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秋高气爽,班超难得空闲,遂和班衡步出府衙,来到大街上闲走。走入西大街,忽闻叮叮当当的打铁之声。东汉时期的铁匠铺,除了打制生活、生产工具外,打制兵器也是主要业务。班超对兵器,尤其是刀具非常感兴趣,听到了打铁之声,当然不能放过。铁匠铺临街,颇具规模——铺面宽约九丈,室内一半堆放原料和半成品,一半展示各类产品。铺面三分之一的门脸前面搭着一个单面开敞的工棚。工棚内,一台冶铁火炉正熊熊燃烧。一个四十多岁的师傅和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徒弟正在铁砧上打制一把大刀。师傅左手用铁夹夹着一根烧红了的铁棍,右手握着一把小锤。徒弟双手紧握一把大铁锤。师傅的小锤打向哪里,徒弟手中的大锤就砸向哪里。师傅手中的小锤在砧子上敲出不同的节奏来指挥徒弟的打击力度。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天气已经转凉,身体虚弱不济的人都已经穿上棉衣了,但他们师徒二人,却只穿着一件粗麻布背心。两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油汗,在炉火的映照下,泛着古铜色的油亮。
班超和班衡两个人在近前静静地欣赏着两个人的打铁场景。师徒两人一通打击,将一根铁棍敲打成了一个刀具的雏形。铁料的温度降了下来,不适合锻打了,两个人这才停止了打击。师傅把刀具重新塞进火红的炉膛,徒弟则把大锤拄在地上,双手支撑着锤子把,侧脸打量两人,没有说话。师傅安顿完毕,向班超招呼道:“大人想要打点啥东西啊?”班超的穿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府衙里的官人。
班超和打铁师傅一对脸,就觉得此人面相和中原人有很大差异。师傅的鼻子高挺,眼窝深陷,眉毛紧靠眼眶,连鬓胡子,头发黑里有些泛黄。可是,他的口音却是地道的北地土话。他见师傅问话,只得暂存疑虑,回答说:“初遇贵店,进来看看。”
“那就请进店吧!里面东西多,也齐全,大人请随便看。”师傅说完,又从炉火中夹起刀具,和徒弟叮叮当当继续劳作。
班超和班衡抬腿迈过门槛,进到店里。店里的货物还真不少,琳琅满目——整整一面墙上就挂着几十把长短不一的刀、剑,地上则摆着犁铧、镢头、镰刀、斧头等等。班超对挂在墙上的各种刀剑兴趣很大,逐一取下,先欣赏刀鞘,再抽刀出鞘,眯着眼睛,迎着室外的光线,细细品鉴。他越看越觉得铁匠的手艺非凡。
师傅的工作告一段落,把余下的活计交给徒弟,进到室内来关照班超和班衡。
班超手中正拿着一把青铜短剑在空中比划。见到师傅进门,招呼道:“请问大师贵姓?”
铁匠不卑不亢地答道:“免贵,姓铁,单名勒。铁勒。街坊邻居都喊我铁疙蛋。”
“府上是哪里啊?”
师傅应对很是得体:“鄙人就是本地人。”
“哦,本地人?姓铁?我看大师不像本地人!从大师面相上看,倒像是西域人哦!”班超为了了解西域民情风俗,在洛阳生活期间,得空就会去西域人扎堆居住的西大街闲逛,甚至慢慢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西域日常会话。他观察铁匠的面相,和西域胡人十分相近,故有此语。
师傅听了,咧嘴笑了笑:“大人果然好眼力,鄙人祖上正是从西域来的!”
班超听到有关西域的事情就来劲,他放下手中的大刀,好奇地一叠声问道:“大师祖上是如何来到中原的?你的铁匠手艺是家传吗?在西域还有亲戚吗?这些年西域有亲戚来看你吗?中原生活你们还习惯吧?”
班超一连串的问话,把班衡逗笑了。
铁勒神情不疾不徐,他拿着一把小条帚,将用于待客的羊毛毡毯清扫了一遍,请两人坐定,又摆上陶碗,给两人面前斟上了白开水。这才回答班超的话:“大人何故对西域话题这么有兴趣啊?”
