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湖州的阜康钱庄这边,刘庆生走了以后一直是刘不才再搭理。就在胡雪岩和郭庆春再说上海规划蓝图的时候,刘不才正巧而遇见了一个想开办丝行的人,叫做刘荣昌。
这刘荣昌原来是一个丝行的伙计,每天看到丝绸生意十分赚钱,于是就动了自己做生意的年头,四处筹借了几百两银子,便来阜康钱庄贷款。
做生意不仅要本钱,也还要人脉,一般钱庄放贷给人做生意,先决条件就是这人已经是做过生意的,或者是有牢固关系做生意基本上赔不了的。刘荣昌这种小伙计,四处借了点钱就想贷款,在其他钱庄是不可能的。
但是刘荣昌以前和刘不才十分地熟识,之所以做生意也是看到刘不才现在老母鸡变鸭有些风光,才动了心思。
刘不才念着和刘荣昌的交情,也就给刘荣昌放贷了。但是刘荣昌第一次做生意,就赔了。他虽然跟着老掌柜走过两次宁波,知道丝绸在哪里销售,也知道丝绸去哪里收购,但是一路上官府打点还是被他给算计错了。由于他的老掌柜平日里对各路管卡的人都有送礼,所以过关之时十分便捷。而刘荣昌自己按照官府明面上的关税去送,就让守关的税官不乐意了,故意给刘荣昌拖延。等刘荣昌把丝绸运到上海之后,已经过了销丝的好时候,他只好低价出售。
本来生意就折本了,而钱庄这边贷款还有利息,肯定是还不上可。刘荣昌又来请刘不才加贷。刘不才十分为难,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放出大宗银子,要是收不回来,难免要被人看轻,于是他一横心便给刘荣昌加贷了。
到了九月底,照例是把账本送到胡府交给翠环过目的时候了。刘不才心里有些忐忑。
现在湖州的大小生意,基本是都是翠环过目的,着大家都知道。
翠环没翻几页账,就看到了刘荣昌的名字。
刘不才看到翠环指着刘荣昌的名字琢磨,心里十分的忐忑。照理说刘荣昌这一两天就应该从宁波脱销回来了,但到现在刘荣昌还没有来,刘不才心里有个不好的念头,觉得这刘荣昌很有可能是卷着银子跑了。
账本上的名字很多都是陌生的,翠环肯定不可能认识全部。但奇怪的刘荣昌后面的贷款足有一万两。湖州像这样的大商户可不多,翠环想了想没有记起来,于是就问刘不才道:“这刘荣昌是哪家的掌柜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刘不才说道:“回禀太太,这是开元丝行的掌柜。”
翠环一皱眉头,问道:“开元丝行?湖州有这么一个丝行吗?”
刘不才说道:“这是今年年初刚开起来的丝行。”
翠环“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这人怎么样查清楚了吗?”
巧云在一边看着翠环运筹帷幄的样子,觉得翠环挺了不起的。要她跟那人这样拉着腔调说话,她自己可做不来。
刘不才额头上有些汗水,他擦了擦说道:“这人是小的同乡,信誉一向可靠。”
翠环又点了点头:“这一万两的银子不是小数目,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刘不才支支吾吾不敢回话。
“是不是觉得告诉我我可能会不同意,所以你就打算先斩后奏呢?”
翠环说着这话的时候声音一下子就太高了,巧云都吓了一挑。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胡雪岩的声音:“又在训谁呢?”
巧云听见这声音一下子跳了起来,往门外冲去。
胡雪岩刚上台阶,巧云就冲到了胡雪岩怀里。
胡雪岩抱着巧云走到堂屋,看到刘不才站在屋子里,这才推开巧云。
翠环跟巧云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庄重一些,怎么还这么轻佻?”
巧云不敢顶嘴,乖乖说道:“知道了。”
刘不才这时候赶紧说道:“是小的不对,请老爷太太责罚。”
胡雪岩拿过账本看了看问道:“怎么了?账面出错了?”
翠环说道:“也没错,就是他私自放了一万两银子。”
听到是一万两银子,胡雪岩也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小数目。胡雪岩看了看账本上刘荣昌这笔账目,问道:“一万两银子?这刘荣昌用银子干什么?”
刘不才说道:“贩卖丝绸。”
胡雪岩一听来了兴趣:“看着一万两是加贷的,他之前也还贷过一万两?”
刘不才颤颤巍巍点了点头。
翠环这才注意到这一万两还是加贷。当下大怒道:“竟然是两万两?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刘不才赶紧跪下,他知道这笔银子要是收不回来,自己就是贴一辈子的工钱也换不上。
胡雪岩对翠环说道:“你这么着急干嘛。”说完他笑着让刘不才起来,把账本放到了桌子上,说道:“这不贷款期限只是半年吗?这半年的贷款死账很少,一般没什么问题。再说了,再三天就到了还款的时候了,等过了贷期刘荣昌没有换银子你在发火不迟。”
说着他把正本给刘不才递过去。
刘不才赶紧伸手接过来。
胡雪岩说道:“等过几天要是那刘荣昌还了银子,你让他来见见我,我对丝绸生意也很感兴趣。现在你先下去吧。”
刘不才这才缓了口气,赶紧告退。
翠环问道:“就这么放过他了?也该敲打他一下的,不然他以后胆子更大了。”
胡雪岩一把包住翠环,把巧云也拉了过来,说道:“这都多长时间没见了,哪有功夫跟他废话,后院的走着!”
翠环拧了胡雪岩一下,说道:“你也知道时间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