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之峦,风起云涌,树木葱茏,丘峦重叠,起伏不平,剑影落地。冷漓子负手而立,眉目间点点哀愁紧锁着,而墨梓蠡星眉剑目,飒爽英姿,凛然列在冷漓子后面,飘逸的发丝拂过墨娆的眼眸,抿了抿嘴唇,两人为这浩瀚之地惊叹,在这仙雾缭绕之地,飘然若仙。一位长者深沉的声音:“我们到了。”
两人大惊,仿佛位列仙班,危机重重,不觉毛骨悚然,墨娆挪了挪步伐,靠近墨梓蠡,墨梓蠡低头示意墨娆放心,向冷漓子道:“干爹,我们该如何?”
冷漓子虽长者风范,也掩藏不住焦虑:“你们小心紧跟着我就是。”
三人前行,只觉得脚下凭空虚幻,步步危险,远方又烟雾缭绕,漫无目的,担惊受怕的走着。
不久,已是绿林隐隐,阴森恐怖,冷漓子心烦而不乱:“幽萤在这里出没,可别被它们袭击了。”
“幽萤?幽萤是何物?”墨娆诧异道。
冷漓子默不作声,墨梓蠡朝墨娆望了一眼,摇头,便又寂寥无音了。只听见脚踩草木的沙沙声,三人走了不远,只觉得前方光明火亮,将树木映的绿油油的,其树千奇百怪,东西各几点绿光,有的枝干凹进去,有的凸出来,还有的空了洞,树叶更是百状不一,唯一相同的便是阴森的绿了。见此情景,墨娆不由得欣喜的叫出了声:“好漂亮啊!”
话音刚落,只见那绿光一物有如黄蜂,嗡嗡作响,冷漓子冷静:“小心,那便是幽萤了,切莫被其触到。”
只见冷漓子闭目双手舞动,在这有雷霆万钧之势的幽萤中作法,忽而,幽泪从与幽萤搏斗的墨梓蠡背后出鞘,黑雾成一线飞来,与那绿光相称,只是幽泪来势汹涌,幽萤依次被其吸噬,使幽泪大散暗光,墨梓蠡与墨娆都被此奇景震叹,只见幽泪落入冷漓子手中,说道:“梓儿,看好了。”
说罢,手挥舞着剑:“幽泪魔光,以毒为基,吞噬残物,滴水不漏,慑天动地,万绿合一,百般暗强,皆归于一。”等到口诀念完,剑归其鞘。冷漓子双手下滑,轻舒一口气。
墨梓蠡从墨娆身边飞开,按照冷漓子的模样,站稳脚步,唤剑出鞘,其力虽无冷漓子苍劲,却也将幽萤纷纷吸噬。不久,那幽林的幽萤全都集到了幽泪上,绿光顿时,又是先前般昏暗,发出黑绿光芒的幽泪照亮了整个幽林,直到剑入鞘,那绿斑点点的树木仿佛被冻结,若隐若现,亦即亦离,又恢复平静了。冷漓子冷冷一笑:“幽泪饱食,定萤于此,莫要乱摸乱碰。”
墨梓蠡经刚才一搏,知其威力,不禁叹了口气:“好险,那幽萤真是厉害,若不是干爹施法定住了它们,孩儿与师妹怕是凶多吉少了。”
冷漓子面色狰狞,也不多言,向前走去。墨梓蠡回头望了墨娆一眼,一只大手伸了过去,微笑着,墨娆虽见过官场的尔虞我诈,却不见这般情形,只觉自己被什么定住了,动弹不得,仿佛生死边缘就在那一刹那,才知道冷漓子道法深不可测。见墨梓蠡伸过手来,才回神来,战战兢兢的伸出颤抖的手,有些迟疑,触到温暖,便迫切握住,随其前行。墨梓蠡触到墨娆的冰冷的冒着冷汗的手,便知她受到惊吓了:“别怕,师妹,我在呢,会保护你的。”
墨娆笑笑,很是欣慰。三人一前一后,在这奇异幽林中继续前行,虚幻不已,可望而不可即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忽而,墨娆觉得脚下凹凸不平,更有阴森的感觉,低头一看,只觉活物爬行,又见从中露出一个骷髅头,尖叫一声,双手连忙抱住墨梓蠡,梓也吓住了:“怎么啦?师妹。”
冷漓子面有忧色:“贪婪的人类啊,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墨梓蠡定睛一看,悲叹道:“他们都是为得到织素而死的吧!”又安慰墨娆:“别怕,师妹,闭着眼师兄带你走。”
正待墨娆欲闭眼时,冷漓子说:“不经历这些雕虫小技怎能走下去呢?松开她。”
“可干爹……”墨梓蠡想辩驳却被墨娆挡了回来:“我可以的,师兄。我墨娆好歹也是墨幽宫的弟子,怎会如此胆小如鼠呢?我自己能走。”
冷漓子摸了摸半长的胡须点头,前行。墨梓蠡见墨娆朝他点点头,也就不再多言,又走了一阵,一股恶臭在这黑暗里传开,哇的一声,墨娆呕吐不止,墨梓蠡忙上前拍着她的后背:“师妹,没事吧?”
宰相之女哪里受过此等苦楚,可又能怎么样呢?摇手:“我没事,师兄。”
墨梓蠡朝冷漓子投去求救的目光,冷漓子摇摇头,叹息一声,往昔之景又浮现在眼前:紫姮呕吐不止,冷漓子忧心忡忡:“师姐,你怎么样?”