班衡接话说:“大师,这是府衙新来的参军班大人,很早就对西域兴趣浓厚,听到西域两个字两眼就会放光。你可得好好说说你家的事,不然的话,参军大人晚上就睡不着瞌睡!”
班超笑道:“就你会添油加醋!你不言语没人当你是哑巴!你还让不让人家大师说话了啊?”班衡笑笑,不再说话。
铁勒喝了一口水,简短地给两人讲述了自家的故事。
原来,一百多年前,傅介子奉诏出使西域时,在楼兰都城的大街上,遇见了一个小男孩。这个孩子只有十岁左右。他衣衫褴褛,浑身发烧滚烫,两只手、两只脚长满冻疮。有的已经溃烂。孩子浑身散发着恶臭。他倒卧在一处土墙跟,身上散乱地盖着些麦草、树枝等。不断有路人经过他的身边,多数人都是瞥一眼,匆匆而过。偶尔有热心的路人停下脚步,摸摸这个孩子的额头,看看他身上的伤口,摇摇头就离开了。正好傅介子带队路过,见有人围在土墙角,就命人过去查看。查看的人略懂医术,看完回来给傅介子报告说:“是一个胡人的孩子,生病烧得厉害!”
傅介子问:“能医好吗?”
“我看也不是啥毛病,吃饱穿暖,几天就好了!”
傅介子当时正处在收买民心、立威西域的节骨眼上,遂安排手下将孩子背回馆驿,精心调治了数日,果然好转。后来,傅介子收服鄯善,回到长安。这个孩子也跟随傅介子一起回到中原。这个孩子的名字叫铁莫尔。他被傅介子带回老家北地郡,交给一个铁匠家奴抚养成人。后来,娶妻生子,到铁疙蛋这里,已经是第四代了。
“哦,看来,大师的铁匠手艺还是家传啊!那大师不再想回西域去了?”班超问道。
铁勒说:“在中原生活已经习惯了,和西域的亲戚也断了联系,哪里还回得去哟!”
“要是朝廷有意收服西域,大师可否愿意前往?”
“内人身体不好,常年卧床,我怕是走不出北地了!不过,我的大儿子铁锁,总是不安心打铁,常想着出门建功立业……”
“父亲,你又在外人面前说我啥呢?”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年青人。他上身穿着一件交领、右衽的麻布短褐,腰间系着一根麻绳;下身穿一件短裤,脚蹬麻鞋,腿上绑着绑腿;腰上悬挂着一柄长剑。他的年纪也就十七、八岁,嘴唇上刚刚长出一层毛茸茸的胡子。看其长相,属于汉胡混血。他的头发用布巾绾成一个髻,俏皮地偏向右侧。他额前两三绺散乱的头发有点发黄而且卷曲。此子鼻子端直高挺,双眼皮,狭长脸。
铁勒哈哈笑道:“铁锁!快过来,见过班大人!”
小伙子还挺大方,拱手给班超和班衡施礼。
班超笑着说:“你父亲正说到你想离家闯荡四方,为国家建功立业哩!”
见班超提到自己的理想,铁锁有些不好意思:“我主要是不想窝在家里,天天抡大锤,没劲!”
铁勒语气里略有些责怪地说:“你呀,天天到城里找人学剑,练武,就是不想干正事!”
“练好了剑术,为国效命,咋就不是正事了?”铁锁和父亲争辩道。
班超看着浑身散发着阳光生气的铁锁,赞赏地点点头。他在心中暗想:如果有一天我能领军驰骋西域,必将此子纳入麾下。
听说铁锁还会剑术,班超来了兴趣:“铁锁在学剑术,很好,不错!对剑术,正好我和班衡都略懂一点,你练几趟,我们来看看你的水平。行吗?”
