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生,你在兴国将军面前极力让我去袭击胡墅,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明明知道攻取胡墅是九死一生还让我去,难道韩先生是让我一去不回吗?”从陈霸先那里出来,侯安都紧紧地跟着韩子高,等到了无人的地方,侯安都一把拉过韩子高,满脸怒气的向他质问起来。
“侯将军你也太高估你自己的分量了,胡墅一战关系到建康的命脉,你觉得我会为了害你,搭上整个大梁吗?你活着比死了对我有用……”自从捏到了侯安都的把柄,韩子高对侯安都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也许这就是他的所谓控御手下的方法吧。
“这……可是这胡墅这么难打,先生让我怎么办呢?”侯安都听到这里,自己刚才的气势已经不在,倒像是要向韩子高来求教一般了。
“难道你想在这里向我请教吗?”韩子高四下看了看,示意侯安都这里可是陈霸先的议事厅外,侯安都立刻明白了韩子高的意思。
“还请韩先生屈尊前往我的府上……”人与人之间,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气势的对比而已,从一开始侯安都气势凌人,可没想到说了几句便完全让韩子高占了上风,而且侯安都对韩子高也只能是毕恭毕敬的,便足以知道韩子高与侯安都两人谁高谁低了,这算计人心的伎俩,侯安都在韩子高面前简直不值得一提。
到了侯安都的府上,初云和侯安都将韩子高奉座上宾一般地恭敬地为他斟了茶,韩子高似乎不怎么着急回答侯安都关心的问题一般,只是静坐着不动声色,可是韩子高耗得起,侯安都可是等不及啊,便径直地上前向韩子高拱手问询起来“韩先生,适才您说了不会眼看着我陷入绝境,可是有攻克胡墅的良策吗?”
“若是侯将军当如何进攻胡墅啊?”韩子高先问起了侯安都的想法。
“若是让我看,胡墅之地三面环水,想要攻击,唯有强行登陆一条路径可行。”侯安都想了想便说出了自己的策略。
“呵呵,诚如你所说,若是让你领兵,你还真的能把这大梁兵士的性命全部都交待在胡墅城外的河滩上。”韩子高哂笑了侯安都一句。
“还望先生教我……”侯安都在韩子高的面前算是恭敬到极点了。
“诸葛武侯曾经说过,善用兵者,不仅能用可见之兵,还能用不可见之兵,山川草木四时节气皆可以为兵,如今要想攻破胡墅就要靠那不可见之兵了。”
“何谓不可见之兵啊?”
“胡墅既然三面临水,便是河滩浅薄之地,我曾派人去打探过,胡墅城外有一条大河名曰惠门江,若是能掘开惠门江,便能复当年水淹三军的功绩了。”韩子高冷冷地说了一句。
“这计策好归好,只是我听说惠门江可是绵延尽百里,大河上下黎庶众多,若是真的掘开了上游的河坝,那水淹的可就不单单是敌军了,整个胡墅地区便会是一片泽国,那里可是还有我大梁的几万百姓呢。”侯安都听了韩子高的计策,却担心起这个计策的副作用来。
“将军,韩大人说的没错,水淹三军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至于那些百姓,自古以来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为了大梁的万世基业牺牲些老百姓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这胡墅之地原为大梁之地,如今却被北齐军队占领,而那里的百姓不思抗拒,反而顺从敌军,为敌军役使而转运粮草,便是投敌,朝廷早有明律,大梁子民凡通敌者,最在不赦,如今将军只不过是水淹这些叛国的逆贼罢了,又何必有所疑虑呢?”在一边侍奉的初云听到韩子高的计策,又见到侯安都犹豫不决便上前劝说其侯安都来。
“这些老百姓哪里能算得上是投敌啊,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农夫,他们哪里知道什么敌军我军的,若是这样强加给他们一个投敌叛国的罪名,那岂不是太荒唐了吗?”侯安都听到了初云的话有些气愤地质问着。
“将军,您就不要妇人之仁了,现在的情形是如果不牺牲他们,那胡墅就攻不下来,将军和您带去的军士就会全军覆没,更有甚者胡墅不破,建康城便会被攻破,我大梁的江山就要尽归胡人了啊。”初云声嘶力竭的劝着侯安都“韩先生,您也快劝劝侯将军吧……”。
本来还在喝茶的韩子高轻轻地放下了茶杯,走到侯安都面前,突然后手一个巴掌直接掴在了初云的脸上,韩子高这突然的一下不仅让初云摸不着头脑,连侯安都都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先生你这是?”初云目瞪口呆地看着韩子高。
