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书房之内,张义谭沉思了良久,最终他拿定了主意,既然张义潮决定要通过长安之行来获取一定程度上的外界帮助,这对张家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随即停住了脚步,转向张义潮说道,
“义潮,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这当大哥的也就不阻拦你了,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吧,家中的事务就全部交给大哥来处理。”
“多谢大哥支持!”
“自家兄弟就不要说那些客套话了,兹事体大,你决定什么时候动身?”
“路途遥远,我决定等到父亲的守孝期满,我就动身。”
“也好,如此一来,也就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只是前往长安道路艰难,准深和国柱就不要跟过去了,你在张家选择几名伸手矫健的家丁陪你一道。”
“大哥,准深年轻,就让他留在家中协助你操持铸铁坊的事务。我决定让尉迟孝师傅和高瞻师傅陪我一道儿。”
“也好,两位师傅在我们张家德高望重,二人能文能武,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好了大哥,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具体的事务由我与高瞻先生商议即可,您就放心吧。”
“也好,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去歇息吧。”
眨眼的时间,书房之内的蜡烛熄灭了,张义谭、张义潮二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空洞洞的书房。
回到自己家中,妻子索婉秋还没有入睡,正坐在桌旁对着微弱的烛光缝制女红。原本索家大小姐自打嫁给了张义潮之后女红技术逐渐娴熟,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令人羡慕。这六年以来,凭借与索家的关系,张义潮获得了岳父索镇和大舅哥索勋不少的资助,这也让张义潮对这位贤妻更是敬重。如今,索婉秋已经为张义潮生了一双女儿,长女唤作玉凤,今年已经五岁了,次女唤作玉燕,也已经三岁有余了。
每每想起自己的妻儿,张义潮内心都是一阵暖和,看着妻子娇小的背影,张义潮缓慢走到索婉秋的背后,轻轻地抚摸着索婉秋的肩膀,说道,
“夫人,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小心着凉啊。”
“哦,原来是夫君回来了,赶紧坐吧。”
索婉秋正要起身,张义潮已经转身将一件狐皮大衣取了下来,披在索婉秋的冰冷的肩膀上。望着张义潮温柔的目光,索婉秋将头靠在了张义潮的肚子上说道,
“我本想给玉凤亲手缝制一块丝帕,可是白天喧闹,我只好趁着晚上来做。”
“玉凤、玉燕怎么样了?”
“放心吧,她们已经睡下了。”
“这些年拉扯两个女儿,真是辛苦你了,夫人!”
“夫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女儿难道不是我们的么?”
“呵呵,看我这话说的。不过今天为夫有一个事要与你商量商量。”
“夫君,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父亲大人已经死去三年了,按照定制,我必须亲自前往一趟长安,向朝廷汇报这件事情,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夫君,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这个当妻子的都会毫不犹豫的支持你,只是。”
“夫人,你的顾虑我明白!”
“前往长安路途遥远,而且异常凶险,我怕夫君您有什么不测啊!”
说这话时,索婉秋几乎带着一种哭腔,亦或是一种恳求的语气。张义潮不忍,抱着索婉秋的脖子,说道,
“夫人,你知道么,这么些年来,我一直认为我们张家可以依靠某种实力摆脱吐蕃人的纠缠,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吐蕃人惦记,父亲大人才会因此而丧命。如果没有吐蕃人,父亲不会死,大嫂不会死,我们张家的铸铁坊也不可能分给吐蕃人一半儿,你明白么?”
“夫君,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你是我的丈夫,我不想你冒险啊!”