铁勒听了,很是高兴:“那就太好了!天天出去学剑,都大半年了,我又不懂,也不知道这小子练得怎么样了!正好请班大人给看看,有没有长进!铁锁,快,练练!”铁疙蛋怜爱儿子的心情溢于言表。
众人来到铁匠铺门前的空地上。听说铁锁要练剑,顾客、邻居、还有路人等,大家围成一圈。铁锁因为紧张,脸色些微有些潮红。他定定神,摘下腰间宝剑,交给身后的父亲,腾出双手解开腰上的细绳,重新紧了紧,又弯腰把麻鞋的带子系紧了一些。做好这些准备,他这才直起身,提了提裤子,然后,从父亲手中接过宝剑。练剑之前,他礼貌地拱手向周围的观众致意。
班超和班衡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铁锁的每一个动作。
铁锁立了一个门户,左劈右砍,前突后刺,辗转腾挪,人群中不断有人喝彩。铁锁的脚步搅起了地面上的浮灰,他的身影被灰尘映衬得轻盈空灵。
班超和班衡看到紧要处,也不禁跟着众人为铁锁喝彩。
一套剑术练完,大家更是一叠声喊好。
铁勒满脸得意,急切地等着班超的赞扬和肯定。
班超看出铁锁是个好苗子,剑术领悟得快,但其招式里花哨的地方太多,力度不够,还有些招式表演性太强,并不是很实用。他没有理会铁勒的眼神,而是拍着铁锁的肩膀说:“孺子可教也!晚饭后,你来府衙后院找我吧!”班超打算让铁锁和班衡过过招,让他明白剑术的实质不是表演,而是实战。
铁勒不太理解班超的态度,疑惑地问道:“大人,娃的剑术还行吧?”
班超笑笑:“铁师傅你就放心吧,娃的剑术很不错,我只是想让他再往前进上一步两步的!晚饭后他来找我,我让班衡陪他再试试身手!放心,娃是棵好苗子!”
铁勒这才放了心。
一来二去,班超就和铁勒交上了朋友。两人从此以兄弟相称。
这一阵,班超公务缠身,有好多天没有到铁勒的铁匠铺喝酒了。这天晚上,班超和班衡安步当车,打算到铁匠铺找铁勒喝上两杯。他们在市上买了一包黄羊肉,拎着一壶酒,来到铁匠铺。铁匠铺的徒弟正在上铺板。班超和班衡很奇怪:“小五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上板关门了啊?”
小五子停住手中的活计:“大人有所不知,家里来客人了!师傅要待客,今天就关门早了些!”
班超回头对班衡说:“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他把黄羊肉递给小五子道:“刚在市上买的,刚出锅的黄羊肉,留给你师傅待客吧!我们就不打扰了,走了!”
班超和班衡正要转身,听到门口说话声的铁勒闻声而至,他高声喊道:“仲升贤弟请留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想找你做个陪客,还怕你公务繁忙来不了呢!怎么能走呢?来,来,快请进门,我介绍你认识一个新朋友!”
班超笑道:“不太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都是朋友!”
班超随铁勒来到后院,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背对着大门,手里举着一口大刀,迎着光亮,仔细地鉴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大汉头也不回地说道:“铁疙蛋,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铁勒喊道:“兄弟,我来给你介绍两个新朋友!”
等到此人转身和班超打了照面,两人都愣了,几乎同时喊道:“怎么是你?!”
班衡喊道:“马武大哥到了北地郡怎么也不来找我们啊?我和二哥都好想你啊!”
原来,这个大汉是马武!
班超说道:“你看你,也不来看看我们!见外了不是?”
“兄弟我是个粗人,要进府衙,啰啰嗦嗦的手续烦球得很。怪我,怪我!”马武不好意思地说。
班超、班衡和马武三人环抱着,高兴得满脸放光。
一旁的铁勒很是不解:“你们咋么认识?”
班超、班衡和马武你一嘴我一舌,讲了半年前三人相遇的往事。
铁勒大笑道:“缘分,缘分啊!天南地北的人,居然能够在我铁疙蛋的铁匠铺里相聚,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来,来,来,都满上,今夜我们要一醉方休!”
班超好奇地问铁勒道:“铁大师怎么也认识马武马大哥啊?”
铁勒回答说:“岂止认识,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不是马武兄弟,我早就成了匈奴人的刀下鬼了!不瞒你们说,我也当过兵,和马武在一个锅里搅过马勺!好几年哩!”
