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江苑动作麻利做好饭,时竫一边打下手,二人吃了顿愉快的晚饭。
“媳妇,我感觉真幸福。”时竫抹抹嘴,心满意足。
“那么容易满足?”江苑笑言。
“我一直向往的就是“我耕田你织布,我挑水你浇园’。有这么贤惠美丽的织女陪着我,我这辈子就很满足了。”时竫的嘴,越来越甜。
夫妻相处之道,不是凡事分个输赢胜负,而是懂得适时服软,学会满足。懂得满足,何尝不是夫妻幸福的秘籍,何尝不是一种豁达的气度和智慧的闪光?
她和时竫,做了很多善事。
他们并不在乎什么珍馐豪车,不在乎丰功伟绩,更不在乎流芳千古。
他们现在,才真真正正领悟,人生苦短,活出真我,活出自身价值,一切皆是浮云。
不抱怨,不愤世嫉俗,不感慨命运不公,学会满足,和心爱的人,一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整个晚上,时竫紧紧拥抱着江苑,述说着以前的种种。两个人谁都没有睡意,缱绻情深。
直到夜深,万籁俱寂,时竫才咕哝着,翻了身,渐渐睡去了。
时竫很晚才起床,他才明白,汉皇为何“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人人都说汉皇不务正业,说到底,汉皇或许就是想要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而已。
江苑一人早就起收拾完毕,去山里上散步去了。
时竫吃罢江苑留给他的早饭,家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胡海和小梅。
他们是来请时竫和江苑去喝喜酒的。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时竫没想到,看着傻大黑粗的胡海,竟然拿下了人精似的小梅。
胡海傻乎乎一笑,小梅叹口气,“这家伙真难缠,没办法,只好屈就嫁给他算了。”
时竫笑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胡海多好的人,要财力有财力,要力气有力气,要真心有真心。一心一意对你这么好的人,上哪儿找去?”时竫曾亲眼看见,胡海给小梅倒杯热水,都要给她吹凉了,再端到她手上。
小梅笑得甜蜜,一副被包容,被所爱的人深爱的满足神态。
江苑从山上回来后,听说了他们的喜事,高兴地连连祝福他们。
江苑心里对小梅是有丝愧疚的,只不过深埋在心里,没人知道。
那次,自己和钟伟带着孩子们去钓鱼,第一次见到小梅。
她承认,一瞬间,自己小心眼了。她竟然有点吃小梅的醋。
仿佛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这点不光彩的念头,江苑对小梅和胡海很热情,答应一定会参加他们的婚礼。
把他们送走后,江苑掩上院门,羞赧坦陈,“我有点惭愧。”
“怎么啦?”时竫不解。
“还记得那次,我带着孩子们在水库边钓鱼的时候吗?第一次看见你和小梅工作的情形,我有点嫉妒了。你和小梅在一起,露出那么开心的笑容。”江苑幽幽地说道。
“我们是正常工作,你怎么会往别处想?”时竫暗暗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江苑心理面,竟然有根刺,一直存到现在。如果今天不是小梅和胡海来送喜帖,恐怕江苑一直会把这个梗埋在心里,自己就永远没有和她解释清楚的一天。
“媳妇,以后,我一定会和别人保持距离。我也希望,你一定要把心里的疑惑都说出来,不要埋在心里。你埋在心里的不满和疑惑,一定会是个定时炸弹。哪一天肯定会被什么事引爆,到时候,就会炸得什么都不剩了。想想,时竫有点后怕!”夫妻时间,最怕的是,让误会埋在心里。
江苑不好意思,“怪我小心眼了。”
好在,这件事从此再不会出现在江苑的时竫生活里了。
江苑想打个电话给李姐,看看豆豆现在怎么样了。
她还没拨通电话,就接到李姐打来的求救电话。
“江苑,快点来吧,豆豆哭着要妈妈,怎么哄都不行。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醒过味来,哭一会儿,睡一会儿,文总一宿都没睡好。”李姐说。
江苑就知道,豆豆离开自己不行。
时竫和江苑只好驱车再次去呼市。
一进家门,没想到,大肚子的小文,小文先生罗志强,还有他们的宝贝淘气儿子,都到老文家里来了。
李姐告诉江苑,是文总给小文打了电话,说今天家里大团圆,让她务必带着全家出席。
看小文大腹便便的样子,江苑笑道:“小文,你着肚子里莫非是双胞胎?肚子那么大。”
小文得意一笑:“no,是三胞胎。”
江苑惊讶:“是真的,还是说笑话?”