“这一巴掌是替天下人打给你的,你口口声声的大梁社稷江山,你可知道如果侯安都将军如果真的掘开了惠门江的河坝,那淹的可就不仅仅是一个胡墅那么简单了,毁掉的可就是整个大梁的民心。我刚才不过是试探一下侯安都将军,没想到居然让你这个无父无君,误国误民的败类原形毕露了,侯将军,你心忧黎庶之心着实让人敬佩,只不过你也看到了你身边有这样的人,难免会耽误了你的名声啊……”韩子高说着,便抽出长剑想要刺死初云,那初云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一直跪在地上向韩子高求饶。
“先生,先生,初云不过是我身边一个侍寝的面首而已,我自然不会听他的,只不过我如今行军在外,甚是离不开他,还望先生饶了他吧……”虽然初云犯了错,但是侯安都还是觉得自己离不开他,便向韩子高求起情来。
“韩先生,事情虽然可恼,但是您还是没有告诉我如何才能解决目下的困境啊?”侯安都救下了初云,将初云扶到一边,便又问起了韩子高来。
“其实我刚才所说的惠门江水坝之事正是攻取胡墅的关键,侯将军可在胡墅驻地散步消息,假称要掘开惠门江水坝水淹胡墅,胡墅守将必定分兵前往水坝驻扎,届时将军可在去往惠门江的路上设伏,袭击出城的军队,围点但不要剿灭,可以放一两个士卒回去通信,届时胡墅守军必定驰援,将军再换上胡墅军服,趁乱赚开胡墅城门,入城火烧胡墅存粮之地,如此便可毕其功于一役。”韩子高向侯安都说起了自己的计策。
“果然是妙计……”侯安都赞叹着韩子高的计策。
“我这里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这是胡墅的城中布局,图中标记了红色的地方便是敌军储粮的地点,你可让士卒了然于心,入城之后切不可恋战,只需烧毁粮草即可。”
韩子高将进攻胡墅的计划告诉了侯安都,便径行离开了侯府,那初云被韩子高吓得嘴唇直颤,蜷缩在一旁,眼见得韩子高离开了,才敢上前来和侯安都说话。
“将军……”初云刚开了口,侯安都便呵斥了他一句“你以后在韩子高面前还是少说话吧,你知不知道就刚才你想要掘开惠门江水坝的事情,他韩子高如果非要杀了你,我也没有理由救你。”
“将军待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那初云听了侯安都的话,又恢复到自己娇嗔的状态,坐在了侯安都的怀里。
“你个小妖精,要不是因为我现在晚上离不了你啊,刚才真该让韩子高把你给杀了。”
“哎呀,将军你怎么舍得杀了我啊,不过啊,将军,如今看来这个韩子高可真是不简单啊,你看他打从一开始便打探好了胡墅城中的粮草布局,看样子他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让将军你出征的,这个人的心思和城府极深,将军还是小心点好。”
“没错,这个韩子高绝非善类,不过他有句话说得对,我活着比我死了对他来说有用,只要我不惹他,凡事顺着他的意思来,他便不会对我怎么样,反而会让我屡立大功,功成名就的。”
“可是,如果你不顺着他的意思来,他还是会对付你的不是吗?”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等真的到了那一天了再说吧。”
“目下也只能是这样了,不过刚才确实是把我吓坏了,没想到韩子高那张美丽的脸上,还能有那样的杀气出现呢……”初云娇嗔的说着。
“哎呀,是吗?快让我来看看,看看你哪里吓着了……”侯安都应和着,手便伸进了初云的衣服里,两人便开始云雨了起来,这就是为什么侯安都总是舍不得杀掉初云,若真是没了初云,侯安都上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个妖精般的人物去啊。
再说韩子高这边,从侯安都府里出来,打发仆役赶着车马先走,自己却踱步在路上,转过几条街巷,进入了一个幽深的街道,眼见得四下里没有什么人了。韩子高便轻咳了一声“行了,出来吧,这里没有别的人了。”
“先生真是好计策啊今天,侯安都这次可是对先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韩子高的话刚刚说完,这边从巷子口闪出一个人来,这人不是别人,就是侯安都的男宠初云。
“呵呵,初云啊,看来这侯安都是年龄大了不行了,你们这才云雨了多久啊,你这么快就能抽身出来了?”韩子高嘲笑着初云。
“先生真以为他侯安都是因为和我做了云雨之事才会对我迷恋成那个样子的吗?我可以明白的告诉先生,侯安都他绝对不是龙阳之癖的人,他只不过是尝到了我身上所带的合欢粉的厉害,每次和我行房事时,他根本就没有得到过我的身体,只不过是他自己自行想象的而已。”初云将自己如何降服的侯安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韩子高,也难怪,韩子高之前还在怀疑若是侯安都真的对男人有那方面的想法,却对自己没有任何的逾越的举动,但凡是有龙阳之好的人,都难以抵挡韩子高的美貌不是吗?如今看来他并不是喜欢和男人行房事,而只是中了初云下的药而已。
“你和他的事情我没有兴趣知道,初云,你应该感谢我,如果我今日不在侯安都面前为你表演这么一下,你又怎么知道那侯安都对你如此不舍呢?”
