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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紫焰灼灼

2016-12-17发布 5162字

梦回从前破蛹蝶,缱绻指间一瓣红。

金子羽冷冷瞥她一眼,移步到了一旁:“还请水魔大人自重。”

“你他娘的装什么呢?”寒玉不爽的抱着胳膊。

月无言轻笑一声,说道:“这就是面具的作用了。”

寒玉不解的看向月无言,他悠悠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金子羽,说道:“面具的作用是受到限制的,以前对他来说较为重要的感情,会被全数吸走。这东西,本是我为自己所制造的,可后来发现其反噬力巨大,且会随着时间,开始控制戴面具者,于是便作罢了。”

“不过,这彼岸之力,当真是可怖啊,呵!”月无言眯眼,抬起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指间恍然出现一朵红艳妖媚的彼岸花,花间流转着邪恶的红色戾气。

寒玉沉默,瞧了一眼那对自己漠然的金子羽,心里对自己说道:在意什么,这人与你无大关系。

想着,她抬头时,月无言两指一合,那彼岸便化为一阵红烟散去,衣衫飒飒,他起身从王座上走了下来,步调缓慢优雅,投下的那片阴影,身形修长。

“去那个地方。”他带着微笑,淡淡说道。

待寒玉随着月无言到达这里时,她不由得在心底狠狠将其称赞了一番。

极其广大的平原,高低不一的山坡,大片大片的紫藤在这里烧着,清雅秀致的色调,似二月春风,柔和清淡。风吹过时,却更像紫色的火焰,在这山坡上热情的烧着。

这是一片极为温柔的紫色大火。

“记得,前界的魔后也很爱这紫藤花,据说魔宫之中那些常开不败的紫藤,便是那前界魔君为其洒下的。”月无言站在这紫色边缘,对着寒玉说道。

这地方是极美的,寒玉此时的心,却有些悲凉,如那紫色花瓣之间的点点粉白一般,凉而不暖。

她见月无言,似是在伤情。

月无言是不是在伤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此时却是真的在伤情了。

勉强有几分是因为心疼火魔炎煊茶吧!更多的,她还是因了月无言。

她知道月无言所做一切是为了谁,更是清楚知道月无言曾动过心的人。她伤情,伤的便是自己深爱的人从未爱过自己。

月无言爱不爱炎煊茶她也不知道,但是炎煊茶毕竟做了月无言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如今她走了,寒玉认为月无言难免是要伤情一番的。就算不伤情,炎煊茶怕是也会在月无言心中增加一定的份量了。

她害怕越来越多的女人在他心中驻足。

不过话说回来,想来那炎煊茶,也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中的一个。

虽然自己来魔界的目的无人知晓,炎煊茶待她却一向是极信任的。炎煊茶与那凤凰神君鸑鷟的纠缠,寒玉算是最为清楚的旁观者了。

如今沧海桑田,紫藤还在,遥望对面山坡上那座精致的小木屋,也依然保持着原样,只是那木屋的男女主人,双双逝去,余留他们这些旁观者,在这紫色花海之中,为其叹息不已。

这样想着,心更是加重了痛意。

爱而不得,当真是极为心痛的一件事。可相爱折磨,也是极为心塞的一件事,想那炎煊茶,不过是一个缺爱不敢爱的姑娘。

不敢爱啊……望而却步,自己不也正是如此嘛?

寒玉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身边人,询问道:“葬在哪里?”

