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一名骑士抱拳问道:“敢问将军,你们可是萧正峰萧大人的使者团?”
“正是,你待怎样?”胡三长得豹头环眼,不怒也有三分威严,这时候心情紧张,说出的话就像砲响。
马上骑士却是笑道,他抽出一面手中令旗,平直向下一划,所有骑士俱是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属下拜见卫主。”
“哈哈哈……”萧正峰大笑,牵着马从圆阵中走了出来。“你们来了,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胡三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他以为刚才对面之人的举动是要进行攻击,看那架势,他拿在手中的腰刀都微微颤抖了,没承想这些人居然是萧正峰大人的家将。不过,看着这些家将的装束以及武器,好像有些越制啊。嗨,管他呢,现在除了在朝的官员,皇权基本就管不到大晋国的其他官员。听闻萧大人是个有钱的主,买个几百人的私兵,配点好武器,也是应该的。胡三这样安慰着自己。
“卫主,刘裕将军担心您的安全,特派遣我们四人率领二百部曲,随您一同前往秦国。”潘十二意气风发地说道。
“好啊,”一想到有大哥刘裕关心着自己,萧正峰的心中就暖暖的,比这七月天还暖,“等等,夫人怎么说呀?”萧正峰想起了臧爰情,在京口的京口卫不是由爰情辖制吗,怎么不是她派人来保护自己。
潘十二摇了摇头,田庆却是接道:“也许有刘将军发话,夫人她就不想多此一举了。”
“好吧。”萧正峰满腹狐疑只能按在心中。
“等等,萧大人----等等老夫,等等老夫啦!”
三百人的使者团呼啦啦正要转动方向发动,一侧却传来了一声虽沧桑却高亢的呼喊声。萧正峰转首望去,一位老头坐在一顶装饰考究的肩舆上,由四名敦实的汉子抬着飞奔了过来。
“项----项老----大人,您怎么来啦?”萧正峰坐在马上,颇为惊诧,“咦,你这四个家将可不一般啊。”
“几个家奴而已。”项不坏笑道,手拿着圣旨,“老夫思前想后,还是陪同你一起出使为好,毕竟同是患难兄弟,所以就请了一道圣旨。嘿,没承想,皇帝陛下答应了。”
“项叔,磨叽什么呢,我们在城门口等了半天,现在又在这磨叽,到底走不走啊?”一名家奴问道。
“闭嘴,呆一!呵呵,从小养在身边的昆仑奴,娇惯,惯坏了,惯坏了。”项不坏摆着手,有些尬尴地说道。
“无妨,项大人,那我们走吧。不过这呆一……”
“哦,对了,呆一、呆二、呆三、呆四,见过萧大人。”
“见过萧大人。”四人瓮声瓮气地说道,如同一人说话。
萧正峰拨转马头,望了项不坏一眼,这老家伙仍然是笑盈盈的。不过萧正峰早在心中骂翻了天,敢情这老家伙早就请了圣旨,一直在城门口等着自己见机行事呢。
如果自己身边就朝廷派给的御林军护卫,他肯定不会露面。当他发现自己还随行了这两百号威风凛凛的京口卫时,他才终于露出了头。这两百号的京口卫全都骑着清一色的蒙古马,配备着环首刀与连臂弓弩,甭说是一般绿林山贼了,就是北方的一些千人坞堡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再看项不坏笑盈盈地闭着眼躺在肩舆上,萧正峰当时就有一种被人赚了的感觉。
丁旿勒马缓行,到萧正峰接近过来的时候,他才在萧正峰的耳边小声说道:“那四个昆仑奴不简单,一看就是练家子。”
“你确定?”萧正峰又微微转首旁观了一眼“呆瓜四兄弟”。
“没交过手,不清楚,只是他们四人的神态、语气、脚法都不像寻常家奴,寻常家奴没那气势。”丁旿笃定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自己只是觉得四人不简单,没想到能引起丁旿的如此重视,还专门告诫自己。这项不坏老家伙到底搞什么鬼,自己可得好好提防老家伙一二了。
空里流光,积热销骨。七月的日光将大地炙烤得亮透透的。官道之上,沙石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空明。那道路两侧的浓荫,也只能摆出一道亮丽的绿色,间或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蝉噪。
萧正峰与项不坏改乘马车后,晋国的使团全部变成了骑兵,他们的装束全部变成了官家使者的普通服饰。使团队一路急行,为的只是获得那因为速度而得到的一袭清爽。
不知不觉,使团已经出了国境,来到了秦国的地界。来到关卡,换了通关文牒,秦国的守边将军对这么大规模的晋国使团很是惊讶,赶紧派遣兵士六百里加急飞奔长安,告知朝廷这一消息。
半月之后,长安未央宫赏心阁中,大秦的皇帝姚兴正在欣赏歌舞,这时候他得到了晋朝派遣使节出使本国的消息。
姚兴听说消息后,心情大好。自从两年前与北魏在柴桑一战,损兵折将,他的心情就没好过,只能天天借助于歌舞来赏心悦目。可是最近,天可怜见,上天还是眷顾大秦。
晋国的蜀地脱离晋国,自建为国,并向自己称臣了。而晋国本身并没有因此与自己动武,而是诉诸于使团外交。这样自己在两国之间可以斡旋,不管最后能不能从中得到实惠,可是至少证明了自己一手打造的大秦帝国威望犹在!自己年纪也大了,不想在闹腾了,只要四境安宁,不出乱子就行了。至于那开疆拓土,富国强兵的事就交给自己的儿子们吧。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姚兴那满含笑意的面容瞬间凝固了。太子姚泓柔弱,一点没有自己年轻时候的风范,他想要把太子之位换了,又怕违反祖制,遭到群臣和其他方面的压力。广平公姚弼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可是如果立他为太子,又怕诸子反对----姚弼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唉,难办啊......
