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太平军自广西金田拜上帝教,焚四书五经起义以来,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人数由十万变成三十几万。太平军一路北上,所到之处势如破竹,须臾间连占领广西、云南、贵州三省,然后分兵北伐,湖北、福州、江西和四川大小城市也被占领的七七八八,打得快的更是早已经北上到了安徽。
江南地区,为有湖南地区凭借着左宗棠和曾国藩两人力挽狂澜,不仅挡住了太平军北上的势头,反而携带着光复了湖北。太平军在安徽、湖南等西线战场上占不到曾国藩的便宜,往东拓展就成了必然。浙江则成了东线要冲。由于何桂清薛焕在胡雪岩的提一下几次恳请朝廷允许聘用洋枪队,加上稽鹤翁也操练的团兵也初聚成效,太平军一开始还没有主动进攻浙江。
曾国藩的湖南是主战场,战事吃紧下自然需要的军需饷银也更多。何桂清自从听了胡雪岩的建议,在浙江边界设立管卡增收税目之后,财政又充裕起来。曾国藩听说浙江有了新的辟财新法,便上请把浙江的税银直接押送到湖南,用来采购军需物资,发放饷银。
大清朝廷对汉人,向来是不委以重任的,怕的就是汉人势大之后,对大清朝廷造成威胁。但现在长毛十分猖獗,现如今也只能倚重曾国藩,毕竟江南这么多省份,也只有一个湖南能够跟长毛打一打。
但即便是对曾国藩看重,在饷银上也一直有所保留,生怕曾国藩拥兵自重,导致长毛刚刚被平下去,又出现个三番。现在曾国藩要求直接把浙江省的税银押解到湖南,那朝廷内的大臣们是万万不愿同意的。
但是咸丰皇帝考虑再三,觉得现在太平军势头正盛,要是自己在用人上还将信将疑,不够果断,恐怕会因小失大,最终还是准许了曾国藩的请奏。
奏指一下来以后,何桂清不乐意了。
我辛辛苦苦收上来的银子,干嘛望你湖南送啊?这协饷也得有个数是不是?周边省份互相协饷,那没问题,你湖南跟我差着一个湖北呢,我这边给你送什么银子啊?
再说了,本来我东边战线上就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大战爆发。一个城池你抢了我再抢,轮番的来回,事儿多着呢。我再把银子送给你,你那边再扩军,把你西边的长毛都赶到我东边来,这不是我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吗?
薛焕听说这消息之后,也觉得何桂清的担心很有必要。现在东线战事随时都有可能败退,要是长毛再合兵一处,问题就更大了。为今之计只有各家各扫门前雪,先跟长毛耗着。长毛现在已经有了内乱,兵力也没办法集中,再过几年他们肯定长久不下去。
何桂清既然不愿意把银子押解到湖南,于是就找到了胡雪岩,问道:“雪岩,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既不把银子送到湖南,又不会让皇上怪罪?”
胡雪岩却不同意何桂清的看法,他对何桂清说道:“云公,据我了解,湖南那边的战事确实吃紧,这饷银他们确实需要。您担心的无非就是饷银运送到湖南之后,西战线的长毛会来支援东线,可依我看来,长毛既然有了内部矛盾,就不会这么轻易解决的。‘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这么简单的道理,长毛不会不明白。我看与其与曾大帅为难,倒不如结交曾大帅。他要一百万两的饷银,咱们给他送过去一百五十万两。以曾大帅现如今的威望,日后长毛平定了,必然是荣宠加身,入主军机阁也不是没有可能。能靠上这么一棵大树,对我以后也有帮助啊。”
何桂清苦笑道:“胡老弟倒是想得长远,我这眼看浙江都要守不住了,你竟然还能想到长毛平定。好了好了,你再想想吧。”
胡雪岩还要劝解,何桂清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胡雪岩只得告退。
何桂清一时想不到办法,只能一拖再拖,全当是完全没看到这封奏指,银子迟迟不肯往湖南押送。等到户部开始追问的时候,何桂清就把税银往京城送。想着语气送一百五十万两给曾剃头,倒不如多送些给皇上,还能得宠。
反正横竖就是一个意思,即便你曾涤生要拿到银子,那也得慢慢拿,你那边能拖多少长毛,就拖多少,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
曾国藩迟迟收不到饷银,立马上了一封奏折,说何桂清不听圣令,延误军机,直接导致了长毛的进一步拓展。咸丰皇帝就写了一封奏指言辞批评了何桂清,说何桂清你自己也是熟读兵法的,就不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吗?
这时何桂清才慌了手脚,开始公事公办,往湖南押解银两。
曾国藩因此对华东地区的薛何集团就产生了看法,拿着借师剿匪一事大做文章。
其实同是湖南出身的曾国藩和左宗棠,在借师剿匪的事情上,意见是一致的。他们认为薛何集团的就好比那不谙世事的孩子,只知道野果好吃,于是就一味地贪吃,却不知道这野果也是可以让人中毒的。
倘若不是薛何集团借师剿匪,洋人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大清朝疲于内战,自己都解决不了呢?要不是如此,他们怎么会乘火打劫呢?
胡雪岩知道曾国藩和何桂清闹起矛盾之后,心里十分的担忧。
可是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饷银调度刚刚出问题的时候,从上海运来的一批军火也出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