紫姮也是如此,而墨娘除了慰问自己的妹妹墨姬,还关切的慰问冷漓子。想到这儿,冷漓子不觉心里隐隐作痛,唤了声墨娘,声音小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朝墨娆走去:“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墨娆用手绢擦了擦嘴唇:“有劳师伯挂心,墨娆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这点苦不算什么。”墨梓蠡心痛的目光投来,扶起墨娆往这阴森之处前进。
不久,突然电闪雷鸣,这幽林时隐时现,墨娆手冷冰冰的,紧靠着墨梓蠡,墨梓蠡不解:“干爹,这是怎么回事?”
冷漓子面不改色:“幽林者,自然出没光物,有何可惊?等过了这幽林,就怕是……”
冷漓子哽咽不言:“孩子啊,这般情景比三十年前的关卡更难啊!看来藏王这次是非出世不可了,苍生……唉。”不由得叹了口气。那震天动地之响慑吓万物,墨娆的脸在这闪光下惨白如雪,眉目中哀愁不已,这其中又岂是恐惧能形容的。
倏尔,一切定格,那闪电照亮了整个幽林,树木全褪去绿色,洁白无瑕,风影婆娑,冷傲的模样浮现,墨梓蠡与墨娆昏昏欲睡,冷漓子全速飞进,点了他俩的穴道:“不许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墨梓蠡提神,唤了声师妹又道:“干爹,怎么会这样?这乐音又是从何而来?”
冷漓子白袍一挥,从腰间拔出长箫:“盯好了。”
说罢,长箫入嘴,夹杂在乐音之间,白的恐怖。刹那,墨娆挣脱了墨梓蠡,手中长剑深入地面三尺,长袖翩跹,跃然纸上,发丝拂过眼眸,美玉无瑕,婀娜多姿,墨娆像迷失心性一样,在这乐音之中,随心所欲舞出天地。墨梓蠡诧异叫了声师妹,又迫于冷漓子的三个字“盯好了”顾不得这番,双目炯炯有神的朝四周张望,忽而,幽泪震动,带动着墨梓蠡摇摆不定。呀呀的声音破门而入,定睛,无数噬血的乌鸦蜂拥而至,其声惨淡,而墨梓蠡,背后幽泪不得出鞘,控制不住,眼见群鸦逼近,朝着冷漓子和墨娆飞去,却半点不接近墨梓蠡,无可奈何,想冲向墨娆已被群鸦阻挡,而墨娆像迷失了心性般手舞足蹈,忘却了自己所处之处,那柔美的舞姿,迷人的倩影,化蝶的眸子,飘逸的长发……一切都处在虚幻当中。刹那,即将飘逝。
“师妹。”墨梓蠡震天的呐喊,只可恨幽泪就是不出鞘,摇摆着他,让他不知所措,慌乱不理智的梓忘记了一切,只是撕心裂肺的喊着师妹,而眼中的那个女子即将被消逝。
冷漓子面目哀愁,眉宇间流露出稳重,乐音一转,划破白昼,鸦阵惊寒,箫声唱晚,白色的树木随风而动,空中飘落着片片木叶,群鸦受惊,仓皇乱窜,开始逼近墨娆的鸦群也随之起舞,在空中飘荡着黑白相间,美妙融融。墨梓蠡诧异此情况,只觉心放开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冷意来袭,墨梓蠡知道那是冷漓子发怒了。刚才若非冷漓子相助,他已经亲手害死了墨娆。闭目定神,幽泪也慢慢安静。
万籁俱寂之时,只有那箫声与翩跹传来,在墨梓蠡的脑海里团转:汝心即空,空外无物,物主是非,非动传仁,仁心渐顿,顿法以气,气如悬丝,丝生万物,以心传心,能者动仁者静,心动乱静音,非仁也,以静易动者,仁者也,意智者,懦弱之人,汝安在乎?听后,墨梓蠡有如醍醐灌顶,睁眼,以法传法,以静带动,眼神里厮杀之气拂来,意存形在,无数贫血之鸦伏在幽泪剑下,黑血洒遍了这白色空间,有了血腥之味,那千钧一发之景,幽泪仰阔,而眼中的刀光剑影顿做一只只乌鸦落地,黑色覆盖了大片白色,乐止舞停。待墨梓蠡与墨娆回过神,相互对望着,而在他们中间的便是如鹅毛大雪下了的鸦尸了,墨娆打了个寒颤,为方才情景震慑,而墨梓蠡眉宇间多了几份冷漠残酷,冷漓子收箫,长者的胡须飘扬起来,似乎长了许多,还有,白了许多。
墨梓蠡望着这些落地的生命,伏尸千万,路上,多了几份沉默,少了几次关怀,他们踏着鸦尸前行,也不知脚下,裙边是否还是那边干净,还有,心?在这幽林之中,分不清过了多少个白昼与黑暗,他们只知马不停蹄的前行,哪有闲暇顾虑对方?怕是有,也藏入心中了吧!幽灵万籁俱寂,如死一般的寂,仿佛踏空一般,就连可以听到的脚步声也箫声了,有的,只是各自的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了吧!
这幽灵,太深邃了,何时能走到尽头,殊不知他们又未尝不是在原地绕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