铁勒的儿子铁锁和徒弟小五子负责斟酒上菜,四个人喝得是不亦乐乎。
酒至半酣,班超问马武:“马哥此行有何公干吗?”
“嗨,屁的公干!被褫夺军籍,开除了!”
“开除了?刚刚立功,怎么会被开除?”班超有些奇怪。
“长官说我老马擅起边衅,滥杀无辜,谎报军情,冒领战功。反正罪名一大堆。论罪还要杀我的头。好在我救过朔方将军的性命,将军大人网开一面,打了我几军棍,赶我回原籍去!”
原来,班超离开惠安堡后,马武赶紧向上奏报军情。按照大汉律令,凡斩获敌军首级者皆有军功,并有恩赏。马武和弟兄们兴高采烈地等着上级的奖赏。谁知等来等去,却等来了抓捕马武的军士。原来被打死的六个匈奴骑兵中有一个是匈奴右贤王某个妻妾的堂弟。此事被匈奴右贤王得知后,派使者来和大汉朔方将军交涉,硬说匈奴骑兵是打猎误入汉地,被汉军劫杀。要求汉军交还财物,惩办凶手。否则,将派使者到东都洛阳告状。当时,汉明帝刘庄严格奉行父亲汉光武帝与民休息的国策,把发展经济排在首位。朝廷还没有和匈奴全面开战的打算。朔方将军不想和匈奴闹僵,免得造成更大的不良后果。他只好杀了一个死囚,多赔偿匈奴财物马匹了事。匈奴人这才不再纠缠。马武惹出这么大的事情,不好再呆在军中,被胡乱定了个罪,褫夺军籍,遣返回乡。
班超知道了事情原委,心内十分愤懑。这么看来,自己这边要是没有叔父关照,大约也要被责罚。
见班超脸色不对,马武打着哈哈说:“参军大人,马武年岁也大了些,褫夺军籍没啥了不起!等我回老家了,娶个老婆,伺候老娘,过过安稳日子,再也不操心这些匈奴杂种们的鸟事了!”
班衡见状,也劝慰说:“马武大哥休要烦恼,匈奴的事朝廷自有主张,长期不管肯定不是个事,别烦了,来,我们喝酒吧!”
班超叹了一口气,端起酒碗,说:“好!不要让这些烦心事扫了我们的酒兴!来,我们一起先敬马武大哥一碗!”
班超仰脖喝酒时,看见了马武刚刚挂回到墙上的大刀。他放下酒碗,就问铁勒:“铁大哥,这把刀我还没见过,你新打的?”
铁疙蛋面露得意之色,说:“嗯,我最近收了几块来自昆仑山上的寒铁,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花了我七七四十九天的工夫,刚刚打成了这把刀!马武大哥,你刚才看了,咋样?”
马武高声说:“刚刚看了个开头,你们就进来了!依我看是口难得的好刀!”
班超最听不得刀啊剑的话题!一听说是口好刀,赶紧起身,双手小心地从墙上取下刀来。
在刀离开墙上来到自己手上的瞬间,班超就断定这是把难得的好刀!
他还没有抽刀出鞘,只在手上掂了掂份量,就不禁喊道:“嗯,好刀!”
马武笑道:“兄弟,你刀都没看见,就说是好刀,瞎说的吧?”
班超正色道:“大凡刀都有自己的气场,越是好刀,气场越足!这把刀,我一上手,隔着刀鞘就感觉到了刀身逼人的寒意!何况这把刀手感沉雄,力道均衡,非是上等好料、足够的工夫不能制成。”班超边说边缓慢地抽出大刀,只见刀身在昏暗油灯的映照下,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幽蓝之光。此刀长约三尺,刀脊厚大半指,刀柄长刚好适合两手相握。最奇特的是连着刀柄有一个碗口大的铁环。班超把刀举到眼前,隔着两拃长的距离,他的面部都能真切感受到刀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意,鼻腔能闻到特有的铁腥味。他把刀在油灯下反复旋转观摩,仔细地查看刀身上锻打后留下的细微的痕迹。班超作了几个劈砍突刺的动作,更加爱不释手。
马武喊道:“参军兄弟,还喝不喝酒啊?我看你看刀都入迷了!”
