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一行人来到了野店茶肆,将士们大都端了茶水在店外席地而坐,等将士们都喝得差不多了。萧正峰与项不坏以及几个四个队主还有胡三才步入店中。
茶肆虽然简陋,但拾掇得十分整洁干净。
“军爷们请上座,本店有上好的野山茶,是否要来上一碗?”店小二头系青巾,胳膊上挽着抹布,满面笑容地说道。
“你这小二,好生粗鄙,喝茶是用碗来喝的吗?当然是用杯盏了。来,看我们有几人,就来几杯茶。”胡三虽是骂语,却丝毫没有怒意。
“得嘞,军爷们擎好了,这就上。”小二转身停下,回头说道,“哦,对了,我们小店还有上好的卤牛肉,军爷们可要?”
“废什么话,有什么好东西都上来。”胡三一脚向小二的腚上踹去。
“哎呦----”小二喊叫了一声,急速地逃开了,“军爷莫急,小子这就上菜。”
胡三被小二的叫喊声叫得一愣,他嘴里骂咧着,“他娘的,滑得跟猴似的。”
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田庆与万金刚对了对眼,没有说话。萧正峰望着小二滑稽的模样,笑着请项不坏入席。
“嗨,一路萧大人都是您请客,这回我请了。”项不坏挺了挺老腰,大喇喇地坐到一张长凳上。
萧正峰笑笑没有说话,直觉告诉他,荒郊野外,有此一间野店已不寻常,那小二的语气神态也都透着古怪,自己这些人莫要着了他们道了,也不知道田庆他们看出来没有。
小二的动作倒是快速得很,双臂张开,每张手臂上两张托盘,托盘之上有着牛肉与茶水。
“我说小二啊,你这膂力不错啊。”胡三赞道。
“嗨,军爷说笑了,熟能生巧呗,要不这样,你们该怀疑我这小二的身份了不是。”店小二在两桌之间穿插,分别上着菜盘。
“嗯,说得也是。”胡三想想,点了点头。
“项大人、萧大人,卑职以水代酒,遥敬你们一杯。”胡三坐在另一桌向萧正峰与项不坏敬道。
萧正峰端起酒杯干完了杯中的茶水,茶水入口清甜,别有一番滋味,一种熟悉的滋味突然涌上萧正峰的心头,等等,这……萧正峰的心里狐疑不定。
项不坏没有端茶杯,只是捏着杯角对着萧正峰说道:“萧大人,连日来老夫是吃得好喝得好,只是在马车中颠簸,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要被颠散了。如果身边有个暖床的丫头,给我暖暖床,捏捏脚,那这趟差事可真算得上是个美差了。”
“噗----”胡三遥敬萧正峰与项不坏后,就不管不顾地大喝了起来,也是他自己臭显摆,这大热的天,要什么杯子,一杯接着一杯喝就是不解渴。他正喝得起兴,不经意间听到项不坏的高论,顿时惊得将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
就在胡三惊喷茶水的当口,异变陡生。因为在小二收拾好空托盘回转身的时候,他小声骂了一句,“老不死的,好不正经。”
声音虽小,但是在座的又是何等人,几乎小二的骂声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是声声入耳。
“你说什么?你敢有辱我们大晋的使者。”潘十二一声怒吼,不见他脚上有何动作,他的整个身子基本一个横移,就搭上了小二的胳膊。
小二一声尖叫,如蛇蜕皮,胳膊肘一阵抖动,闪身掠到了一边。
“好身手,再来。”潘十二兴趣被逗了上来。
“住手。”一声娇叱。
潘十二呆了一呆,待他看清来人的面貌时,面皮一惊,一拱手退了下去。
那人明眸皓齿,虽是荆钗布裙,不假雕饰,也难掩天生丽质,其如画中仙子俏楞楞下到凡间。其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股风流的韵致。
“爰----”萧正峰站了起来,刚要出口,却被打断。
“萧公子,别来无恙啊。”其人拱手为礼。
萧正峰的反应何等迅速,“袁姑娘,年前京口一别,没想到你却来到了北地。”
“呵呵,江湖散客,漂迫惯了,哪里都可为家。只是几月前游历南边,拜望嫂夫人,却觉得夫人消瘦了不少,想必是想念兄长所致吧。”
“哪里会----”萧正峰拉长了腔调,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太自然,“我可是定期去信给你嫂子的,她对我放心的很哪!”
“怎么会呢,兄长风流倜傥,志在四海,难免会被外面的香花野草所吸引,恐怕早就忘了家中还有娇妻望穿秋水,期盼你归家一聚吧。”
“袁姑娘,你要这样说,那为兄可就冤枉了。”萧正峰索性坐了下来,喝了一杯茶,“你说就像这手中的茶水吧,你小盏喝了,能够品茗却不解渴;你大碗喝了,虽解渴却显粗鄙。那你该怎么选择吧?你嫂子啊,”萧正峰一举手中的杯盏,“就像挑剔的茶客,既要解渴,又嫌粗鄙,那你要烹茶人怎么办吗?”
