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得从上个月说起。
原来自从胡雪岩与哈德曼做成第一笔生意之后,有点关系的人都知道这军火生意极为赚钱,很快胡雪岩就出现了不少的竞争对手。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有黄宗汉关系的龚氏父子。但是黄宗汉在前不久因为得罪西太后(日后的慈禧太后),慢慢在朝廷中被孤立了起来,势力大不如从前。
胡雪岩在知道龚氏父子要走私军火的时,十分的生气。别说与洋人交易军火是他自己的首创,他手里拿着专利,更重要的是他因为承兑江南地区的宝钞,现如今是公认的两江军需采办。你黄宗汉走的时候我又不是没有给你封凉茶红包,你怎么能回过头来对付我呢?这事儿很明显,黄宗汉走后浙江省内还有他的学生弟子在任职,自然免不了要帮他捞银子。但胡雪岩却不同意。
听到有龚氏父子做军火生意的消息后,胡雪岩立马细细打听了一下他们的生意内幕。当得知龚氏父子竟然以三百万两银子采购了一万五千支洋枪后,绕是江南首富的他现在心里也不得不佩服龚氏父子胃口真大。他经手的军火一般报价都是二十五两银子一支,生意大了之后甚至哈德曼还会给自己更便宜的价格。但龚氏父子给朝廷报上去的价格竟然是二百两银子一把洋枪。这真是把朝廷里的大臣和皇上当小孩儿哄啊。
不过这道实情之后胡雪岩也放下心来。龚氏父子如此做生意,那真是自己找死。只要有点关系的人想整他,就跟翻手一般简单。胡雪岩于是就委托何桂清上书一封,说明了洋枪的真实价格只不过是四十两左右。
折子承上去之后,龚氏父子立马就沉不住气了,一方面托人跟皇帝解释,这枪有好坏之分,赝品价格自然低廉,上品自然价格昂贵。另一方面则亲自赶来求见胡雪岩,低声下气地求饶,希望胡雪岩把那折子给收回来。
胡雪岩看着坐在自己下手的龚老头,冷笑道:“你以为奏折是什么东西?想呈就呈,想收就收?”
看到胡雪岩不松口,龚老头说道:“胡大人,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地道。还请您千万饶我一次。这次的军火生意,我愿意让给你一万支。”
胡雪岩思量了一番,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次的情形与洋人特姆生第一次做丝绸生意是何其相似,只要自己不松口,这龚氏父子肯定会被自己咬死。轻则赔款捐银,重则欺君罔上,抄家问斩。
看到龚老头已经让出了极大的诚意,胡雪岩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洋枪从上海运到浙江,中间有好几处山贼惦记。我怕很有可能会被人劫持去。”
龚老头闻弦音而知雅意,说道:“在下自然知道这一路风波艰险,还望胡大人能者多劳,帮忙协调运输。”
胡雪岩其实也就是想帮尤老五也拉点生意而已。见龚老头如此识时务,胡雪岩也就没再为难他。等龚老头告退之后,胡雪岩便给夏同善去信,让他帮忙把何桂清呈上去的折子给匿下来。
经过龚氏父子的事情后,胡雪岩虽然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但仍然担心这敲山震虎止不住那些贪心的人,于是就请郭庆春出面,把上海巡捕房、上海乡绅、上海漕帮、上海各会所黑帮老大乃至上海商会董事以及上海码头采办等各方势力都张罗在一起聚了聚。席间胡雪岩先是公开自己是朝廷钦定的两江军需采办,让在场的各位道上的,生意场上的朋友见了自己的货物,都高抬贵手,互相方便。另外就是重申了走私的严重性。
根据朝廷规定,除了京都军机处和各省份省城总督一级的衙门可以与洋人进行军火交易外,其他所有的军火买卖都是“走私”,但凡发现“走私者”,轻则发配东北,重则抄家问斩。
言语警告之后。胡雪岩就趁着大家喝酒聊天的空暇,与这些人一一交谈,意在搞清楚上海有哪些人做军火生意。此举的主要目的,就是从源头上控制军火出售,让别人无机可乘。现如今上海地界,几乎是胡雪岩一个人说了算。往外出口的东西都是经他手卖给洋人,而往内进口的东西同样是经他手卖给朝廷。在场的人都知道胡雪岩在上海说话的分量,也都知无不说,言无不尽。
就在大家伙儿喝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轮船公司的老板突然偷偷拉住胡雪岩的袖口说道:“胡老板,我这儿有个消息可以跟你说一说,不过你得保证不能透露出去这消息的来源。”
胡雪岩看到这老板郑重其事的样子,赶忙点了点头:“不知这位大哥贵姓?”
“免贵姓张。”
“张大哥,我在上海的信誉向来是极好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说出去的。”
那张老板笑道:“我自然信得过胡老板。我跟您说,据我所知,上海的洋商汉斯正在和长毛进行军火买卖,而且数量极大。”
胡雪岩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老板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做轮船买卖的,在洋人的轮船公司里有些人手。是我的探子帮忙下货时发现的。光他负责卸货那一次,汉斯运到上海的军火就足有两千支。据说后续还会有军火陆续送到上海。最近朝廷的军需采备都是公开的,我从未听说过朝廷有如此大量的军火买卖,所以就专门打听了一下,后来才知道这是那汉斯在跟长毛做交易。”
胡雪岩闻言倒吸一口冷气,这批军火要是真到了长毛手里,那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