铁勒眯着眼睛,陶醉在班超欣赏宝刀的眼神里。
班衡最理解班超的心思:“二哥,想要咱就买下吧!”
铁勒听了连连摆手道:“不卖不卖,这把刀不能卖!我要把它当做镇店之宝的!”
班超反问:“开店做买卖,货卖识货人!为啥不卖?多少钱,我买了!”
铁勒笑道:“官府的人欺负咱草民百姓,不能强买强卖哟!”
“铁大哥不要危言耸听,败坏班某人的名声,我这是公平买卖嘛!”
大家都在开着玩笑。
铁勒说:“这把刀,是我多年的心血制成的!先说铁料,是我托一个熟识的胡商,出了高价,人家冒着生命危险,从葱岭给我夹带来的。葱岭的铁料,因为久埋苦寒之地,坚韧异常,一般的炉火都没办法熔化。我改进炉具,琢磨淬火时机,前前后后不下五年。你们再看看刀身上留的字。”大家凑过来,只见靠手柄处的刀身上,用篆书镌刻着“永平五年九月壬戌造百煉大刀吉羊宜子孙”的铭文。
班超惊讶道:“百煉?!这真是大师呕心沥血的制作啊!”
百煉,就是将铁料反复折叠锻打,多达百次。所谓百炼成钢是也!
铁勒从班超手中接过刀,继续说,“百炼都不止啊!大家再来看,这把刀和一般的刀不一样的,还有这个连接刀柄的圆环。它不仅可以平衡刀身重量,必要时,还可以用带子系在手上,防止滑脱。我又把刀背有意加厚,刀刃略微有些弯曲,这就增加了刀身的强度。手柄也加长了,可以双手相握。刀宽不过两寸,刀长却有三尺。这就便于携带,便于劈砍了。马上、马下都很趁手!这可是花了我好多心思哦!仲升弟,你说我怎么舍得卖哦?!仲升弟实在喜欢它,就送给你了!卖我是肯定不卖的!”
班超大喜!重新从铁疙蛋手中接过大刀,口中连连称谢!
班衡问:“这么漂亮的刀,应该有个名字吧?”
铁勒道:“名字还没想好哦!我肚子里墨水少,认不得几个字,取名的事,有劳仲升弟了!”
班超沉吟片刻说:“好刀,真是好刀!这把刀顶上有个圆环,干脆就叫‘环首大刀’吧!”
“环首大刀!念起来蛮顺口,嗯,就叫环首大刀!”铁勒表示同意。
大家也都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班超率先端起酒碗,高举过头顶,朗声道:“大师在上,班仲升恭敬地请求大师接受我的敬酒!”
铁疙蛋因为酒精上头,有些晕晕乎乎,也不再跪坐在席前,而是随意地靠在墙上。忽然见班超如此正式,慌得赶紧跪坐好,接过班超的酒碗道:“仲升弟,何故如此,折杀铁匠我了!”
班超正襟危坐,说:“我这是替大汉的军人们向你致意!此刀如果装备汉军,必成战争利器!明天,我就报告府尹,请他上奏朝廷,把这把刀献给当今天子,请天子下诏,推广大师的环首大刀!”
铁疙蛋只是出于对自己技艺提高的考虑,从来没有想过还会与官府发生什么关系。他听说自己的发明还有这么大的功劳,更加兴奋:“仲升弟可要给府尹说清楚,我这把刀是用精铁打制,青铜是不行的哦!”
当时的社会正处铁器正在超越青铜器的阶段。青铜器和铁器相比,其强度、韧性等都不如铁器。
四个人推杯换盏,越说越高兴,越喝越开心。得知马武回兖州要经过洛阳。班超找来笔墨,把自家在洛阳的地址写在一块木简上,又给家里写了一封尺牍(书信),托马武捎回家里。马武把木简和尺牍仔细装在随身的包裹最里层,收好。
班超挽留马武多住几天,马武不允,说要赶回家看老娘。班超也是个孝心很重的人,听说马武要回家伺候老娘,他也没有理由再留,遂送马武上路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