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栖水伊人瘦,尤记纸背相思透。
想来,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秋歌闭上眼睛,感受着星念之中的酋箜扇、紫流光和念情萧,这三样灵器在她体内灵力流转,与她那隐藏在深处的鹓雏之力相呼应着,其周身流转灵力,便可见其威力。
秋歌想起在南海中发生的种种,不由得叹道,仅仅这三样东西便可以将威力发挥到那般地步,若是五灵聚齐,她会不会真的有可能转化鹓雏神力为自己随用呢?
啧啧,可真是不敢想象。
天雷被郁言挡下,她便直接升了上仙,想来此时的外界,总还是会因着一位上仙的诞生而受到一些影响的吧!
“唉,如果可以的话,真不希望用郁言这浑身的伤痕来换我这上仙之位。”秋歌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的烛火,再次拿起了面前的书籍。
对于朱雀,秋歌知道现在的自己依然无法超过她。不过上仙对仙子,这般对抗,实力也不会相差多少。
秋歌瞥了一眼床上正打着呼噜将大半个身子露在床外的芸芸,心想若是能从芸芸这里套出一些关于朱雀的事儿来也不错。
这样想着,她也下了决心,打算明天开始好好从芸芸那里套话。无论是为了素月之仇还是自己,朱雀,她是一定要打败的!
第二日一早,秋歌醒来时竟意外的没瞧见芸芸的身影,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出屋子,白色的小小身影走到她的脚边蹲下。
“今天不用去采药?”
秋歌低头看着它,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呀,笙湛竽说我前两日采的药多了些,他暂时还用不完——臭狐狸,你的法力又恢复一些了嘛?”
问出这话,一旁的白狐又是一阵沉默,秋歌撇撇嘴,知道郁言又不想说话了,于是朝着亭子的方向走去,白狐也跟在了她的身旁,步子优雅,狐眼清冷高贵。
芸芸既然没在睡觉,那边是在吃了。而吃的话,她最近念烤鱼念的厉害,一定又是亭子去找笙湛竽了。
终于来到亭子里,秋歌同笙湛竽打了招呼,坐下来后看了一眼四周,问道:“芸芸那家伙呢?”
白狐走到亭中后,起身一跃便跳进了笙湛竽放在一旁的躺椅中,一副惬意的神态趴在了垫子上。
笙湛竽立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指着郁言骂道:“喂喂喂,这是我的椅子啊!哎,狐狸毛狐狸毛,你可别把你狐狸毛给蹭我垫子上了,那可是文珹送来……”
“文珹?”秋歌抓住了重点,打断了他的话。
笙湛竽对郁言无可奈何,于是回头坐下,冲着秋歌点点头说道:“对啊,这茶也是他送来的……诶,这次的茶他怎么送的华月?”
秋歌闻言,立马伸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着杯子喝了起来,一杯茶入肚,秋歌满意的擦了擦嘴巴,笑眯眯说道:“华月就是月华树的叶子做成的茶,也算是無岭山一大特产,我师父啊,是个取名废。茶做好后,他实在想不出该叫什么名字,就直接将月华二字倒了过来。”
秋歌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享受的说道:“哈~这是本姑娘唯一会喝的一种茶了!”
秋歌心里暖暖的,师父一定是因为听说自己在医仙岛,才托人送来了这华月茶。
她想到,自己可一定要在臭狐狸恢复后回無岭山一趟。
“文珹这点我倒是没注意过,可他那玟凌宫的名儿,还是不错的啊!”笙湛竽也坐了下来,想起秋歌刚刚的问题,于是补充着说道,“芸芸一大早跑来闹着吃烤鱼,我又懒得动身,于是便让她自己去岛外捉鱼去了。”
“这家伙倒是为了吃勤快了一回。”秋歌抬起手放到嘴边打了个哈欠,接着刚刚的话说道,“玟凌宫这名字取得怕是有缘故的吧?以前我倒是没注意,现在才惊觉,凌字和鹓雏是有关系的。”
“与鹓雏有关系,如何的关系?”
秋歌眯眯眼,说道:“凌风飞月,这是鹓雏最强的一道功法,而玟字,则取的是师父他老人家最擅长的功法——玟走龙沙。”
秋歌此言一出,笙湛竽恍然大悟的“哦”了半天,这才说道:“你师父这些弯弯绕绕,还真是不易看出来。”
“可惜他心中念鹓雏念得重要无比,鹓雏却连记都不大记得他。”秋歌叹息,疑惑问道,“笙湛竽,你知道关于师父的事儿吗?我一直都很疑惑,师父这单相思如此的刻骨,鹓雏当真是不认识师父吗?”