“是真的。”罗志强削了只苹果,递给自己圆滚滚的老婆。
“那真是恭喜啦。”江苑惊喜地祝贺。
“我找了人,到医院悄悄超了一下,显示说是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小文歪躺在沙发上,笑嘻嘻的。
“小文是我们老罗家的功臣。”罗志强喜滋滋的。
“那是。”小文得意。
江苑看出来,罗志强虽然不争名利,但是绝对能降住小文。小文在罗志强面前,从来不敢颐使气指。
这就是万物守恒定律,一物降一物。
今天,很奇怪,老文不让李姐做任何事,连做饭,他都是从五星级酒店请了一位厨师过来。
酒菜都上了桌子。
“李姐,你也过来坐。”老文招呼想要回厨房吃饭的李姐。
“今天是你家团圆的日子,我就不上桌了。”李姐很识趣。
平时,李姐都和老文在一张桌上吃饭,没人拿她当佣人。
“你也是家里的一员,不用不好意思,来,坐我身边吧。”老文说。
按说,李姐就是上桌,也就只能是坐在桌尾部,可是老文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李姐的地位,哗哗地升上了老文一人之下,时竫小文等孩子们之上。
李姐却诚惶诚恐、如坐针毡坐定。她心虚似般,只半个屁股放在椅子上,一副随时逃离的样子。
老文举起酒杯,“孩子们,今天,我要跟你们商量一件事。我打算跟李姐结婚了,我老了,身上多出了很多毛病,需要有个伴,后半生,就和她相依为命了。”
李姐刚把一水杯放在嘴里,立刻烫着似的,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吐了出来。
“不是,不是这么回事,我------没有------我不是------唉!”李姐脸通红,什么都说不出来,捂着脸离开了餐桌。
“你们有什么意见吗?”老文对李姐的反应无动于衷,对凝固成木头人的、几个餐桌边围坐的孩子,威严说道。
“我没什么意见,这是您自己的事。”时竫无所谓地说。
江苑点点头:“这是您自己的事,我们尊重您的选择。”
罗志强也点头:“爸爸,你自己拿主意吧。”
只有小文,愣愣的。
“小文,你有什么意见吗?怎么不说话?”老文问道。
“我------我------”小文艰难地说道。
“你怎么了,有话就说。我们是民主的家庭,言论自由。”老文这样对迟钝的小文说。
“我------我------”小文还是那个字,像复读机。
罗志强看出了问题,“老婆,你怎么啦?”
“我------我------”小文还是复读机。
“你别我、我的,有意见直说,我们和平解决。”老文不耐烦催促女儿。
“我------我要生了。”小文终于皱着眉头说出了这几个字。
大家全都炸了窝,离开饭桌,乱成一团。
全家人齐动员,齐上阵,架胳膊抬腿,把圆滚滚的小文弄到车上,往医院开去。
老文不忘嘱咐惊呆在原地的李姐:“你去准备产妇吃的东西,煲点汤什么的,送到医院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李姐忙不迭点头。
老文叫老高驱车直奔女儿去的医院。
现在,家里除了李姐,还有江苑和时竫的儿子豆豆,还有小文的淘气包儿子。
刚才热热闹闹、沸反盈天的家,一下子冷清了。
李姐傻了。
这都是自己的错!要不是老文说的那番话刺激了小文,小文也不会早产。
时间还差好几天,怎么就有生产的迹象了呢?都怪自己啊!李姐捶胸顿足,后怕不迭,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都被老文毁了。
李姐觉得自己都没脸在老文家待下去了。
可是,小文生产在即,家里缺不了人。
她打电话给家政公司,又叫了一个保姆来帮自己。
这点事,自己完全能做主,老文早就说过,要是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再找个人帮忙。
李姐让人看着两个孩子,自己拎个包走了。
小文在医院迟迟不生,老文回家拿东西,不见李姐,问新来的保姆。
保姆说,见李姐拿个包急匆匆走了。
这是逃走了啊!老文暗惊。或许是自己没事先跟她商量,就擅自宣布这件事,让她害怕了,逃走了。
老文正琢磨着,怎么想办法把李姐捉回来,这时候,却见李姐满头大汗,手里拎着两只老母鸡回来了。
她一见老文,立刻问:“小文生了吗?”
