宦官王平的搀扶下,缓步经过铺在点将台台阶上的大红色地毯,一步步走上自己的宝座。
太尉赵熹见皇帝安坐,面向皇帝稽首请示:“启奏陛下,三军将士各就各位,准备出征祭旗,请陛下示下!”
汉明帝刘庄意气风发地挥手道:“开始祭旗!”
汉明帝刘庄是一个非常讨厌繁文缛节的人。有大臣建议,出征前,应该祭祀太庙,仿古射鹿,祭天祀地,然后再出征祭旗。刘庄以虚费军费为由,只同意了祭旗一项。
太尉赵熹起身面向将士,高举节杖,用悠长的声音喊道:“皇帝口谕,祭旗仪式开始!”
台下将士举起手中的兵器,山呼万岁。
喊声三遍过后,全场鸦雀无声。
赵熹庄严地喊道:“天子授钺!”
钺是一种用桃木制成,形状类似于斧头,但手柄要长于斧柄。它代表了皇帝授权行使权力的权杖。皇帝为三军统帅,一切军事活动都必须得到皇帝的批准。所以,出征前,皇帝必须将钺授予出征的将军,表示将这支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了受钺的将军,将军们才能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汉明帝刘庄在宝座上站起身,准备授钺。
赵熹拿出一卷竹简,双手展开,看一眼台阶下的将军,道:“奉车都尉窦固听令!”
“末将在!”窦固答应一声,按剑缓步走上台阶。来到刘庄面前,低头叉手,双腿成八字站立在皇帝的正下方。
赵熹朗声念道:“皇帝诏曰:奉车都尉窦固,系出将门,曾随大将军窦融出征塞北,知悉边情,忠勇可嘉。其为征虏将军,率河西、卢水郡骑兵一万两千,西出酒泉塞,追击匈奴,屯军伊吾,凿通西域。”
“微臣谨遵天命!”
“领钺!”
窦固紧走几步,双手恭敬地从明帝手中接过了钺杖。
接着来苗被任命为征北将军,率北部郡及乌桓、鲜卑等部落兵士一万一千人,出平城塞,往北追寻匈奴军队,寻机作战。
耿秉被任命为平虏将军,率武威、天水及羌胡等少数民族军队一万余人,出居延塞,追击漠北匈奴军队。
吴棠被任命为度辽将军,率河东、河西军队及南单于军队一万一千人,出高阙塞,追剿匈奴。
授钺结束,接下来是三牲祭旗仪式。
在点将台下,已经预先布置好了三牲。所谓三牲,即指:“牛、羊、猪”。为了增加祭祀的庄重性,一般选择黑色。
台下的一头黑牛、一头黑羊、一头黑猪,被木笼牢牢地固定着,只有头颈露在外边。三牲的眼睛都被黑布蒙着,嘴巴被绳子扎得紧紧的。三牲动弹不得,更不能发出声响。只能乖乖地等待着屠夫的利刃。
三牲的面前,三个头扎黑带,赤裸上身的彪形大汉手握尖刀,虎视眈眈看着眼前的牲口。三牲的脖子下方放着一个圆桶,圆桶的表面,新刷的黑底红漆彩绘,鲜艳夺目。
皇帝授钺礼毕。赵熹大声喊道:“祭师准备,衅旗开始!”
三个祭师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默诵着咒语。三人停止默诵之后。三个刀手一起举刀,奋力刺进三牲的胸口,又很快拔出。三人的举、刺、拔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三牲开始抽搐,祭师们分别牢牢按住黑牛、黑羊、黑猪的头皮,一眨眼工夫,就见三牲刀口的鲜血喷涌而出。站在前面的将士,见宰牲成功,发出一阵欢呼声。
四个方队前面的旗手,依次举着军旗过来,准备衅旗。所谓衅旗,就是将军旗分别在盛着三牲血液的桶里面蘸一点血,以保佑军旗不倒,将士们出征顺利。
第一个出列衅旗的是征虏将军窦固的旗手。窦固的旗帜是一面黑旗,中间绣着斗大一个白底“窦”字,“窦”字四周环绕着一只飞腾的青龙。黑色的军旗迎风招展,阴森森透着一股杀气。
第二个出列衅旗的是征北将军来苗的旗手。来苗的旗帜是黄色打底,也写着一个斗大的“来”字,画着一个红色的熊头。
第三个出列衅旗的是平虏将军耿秉。他的军旗是红底黄字,“耿”字的下方绘着一个黄色的狼头。
第四个出列衅旗的是度辽将军吴棠。他的军旗是绿底上写着一个黑色的“吴”字,图案是一个虎头。
最后一项仪式是窦固从汉明帝刘庄手中接过誓词,带领全体将士宣誓。
皇帝交给窦固的竹简上写着这样的誓词:“犯我强汉,虽远必诛。驱除北虏,佑我中国。永固北疆,凯旋而归!”这几句话,将士们早已背会。窦固在台上念一句,台下就跟着响起雷鸣般的复诵声,声音不甚整齐,却透着一股雄壮、豪迈和斗志,直冲云霄。
在东汉北面的辽阔战线上,年轻的汉明帝刘庄布置了四万多精兵良将,一路追寻着匈奴的足迹,力争一战消灭匈奴势力。他要像他的先祖汉武帝一样,把匈奴势力逐出西域、逐出河西、逐出整个漠北高原。使匈奴再也不敢南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