“他们的事儿我倒是知道一些的。”笙湛竽点点头说道,“你师父也确实是单相思着,此事也不怪鹓雏那丫头。要知道,各个种族间都是不大互相瞧得起的。仙瞧不起凡人,而神,则不屑于仙。但是恰恰有趣的是,神一向是疼惜着普通凡人的,对于你师父这从凡人修炼成仙,差点又走上神路的,即使他这毅力与天赋叫人钦佩,神族依然是不大瞧得起他的。”
“神族天生傲气,鹓雏也是如此,你师父求仙之时与她相识,那时你师父还是凡人,鹓雏待他自然是好上加好,待后来得知你师父在修仙时,鹓雏便远离了他。再后来,便是你师父离开凤凰族的夷潍岛去修炼游历,与鹓雏彻底没了干系。”
秋歌听完笙湛竽的话,若有所思的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问道:“原来是这样啊……可神族为什么看不起仙呢?就因为害怕他们超过自己吗?”
“那你可就错了。”笙湛竽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往后一倚,勾起了嘴角,“万物法则,有一半为我们神族所造,换种说法,神便是半个天。也就是说,仙永远无法超过那些生来便是为神的。”
“鹓雏与你师父的事情,我们在这里说道也不好,毕竟每个人的感情,只有他自己最迷茫,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秋歌点点头,笙湛竽这话倒是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她冲他竖了个大拇指,随即站起来凑近笙湛竽,嘻笑着看向他,问道:“我还好奇一件事儿来着呢——我们这伟大的受千万世人追寻的医仙,为何会禁足于此岛呢?”
“咳,这个嘛,道不得,道不得。”笙湛竽面露尴尬,转身便出了亭子,步子微有些慌乱。
“诶,跑这么快干嘛呀!”秋歌抱着胳膊气哼哼的坐下。
一旁的白狐耳朵微微动了一下,眯着眼瞧了一下笙湛竽离去的背影,随后,秋歌耳边传来了郁言的声音:
“他如他自己所说一般,的确是犯了错误而被禁足在岛上。”
“犯错误?”秋歌晃着腿转过脑袋看着郁言。
“这老东西的真实身份你可知道?”
秋歌仔细想了想,说道:“称号不定,是因了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为神还是仙的缘故。这两日接触,感受到他周身灵力不似仙那般强劲张扬,应是神族不差了。”
“没错,他的确是神族,而且和朱雀他们一样,是混沌时期天地间孕育出的神兽。”
神兽啊……秋歌惊叹不已,可转念一想,臭狐狸在这种时候不应该说“鹓雏他们”吗?为何偏偏提的是他自己从来都不屑提起的朱雀呢?
于是秋歌试探着问道:“臭狐狸的意思是,他与朱雀有一定的联系?”
白狐懒洋洋的换了下搭叠在一起的爪子,继续趴着说道:
“他二人之间的渊源,可真是大了去——好奇的话,去山顶上的望月亭,那里可有着笙湛竽的宝贝。”
秋歌狂点头,她今日一大早就寻芸芸,要的不就是关于朱雀的事儿吗?要是她真的将笙湛竽所谓的宝贝寻了出来摆到他面前,看他说不说自己与朱雀的事情!
不过郁言……秋歌看着他阴阴笑了笑,说道:“臭狐狸啊臭狐狸,你可真是笙湛竽最佳损友没有之一了。”
秋歌回忆起上次在望月亭寻到臭狐狸时,并未见到亭子中有其他东西来着,那这样看来,臭狐狸口中的宝贝,就一定输藏在亭子某处的密室咯!
秋歌得意的笑了笑,将脑袋凑到了郁言的狐狸脸前,说道:“臭狐狸陪我一起去吧!”
“不去。”白狐果断拒绝。
郁言是无奈的,他的确是想借此耍耍笙湛竽,但是他可没想亲自动手。
秋歌嘟着嘴巴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说道:“臭狐狸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我的!”
“不去!”白狐依然拒绝。
秋歌眨眨眼,嘻嘻一笑,又说道:“玲珑杯共有四只,臭狐狸这儿有两只,还有两只我在师父那里见到过的哦!我看臭狐狸貌似也挺喜欢那玲珑玉杯,如果臭狐狸陪我去了,回到無岭山时我定会找师父将那玲珑玉杯要来。”
白狐猛地睁开眼,狭长的狐狸眼里依然是满满的高傲,幽蓝的眸子里似有着冰冷的寒焰。
“走。”郁言淡淡道。
秋歌高兴的一拍手,伸出手便将白狐抱进了怀里,郁言有刹那间的错愕,但这丫头温暖无比的怀抱,于他而言是那般熟悉,于是他便放松了下来,任由她抱着自己。
来到望月亭,秋歌将郁言放下,自己开始在亭子里瞎摸索。
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类似机关的东西,秋歌站在亭外打量了一番,再次走进亭子在石桌前站定,握住桌子边缘便打算搬起桌子。
咿咿呀呀的用尽力气搬了半天,也一点儿也不见这桌子动摇,白狐在一旁看着她这些极蠢的行为,无语至极的跳了下来,走到一石凳边,用着看傻瓜一般的目光瞥了秋歌一眼。
秋歌看着郁言的目光,撇撇嘴巴,走到石凳边一瞧,这才发现这只石凳上雕刻着的明珠好像有些松动,还不待郁言开口,她便毫不犹豫的伸手将这明珠按了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脚下一空,踩着的这块地面突然消失,她失去重心向后跌去,这才惊觉自己站着的大抵就是一个密室入口。
不一会儿秋歌背便着了地,上方光亮处一道白影闪现,从入口直接越过那一排阶梯跳了下来。
秋歌坐在地上吃力的抬起手揉着肩膀一阵叫苦,幸好在着地之前终于反应了过来,放出了一丢丢的结界护身,这才没至于摔得太过惨。
“啊啊啊,这什么破密室啊,说开就开,差点就给本姑娘摔死了!”秋歌又伸手揉了一下背,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白狐在一旁瞪着他,眸子里的火焰意味更为明显:“怎么蠢到这个地步,也不先动动脑子!”