“噗嗤----”小二笑出了声。
“哎呀呀,老夫茶喝饱了,想必将士们也歇憩好了,萧大人,你慢慢喝,我到前面新野郡等你呀。”项不坏站了起来,临走的时候,他还顺带了几大块酱卤牛肉。待他走到棚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脚步,“哦,对了,萧大人啊,这到了新野吃的喝的?”
萧正峰翻了个白眼,“一切吃喝需要的银两都带在田庆的身上呢。”
“哦,那敢情好。”项不坏挺拔了身姿,老头突然像脚下抹油,溜得贼快。
田庆耳听点到了自己的名字,福至心灵,“卫主,属下也先行一步,为项大人付账去。”
“卫主,我去盯着他,那可都是您的钱财啊。”潘十二脚下抹油,不经萧正峰答应也闪身到了棚边。
“我也去盯着。”万金刚简单明了。
丁旿眼巴巴地望着萧正峰,萧正峰苦笑了一声,挥了挥手。丁旿如蒙大赦,像偷食主人家的野猫,被发现后没命地蹿了出去。
使团哗啦啦地开动了,圈起了滚烫的烟尘。只是留下了几匹马,少了萧正峰一人。
萧正峰望着烟尘,脸上似笑非笑,“爰情,你看把他们吓得,都走了。”
“走了好,走了清静。”臧爰情在萧正峰的对面坐了下来,“萧郎,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此番出使秦国,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想帮帮你。”
“那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萧正峰摆起了手势,其滑稽的动作逗得臧爰情一笑,“你呀,就是嘴贫。”
“哪里,哪里,人家是真情流露嘛。”
一旁的朱天使小二眼望自家卫主的举动,浑身感到一阵恶寒,“我----我还是到后面去酱点牛肉吧。”
“萧郎,别贫了,我要和你说点正事。”
“夫人请讲。”萧正峰正襟危坐起来,臧爰情又不禁莞尔。
“你知道这家茶肆的原主人怎么样了吗?”臧爰情问道。
“难道……夫人你……”萧正峰惊恐地睁着双眼,做了个单手抹脖子的举动。
“哎,想哪去了。”臧爰情嗔道,“本来这就是家黑店,店主人夫妇见我与天使两位身上颇有些财物,就谋算着要用蒙汗药麻翻我们。”
“那哪能!”萧正峰轻声喝道。
臧爰情翻了个白眼,“他们夫妇俩奸计被我和天使识破,一番打斗,他们终被我们擒获。”
“那人呢,真杀了?”萧正峰真有点相信了店主人已死。
“没有,放了。”
“放了?”萧正峰疑惑了。
“没有必要杀人灭口,而且他们原先都是大晋的百姓,夫妇俩原先就是新野郡普通的农户。”
“哦,爰情你倒具体说说。”
臧爰情知道萧正峰来了兴趣,她并不矫情,继续说道:“因为我朝国力经过几任帝王的挥霍,边境的范围越来越向南边收缩。所以秦国就趁着我国国力的衰弱,用武力夺取了新野以及周边的十多个郡。有些对异族统治比较反感的汉人就逃离了大城池,来到了郊外结坞自保。可是秦国不断派兵袭扰,结果坞堡也呆不下去了,只好逃了出来。这家店主人夫妇故土难离,就在新野的郊外开了这间茶肆,为过往逃难的人提供一些帮助,当然遇到合适的钱主,他们也会下黑手的。”
“哦,看来此地的百姓对我朝的认同感还是蛮强的吗?”
“毕竟受到中原的礼教数百年,行为习惯都是根深蒂固的,此地的汉人当然受不了异族的统治。而且……”
“而且此地与我国大镇荆州交接,而与秦国的中央长安却是很远,在这个地方我们至少占了人和与地利的两大优势。”萧正峰接着说道。
臧爰情展眉不语,只是梨花带笑般地注视着萧正峰,一脸幸福荡漾在脸庞,有个心心相印的夫君,夫复何求!
萧正峰侃侃而谈,不经意间发现臧爰情娇媚的样子,望着她的檀口红唇,不知觉地撮嘴,俯身,将嘴印上了她的红唇。
“啪唧----”朱天使正端着整盘牛肉送来,这时候却惊得掉到了地上。
“呀----”臧爰情如受惊的小兔跳了起来,愣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卫主、夫人,你们……”朱天使如同做了错事的小孩杵在了当地,“你们继续好了,我什么也没看见!”朱天使说完,撒欢跑开了。
看着朱天使的夸张表现,萧正峰只是骚包一笑,“这丫头,平时口无遮拦,没想到真操家伙什,还面嫩得紧。”
臧爰情在短暂的尬尴过后,就恢复了正常,“她是个苦命的丫头,他们朱家跟着我们家族南徙的过程中,他的父母得了疾病相继死去了。天使这丫头沿途也染上了天花,因为治疗疾病的时候方法过当,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面容尽毁。所以这丫头从小就跟家中长辈练习易容之术,所以长大后就精于此道了。”
“难怪天使那么对萧也情有独钟了,原来是心心相惜啊。”萧正峰恍然大悟。
“没你那么损人的啊。”臧爰情有些生气说道。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萧正峰笑道,“我们还是谈谈这新野十二郡吧。”
臧爰情白了萧正峰一眼,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