“喏。”月无言伸出手指,指向前面那一大片的紫藤林。

二人向前行去,紫藤在头顶沉默着,带着外面的光,投下淡紫色的光影。

穿过大片的紫藤,寒玉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寒气,抬头看去,这才瞧见周围凝结出的点点冰棱。

再往前走,俨然就是一座巨大的冰窟,而这冰窟的中央,一团有着红紫光芒的巨冰,犹如一座让人肃然起敬的冰雕。

寒玉随着月无言走近,这才瞧见,眼前这座冰雕里面的人影,正是那凤凰鸑鷟与自己的好友炎煊茶。

鸑鷟还是保持着拥抱她的姿态,像是拥着一件挚爱的珍宝一般,也像是孩童抱着心爱的玩具一般,是那般的小心翼翼。

炎煊茶面色较为苍白,大红的衣裙将她那精致的五官衬得明艳,那一向淡漠不曾有过弧度的嘴角,在这人怀里时,竟也是淡淡笑着的。

这漫长一生都未曾都到一起去的二人,在死后,也庆幸还能有机会厮守在最初相识的地方。

二人眼都闭着,却让人恍惚觉得他和她视线是对着的,脸上温柔无比的微笑,更是说尽了他与她之间所有的爱恨离愁。

微风抚过,带来许多的花瓣,再次将这冰亮的地面铺上一层淡淡的紫色,温柔且明艳。

这二人生前,也是极温柔的啊!

寒玉感慨之时,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月无言,他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

寒玉忍不住问道:“你别说你不在意着火魔她,将他二人葬在了这地方,你又是怎么想的呢?我可记得,你不怎么喜欢凤凰鸑鷟。”

“寒玉姐倒是了解我。”月无言笑了一声,看着眼前冰中炎煊茶的面容,低沉着声音,脸上却是释然一般的微笑,“她终于从这傀儡一般的生活解脱了,最后的愿望,我自然要为她实现的。”

月无言顿了顿,又说道:“我与她,关系说不上尴尬,相互欺骗着,却又相互了解着,一切都有着不用开口的默契。自从相识那天起,我就没想过与她会有一天成为真正交心的朋友,想必她也有想到,因为我们彼此,最为了解。”

“可笑吧?相互欺骗了一辈子,却又在对方身上倾注了所有的信任,像两个孩子一般玩着最不足为道的过家家。”

寒玉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当初站在月无言身边的炎煊茶,也是这样的。

只是自己不如她,无法解得月无言所有的心思,无法和月无言之间得到那让人羡慕的默契。

最终,也只是沉默罢了。

许久过后,月无言道了声“回去吧”,便转身离去。

寒玉跟了上去,离开前,她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座冰雕,里面的炎煊茶那笑容中,的确是有着解脱后的轻松的。

着实,让她羡煞呢!

“你不会思念她吗?毕竟她曾与你是那般密切。”

“不会,于我而言,不过是少了一个为我做事多年的得力干将罢了。”

漫天的紫藤花,花瓣飞舞,悠悠漾人心,月无言在这大片的紫中驻足,恍惚就想起了曾见过的那大片大片的雨铃花,也想起了那遍布夷潍岛的月华树。

炎煊茶,终于肯为了自己所爱而踏出那一步。那时站在一旁的他,竟有些为她而欣慰。

如果当初的自己,也能有勇气踏出那一步,该多好?

毁了炎煊茶,又毁了自己,他与她差不多的爱恋,她终于有了结果,自己却还在苦苦追寻。

月无言心头一酸,紫亮的光微有些晃眼,他抬手挡住了洒下的阳光,在阳光蔽去的一刻,脑海中瞬时涌起了多年前的相遇。

“你是谁?”红衣的小丫头,一脸警觉。

他背着手,奶声奶气的说道:“我是狐王的儿子,喂,哭鼻子的小丫头,这个黑黑的太阳都没有的地方,是哪里啊?”

“这里是魔界,我是这里的公主!”红衣小丫头收了剑,立在原地,眼睛红红的,的确是刚哭过。

他眨眨眼,说道:“我才不信呢!魔界的公主怎么可能哭鼻子?”

“狐王是白狐,有两个儿子,你一身红衣服,是哪里跑来的火狐狸吧!”小丫头面容可爱,如凡人一般的墨发披散在肩头,发间透着红红的光芒。

“哼,是不是狐王的儿子有什么关系?”他走到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丫头身边,很大气的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说道,“我把糖葫芦给你吃,咱俩做好朋友,好不好?”