“动脑子了我也是要按下去的嘛!”秋歌反驳。
白狐看她的目光里看傻瓜的意味又多了一些:“果然是没有脑子。”
“哼,懒得和你争论!”秋歌撇撇嘴站了起来,打量着周围环境。
墙壁环形,周围的烛台也在她刚刚摔下来时一盏盏的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充斥在整个屋子里。
秋歌一圈看过去,墙上整齐排列着一幅幅字画,目光落到尽头处,秋歌哒哒哒的跑过去,背着手伸长脖子仔细一瞧那画上情景,惊讶的说道:“这好像是鸑鷟大叔诶!”
白狐也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走了过来,秋歌转身看看他,再次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郁言一头黑线,却不去挣扎,而是就顺着臭丫头的动作躺了下来,闪烁的幽蓝眸子里映着画上风采。
这屋子里的画貌似是有一定顺序的,而这副画,大抵就是第一副。
画布泛黄,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了激烈打斗之景。上有一只三只角且面色凶恶的巨兽,不知是画画者技艺不精还是这兽本就长这样,这只巨兽身形雄伟堪比身后那重重山峰,就是五官着实太难看了些。
巨兽腾飞于云雾之中,张大着血盆大口对着一人影,那人影衣衫点了几抹紫色,面容温和,的确是像画的鸑鷟——再看巨兽身旁数人,秋歌肯定的说道:“没错,前面这个人就是鸑鷟大叔了,旁边这黄色衣裙的,应当是鹓雏,而这白色大鸟和青色大鸟,大概是那时还未化为人形的鸿鹄与青鸾。不过……这红色的人周围红绫飞饶,定是朱雀无误,可她旁边的红衣男子是谁呢?”
秋歌疑惑不已:“不会是笙湛竽吧?那他也够品味也够差的,早年竟爱穿这样与他不搭的红色衣袍。”
“你认的没错,这画中的确是混沌末期的五大凤凰,是天地间的凤凰之首。”郁言缓缓开口说道:“这画描绘的,是他们五凤大战这只神兽,旁边这红衣男人,我倒是也不知他身份,不过不是笙湛竽就对了。据说除了朱雀,鸑鷟与鹓雏等人是不大认得笙湛竽这号人的,更别说一起战斗了。”
秋歌点点头,走到下一副画前,这副画的内容貌似是接着前一副画的内容,受了伤的巨兽卷着云逃开,鸑鷟站在朱雀身旁,而朱雀怀中却紧紧抱着似是已经死去的红衣男子……等等!秋歌再仔细一看,这时才看见,在画面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一抹青衣飘扬。
郁言再次开口:“这下懂了?虽说红衣男子身份不知,但可以看出,笙湛竽他一直在角落里守望着朱雀。”
下一副,是朱雀独自坐在一树上醉酒的模样,树下,依然是一青衣,对着树上美人的方向,而那树上的美人,却是遥望着远方,目光悲切忧伤。
接下来的,满满的都是朱雀。
再往后看,讲的便是朱雀独自挑战先前在画中看见的巨兽,而最终的最终,便是在那青衣男子的协助下,本就受了重伤的巨兽,终于被他们联手打败死去。
再然后,便是一副红衣美人的背影,背影里透着无尽落寞,更多的,是决绝,而将这背影收入眼中的画者,心情大抵也是极度悲伤的,叫观者也被其笔尖流转的哀怨惆怅所感触。
“为什么,到了这里他便入了医仙岛?”秋歌指着墙上那副笙湛竽站在望月亭中的画,疑惑问道,“不是说他是因犯了错误而被禁足嘛?这事情中间怎么没画出来?”
“画出来了。”郁言答道,“禁足的原因,便是那只巨兽。”
“啊?”秋歌还是不明白,这巨兽怎么看都是一凶兽,笙湛竽与朱雀一同杀了它,难道不应该受到称赞吗?为何换来的却是这长达千万年之久的禁足?
“看这巨兽脖颈处月牙形的项圈,应当是那时月神的坐骑,而史书上有说,那时这月神地位十分尊贵,而这头丑不拉几的神兽,因有着世间少有的什么独属灵兽的力量,稀罕得很,而被整个神界捧着。这朱雀杀了它,自然要遭收惩罚,笙湛竽这个蠢货,自己一人受了惩罚,来这岛上禁足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