就在秦国皇帝姚兴为自己的诸子发愁的时候,萧正峰一路终于来到了秦国的新野郡的郊野。
使团之所以半月才到新野郡,是因为使团一踏入秦国地界,萧正峰就有意放慢了行走的速度。来时,萧正峰特意咨询了朝中的史官,并到秘阁查阅了秦晋之间的地图,他发现秦国南乡、新野、舞阴等至少十多个与晋国接壤的郡原先都是秦国的地方,只不过后来遭到了秦国的蚕食,成为了秦国的国土。
萧正峰心忖,如果能够策反当地人起义再好不过,即使不能成功,也可以给后秦的后院制造些麻烦,让秦国在支援谯蜀的过程中有所顾忌。所以萧正峰想在这几个边境郡县好好考察一番,观察地方上的一些地理形势和地方风情。这样,以后才能知彼知己,不打无备之战。
项不坏老头是个慢性子,对于萧正峰缓行的命令,他自无不可。况且萧正峰虽然擅于搜刮钱财,但是他在使钱上绝不吝啬。沿途只要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萧正峰不惜金银,尽量让使团的每个人包括每匹马都吃饱喝足。项不坏与将士们好吃好喝,缓缓行走,也乐得轻松。
胡三等一百名御林军将士本身在宫中负责保卫皇帝,各方面待遇都还不错。可是他们突然被打发去秦国,临出发时他们就自认倒霉,个个抱着九死不复返的决绝心态。一方面他们知道跟着这一老一少两位奇葩大人肯定不安全,随时有可能在道路上遇袭;另一方面前途漫漫,天气燥热,就是外出行走也是苦差事。所以使团队伍中,总会出现一团人臊眉耷眼的,而另一大团人却是昂首阔步。
最近那臊眉耷眼的一团渐渐变了,他们慢慢坚挺了起来。也许是受到另一大团人的感染,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吃得还不错。只要是到了大一点的村镇,全部使团成员都是大客舍、大饭馆供着,力保每个人、每匹马都睡饱吃好。而且一路上也并没遇到什么危险,抱怨的心也就淡了。
作为使团御林军左翊卫将军的胡三自不必说,基本萧正峰吃什么用什么,他就吃什么用什么。所以在一路缓行,不甚奔波的情况,他倒是油光满面,没有半点风尘之色。
“老胡,还行吧?”一路上,潘十二与胡三倒是混得很熟。
“嗨,没说的,萧大人对我们亲如子弟。”胡三咧着嘴笑道。
“那你刚开始时,还苦着个脸?”潘十二反问,一脸戏谑。
胡三不说话,只是挠着头,一味傻笑。
“我们家卫主,就是这么一个人,稍微跟他亲近的人,都知道他对人都是一心一意的。”潘十二说完,策马向前奔去。他知道他今天的话已经说到位了,按照卫主的意思----对于朝廷官员,尽量笼络,不管能不能生根发芽,先埋下种子,试试再说。
大镇好过,客舍易住,但是大热的天,在道路上行走也是难熬。使团行走在一览无余的官道上,兵士们尚忍受得住,可是马儿身上却是汗气腾腾。
“卫主,将士们的马匹快受不住了,前方刚好有个茶肆,我们是否歇息一下。”田庆驱马来到萧正峰的马车旁问道。
萧正峰打开帘子,眯着眼望去,前面几间茅草房前搭着个凉棚,一面三角旗斜插在棚前,上面写着个“茶”字。
“项大人,您看?”萧正峰回首望向车中假寐的项不坏。
项不坏舔了舔干涩的口唇,笑盈盈地说道,“萧大人,你做主就是。”一路上,吃得喝得都是萧正峰,他自是开心。
“好吧,让将士们歇憩会也好。告诉将士们,不许饮酒,野店稍微吃点喝点,歇憩够了,赶紧走。等我们到了新野郡,好吃好喝,就说到时我招待够。”
“诺。”田庆打马传令去了。