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儿本想帮她处理一些食材,却被宁江月拒绝了,雨儿无奈,只好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照看着,不时指导一下,土豆怎么切,鱼要怎么处理,鸡应该怎么切比较容易。雨儿看着宁江月拿着刀的手颤巍巍地在鸡身上没什么力气地切着,扶额叹息,幸亏她先让厨房把鸡和鱼都杀了,不然还指不定她的大小姐要怎么折腾呢。
“大小姐,鸡要用力剁下去,不然骨头用切的是切不断的。”
“大小姐,您的土豆片儿切得太厚了,会不熟的。”
“大小姐,炒白菜的时候,白菜要顺着纹路切,不然要不熟的。”
“大小姐……”
“雨儿姑娘。”宁江月将刀撒气似的扔在砧板上,不悦地看着她,“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聒噪。”
雨儿委屈地在原地拧帕子:“明明是大小姐不让雨儿插手的,可大小姐又什么都不会……”看着宁江月的脸色越来越差,雨儿识趣地闭嘴了,可怜兮兮地看着宁江月,做了个“您继续”的手势。
宁江月鼓了鼓嘴,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灶台,心里的挫败感一阵一阵地往外冒,想她宁江月好歹是相府小姐,虽然没有聂承焕那么厉害吧,但她也算是聪明人的那一列了,她就不信自己连个饭都做不好!
宁江月越看越气,索性背过身去,拿了蒸米的盆子,在厨房里转了小半天才找到米缸,宁江月站在米缸旁,看了看手里的盆子,又看了看米缸中央的巴掌大小的小木瓢,咬着下唇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宁江月犹豫着拿小木瓢舀了三瓢米倒进盆里,看着盆地浅浅的一层,琢磨着又舀了三瓢进来。
雨儿在她身后苦着脸,想说话又不敢说,只能用不忍直视的目光不停地注视着宁江月。
宁江月扫了她一眼,没有多理会,端着盆径直走到锅灶旁,拉开锅盖,将盆放了进去,就要盖上锅盖。
雨儿满头黑线,终于忍无可忍,拉住了宁江月的手腕,哭笑不得地看着宁江月,“大小姐……米要先淘洗的,而且,您米放得太多了, 这个盆子蒸不下的……”
宁江月红了脸,假咳两声松开了抓着锅盖的手,转身又回了凌乱不堪的灶台旁,嘴里还在逞强:“本小姐知道,本小姐就是……一时忘了,嗯,一时忘了。”
“是是是,大小姐只是一时忘了,那……雨儿把米倒回去一些再拿去淘洗了?”
雨儿谄媚地端着米盆站在宁江月身边,讨好的样子让宁江月脸上的温度又烫了些。
“嗯……”
宁江月小声应了一声,眉头紧皱看着盆子里的米,欲言又止。
雨儿略一想便明白了,笑嘻嘻地晃了晃手里的米盆,“大小姐放心,生米看着小,蒸熟以后就很多了,不会不够吃的,平常雨儿给大小姐蒸饭的时候只放小半瓢就够了的。”
“哦……”
宁江月冷淡地应了声,嫌弃似的挥了挥手,“你快去把米蒸上。”
“是~大小姐!”
雨儿一个“是”字说得百转千回,气得宁江月恨不得把手里的刀砍到她脸上去。雨儿自然也察觉到宁江月此时满值的怒气,一溜烟跑去了米缸,确认到了安全范围,还不忘转身对着眼神紧紧黏在她身上的宁江月做个鬼脸。
雨儿将米淘洗好,又在锅里加了适量的水,招来粗使丫头烧火后,又钻到了宁江月身边,看着灶台上堆积着的被切成了形状各异的食材们,替它们点了根蜡,太惨了,简直是谋杀现场。
尽管心里吐槽不断,雨儿面子上还是一副笑得甜甜的模样,不停夸赞着宁江月有进步,宁江月憋着嘴,手腕和虎口隐隐传来些疼痛,仔细看,虎口的地方已经开始微微泛红。
宁江月有些委屈,她干什么要为了那个处处跟她过不去的宁荷做到这个地步。
有心想撂挑子不干了,回自己的屋子看书练字去,可一直以来要强的心思让她断然做不出半途而废的事情来。
宁江月在心里纠结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肉片要切得薄薄的,肥瘦适中,鱼身要起成一指宽还不能切断,鱼头要一切两半洗干净血水分开放在盘子里,切好的鱼身小心地摆上盘子,将切好的鱼肉一片一片分开,做孔雀开屏状,最后将鱼尾摆上去,撒上葱姜蒜,再倒上些酱油醋,放到一边。
身后早有另一个粗使丫头将炒菜锅给热好,宁江月想着书里的步骤,将切好的红辣椒端到锅灶旁,锅里因为什么也没有而冒上袅袅的白气,宁江月皱着眉头,舀了一勺油倒进去,稍等了片刻,又将红辣椒倒了进去,速度快到雨儿来不及出声阻止。
“大小姐……”雨儿无语地看着大小姐,红辣椒随是干的,宁江月却嫌弃太脏用水洗过,遂一下锅接触到热油,一阵油点四溅。
宁江月不知,雨儿阻止太晚,几个油点溅在宁江月的受伤,立时起了红色的水泡,雨儿心疼地给她吹着手,大勺自有旁边候着的丫鬟接过去。
雨儿边扶着宁江月往外走,边嘱咐了几句,几个丫鬟齐齐应了声是,井井有条地开始忙活宁江月留下的烂摊子。回到正屋,雨儿翻出许久没用过的烫伤膏,小心地给宁江月涂抹着,不时还要瞄几眼宁江月的脸。
“别看了,脸没事,躲开了。”
宁江月瘪了瘪嘴,小声地说着。
雨儿长舒一口气,给宁江月揉药膏的手越发温柔,嘴里还碎碎念着:“没伤到脸就好,万一留了疤,雨儿真是自杀都不足以平民愤了。”
“就你话多!”