夫妻二人相拥而泣,卧室当中顿时充斥着悲凉的气氛。
要说索婉秋还真是贤妻良母的典型代表,婚前婚后绝对是判若两人,就连其父索镇也是诧异。当年出嫁之前,索婉秋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大家小姐的脾气,稍有不顺就会颐指气使,索家人都将其奉若公主,可是嫁给张义潮之后,脾气秉性开始收敛,很快就在张家获得了极好的人缘儿。
看到妻子如此的悲伤,张义潮心如刀绞,轻轻地拍打着妻子的后背,说道,
“夫人不必悲伤,还是陪着为夫去看看玉凤和玉燕吧。”
说话间,张义潮拉着妻子索婉秋的手臂来到了隔壁的一个房间。时值二更,玉凤和玉燕两姐妹正在隔壁的房间之内打闹嬉戏,张家为此专门安排了四个丫鬟婆子照顾两位小姐的饮食起居。
张义潮与索婉秋悄悄地走进两姐妹休息的房间,丫鬟婆子看到二人走了过来,赶紧站起身来行礼。轻轻地吩咐之后,丫鬟婆子徐徐退出了房间,此时的玉凤已经五岁了,看到了张义潮之后,连鞋子都不穿直接扑到了张义潮的怀中,玉凤一声清脆的“爹、娘”,顿时让张义潮和索婉秋二人脸上的愁云顿消,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张义潮高兴地将玉凤一把抱在了怀里,而索婉秋则走到床边将平躺着左右张望的玉燕抱了起来,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怀中的孩子也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家庭的温暖让张义潮更加坚定了保护的欲望,无论如何他都会尝试,他在心底暗暗的想道。
机灵可爱的张玉凤在张义潮的怀里上蹿下跳,不多会儿时间就坐到了张义潮的肩膀上,索婉秋赶紧将玉燕放到了床上,走到张义潮面前将玉凤从义潮的肩膀上抱了下来,口中笑骂道,
“你这个小讨厌鬼,这么大了还要缠着父亲,你不知道父亲已经很疲累了么。”
“娘,你不要打我,我也是很久都没见过爹爹了。”
“你还胡说,昨天不是才见过么。”
“娘!”
索婉秋一边笑骂张玉凤,一边就要伸手来假装来打,张义潮见状,赶紧从索婉秋手中夺过玉凤,口中说道,
“夫人,不可如此,玉凤还小,就让她随性吧。”
“夫君,你可不能这样惯着你的宝贝女儿,小心长大以后给宠坏了。”
“呵呵呵,无妨,孩子还小。”
说话间,张义潮抱着玉凤来到了床沿,轻轻地将玉凤放在了床上,再将年仅三岁的玉燕给抱了起来。此时的玉燕刚刚学会了说话,经常在屋中追着府中的丫鬟婆子跑,脸上肥嘟嘟的小肉甚是惹人喜爱,府中的小丫鬟都特别喜欢玉燕。张义潮对这个小女儿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只因当初玉燕出生的时候,张义潮还在外地游学,因此有一种愧疚感。
就这样,张义潮与妻子索婉秋待在女儿的房间一直陪着一双女儿玩到了很晚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张义潮心中明白,面对悲伤地妻子索婉秋,唯一让其开心的办法就是陪着她一起逗着两个孩子玩儿,果不其然,索婉秋一消先前的悲伤,心情愉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直至天亮,张义潮也再也没有提起过前往长安的事情。
仅仅一天的时间不到,张义潮准备前往长安的消息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传到了老夫人李氏的耳中,第二天上午,张义潮正在后院练习射箭,家丁阿大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说道,
“少爷,少爷,老夫人喊你过去。”
“哦。这个时候,母亲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啊,不过看样子好像不高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少爷。”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阿大一说老夫人生气,张义潮基本上就已经知道了母亲找他的原因,当即扔下了手中的弓箭,简单整理了一遍衣服就来到了老夫人李氏居住的正院。
此时的老夫人正在院中正在摆弄几盆仙人掌,高耸的仙人掌已经长到了半人多高,这是老夫人最喜欢的植物。平常的侍弄都是老夫人亲自来办,从不让其他家丁代劳。这位年近五十的老夫人是沙州李家之人,虽然年老,可是并不昏聩,两鬓斑白的头发掩盖不了她那雍容华贵的气质,自从张谦逸死后,老夫人成为了张家实际上的家主。
张义潮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老夫人所在的院中,看到李氏之后,张义潮小跑着上前行了一礼,说道,
“孩儿拜见母亲大人,不知母亲大人找孩儿所为何事?”
“义潮啊,你父亲已经走了三年,这三年以来你一直为父守孝,真是难得啊。”
“母亲大人言重了,孩儿为父守孝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好,好,我儿不愧是张家后人,快人快语。那为娘也就直说了吧,我听闻你准备前往长安一趟,可有此事啊?”
“母亲大人洞若观火、消息灵通,孩儿也绝对不敢隐瞒,确有其事。”
“义潮啊,可否能听为娘一句,长安之行能不能取消?”
“这?”
“怎么,难道为娘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说这话时,原本脸色平静的老夫人李氏,脸上的顿时就有一种不悦、眉头紧锁,眼睛死死的盯着张义潮,这可让张义潮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