“好啊!”小丫头毫不客气的接过了糖葫芦,扬了扬说道,“不过一看你就是没朋友的人。”

他一愣,看了看周围荒凉的地形,半个人影都没有,于是得意的说道:“我一看你也是没朋友的人。”

小丫头噗嗤一笑,他也笑开,两个孩子笑成一片,最后看着对方,脸上挂着独独属于孩子的那般纯粹干净的笑容,说道:

“你没朋友我也没有,那以后咱俩就是好朋友啦!”

“嗯!”

医仙岛之上,一个粉衣身影踩着山石一跃到半空,随后再飞身跃下,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自然。

她落在一树梢,随后扬起手中剑,剑锋倾斜,一剑挥出,地面上正冲她咆哮着的巨型灵兽慌叫一声,还没来得及躲开,头上两只血红色的角便随着剑气断裂开来。

秋歌起身一跃握住了那两只血红色的角,不顾身后巨型灵兽的吼叫,得意一笑,飞至悬崖之顶。

站在悬崖边,秋歌将手中的兽角往身后的竹筐里一扔,拍了拍手便坐了下来。

雪亮的身影自竹筐里跃出,一只毛色洁亮的白狐落在秋歌的身前,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向前走了两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白狐抬起头,露出额头上那个鼓鼓的包,狭长的狐狸眼里写着不爽。

秋歌愣了一下,伸出手便在狐狸头上揉了两下:“嘻嘻,我都忘了你还在里面。”

白狐被她这突然伸来的手弄的措不及防,一头黑线的退后的几步,再次趴下后,它用极为不屑的目光瞥了秋歌一眼,像是说了些什么。

秋歌偏着头,嘟着嘴巴说道:“什么嘛,我刚刚剑气控制的很好了啊!”

白狐再次瞥了她一眼,秋歌感受到它的话语,一下子泄了气,垂着脑袋说道:“哎呀,我知道了,下次御风的时候我会注意不把背直接暴露在敌人视线中的……好好好,灵力的输入我也会去斟酌的啦……什么?你说我刚刚那一剑太过花哨?哪有,我那是起势,是起势!起势好才会有气势嘛!”

“啊啊啊我认错,别再骂我了好吧!”秋歌目光幽怨地瞧着地上的白狐。

白狐教训了她一顿心情反而好了,动了动爪子便趴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秋歌也长呼一口气,此时近黄昏,天色倒是很美。

一人一狐,在这悬崖之上,披着一身霞光红辉,看着天边日暮时分。

笙湛竽说因为这次的天雷,郁言的疗程又要向后拖几天了,秋歌心想,这倒也不错,在这仙气缭绕的医仙岛上,有着郁言相伴,呆多久她也不介意。

笙湛竽又说,为了更好的恢复,郁言恐怕要保持原形十来天。而如今他的法力也暂时被克制,狐狸身又招眼的很,还是要小心为妙。

秋歌笑眯眯的狂点头,狐狸身才好啊!因为她知道,恐怕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能拥有照顾郁言的机会了。

每日药材的采摘倒也有几分辛苦,有时要从天亮一直寻到日暮,诺大的医仙岛,异兽极多,珍奇的草药更是数不胜数。

笙湛竽那家伙在用药方面挑剔的很,这让秋歌寻找药材就更累了。

数一数,这几日摘草药时掉进森林之中的湖两次,掉进野兽洞穴五次,而像刚刚那样被野兽追,几乎每日都有个十来次。

不过,秋歌却对此乐此不疲,一想到自己能为郁言做做事,她便欣喜不已。

她总在想着自己能否为他付出,像花无声那样为他打理妖界,像龙兰那样为他执守千万年,像龙希儿那样满心欢喜的追寻纠缠……在时间方面,自己比不得她们其中任何一人,在付出方面,自己能为郁言坐做到的,她们同样能做到。