“他哪里是不舍得我,他那是舍不得自己的醉生梦死的感觉而已,合欢香可是我从象姑馆里就带出来的,从来没有失手过……”
“行了,既然你的把柄在我的手里握着,那你就应该乖乖听我的吩咐。”
“哈哈,韩先生你要搞清楚,我可不是因为什么把柄才为你做事的,是你履行答应我的,和我共度了一个良宵,我才肯为你做事的哦。”
“你别把事情说得那么恶心,什么良宵不良宵的,我只是给你弹了一遍琴而已。”初云的话虽然说得很俗艳,但是韩子高说得才是实情,虽然韩子高拿住了初云的短处,但是对于初云这种飘忽不定的人来说,那点短处恐怕无法对他完全控制,所以韩子高便利用他对自己的崇拜和倾慕,夜里为他弹了一曲,初云便对韩子高是如痴如醉的了。
“你快点说吧,沈妙容那边可是有什么新的动向吗?”
“沈夫人那边已经知道了齐兵南侵的消息,她打算利用这次国患来对付你。”
“她还真是执着啊,不过打探到她的具体计划了吗?她准备怎么做啊?”
“澹台那边并没有透露过多,不过他还是提到了一个名字,叫什么拓跋恂,你也知道,澹台微生对我是有提防的,他未必肯什么都告诉我,能查到一个名字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子高,你还是小心点好,沈妙容那个女人没有那么容易对付的。”
“我自然知道,不过以后请你还是称呼我的全名或者称我为韩先生,子高这个称呼还轮不到你来叫。”韩子高冷傲的说完,便甩下初云一个人往巷子外面走,高廉自然迎了出来。
“先生怎么能一个人来见初云那个人啊,听说他邪门儿的很,若是他对先生有什么不利……”高廉正说着,韩子高突然停下了脚步,瞪了一眼高廉,高廉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说了一句“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去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拓跋恂的,沈妙容那边想要用这个人来对付我,我要知道她到底是安排了什么计策,这个时候正是关键时候,我不能让沈妙容的事情让我分心。”
“是的先生,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调查。”
“对了,子华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陈子华将军那边安排了黄他进攻吴郡的王僧智,但是由于兵力不济,未能攻克,不过子华将军请到了裴忌将军……”
“裴忌?啊是宁远将军裴忌啊,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他是陈霸先在京口的故将,子华还真是会选人啊,这个人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不错,子华将军确实有识人之明,裴将军到了之后率精兵星夜由钱塘直入吴郡,在吴郡城下鼓噪喧哗,那王僧智以为是有援军赶来了,竟然丢下吴郡率兵卷旗逃亡到吴兴去了。”
“呵呵,王僧智也算是一路诸侯,竟然胆小到这种地步,难怪人家说王家已经没有什么气数了,你看他们家这一代都是什么货色啊。不过目下看来,子华就只剩下吴兴的杜龛一个人需要对付了。”
“不错,吴兴才是此次江南最大的障碍,恐怕子华将军要费些心思才能攻克吴兴了。”
“去封信给子华,吴郡虽然已经攻克但是也不能不防,毕竟王僧智在那里经营了多年,王僧智逃了,但是他的亲信很可能还隐藏在城内,可以让裴忌做吴郡太守,清查吴郡城中的叛逆,还有告诉他,对杜龛绝对不可以手下留情,杜龛这个人素来两面三刀,他对陈家恨之入骨,就算是将来投降了,也绝对不能不提防他。”
“是,先生,我会将先生的担心转告子华将军,先生日夜这样思虑不停歇,要当心您的身子啊。”高廉跟在韩子高身后,有些为韩子高担心起来。
“我岂不知道,耗多难以长久的道理,只是谁叫眼下正是个乱局呢,我若不出来收拾,便难以保全我与子华,更何况子华心中又有大志向,他的大业也容不得一点差错出现,我自然不可能随意停歇了……”韩子高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高廉的肩膀,韩子高这年才只有十八岁,却开始如四五十岁的人般老练起来,也许真的是像他所说,为了陈子华,他经历了太多的试炼,不由得他不成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