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特姆生要走,庞云增赶忙站起来,看了胡雪岩一眼,就要去拉住特姆生。但是胡雪岩却一个劲儿地给庞云增使眼色。
庞云增不理解地咂了砸舌头,转头出去把特姆生送走。
特姆生一走,庞云增就急不可耐地责怪起胡雪岩来:“胡老弟啊,你怎么不见好就收啊。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
胡雪岩微微一笑,说道:“庞老哥,你放心,现如今这生丝在我手上,明年春丝上市以前,没有谁能拿得出一百万担生丝。所以至少在今年,丝价就是我说了算。我这次一定要狠狠赚洋人一笔,让他们知道我们中国人的厉害。”
庞云增心里却十分没底,他担心地说道:“万一他不来买我们的丝怎么办?”
胡雪岩说道:“庞老哥放心,我托人打挺过了。外国人做生意,很讲信用的。特姆生贩卖生丝,从来都是先在英国签订单再来中国购丝,他要是拉不回去生丝,要陪违约金的。如果他不从我这里买生丝,回去之后他赔得更多。再说了,我这个价格并不是很高,他还是有的赚的。”
看到庞云增脸上依旧十分担忧,胡雪岩知道,这笔生丝有一小半都是庞云增,万一要是赔了,庞云增要有不小的损失。胡雪岩于是看住庞云增,两个人四目相对,胡雪岩说道:“庞老哥,我胡雪岩虽然不才,但是从杭州出道以来,至今还没有做过一笔赔本的买卖。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杭州打听打听。这次的生意,我依旧不会配的,你还信不过我吗?”
庞云增听到胡雪岩这么说,笑了笑:“倒也是,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胡老弟。”
当下庞云增做到了椅子上,说道:“那这事儿我也不管了,静等胡老弟佳音。”
胡雪岩说道:“你等着瞧好就是。”
庞云增呢过突然问道:“对了,胡老弟,我还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胡雪岩说道:“尽管说就是,咱俩又不是什么外人。”
庞云增端着茶杯说道:“你这宅子修的十分气派,但也太气派了。你毕竟身有官职,难道就不拍别人参你吗?”
胡雪岩说道:“你知道吗?以前我在信合钱庄出纳,一开始的时候一个月就只有三钱银子。但是那个时候我就在杭州绸缎庄花钱置办了一身十二两的行头。当时店里大小伙计都笑话我摆阔。但正是因为这身行头,我上到都统府,下到江湖漕帮,走生意应酬从来没有丢过脸。不认识我的人初一见面都以为我是大老板。后来我真的成大老板了。现在听到江南地区有人说我是江南首富,其实跟以前是一个样子。我现在确实有七八家钱庄,但钱庄的银子又不是我的。但做钱庄生意最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让人觉得你确实有钱,这样大家才能把钱放心地存在你的银行里,不担心你破产。我修的这房子就是这个意思。即便我没有钱,别人一看我这房子,也都觉得我有钱。所以说,如果你不是老板,你就装做大老板,你就能成为大老板。如果你不是有钱人,你就装作有钱人,你就能真的成有钱人了。”
庞云增听胡雪岩这么一说,玩味地问道:“那胡老弟现在是装的江南首富,还是真的江南首富啊?”
胡雪岩哈哈一笑:“这肯定是装的呀,我有多少家地,别人不知道,你庞老哥还不知道?”
庞云增低头喝茶,他还真不知道。
……
回到客栈以后,经理布莱克问特姆生:“老板,生意谈妥了吗?”
特姆生没好气地说道:“谈个屁!一百万担生丝那家伙非要两千万两银子,这我能答应吗?”
布莱克一听这数目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可是老板,英国那边已经开始催单子了,我们要是还不下手,回去就要违约了。”
特姆生说道:“你别着急。现在这状况乍一看是我非要买他的生丝不可,但实际上他的生丝也是非卖我不可!除了我特姆生,谁能吃下他那么多的生丝?现在关键就是要沉住气,谁先松口,谁就输了。你回船上跟咱本国的丝厂那边去一封电报,就说遇到了海南,可能会延期一个月,让他们有心理准备。我们给他延期的赔偿金就是了。今年务必要跟这个胡雪岩挣个长短,不然地话,明年我们还要被他牵着鼻子走走。”
……
胡雪岩送走了庞云增后,静等了三天,那特姆生竟然没有再来上门。胡雪岩心道这特姆生果然不简单,不是三两下就能打发了的,于是立马约见了郭庆春。
“东家,现在还需要我办什么?”
胡雪岩说道:“你想办法回上海,把美国的那个山姆给我约过来。”
郭庆春不解地问道:“可是山姆那边的丝绸不是已经又找落了吗?再说咱手里的丝绸也不够同时供应特姆生和山姆啊。”
胡雪岩说道:“就是做做样子给特姆生看。你也不要多问,你就说我跟她想谈谈明年的丝绸供应问题,想办法把他约过来就是。另外,去漕帮找尤大伟,让他把码头上他能联系到的所有中国的外国的跨国轮船都预订下来,定金直接从上海阜康钱庄里面取,让他们这后半年不要接其他人的生意,就给我安安静静摆在码头上,不要在码头上留空位,也不要在码头上行船。”
郭庆春虽然不太理解,依旧立马着手去操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