一直为此耿耿于怀的她,在遇到郁言变为原形时,除了为能照顾郁言而欣喜以外,还有自己的惭愧。

若是自己好好利用体内的神力专心修炼,不总是投机取巧,多看看古籍,多读读推演之术,怕是也不用郁言为她挡下这三重天雷了。

夜晚回到房间,她揉揉酸痛的肩,拿着笙湛竽费了极大力气才为她从芸芸手里护下来的烤鱼片吃了几口,便开始攻读古籍。

等到这次郁言的身子养好后,她便打算提出成亲一事,那时回到六界之中,自己也足以当上左战神之位。

一切都是极恰当的,她有了能力也有了地位,站在郁言身边,谁也无法说道。

而郁言,已经交出了妖王令,但是他在六界的分量,谁都清楚。

秋歌还想,如果郁言愿意留在天界,她便央着他一起去解决了魔界。

五灵的事情,总还是要有个结果的。解了郁言的寒毒,她才可以放心与之前多想的一般,与他长相厮守……

想到这里,秋歌也看不进去书了,干脆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对着一旁的芸芸说道:“芸芸,笙湛竽有与你说起臭狐狸寒毒的情况吗?”

“这个……这个,没有哇!”芸芸眨眨眼,神色有些微微的慌张,于是扬着手中的鸡腿移着步子打算离开。

“你给我站住!”秋歌哼了一声,抱着胳膊一转身,瞧着芸芸问道,“鸡腿哪来的?”

芸芸警觉抬头,紧紧握着鸡腿说道:“……这个,是,是……反正这就是本精灵的,本精灵才不会让你抢了去!”

秋歌眨眨眼,阴阴一笑,说道:“芸芸乖,只要你告诉我笙湛竽所说的寒毒情况,等回到無岭山后,你要吃什么本姑娘都请你!”

“说定了诶!”芸芸立马妥协,一拍手,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搬了把椅子坐在秋歌身旁,抱着胳膊扬着小脑袋说了起来:“臭养鸟的全部都告诉本精灵了,寒毒形为毒,态却似蛊,这个怎么说呢?对了,按照臭养鸟的说法,就是我朱雀主子一直在修炼,她修为越提升,狐狸身上的寒毒便会越来越厉害。”

秋歌点点头接话道:“虽然现在寒毒发作越来越少了,但臭狐狸身体的确是越来越虚弱了,走到他身边时,寒意渗骨。”

芸芸继续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寒毒从种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反噬郁言的身体,随着时间推移,会从刚开始偶尔发作时的痛苦,变为长时间的折磨,吞噬人的修为。”

秋歌一阵沉默,过了许久,她转过头,看着那在夜风周中明灭不定的烛光一眼,悠悠开口道:“那……是否可以直接杀掉朱雀,来解决这一切?”

“当然不行!”芸芸怒道,顿了顿,她拍拍胸脯,淡定的说道,“本精灵不是因为想保护朱雀主子而否定蠢仆人,是因为臭养鸟的说了,就算朱雀死了,寒毒还是一样会加重,只是会缓慢一些,都是时间问题罢了。”

“那非五灵不可了吗?”秋歌焦急问道。

“差不多。”芸芸点点头,说道,“不过聚齐五灵不易,召唤五灵,更是十分的危险,蠢仆人你确定你要去聚齐五灵来帮助狐狸吗?”

芸芸停下来转动眼珠想了想,又问道:“蠢仆人你还小,感情什么的,不要入的太深。”

秋歌转过头,看着芸芸,脸上是平日里那灿烂无比的笑容:“我本就和五灵紧紧相连,上天又让我走到了臭狐狸身边,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啊!哪怕我与他不曾相伴相爱,我想这五灵,我也是会去为他寻找的。”

“他救赎了我无数次,保护了我整整十二年,为他做一次事,何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