“还没,医生说三胞胎太大了,不太好生,建议剖腹产。可是小文这个死丫头,说怕剖腹产肚子上会留疤,坚决要顺产。三个孩子,怎么顺产?”老文急火火的。
“这时候,还管什么疤不疤的,保住孩子和大人最要紧。”李姐着急忙慌进了厨房。
原来,刚才她去了郊外,找到一家养土鸡的农户,花大价钱买了人家养了几年的老母鸡,准备给小文煲汤喝。并非老文以为的逃跑。
李姐煲好汤,老文亲自开车,送往医院。
小文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罗志强也进去了。
三个孩子依次都被抱出来。
罗志强突然从手术室里跑出来:“有情况,爸爸,有情况。”
所有人的心都顶在了喉咙口,没有规律地跳着。
所有人都成了透明的,只剩下红色的心脏,咚咚的跳动着,七上八下。
好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医生说,在子宫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罗志强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什么?还有一个?不是做了超声检查,每次都说是三胞胎吗?”老文喜出望外。
很快,医生就把比老大老二老三小很多的一个男孩抱出来。
医生给出的解释,或许是孩子在母亲子宫内的体位问题,这个老四,被挤到了角落,被别的孩子挡住了,超声时,影像重叠,所以无法看清楚。
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
据说四胞胎的概率只有70.5万人一例。
小文和罗志强真是中奖了。
罗志强走开去,用激动的语调,给自己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小文一口气生了四个,三男一女。罗志强家里就他一根独苗,现在,能干的小文,一下子给罗家添了三男一女,他的父母也高兴激动。
罗志强的父母,远在南方乡下,现在正是农忙。
“你们过来帮我和小文带带孩子吧。家里的庄稼就让别人收了,损失我和小文来补给你。”罗志强现在眼里只有老婆孩子。
罗志强的爸爸妈妈虽然着急过来看孩子,可是不能暴殄天物,这么好的庄稼就不要了。
他们答应一忙完就立即赶过来。
罗志强家世代都是农民,一辈子种田。他们不愿意凡事依赖儿女,小文和罗志强给的钱,他们几乎用不上。
这样,家里能够照顾小文的就只有李姐和江苑了。
时竫和江苑暂时在老文家住下来,以便照顾小文。
小文麻药劲儿过去,疼得直掉眼泪。
罗志强握着她的手,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江苑看他们小夫妻恩爱幸福的样子,对时竫说:“好羡慕小文。”
“羡慕啥?我们也很幸福啊。”时竫说。
小文住院这些日子,可把李姐忙坏了。夜里带着小文的大孩子,白天要熬汤端水伺候小文。
李姐脸都瘦了一圈。
不过,李姐的付出,得到了回报。
没人的时候,小文偷偷拉住李姐的手:“其实,那天在饭桌上,我没想反对。我知道,爸爸和你结了婚,他最受益。”
小文多精一个人啊。
老爹越来愈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能够真心对待老爸,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除了李姐,没有别的人选。
现在,爸爸要的不是花骨朵一样赏心悦目,能看不中用的女人,而是像李姐这样,会照顾人,心疼人,对男人来说很实惠的女人。
说来说去,受益最多的是自己的爸爸。
罗志强父母终于从老家赶来了。
江苑解放了。
她和时竫商量,可以带着豆豆回家了。
老文这次并没阻拦。
他把来世镇那件老屋的钥匙交给时竫,嘱咐他有时间就去看看,去照料一下,以后,自己想回镇上那间老屋颐养天年。
时竫点头,接过钥匙。
时竫接过这串家门钥匙,老文知道,儿子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
儿子有自己的生活,老文决定不再勉强他,以免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儿子不愿意做的事,就顺从他,这样自己才能与儿子和平相处。
老文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孙子豆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