宁江月瞪了她一眼,心里却也同样舒了一口气,油点溅起她下意识地上身往后退了退,手却因为没动被溅到了。当时一瞬间的疼痛让她差点扔了大勺,幸亏是怕丢脸才抓紧了没松手。
“也不知道宛姨娘究竟跟大小姐您说了什么,让您想不开非要下厨。”
雨儿不满地抱怨着,“大小姐不说雨儿也是猜得到的,左不过是替四小姐求情。”
“不管怎么说,荷儿是我妹妹。”
宁江月敛了神色,语气淡淡的。
“是,大小姐把所有人都当妹妹,可人家未必就把大小姐当姐姐了。二小姐也好大少爷也好四小姐也好,他们哪个做的事是弟妹该为姐姐做的?”
雨儿垂着头,越说越替宁江月委屈,不自觉的,话音里就带了几分哭腔。
“怎么我受了委屈反倒是你哭了?”宁江月本来还生气她说话没个轻重,让人听了去,不知道要怎么出去编排她,可后边听见她话里话外的哭腔,指责的话却说不出口了。怎么说呢,雨儿不过是觉得她宁江月是大小姐是她的主子,她在替她抱不平罢了。
宁江月拉过雨儿的手,语重心长地看着她,给她解释着:“宁素心她心不正,所以你看我心软了吗?荷儿不一样,荷儿只是还太小被府里的人宠坏了,这件事之后,你且看着吧。”
“行啦,别哭了,一会出去其他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宁江月握着雨儿的手,轻轻晃了晃,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思,“你去看看我爹回来了没,不过别告诉他我烫到手了,听到没!”
后一句,宁江月故作凶狠地瞪着雨儿,只是怎么看怎么都是娇憨,雨儿被她这幅样子逗笑,哭笑不得地看着宁江月,无力至极。
“大小姐,四小姐当真不会再找您麻烦了吗?”
雨儿擦干了眼泪,就要往外走,人走到了门口,一条腿都迈了出去,又不放心似的探回了半个身子,小声问了一句。
“嗯?”宁江月刚举起茶盏听到她的话,不解地疑问了一声,复又展开笑脸,安抚地对她挥了挥手,“放心,就算她想找麻烦,宛姨娘也会看着她的。”
雨儿得了准确消息,开开心心地走了。她先去小厨房看了一圈进度,看见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又嘱咐了几句,才一路小跑着去了前院。
宁维一贯地站在宁纪中书房外,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看见雨儿过来,挑了挑眉,一直冷着的脸也多了几分暖意。
“这不是大小姐身边的雨儿姑娘吗,你怎么来了?”
宁维三两步下了台阶,挡在雨儿面前,明知故问。
雨儿白了他一眼,摊了摊手,“大小姐让我来看看老爷回府了没有,小厨房的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小姐请老爷过去用饭呢。”
“哦?大小姐请相爷去用饭?”宁维低了头,靠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在雨儿脸颊旁晕开,雨儿没得红了脸,两只手交替着折磨着手里的帕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宁维在雨儿耳边轻笑了两声,“雨儿姑娘有没有准备宁维的晚饭?”
“什……什么?”
雨儿磕磕绊绊地,有点不明白宁维的意思,她脑子此刻乱糟糟的,像有许多花儿在一瞬间绽放,满是漂亮的粉色带着浓郁的馨香,让她无暇去思考,只想沉浸在这种氛围里,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